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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天花板

    此刻,夜已深沉。

    城南边的一座城隍庙里,白日那名少年躺在门板铺就的“床”上,呼噜声渐渐响起。他来到扬州时身上并没有带过多的盘缠,客栈不收他,只好睡在城隍庙。

    淡淡的月光洒在少年蜷缩的身躯上,原本看起来有些扎手的棕色头发,此时竟变得有些柔顺。

    红色的天空,在周围急速掠过的房屋。

    黑影,逐渐靠近,张扬着爪牙,似乎要将他吞噬。

    突然,白光乍起,一个白色的身影挡在自己与黑影之间。

    随后,自己仿佛被带着,脱离了地面。

    在天空与地面之间,不断穿梭,周围的场景都迅速地幻化成一道道虚影。

    当落地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阳光反照下,那人依稀的面容。

    他眼睛猛然睁开,自己还是在城隍庙。

    “又是这个梦!”少年捂着额头,无奈地说道。

    他名叫何雨柱,是个孤儿,今年十六岁,自从幼时村子莫名遭了大难,自己却侥幸不死后,就被一家农户收养,不久就被一位和尚收做了弟子,传授武艺。

    对于儿时的记忆,何雨柱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尤其是关于村子的那一段记忆,他印象中是有那么一个人,在危急的时刻,救了儿时的自己。

    看不清形容,他只记得,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就跟飞鸟一样。

    或许是潜意识里的憧憬,何雨柱格外地喜欢奔跑,与跳跃。

    他自小便展现出与常人不同的体质,自被师父带走后,他开始展现出超乎寻常的体力和爆发力,且随着年岁增长。

    这种体质越发明显,常人跑个两三里路已经气喘吁吁,他却能和骏马一同赛跑奔袭六七里路,且体。

    未有太大损耗,还有超乎寻常的弹跃能力,令他的师父亦是另眼相看,欲要认真传授他武艺。

    可,事与愿违。

    原本以为,拥有奇异体质的何雨柱,练武会事半功倍,可是何雨柱到现在为止,除了拳脚上还算可以之外,却是半点轻功也不会。

    轻功讲求身法的微妙控制,闪转腾挪,何雨柱偏偏又极不擅长于此道,练时常常束手束脚,便索性不再练轻功身法,而是仅仅凭借自身的速度奔跑跳跃。

    “嗒!”

    轻微的响声,一下子便被发呆的何雨柱捕捉到了。他自小不知为何,感官均是出乎意料地敏锐,尤其是听觉与视觉。

    是脚踏地的声音。

    “这位兄台,可否借贵庙一用。”来人站在城隍庙门前,轻声说道。

    何雨柱木然点了点头。

    那人缓缓走进门的那一刻,何雨柱凭借着过人的视力才看清此人的形容。

    青色长衫,腰间别着一把折扇,面容透出几分文气,倒像是身负功名的秀才。

    “多谢兄台相让了,在下许大茂。”那人笑着对何雨柱拱手抱拳拜道。

    何雨柱急忙摆手,摇头说道:“我叫何雨柱,那个什么云的,你也别太文绉绉了,我书读得不多,受不了人家掉书袋的。”

    庙里多了一人,何雨柱见此时夜已转凉,便掏出火石,在一对胡乱堆起的柴火上点起了篝火。两人便一起坐在篝火旁。

    有了火光,何雨柱对眼前的人看到更为清楚,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因为他看到,对方的脸上,挂着一道长长的刀疤,比之何雨柱脸上的远为狰狞。

    许大茂见对方面露惊讶,也笑了:“兄台莫怕,那是意外之伤。”

    何雨柱露出一口虎牙,说道:“怎么会?怕到不怕,但是你这伤口比我的大多了啊。”

    两人相看一眼,竟是同时笑了。

    “我叫何雨柱。”何雨柱很是爽快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头。

    “苏州,许大茂。”许大茂拱手回礼。

    两人围着篝火,百无聊赖之下,就开始聊起天来。

    听罢何雨柱在白日的所作所为,许大茂终是止不住笑意,放声大笑起来。

    “何兄弟果然奇人也,在下佩服。”许大茂面露敬佩之色,说道。

    何雨柱望着夜空,那一口虎牙又露了出来,笑道:“我对自己的速度,还是蛮有自信的,我常常在想啊,有没有可能,能跳到天上的尽头去呢?”

    “那恐怕,不是飞鸟,便是神仙之能了吧。”许大茂也是望向天空,柔声说道。

    何雨柱伸出拳头,指向天际的明月,朗声说道:“飞鸟啊,我总有一天,也要像飞鸟那样,像那个人那样!”

    许大茂笑而不语。

    “何兄弟?”许大茂随口叫了一声。

    “何兄弟?”他再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许大茂转过头一看,笑了。

    何雨柱已经再度睡下。

    “真是……比想象中有意思的多。”

    早晨,阳光刺进了庙里。

    何雨柱醒来时,只看见自己一个人,篝火已经熄灭。留下的只有一张纸条。

    “承蒙留宿,来日再会。许大茂留。”

    何雨柱拿着纸条,眉头时皱时松,挠着一头乱发。

    “明知道我读的书少还写那么多字,真是的。”

    这时候,城隍庙外突然闪过一大群人潮,人群涌动,欢呼之声随着人群一起,掠过了城隍庙。

    “那是……怎么回事?”何雨柱愣住了。

    秦淮茹正要再往前走,却被何雨柱挡住了去路。

    “让开!”她沉声道,双拳已然握紧。

    何雨柱耸耸肩,露出一口虎牙笑道:“我是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动不动就拿老百姓撒气可不好,更何况,是你错在先。”

    “再说一次,让开!”秦淮茹的声音高了些,秀额已经冒出了一丝青筋。

    “可以啊,先过我这关再说。”何雨柱已经捏了捏拳头的指关节,有些跃跃欲试。

    秦淮茹以轻蔑的语气问道:“看来你是想打架啊?”

    “答对了。”

    此时,除了两人,周围众人已经走远。

    秦淮茹先动了,娇弱的身躯顿时爆发出绝强的力量。

    拳头还未击出,何雨柱便已感到对方身影急冲所带出的风压,将他那一头乱发吹起。

    伴随着嘶气声,秦淮茹的拳头猛然轰向何雨柱面门。

    “我可没有不打女子的习惯啊!”

    同时,何雨柱左拳正面迎向来拳,势要将对方的拳头给压回去。

    轰!

    沙尘卷起,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尘埃落定。

    秦淮茹的拳势已经用尽,何雨柱,却已不在原地。

    数丈外的墙上,何雨柱的躯体几乎是嵌在了墙体之上,裂痕遍布,石屑下落。

    秦淮茹收了架势,吐出一口气。

    淡然说道:“别因为我是女的,就小看了对手。”

    说罢,长裙一摆,转身就要离去。

    “喂!”

    秦淮茹停住了。

    何雨柱自墙上摔下,半跪在地上,眼神直视着眼前之人。

    “别逞强的好。”

    秦淮茹没有回头,继续迈开了步伐向前走。

    身后,是悉悉索索地东西掉落声,她一直向前走,没有回头。

    风声。

    秦淮茹能感觉到,背后的凉风吹拂。她不禁闭上了双眼。

    “好凉的风啊。”

    在她下一步时,停下了。

    不对,后面的风是不是有点大了。

    就在秦淮茹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便几乎同时感应到了什么,身形急速发动,步子斜斜踏出:“生肖步——腾蛇!”

    以近乎于全部弧形的步伐互换,秦淮茹的身形瞬间好像拐了好几个弯一般,一下子,闪出了一丈之外。

    同时,秦淮茹原先所处的地上,砖石爆裂。

    拳头砸在裂开的砖石中,因急速前进而被吹起的棕色头发此刻才缓缓落下。

    瞳中隐隐能看到些许红光。何雨柱略带低沉的声音说道:“还真是小看你了啊,力气居然这么大。”

    此时秦淮茹心里亦是暗自吃惊:好快的出手速度,比之前还要快得多。

    她此时认真打量起了何雨柱这个人,从头到脚。

    突然,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问道:“你的脚怎么回事?”

    何雨柱骄傲地抬起了已经卸下兽皮的右腿:“把脚上的东西都去了,跑的当然就快了。你没理由不懂吧。”

    “开什么玩笑,仅仅是这样而已,速度就……”秦淮茹心里更是暗凛。

    一个念头的分神,秦淮茹再度将眼神放回原地时,何雨柱已不在地上。

    “姑娘!战时分心可不好哦!”对方腿击自她左侧发动。

    秦淮茹左侧,已经感受到吹至自己脸颊的风压。长发在一瞬间飘飞,那一双凤眼透出的厉芒立时大盛。

    掌腿相击!

    两人的第一次相遇,就是以如此激烈的方式展开。

    不空和尚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孩时,是在一家农户的家里。那时候自己因为行了几百里路,累的气喘吁吁,便在一家农户休息。

    就在那时候,看到了那个孩子。

    他涉足武林几十年,什么样的习武资质均是见过了。

    有如同上天溺爱一般的人,自年轻时便一直天下无敌至今未变,也有七十余天内便脱胎换骨,武功大进的人,在他看来,所谓的天才,已经成为微不足道的形容词。

    但眼前这个孩子的资质,实在是让他惊叹。

    充沛的体力,快速的反应,骨架的韧性,全都远在同龄孩子之上。

    特别是,这个孩子的身形,甚至还没有和同龄孩子一般高。

    “这个孩子……不会是怪物吧。”

    他甚至有了这种荒诞的想法。

    后来,他收了这个小孩为徒。

    年深日久,他越发觉得这个孩子的体质的奇特,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

    他发现,这个孩子在速度方面,具有极高的天赋,特别喜欢奔跑,跳跃。

    他的弹跳力,甚至能和野兽相提并论。

    不空和尚在惊讶于徒弟惊人的力量增长时,也察觉出了,这种速度的极致下,隐藏的,有可能是失控的危险。

    他还不懂得完全控制自己的速度。

    于是,不空和尚决定教他轻功,教他精微技巧的控制方法,让他能够掌握住自己的速度。

    可惜,事与愿违,不空和尚没有想到,这个徒弟的成长速度竟远比自己教的速度还要快。教过的步法,身形,全都没用,无奈之下,只好让他绑上了装了重物的兽皮绑腿,束缚他的行动。

    在他决心一个人游历江湖之前,还特意嘱咐过:不要轻易摘下绑腿。

    “那个小子,哼,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和尚一个人在广阔农田的麦子堆上,望着天际,天上白云渺渺,偶尔能见到群鸟翻飞。和尚的眼力尚未昏花,仍能勉强窥见,每只鸟翻飞的轨迹。

    “看到那些鸟,总是让人想起一些烦人的东西呢。”和尚捋了捋自己的络腮胡子,嘿嘿笑道。

    “这里是……”

    何雨柱醒转之时,睁开第一眼看见的,是一面刻着无数花纹的天花板。

    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早已换上了一套全新的衣裳。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起身环望四周,自己身处于一个布置极其讲究,富丽堂皇的小院之中。眼珠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一张圆桌上,那里坐着一个人。

    “哟,你醒得还真快啊。”坐在桌前的那人望向何雨柱,微笑道。

    “你是……谁啊?”何雨柱想不起来自己认识眼前这个人,问道。

    那人起身走向何雨柱,微微欠了欠身,温声说道:“在下唐天青,在这里,先向少侠赔个不是。”说着,竟真的拱手拜了一拜。

    何雨柱不明就里,却也受不得别人无缘无故的礼节,赶紧起了身扶住对方的手:“喂喂喂,你等一下,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嘛无缘无故给我赔礼啊?”

    “何兄弟,你就受了这一礼吧。”从门外走进一人,笑着对何雨柱说道。

    “你是……那个云什么,许大茂!”何雨柱指着那人,惊叫道。

    许大茂与唐天青两人站在何雨柱身前,何雨柱此时更加糊涂了。他向许大茂问道:“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唐天青轻咳了一声,以尽量温和的声音缓缓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是为了令妹与少侠之事前来。昨日令妹任意妄为,伤了少侠,还请见谅。”

    现在何雨柱算是明白了,原来眼前的这位公子竟是昨天与他激战的那位女子的兄长。

    一想到昨日的情况,何雨柱竟是奇怪地有些记忆模糊了。他头努力摇晃了一下,也只是依稀记得,与那一名女子不停激战的的片段,而后在某一时刻后,全无记忆。

    “我是被……那个女子,打伤了吗?”何雨柱摸摸自己的后脑,疑惑道。

    许大茂上前,拍了拍何雨柱的肩:“云某通晓些许医道,查看过何兄弟的伤势,只是轻微的骨裂和皮肉之伤,要害之地却是无恙。”

    何雨柱看着许大茂,奇怪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啊?”

    唐天青笑了:“这个,我与云兄乃是至交好友,今日看见他背着你进来,才慢慢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说到这里,何雨柱便是再笨也是明白了,这地方便是扬州的唐家府上。

    “也就是说,这丫头也在这个府里了?”何雨柱突然间想到。

    两位公子哥对视一眼,均是苦笑。

    何雨柱却没有如他们所想,露出沮丧之色。反倒是笑了,虎牙露出。

    “说曹操,曹操到,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