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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中考的成绩出来了。

    水生和夏鸥同时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这是件开心的事,姑父的笑变的更深沉了。

    ……

    漫长的暑期。

    水生和夏鸥待在村里到处抓鱼,摘野菜。

    姑父似乎更忙了,

    每次见到时,

    姑父总有睡不完的觉。

    直到那天从矿上回来,姑父高兴地买了烧鸡,将他俩一起叫到了桌前。

    掏出两个信封。

    一份是他这几年在矿上省吃俭用下的工钱,

    另一份则是夏望舒这些年寄来的钱。

    “娃,马上要开学了,抽个空把手术做了,姑父不缺钱,够供你俩的!”

    夏鸥坐在长凳上勾着头一言不发,

    水生跑到里屋把那面盖起来的镜子拿了出来。

    “以后头发留的长长的,肯定会有很多人追!”

    夏鸥噗嗤笑出了鼻涕。

    姑父吧嗒吧嗒抽起了烟,

    半天才说了句,

    姑父没个女娃以后你就给姑父当闺女吧!

    ……

    夏鸥不想做女孩。

    可还是做了矫正手术。

    躺在病床上时,她时常会想到当初夏望舒那么着急把自己丢掉,大概是怕有现在这一天吧?

    夏望舒以前是个穷酸书生,最在乎名声。

    现在夏望舒是个生意人,有了名声,却更在乎钱。

    大概是因为年纪小的原因,

    术后的夏鸥恢复的很快。

    她还是喜欢留着短发。

    大概这样相处起来让她觉得更自在。

    水生闲时总喜欢编些花草鱼虫,

    夏鸥的屋子摆满了水生做的那些小东西。

    可她最喜欢的还是水生送她的手链。

    那是水生的妈妈留下的。

    夏鸥当做护身符一般贴身带着,

    一次也没摘下过。

    …………

    …………

    开学的那天,

    水生忙前忙后带着夏鸥办了入学手续。

    在宿舍门口分别时,

    夏鸥拉着水生的胳膊不肯撒手。

    从小到大,

    这是第一次和水生分开。

    因为水生偷偷改了志愿,

    去了另一所有奖学金的学校。

    高中的学习节奏变的更快。

    投入到学习中后,分别时的不安和恐惧,逐渐被慢慢熟悉起来的环境淡化。

    夏鸥有了新的朋友,

    也有了暗恋她的人。

    水生每周都会来看她,

    学习上的不解,

    水生都会一题一题的给她剖析。

    别人偶尔会问起水生,

    夏鸥总说那是她哥,

    可所有人都说他们长的一点都不像。

    这些没令夏鸥觉得恼火,

    反而心底滋生出了一丝窃喜。

    ……

    夏鸥不知哪天开始留起了长发。

    头发越来越长,

    收到的表白信也越来越多。

    那些表白信被她压在了一边,

    一个字都没看过。

    只有水生托人给她带的口信,

    她会看上一遍又一遍。

    ……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后,

    夏鸥成了老师口中品学兼优的学生。

    当她高兴地想要跟水生分享时,

    才知道水生的成绩一落千丈。

    原来水生迷上了逃课上网。

    她质问水生时,

    水生总是支支吾吾。

    后来她溜出学校,

    托人打听到水生爱去的那家网吧后,

    才发现水生是在打工。

    那天她守在门口没敢进去,

    看着水生熟练地帮人端茶倒水。

    她以为水生是偷偷早恋才不得已出来打工赚钱。

    为此还与水生生了闷气,

    躲了一个月才肯见他。

    直到春节假期回家时,

    看到姑父拄着拐杖堪堪才能下地走路的模样,

    她才知道任性的人从来都是她自己。

    …………

    …………

    姑父在矿上摔断了腿。

    这个消息水生瞒了她一个学期。

    那个寒假,

    夏鸥主动包揽了家务以及照料姑父的差事。

    同时,逼迫水生每天自学复习。

    那是段艰辛的日子,

    可夏鸥觉得踏实。

    ……

    矿上陆陆续续有新的工人下去,

    负责人一再跟姑父联系,

    催促复工。

    在姑父的坚持下,

    二人终究没能劝住。

    ……

    返校后。

    夏鸥决心勤工俭学。

    在学校附近闹市区里的一家饭店里应聘了服务员。

    面试她的经理似乎对她尤为关照。

    夏鸥觉得虽然辛苦,

    但想到赚了钱可以让姑父和水生轻松些,

    便很开心。

    第一个月的工资她就比别人多拿了200奖金,

    揣着兜里辛苦了一个月赚来的工资,

    夏鸥别提有多开心。

    那天她买了水生爱吃的烧鸡还有姑父爱喝的白酒。

    剩余的钱在临走时悄悄塞给了水生。

    水生知道后隔天便找去了学校,

    却刚好遇上被赶出饭店数落的夏鸥。

    水生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

    还有她身旁那个默不作声的男人。

    那是夏鸥第一次见到水生的眼睛里藏不住的愤怒。

    当她无助窘迫的时候,

    水生将她一把护到了身后。

    面对夏望舒的冷漠以及那个女人的数落时,

    水生将兜里的钱尽数扔到了那两个人面前,

    拉着夏鸥头也不回地便走。

    夏望舒终于像了回男人,

    一巴掌抽在了喋喋不休的女人脸上。

    女人捂着脸委屈地破口大骂。

    临街的客人掺杂着许多附近的学生。

    那天他们看到了夏鸥的窘迫,

    也从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嘴里知道了所有事。

    夏望舒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饭店,

    瞥见这一幕的夏鸥,

    心头宛如被浇上一盆凉水。

    …………

    …………

    水生那天一直陪着夏鸥没回学校。

    两人步行着,走过一条条漫长的街。

    互相诉说着幼时的趣事。

    直到误了回校的时间也丝毫没有察觉。

    水生沿街找了家叫桔子的旅店。

    兜里的钱勉强够开一间单间。

    拗不过水生的夏鸥,只好一人住进了房间。

    水生则守在门口,像个忠诚的卫兵。

    那晚夏鸥睡的很踏实。

    ……

    夏望舒自那次事情之后,

    隔三岔五便会跑去学校问询夏鸥的事。

    每次看到来访登记里夏望舒的名字时,夏鸥总会选择性忽视。

    她没给夏望舒回过电话,也特意交代了宿管阿姨以后这个人再来的时候,就告诉她不在。

    夏望舒坚持了几次后,后面也就不了了之。

    然而饭店的那次事后,给夏鸥在学校带来了许多负面的影响。

    平日里高冷的女神形象瞬间崩塌,反倒成了人人口中的变性人。

    以往那些乐此不疲的追求者也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对于曾经给夏鸥写信表白过这件事,同样成了闭口不提的黑料。

    面对同宿舍的室友有意无意间的刻意回避。

    夏鸥表现的并不关心。

    她仍旧是那副对任何事都漠不在意的态度,

    除了埋头学习外,

    唯一能令她上心的也就是每次见到水生时了。

    ……

    高一升高二时,夏鸥不顾老师的劝阻,毅然决然选择了文科。

    对此,许多老师觉得惋惜的同时,也开始渐渐疏远了夏鸥。

    夏鸥在学校里唯一的一个朋友是个个子不高,看起来有些腼腆却又唯唯诺诺的男生。

    这个男生和她一样遭受着大多人的排挤。

    因为他是个易性癖患者。

    和夏鸥不同的是,吴悦为此时刻经历着生理和心理上的煎熬。

    他时常在人前保持着虚假的一面,可依然无法融入群体。

    看着他手腕上一次次自杀留下的疤痕,夏鸥经常会想,如果不是遇到了姑父和水生,那她的结局或许不会比吴悦好到哪里。

    有了自身的经历,

    便懂了他人的苦。

    夏鸥不在乎更多的看法,

    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去温暖一个内心脆弱敏感又不被善待的人。

    ……

    和夏鸥的选择不同,

    水生遵从内心的想法,

    选了理科。

    当他们探讨未来的理想时,

    水生总会款款而谈说他以后想当个警察,

    好让这个世界少一点黑暗多一点光明。

    当问及到夏鸥的理想时,

    她只说自己成不了水生那样伟大的人,

    她只想做个新闻记者或编辑,

    把自己走过的看到过的,

    写一写,

    让更多人知道。

    两人在面对人生的分叉路时,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好在他们步伐一致,

    同时在为自己以后的理想努力学习着。

    …………

    …………

    夏望舒的生意做的愈发红火。

    在夏鸥高三那年,便已将当初的小店做成了连锁。

    那年夏望舒登上了报纸,却是因为一场车祸。

    那场车祸中,夏望舒和他年仅六岁的儿子死里逃生。

    据说车祸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女人在争吵中夺了他的方向盘,所以才酿成了惨剧。

    或许是没了那个女人的约束,又或者是夏望舒到了需要儿女陪伴的年纪。

    总之他去找夏鸥的次数愈加频繁了。

    总归是在市里摸爬滚打了多年,夏望舒托了关系找到了年级主任和夏鸥的老师来说和。

    可夏鸥的态度很坚决。

    ……

    2009年。

    高三即将毕业那年。

    夏鸥报考了省会的传媒类学校。

    水生放弃了外省更加优越的学校,选择了和夏鸥同一个城市的建筑类学校。

    那年两人信心满满,约定好了同年要一起去南城。

    彼时常年操劳的姑父却倒下了。

    面对治疗需要的大笔费用,夏鸥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水生主动提出了辍学照顾父亲。

    夏鸥不肯答应,

    两人争执不下。

    姑父的病是常年在矿下作业导致的尘肺病。

    矿上给出的说法是工人自己没有做好防护措施,只愿出于人道主义象征性赔偿一部分治疗费用。

    可面对天价的治疗费用,矿上的赔偿仍旧是杯水车薪。

    夏鸥打算去找夏望舒帮忙,水生严词厉喝制止了她。

    赔偿款很快用光,姑父也不得不从医院转回了家里继续治疗。

    高昂的费用没能缓解姑父的病痛,

    他们只能看着姑父一天天消瘦下去。

    彼时,夏望舒主动找了过来。

    在他提出愿意承担接下来的治疗费用,只要夏鸥愿意跟他回家时,水生一反常态地红着眼睛将夏望舒驱赶了出去。

    夏鸥不明白水生的异常,直到夏望舒再次私下单独约了她时,她才明白水生的愤怒是因为夏望舒的冷血和足够无耻。

    夏望舒给她开出了条件。

    他愿意负责姑父往后的所有治疗,并且会资助水生到大学毕业期间的所有费用。

    前提是夏鸥要自愿为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捐出一个肾。

    因为那次车祸,夏望舒虽然死里逃生捡了条命,可他的儿子却伤到了一侧的肾脏。

    医生说要及早准备匹配的肾脏移植。

    面对夏望舒提出的要求,夏鸥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她无法想象这些句句交易的话,会从自己的亲生父亲口中说出来。

    ……

    那天回到家,水生并未察觉夏鸥的异样。

    姑父的身体每况愈下。

    看着水生心力交瘁的模样,

    夏鸥痛恨起了自己。

    她知道自己瞒不过水生,

    便将白天与夏望舒见面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

    水生那天的情绪很烦躁,

    当夏鸥同他再次提起夏望舒时,

    他怒吼着,字字诛心地告诉夏鸥。

    “如果没有你,父亲在矿上原本再干一年就辞工的打算就不会放弃,如果不是为了给你做手术,父亲更不会半夜挨家挨户求人借钱,就是因为借了那么多钱,父亲才没日没夜的钻在矿下……”

    那晚,水生仿佛把六年里能说的委屈全都说了一遍。

    夏鸥捂着胸口不愿听水生的话,

    她知道水生是故意的。

    可心脏没来由的一阵阵揪紧的痛,令她几度无法呼吸。

    直到最后那句不男不女的东西从水生的嘴里,那么冷冰冰的说出来时,夏鸥觉得有那么一刻自己没了心跳,甚至连呼吸都无法感知。

    以前黑夜里自己总是跑掉的时候,水生都会打着手电在后面一路跟着。

    可那天水生没再跟来。

    当初被丢下的位置,夏望舒早已等待多时。

    夏鸥从他身旁经过时,夏望舒想要上前,却被她愤怒地吼在原地。

    她问夏望舒,

    “为什么当初把我丢在这里,

    我每天哭着喊着求你来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老婆骂我羞辱我的时候,

    你明明可以站出来替我维护哪怕最后一丝自尊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现在你儿子需要换肾了你就找来了,

    我凭什么要拿自己的身体跟你做交易?”

    夏望舒哑口无言。

    夏鸥直勾勾望着那盏微弱的烛火,坐进了夏望舒的车。

    ……

    隔天回到家时,

    水生红着眼泡一直守在门口。

    那是水生第一次主动将夏鸥抱的紧紧的。

    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夏鸥的眼泪宛如决堤般流进了水生的怀里。

    水生开心的告诉夏鸥,矿上的事前段时间有人举报到了市里。

    她不在的时候,市里派人专门来采访和慰问过了。

    随同来的专家说姑父的病还不算严重,并且许诺会一直为姑父治疗到底。

    知晓后的夏鸥也拿出一张检测报告单,

    那是夏望舒连夜带她做的配型,

    结果是配型不成功。

    水生再三确认后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夏鸥故意笑话道,

    “原来水生也会哭鼻子!”

    ……

    高考的成绩出来了。

    夏鸥拿到成绩单的那刻喜极而泣。

    被夏望舒丢弃的那天起,她便明白只有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

    没来及庆祝的夏鸥,等来了水生打算复读一年的决定。

    水生为她高兴,却拿出了一份不合格的成绩单。

    他落榜了。

    一同去南城的约定成了泡影。

    临别时,夏鸥晃了晃手腕上的链子。

    告诉水生自己会在南城等他来。

    水生点了点头,

    说自己一定会准时赴约。

    可这一等,

    便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