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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天亮的很快。

    这一夜,夏鸥如往常那样开着灯。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躲避掉一个又一个黑暗且漫长的夜晚。

    ……

    夏望舒并没有回公司,如今的他成立了自己的餐饮连锁公司,也不必再像以前那样事事亲力亲为了。

    客厅的桌上摆满了冒着热气的饭菜。

    当夏鸥从房间走出来时,夏望舒正忙前忙后准备着碗筷。

    “起来了?”夏望舒问。

    夏鸥嘴角蠕动了下没能说出话来,只是点点头。

    随后转身进了卫生间。

    看着镜子,她试图从刚才的一幕中找到消失已久的温馨感,可胸口那里终究是麻木的。

    今天是夏乐生日,她挤了挤僵硬的嘴角,最终找到合适的角度作出一个微笑,接着这才出了门。

    这顿饭在沉默中持续进行。

    原本应该欢乐的场面,气氛却显得尴尬和局促。

    夏乐夹在俩人中间,眉眼间满是小心。

    终于,夏望舒主动给两人夹起了菜才打破沉默的僵局。

    “我吃饱了!”夏鸥望着碗里多出的饭菜,放下了筷子看向夏乐,“乐乐多吃点,我赶时间回学校,礼物等我回去了再补给你!”

    夏鸥准备起身,却被夏望舒叫住。

    “坐!”夏望舒继续埋头吃饭,手上不停地给夏乐碗里夹着菜,“乐乐乖,爸爸要跟姐姐说点事情,你先回房吃!”

    “哦……”

    夏乐乖巧的从板凳上挪开。

    直到客厅只剩了父女二人后,夏望舒才敲了敲桌子,示意夏鸥坐下。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赶时间!”夏鸥已经拿起了背包。

    “今天是你弟弟生日,晚点走我开车送你回去!”

    嚼着饭菜,夏望舒却觉得这顿饭如同嚼蜡。

    “刚才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别逼我在夏乐生日这天跟你吵架!”夏鸥强忍着一股无名的火气,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大声,“我不想闹的太难看吓到夏乐,有什么话赶紧说!”

    夏望舒终于放下了碗筷,解下了围裙。

    沉默了许久后才抬头。

    “水生和你姑父的事不要再查下去了”他看着夏鸥,不是在劝说而是命令的语气,“两年了,公安都找不到人影,你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你什么意思?”夏鸥胸口没来由一紧,只觉得夏望舒似乎知道些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水生和姑父为什么突然失踪?”

    夏望舒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我是知道一些……!”

    “……”

    夏鸥踉跄着后退一步,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两年前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今天就告诉你!”夏望舒自顾自地说着,“水生其实压根没接受过我的资助,从你上学走后没多久他就辍学去矿上干活了!我答应过你要资助到他大学毕业,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去找他谈过,可是他不愿意接受我的资助,他不知道当时你给他看的是假报告,还以为那天咱俩谈崩了,所以他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并且求我不要告诉你他辍学去矿上打工的事……

    你读大一那年寒假,我带着夏乐去陪你过了个年,你不愿意待在南城非要回来,其实那也是水生拜托我去拖住你不让你回来的。

    当时我也有我的私心,我想着试试看能不能缓和下跟你的关系,所以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他,

    后来实在留不住你,我只好拿资助他的事压你,你才老实陪我过了那个年。

    过完那个年,我带着夏乐回来之后又去找过你姑父一次,那次我是真想好好跟你姑父谈一下资助水生的事的,但是你姑父没敢答应。

    你还记不记得水生跟你说过有人把光明矿场举报到市里的事?

    其实那件事是我干的,但是我没想到后面会引起那么大的麻烦!

    当时市领导都被惊动下来了,我以为他们是为了解决问题去的,没想到他们走完了过场之后就私下里到水头村走访了,他们把所有人都安抚了一遍,等到市里的专案组再来的时候也就是走走流程,就很容易把我检举的那件事盖了过去!

    光明矿场的风声过去之后你姑父就没人管了,紧接着就有一伙人去你姑父家逼着他签了高利贷,因为你姑父之前向水头村其他人借了钱,所以那帮人想办法把所有债务都转移到了他们名下变成了高利贷,连着那段时间给他治疗的费用全部都加到那张借条里去了。

    水生报了警,但是白纸黑字在那摆着警察也不管!

    那些高利贷利滚利实在太吓人了,当时我投资新店,能用的资金几乎全部投了进去,并且还从银行贷了不少钱,所以只能帮你姑父先还了一部分利息,剩余的我当时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和他们商量缓一段时间……

    水生怕这件事影响到你,所以就瞒着去了矿上,后来你姑父知道了也没用。

    我原本也是打算过了那段时间,一缓过来之后就立马替他们把账清掉的,毕竟他们照顾了你六年,于情于理这个忙我是要帮的!

    可是过了年没多久,矿上就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说啊!?”夏鸥控制不住地吼了夏望舒,“一次性把话说完,我现在没心思跟你绕弯子,我现在只想知道出什么事了!!”

    “两年前河西镇派出所接到了报案,说是在光明矿场的废弃矿井中发现了几具尸体,后来有家属收到消息后找了过去,那几具尸体全是前些年报了案没找到的失踪人口,你姑父当时也在现场,并且从那几具尸体里认出了你姑姑……”夏望舒神情压抑,揉了揉通红的眼眶,“都怪我,如果当初不是我介绍你姑姑到矿上做会计,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当初你姑姑失踪的时候我就怀疑过跟光明矿场脱不开关系,那个时候你姑父主动找到我并且交给了我一个账本,我看了那个账本之后才知道你姑姑那几年一直在替光明矿场做假账,所以想都没想就和你姑父一起报了警!

    但是到了地方之后,警察根本就不相信我们说的话,也不愿再出动警力去矿上搜查你姑姑的下落,直到那天下午我看到李光明从所长办公室有说有笑的走出来的时候,我才明白他们不是不愿意找,而是李光明早就把他们买通了!

    庆幸的是那天我们还没来及提账本的事,于是我让你姑父把那个账本带回去找地方藏了起来,从那以后这件事我们一直没有再提过。

    直到两年前你姑姑的尸体被找出来,你姑父才确定当年她之所以失踪,肯定是李光明暗中动了手脚才导致你姑姑被埋在井下的,所以他那个时候又联系到我准备把账本交出去,我深知这么多年过去,就算旧账被翻出来李光明也顶多就是被调查问话,当年的事他肯定早就抹平了所有痕迹,所以当时我拦住了你姑父。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事被水生听到了……

    他是你姑姑一手带大的,知道了这件事后他瞒着我们俩去报了警,后面是镇上派出所出的警,水生联合着其他受害人家属一起在矿上闹的沸沸扬扬,警察到了地方之后把他们全都带回了派出所。

    后来过了一天你姑父见不到水生迫不得已才又联系了我,可等我到了河西派出所之后,水生就已经不见了。

    我预感大事不妙就赶紧去了水头村,可到了水头村之后紧接着你姑父也消失了,后面我一个人报了警,警察却以失踪不超过72小时不予立案为借口拒绝出警。

    至于再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都知道了……”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得知了当年事情真相的整个过程后,

    夏鸥僵在了原地。

    此刻的心情不知道该用愤怒还是可笑形容。

    她讶异于这样的事,夏望舒竟然能不动声色的瞒了她两年。

    “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李光明那些人我们惹不起!”

    “……”夏鸥渐渐变的沉默,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一样,“难道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而且一消失就是两年时间,那些警察就不闻不问吗!?”

    “派出所那些人在你姑父和水生失踪之后来过一次……”夏望舒攥着拳头,“但是现场勘查走访过之后给出的结论……是他们主动搬走的!”

    “主动?”

    呵……

    夏鸥难以置信地看着夏望舒。

    “就算真是主动搬走的,那光明矿场能脱得了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重要吗?”夏望舒站了起来,“就算你姑父他们是被迫搬走的,可是我们拿不出证据!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水头村知道真相的一些人也因为害怕李光明所以对这件事闭口不提。

    因为他们也明白,李光明上头有人在给他撑腰,别说是失踪一两个人了,哪怕是死一两个人对他来说算什么?他的矿场不还是照样每天照常开工?”

    “给他撑腰的是贺常春对吗!”

    夏鸥脱口而出的一个名字,令夏望舒瞬间睁大了眼睛。

    “你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夏鸥笑了,她撩开头发露出昨晚那巴掌留下的痕迹,“你昨天打我这巴掌之前,我刚好就在夜总会陪他呢!我亲眼看到了他和李光明狼狈为奸,用钱和女人做交易的场面!”

    “胡说,贺市长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以他的身份,至于去那种地方找你这种黄毛丫头吗!”夏望舒气急,“以后这些事绝不准出去和任何人提起!”

    “怎么?你害怕了?还是觉得我又给你丢人了?”夏鸥的语气冷漠,眼角却满是讥讽。

    “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昨晚的事你绝不能再提起!”夏望舒一把抓住了夏鸥的肩膀,“你知道一旦传出去的话,你会惹多大的祸吗!?你的命都可能保不住的!是不是昨晚送你回来的那个警察让你干的?他这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你知道吗?我这就去找他,以后你不准再跟他有任何联系!”

    “不用你管!”将夏望舒一把甩开,夏鸥直接夺门而出,“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胆小怕事吗?”

    “……”

    “还有,我没你想的那么傻!”夏鸥的嘴角故意扬起了冷笑,“无凭无据就算我把昨天的事说出去,估计也没人会信一个兼职小姐的话的,你说对吧?”

    “你!”

    夏望舒追了出去,高高举起的手掌这回却犹豫了许久没能落下。

    而夏鸥从说出那些话时就在静静地等待着,她想看到夏望舒气急败坏的一幕,最终却只等来了夏望舒那双满是失望的眼睛。

    那刻,夏鸥的心头仿佛被揪紧了刹那。

    她几乎差点就要产生夏望舒像个负责任的爹的错觉,然而当她重新意识到过去九年的时间里,夏望舒是如何对待她时,方才的错觉立马变成了一阵厌恶。

    “别以为弄了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屋子,就能弥补这么多年你对我造成的伤害!”

    说罢,夏鸥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当电梯即将合上的那刻,夏望舒的一只手突然挡在了中间。

    “走前跟你弟弟打声招呼吧……”他让开位置,夏乐从他身后慢慢走了出来,“他盼了一天了,原本想吃了饭就跟你一起去游乐园的!”

    看着夏乐抱着玩具飞机躲在夏望舒身后的模样,让夏鸥回想起了当初自己一个人被丢到水头村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她就跟此刻的夏乐一样,

    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害怕。

    她不敢再直视着面对夏乐,那会令她觉得在看小时候的自己。

    那刻,她转过头去昂起下巴强忍着鼻头的酸意关上了电梯。

    ……

    夏鸥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回南城的火车。

    返程的路上,这趟回来的经历让她始终坐卧难安。

    水生和姑父的遭遇,令她不禁想起了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故事。

    一个人有多大的权力,就要负多大的责任。

    当权力的天平逐渐倾斜时,悬在头顶的那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便会落下,斩去贪赃枉法之人的头颅。

    夏鸥想做那把直指别人脑袋的利剑,

    用她的眼睛,

    时刻注视着那些胆敢滥用职权的人的头颅!

    ……

    空旷的车厢内,

    此刻她正握着那个备份了录音和照片的U盘,

    这将是支撑着她把利剑挥起的第一步。

    接着她打开了电脑,

    将原本那个夏鸥离不开水的笔名,

    改成了悬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