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恍然一梦

    萧益寿一到哥哥萧景明那建于极乐城外祁山山间的宅子，便急急地向白榆所在的客房冲去。穿过曲折的回廊，甫一到门口，便见门从里面打开，萧景明冷着脸慵懒地倚在门框上，玩味地看着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也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萧益寿猜不准哥哥的意思，但想到自己私自外出，又遇上祸事，最后只能拜托哥哥帮忙收场，心中便生出了一丝愧疚。

    “哥，我错了。”萧益寿垂下脑袋小声地说。萧景明微微抬眼，一言不发。屋内药香弥漫，屋外月光穿过梅树枝头，于石板路上碎成一地光斑。兄妹俩沉默着，有一种奇怪的氛围在发酵。

    “哥，我不应该在知道自己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还偷跑出来，让你和父亲担心。”萧益寿可怜巴巴地补充道。

    萧景明嗤笑一声，走至妹妹面前，用手中折扇轻敲她的脑袋，于她身旁站定，“萧大小姐，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温润却不带温度的声音砸在萧益寿心头，击碎了她的幻想。但她仍抱一丝希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乖巧地应到:“瑶瑶不知哥哥在说什么，哥哥定是急糊涂了，瑶瑶下次一定乖乖听话。”“重溟不是你能动的，萧瑶瑶”，萧景明露出一抹讥讽的笑，随后又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不对，我现在该称呼你为萧益寿。”他将“萧益寿”三个字念得一字一顿，萧瑶瑶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待她回神时，指尖已扎进了肉里，而萧景明也早就没了踪影，徒留满院的落寞。

    萧瑶瑶没了进去厢房的勇气，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是哥哥的地盘，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晓，这也是他仅仅警告了她两句就放心离开的原因。

    萧景明是萧瑶瑶父亲的义子。江湖人都道仙门世家之首天心派的掌门有一双好儿女。长子萧景明灵力纯厚，剑术一流，是天降的修仙之材，十五岁便随父下海斩杀恶鲛，爱好专研各种奇术异法，不仅如此，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杏林派的医术和天机阁的占星术这种别派秘诀他也略通一二，可谓年少成名，风光无限。女儿萧瑶瑶乖巧可爱，知书达礼，小小年纪便帮父亲和哥哥打理门派事务。

    萧瑶瑶讨厌萧景明。萧瑶瑶身为天心派掌门独女，却根骨奇差，不仅灵力不纯，而且体弱多病。她的母亲早逝，老掌门与其夫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在夫人去后不曾续弦。唯一的女儿资质奇差，怕是挑不起门派重任，于是老掌门在见到萧景明时便萌生了收其为义子，将来担起门派重任的念头。

    萧瑶瑶第一次见萧景明是在一个雪天。那时母亲刚刚去世，萧瑶瑶整日沉浸在悲伤中。一天，父亲出门一趟，回来便带回了一个小男孩，称要收他为义子，将来接替天心派掌门之位。这可给了萧瑶瑶这位骄傲的大小姐当头一棒。母亲刚走，父亲便要找人顶替她的位置。她那时太小，骨子里的骄傲和要强让她不愿接受父亲的良苦用心。她将萧景明视为对手，誓要将其打败，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白榆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晌午。空旷的屋子里只剩她一人。屋子里弥漫着药香，其中还夹着微弱的梅香。她感觉自己神清气爽。运气自探，发现内伤已好了大半，检查身上，发现木刺全已取出。她的床头整齐地叠放着一套崭新的衣物。布料摸起来很舒适，白色的底色上用银线绣有暗纹。她又试着驱动灵力，发现灵力仍在流失。

    她慢慢地挪下床，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个浴池。里面已经放好了热水。她褪下身上已破得不成样子的红衣，将整个身子浸入浴池中，颇为享受地眯起双眼。

    沐浴后，她换上新衣，推开房门，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院中梅树的沙沙声，和几只飞鸟经过时扑棱翅膀的声音。天空明净，阳光明媚，先前种种似是恍然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