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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悸动

    伊甸园中。

    在犹豫多时之后,少玖终于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他手指在电话键盘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伴随着心跳的加速。电话铃声在他的耳边响起,似乎每一声都在试图把他拉回那个遥远的过去。

    在等待的时刻仿佛变得异常漫长。少玖的思绪在过去的回忆和未来的幻想中穿梭,不知不觉间,他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沉默的黑暗之中,只有那部电话与他相连。他想象着对方的声音,试图预测接下来的对话,但每一个可能性都让他心烦意乱。

    一切都要结束了不是吗?没有什么重要的了。

    没什么重要的了,似乎过去也是一样。但少玖还是想听一次那个人的声音,或许是为了确认什么,但他的理智却又不断试图把他拉回黑暗充满死亡的现实。

    什么都没有不是吗。

    其实也没什么值得追忆的。

    电话突的停止响铃,沉默如墓。过了好一会儿,少玖才意识到对方已经接起了电话,少玖忽地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重物压在胸口,迫使所有的话语都被积压在气管中,什么都无法从口中冒出。

    电话的另一面也是这样吧。

    胸腔中的汹涌的思念如同海浪般涌起,又缓缓落下。最终,少玖只能淡淡的吐出一句话:“你看到消息了吗?”

    “嗯……当然。”

    “想见一面吗?”少玖故作平静的问道,“我离轨道很近,随时可以来找你。”

    “我……也在城市附近,巨石城这里,那到我们中点附近找一个位置见面?”

    “我看看……”少玖调用出了世界地图,这份地图绘制于50年前,还算是相当新的版本,“看起来北一车站不错,我们就在那里会面?”

    “好的,我这就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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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这座陈旧的车站,岁月的沉淀扑面而来。这座车站也曾有繁忙的一瞬,而那一瞬划过,便只剩下了空旷荒凉,以及空气中铁和机油的气味。

    车站的建筑物充满了蒸汽朋克的工业美感,暗铁色的外墙上覆盖着锈迹,但仍然保持着坚固的结构。大门上方的钟楼钟已经停摆,一只断指针永远指向着午夜,上一任车站的管理人放弃对车站的承包权有多久了?三十年还是四十年?少玖记不太清了,反正总有充满热情的“新生”成员去尽可能的维护这些钢铁系统,老人却总是无所谓,毕竟没人会去刻意破坏这些轨道和列车,能看时间和没法看时间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反正时间总是多的是。

    少玖踏上通往月台的木质台阶,脚步声在空旷的车站里回荡。站台上排列着一系列沉默的长椅,似乎是等待着过去的旅客的归来,尽管自它们诞生之初就从来没有任何一只长椅被坐满过。整个月台被柔和的黄色灯光照亮,墙上的老式海报已经泛黄,但依然清晰可辨,不知是哪一代人闲情雅致下的成果。

    少玖路过一排沉睡的自动售货机,它们的玻璃眼睛闪烁着不定的灯光,少玖试图按照古代人的方法“购买”一瓶饮料和一袋小零食,却无奈的发现内部的机械结构已经完全罢工。于是少玖只好老实的打开了售货机的玻璃门,自助取用自己所需。

    少玖在这个陈旧而宁静的车站等待着,等待着自己心心念念50年的那个人,她将从远方乘坐一列蒸汽火车到达。虽然车站显得略显陈旧,但少玖知道,一切都在运行良好,等待那个时刻,当她踏上月台,时间或许终将重新流动,让这个空旷的车站将再次充满生机。

    少玖只是站着,仿佛融入了灰尘。

    远处传来了远远的汽笛声,宣告着火车的到来。少玖坐在长椅上,注视着远方的轨道,一列巨大的蒸汽火车缓缓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火车的机械部分闪烁着金属光泽,类木制材质的身上装饰着优雅的花纹,镶嵌着精致的复古雕刻,仿佛是一件精湛的艺术品,此刻它正喷射出白色的蒸汽缓缓开进车站。

    这些车辆长久的在漫长的铁路线上自动运行,很多时候可能几个月都没有一个乘客,这种工业时代的产物对于时间意识单薄的伊甸园人民来说没什么太大意义,那些处于考古情节而建造铁路的艺术家和年轻人或许想不到,这条铁路终会有满足刚需的一天。

    火车窗户后的帷幕紧闭,看不到车厢内的人影,一如过去百万年。火车进站的时候,少玖惊讶的听到站台的尽头的钟楼时钟发出一声悠长的钟声,他没有想到会有人单独承包钟楼的维护权。

    火车慢慢地减速,轮轴在铁轨上发出低沉的嘎吱声。

    少玖忽地感到了恐慌。

    那个被自己幻想几十年的时刻猛地撞到了自己的面前。

    一位身穿朴素黑色长裙与灰色衬衫的女性静静站立在车门口,她的长发因着还没停稳的列车在微风中飘扬,她似乎没在找人,而仅仅是单纯的在欣赏着周遭的景色。

    多年未见导致的陌生感让少玖一时间甚至有点不敢与对方相认,尽管对方的每一处血肉都应该早已烙印进了自己的脑海。

    伴随着车辆的停止,火车上的女性终于收回了目光,仿佛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般,向少玖微微颔首。

    沉默被打破。

    “远婧,好久不见!”少玖似乎找回了平日开朗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