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分神
“张子鹿先生，你是否愿意……”
听着那套人人耳熟能详的说辞，张子鹿没来由转过身，看着身边一袭白色婚纱的女子，脑子忽然被放空，没有一个念头。
缇米亚斯微微一笑，张子鹿就瞬间回过神来。
这是哪里？
张子鹿四下张望，一座巨大的圆顶的婚礼会场中空无一人，寂静得让他由不得一阵心慌，一转身，司仪早已经不见。
这里是他和缇米亚斯的婚礼现场？
不对，什么时候？为什么？
“你……”缇米亚斯看着神情慌乱的张子鹿，担忧万分，走近来握住他的手，眼神温柔。
有一瞬间，张子鹿心动了，不是因为缇米亚斯的美貌，而是忽然感到一种心安，就想放下心手停下脚步，仿佛找到了值得更愿意去呵护的归属之地。
再一睁眼，已经是深夜。
不知道如何入睡，只记得似乎前一刻都还在思考着某些问题，张子鹿从桌子上坐起身，揉了揉眼，清醒了许多。
今夜有些奇怪，虽然做了个奇怪的梦，却仿佛大睡一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身心舒展了。
张子鹿一转头，看见了一只手撑着下巴，摇摇欲坠困倦得紧的缇米亚斯，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困了怎么不去睡？”
缇米亚斯忽然惊醒，一脸困倦的模样在张子鹿眼中却更加动人几分。
“你说着话就突然趴在桌上睡着了，我担心你出事，就一直守着。”
张子鹿才记起来，先前确实在跟缇米亚斯聊着什么来着。
“你先去睡觉吧。”
缇米亚斯没有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张子鹿，“我现在不困了。”
“昨天的事，我向你道歉。”
是说把她一个人丢在一群人中，自己跑出去追莫求。
结果缇米亚斯一个人坐立不安，也不敢说话，身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时不时对自己动手动脚。
“没事。你不是说要找他们问道门的事么？”
张子鹿摇摇头，“看他们不顺眼，不问也罢。”
反正已经和莫求说好了，过两天跟着他去那座隐于山中的道门。
“有事么？”
缇米亚斯低头看着桌面，犹豫再三，她总觉得自己和张子鹿之间隔着一道说不清楚屏障，看似两个人的相处非常自然寻常，其实总隔着一段距离，又怕说出来就可能打破了这道屏障，结果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觉得你有些变了。”缇米亚斯还是说了出来。
变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被缇米亚斯说出口，就像胆怯的女子戚戚然感慨着某个负心汉的心意不一。
“哪里变了？”
缇米亚斯抬起头盯着张子鹿仔细观察许久，终于给出答案，“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比现在要……”
“活泼？或者说有精神气？”张子鹿忽然接过话头。
这个他是察觉到的，只是不确定，或者说不敢去深究。
本来就是穿越而来，可以说是附身于当下这副身躯，那么是否和这幅躯体产生了某种排斥，说大了，和这个世界都起了冲突？
不是张子鹿变了，而是某些思维和情绪正在被逐渐淡化，有些话说不出口，想做的事却临时起了犹豫。
这种感觉，就像在告诉自己，我还是我，却不只是我。
时间越久，这种莫名的感觉就越强烈，简直要将自己分离。
这也是张子鹿急着要寻道门的缘故，他能感受到自己正在发生某些变化，从身体连接到精神，或者说灵魂。就他自己而言当然毫无办法阻止，其实他也疑惑，为什么就觉得道门就有法子。
“可能是这些天奔波劳累，身心俱疲的原因吧。你先去睡吧，我没事。”张子鹿只能安慰说到，他还不确定是否只是自己的某些错觉。
更害怕，会不会就此消失，真正死去。
适能者无法修道么，算不算是给自己下了一道逐客令。
到现在，张子鹿都不清楚，适能者的神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从何而来，身体里的神力又是什么。总言而之，适能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两者不能兼容，水火相冲，大道不容？
不知不觉间又沉沉昏睡过去。
“哥，我也想去，不想一个人再呆着了，我怕。”萝熙抓住了张子鹿的衣襟不肯松手，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期望和哀伤。
张子鹿有些不忍心，本来是打算和缇米亚斯跟着莫求去道门的。
“要不然让萝熙跟着吧，我来照看着她，反正我也没事做。”缇米亚斯建议。
萝熙就转身抱住缇米亚斯，两双眼睛一起期待着看着张子鹿。
“好吧，那就一起去。”张子鹿还是点头答应。
其实张子鹿也不是不乐意陪着萝熙，只是觉着一群人好似拖家带口登门拜访，貌似不是很合适。
“咳咳，我说张子鹿，去道门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说。”
张子鹿转头望去，是刚从一辆普通马车上下来的赵阳，换了一身素净衣裳，穿着整洁。
“就是去拜访拜访，没必要麻烦你。”
赵阳走过来一只手靠在莫求肩上，却被莫求抖落，拍了拍肩膀。
“我说莫老哥，你就这么嫌弃我，咱俩好歹算得上同门诶。”赵阳一幅委屈巴巴模样，哀怨不已。
莫求脸色平静，好像没看见赵阳这人，“既然是同门，见了师叔该怎么称呼，这点规矩都不懂？”
赵阳笑哈哈走开，你要是讲这个那就当不认识我好了。
师叔？张子鹿还是才知道，虽然两人都是道门中人，却还有这一层关系。
但他也奇了怪莫求哪里来这么高的辈分。
两辆马车在古城大道上平缓而行，张子鹿，莫求和赵阳同乘一车，出了城却骤然提速直往远处深山中去。
“为什么要乘马车，坐汽车不是更快么。”张子鹿不明白，赵阳还是城东之人，为什么非得跟着莫求一样作风。
“难道还有讲究？推崇古风古气什么的。”
赵阳摇着头，否定回答，“就是门口那大爷不喜欢，我头一回来就是跟我爹做的汽车，他愣是不让进，让我爹回去换马车来，脾气古怪得很。”
张子鹿有些佩服，门口一大爷都这么有脾气，大陆首富的面子都不给。
莫求懒得听赵阳瞎扯，特意叮嘱，“一会见着门口那位，尊称一声先生就行。”
张子鹿就明白，是位辈分很高的前辈了。
“到时候见着了那些道门前辈，我该怎么做？”张子鹿还是担心，不论何时何地，这些个世外高人就没谁有个好脾气。
“不用刻意拘谨行为，自然而然就行。”
“嗯。”
张子鹿还是难以平静，说是拜访，其实就是不死心，想要得到一个确定答案。
“既然赵阳也是道门修者，你跟莫求有多大差距？”
这倒是张子鹿比较好奇的问题，虽说差了一层辈分，但莫求比赵阳也没大几岁，两个人算是前后脚进的道门。
莫求冷哼一声，白了眼一旁刻意望着窗外装作不知的赵阳，“一个不入流的货色，跟我比？”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张子鹿也不好打圆场，毕竟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四岁的家伙是可以随便一巴掌就拍死他的存在。
赵阳只是尴尬一笑，也不敢还嘴，脸色都不敢有一个。
“到了。”
马车停在了一座大门前，张子鹿下了车，好奇张望，四周却是白茫茫一片，偶尔飘过一片近在身前的巨大白云。
白云？刚才还明明是行驶在山间大路上，这会儿怎么就到了……天上？
张子鹿已经自认为心大，尚且如此震撼，萝熙就更不用说，下了车知道此刻身处在一座悬浮于空中的大山之中，吓得紧紧抱住缇米亚斯，不敢抬头。
“没啥怕的，习惯了就好。”赵阳勾着张子鹿肩膀，想象着以某种沉稳的前辈口吻安慰说到。
“我又没说怕。”张子鹿微微一笑，心中惊奇，激动不已，更多的是忐忑不安，今后成败在此一举。
“先生。”
张子鹿走进道观大门，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正打扫着前院中的落叶，一身灰色寻常道袍，头上一只褐色木簪，看上去就跟小区里晨练时随处可见的大爷没什么区别。
老人只是自顾自扫地，不带搭理人。
“朱先生只是不爱说话，不用在意。”莫求走在前方，示意张子鹿只管跟上。
没走出几步，张子鹿忽然记起，还没跟缇米亚斯说过，万一冲撞了朱老先生，就真是得不偿失。
他刚要转回去提醒，缇米亚斯却已经牵着萝熙进了院子。
老人停下手中动作，双手握住扫帚，打量起两人。
缇米亚斯没来由感受到一阵巨大压力，不敢直视老人眼睛，萝熙若无其事，不明白姐姐为什么忽然停下。
“进去吧。”老人说完提起扫帚继续扫地，再不言语。
缇米亚斯深呼一口气，如获大赦，牵着萝熙赶紧跟上张子鹿，在张子鹿身边，她才感受到一点安心。
“抱歉，我忘了提醒你，见着了那位老人要称一声先生，没难为你吧。”张子鹿愧疚地问。
缇米亚斯赶紧摇头，她可不愿意张子鹿为了这点小事为她担心。
“奇了怪哉，去年四公主殿下想来道馆参观参观，愣是给朱先生拦住，门都没得进，怎么对你俩差别就这么大。”赵阳摸着下巴，疑惑不解。
过了前院，往后是一座座相邻之间悬于空中的小山峰，各自之间连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都没有。
赵阳跑到最前方，挥动手中扇子，口中念念有词，手上动作不停，在邻近两座山峰之间就凝聚出一块块若隐若现的灰白色石砖，各自之间小有间隙，直通向前，成一条不是那么安全的道路。
“你就不能认真点？”张子鹿忍不住吐槽。
隔空铺路，已经是各种仙侠剧情的家常便饭，但你这未免太水了点，他就怕萝熙一个不注意就踩空落下去。
“你现在是个外行，不知道我能做到这程度其实是很厉害了。”
赵阳扇了几下扇子，语气诚恳，半点不心虚，看得张子鹿也怀疑话语真假。
“丢人现眼。”
“啊！”
莫求走上前，轻飘飘一句嘲讽，从莫求嘴里说出来就让赵阳倍感窝火又不敢反驳。
莫求从进入道观开始就是双手负后的姿势，到现在也一样，只是走到几人前方，不见有任何动作，赵阳铺设出的那条道路就灰飞烟灭，从脚下至极远处一座巨大山脉间浮现一条十多米宽的真实石板道路，不知有几千还是几十千米。
“跟上。”
莫求自顾自走在前方，赵阳最先厚着脸皮跟上去，脚步轻盈，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缇米亚斯牵着萝熙一直紧跟在张子鹿身后，张子鹿不抬脚，她就原地不动。
一条大路直通远方，张子鹿有些看不清尽头。尽管此时是脚踏实地，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真实，看得清楚，摸的实在，所有事物清晰自然记忆在脑海中。他却有些茫然了，开始怀疑当下所处世界的真实性，自己是否真的还存在，现在的所有是不是一场一触即碎的幻梦。
一转身，来时的那道道观大门消失不见，白茫茫一片，不见一物。
心里空落落的，明明一直渴望着传说中的道门，却不敢抬脚踏步。
“还好吧？”缇米亚斯握住张子鹿的手，眼神关切。
轻柔的嗓音把张子鹿从逐渐麻木的自我意识中拉了回来。他呼吸急促，喘着气急切想要平复心情，刚才的分神实在让他惊恐，仿佛灵魂与身体将要分离。
“没事。”张子鹿安心一笑，看着那张绝美的脸庞，焦躁不安的心逐渐平静。
怀着忐忑的心踏上那条道路，张子鹿才发现其实和寻常道路也没有区别，只是自己的心境使然。
但也就是踏上那条通往道门之路的第一步，张子鹿的所见所闻却如同走进一个崭新的世界。
天地间不再是一片白茫茫的空旷。天空，大地，山林，湖泊，飞鸟尽在眼中，繁杂多彩的世界重新显现。
上百座大小山峰间没有可以互通的道路，随处可见是御空悬停或是御剑飞行的道门弟子，身上服饰各不相同，你来我往，互不干扰。所有世人眼中的古怪神异在这里也不过是家常便饭，自然寻常。
所有路过或是亲眼所见张子鹿一行人的，无不是立刻悬停，以各自山峰中的规矩遥遥礼敬，其实只是尊敬众人之前视若无睹的莫求而已。
“哥，我们以后要住在这里么？”萝熙惊奇地张望着生平第一次见的一切新奇事物，并不觉得那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人有什么奇怪可怕，反而对道门中的一切都充满兴趣，一双眼睛看不过来各种奇异人物。
“我也不确定，希望可以吧。”张子鹿当然不确定，事实上，他现在的心跳的快的吓人。
转身望去，缇米亚斯永远是温柔一笑，张子鹿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温暖，柔软，安心。
到了那座山脉之中，又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绵延山路，之后是山间偶尔可见的不同样的大片建筑，却不见有什么人往来。
和张子鹿想的不一样，莫求带着几人绕进了居中一座巨大高山的类似附属山峰中，拾阶而上，又是一段考验脚力的路途。
萝熙早就累的一步都走不动，现在趴在张子鹿背上，昏昏欲睡。
“我说莫老哥，这咋还上了道中山了，这里不是掌门和各位师叔的道场么，咱带着外人就进去了，会不会惹的他老人家发火，收拾咱。”赵阳收起手中的折扇，卷起袖子抹了把汗，直感叹当时节山中酷热难忍。
莫求只是平静反问：“你叫我什么？”
赵阳一时语噎，斜瞪了眼最前方没事人一样的莫求，都是老朋友了，还计较这个？无奈之下，只能不情不愿改口称呼一句‘师叔。’
“没你问话的份。”莫求还是那样平静随意回答。
赵阳一窝火，抬起一只手装腔作势在背后比划，另一只手又迅速压下来。
张子鹿看着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赵阳，自己还背着个人，也没觉得有多累多热，那么多半是莫求悄悄加给赵阳的一点点压力了。
行至山顶，却是一片开阔广场，不规则地散落着亭台楼阁无数。当中一座大殿仿佛撑天而起，几十层寻常台阶也给人一种高山在前难以逾越的巍峨壮观景象。
“这里就是道门大殿？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赵阳眼睛直盯着当中大殿，忍不住惊呼出声，他虽然在道门中辈分极高，却还是第一次见着这座道门大殿。
莫求弯腰行礼，恭敬称呼一句‘师傅’，忽然横移一步，让开视线。
张子鹿看着那座大殿，肃然起敬，放下背上的萝熙交给缇米亚斯，不自主向前几步，正对着大殿下一位始终闭目的白袍青年，莫求的师傅，道门如今的掌门。
“来了。”
白袍掌门轻声一句，只有张子鹿一人听见。
张子鹿没做回应，这是在等我？
听着那套人人耳熟能详的说辞，张子鹿没来由转过身，看着身边一袭白色婚纱的女子，脑子忽然被放空，没有一个念头。
缇米亚斯微微一笑，张子鹿就瞬间回过神来。
这是哪里？
张子鹿四下张望，一座巨大的圆顶的婚礼会场中空无一人，寂静得让他由不得一阵心慌，一转身，司仪早已经不见。
这里是他和缇米亚斯的婚礼现场？
不对，什么时候？为什么？
“你……”缇米亚斯看着神情慌乱的张子鹿，担忧万分，走近来握住他的手，眼神温柔。
有一瞬间，张子鹿心动了，不是因为缇米亚斯的美貌，而是忽然感到一种心安，就想放下心手停下脚步，仿佛找到了值得更愿意去呵护的归属之地。
再一睁眼，已经是深夜。
不知道如何入睡，只记得似乎前一刻都还在思考着某些问题，张子鹿从桌子上坐起身，揉了揉眼，清醒了许多。
今夜有些奇怪，虽然做了个奇怪的梦，却仿佛大睡一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身心舒展了。
张子鹿一转头，看见了一只手撑着下巴，摇摇欲坠困倦得紧的缇米亚斯，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困了怎么不去睡？”
缇米亚斯忽然惊醒，一脸困倦的模样在张子鹿眼中却更加动人几分。
“你说着话就突然趴在桌上睡着了，我担心你出事，就一直守着。”
张子鹿才记起来，先前确实在跟缇米亚斯聊着什么来着。
“你先去睡觉吧。”
缇米亚斯没有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张子鹿，“我现在不困了。”
“昨天的事，我向你道歉。”
是说把她一个人丢在一群人中，自己跑出去追莫求。
结果缇米亚斯一个人坐立不安，也不敢说话，身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时不时对自己动手动脚。
“没事。你不是说要找他们问道门的事么？”
张子鹿摇摇头，“看他们不顺眼，不问也罢。”
反正已经和莫求说好了，过两天跟着他去那座隐于山中的道门。
“有事么？”
缇米亚斯低头看着桌面，犹豫再三，她总觉得自己和张子鹿之间隔着一道说不清楚屏障，看似两个人的相处非常自然寻常，其实总隔着一段距离，又怕说出来就可能打破了这道屏障，结果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觉得你有些变了。”缇米亚斯还是说了出来。
变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被缇米亚斯说出口，就像胆怯的女子戚戚然感慨着某个负心汉的心意不一。
“哪里变了？”
缇米亚斯抬起头盯着张子鹿仔细观察许久，终于给出答案，“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比现在要……”
“活泼？或者说有精神气？”张子鹿忽然接过话头。
这个他是察觉到的，只是不确定，或者说不敢去深究。
本来就是穿越而来，可以说是附身于当下这副身躯，那么是否和这幅躯体产生了某种排斥，说大了，和这个世界都起了冲突？
不是张子鹿变了，而是某些思维和情绪正在被逐渐淡化，有些话说不出口，想做的事却临时起了犹豫。
这种感觉，就像在告诉自己，我还是我，却不只是我。
时间越久，这种莫名的感觉就越强烈，简直要将自己分离。
这也是张子鹿急着要寻道门的缘故，他能感受到自己正在发生某些变化，从身体连接到精神，或者说灵魂。就他自己而言当然毫无办法阻止，其实他也疑惑，为什么就觉得道门就有法子。
“可能是这些天奔波劳累，身心俱疲的原因吧。你先去睡吧，我没事。”张子鹿只能安慰说到，他还不确定是否只是自己的某些错觉。
更害怕，会不会就此消失，真正死去。
适能者无法修道么，算不算是给自己下了一道逐客令。
到现在，张子鹿都不清楚，适能者的神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从何而来，身体里的神力又是什么。总言而之，适能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为什么两者不能兼容，水火相冲，大道不容？
不知不觉间又沉沉昏睡过去。
“哥，我也想去，不想一个人再呆着了，我怕。”萝熙抓住了张子鹿的衣襟不肯松手，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期望和哀伤。
张子鹿有些不忍心，本来是打算和缇米亚斯跟着莫求去道门的。
“要不然让萝熙跟着吧，我来照看着她，反正我也没事做。”缇米亚斯建议。
萝熙就转身抱住缇米亚斯，两双眼睛一起期待着看着张子鹿。
“好吧，那就一起去。”张子鹿还是点头答应。
其实张子鹿也不是不乐意陪着萝熙，只是觉着一群人好似拖家带口登门拜访，貌似不是很合适。
“咳咳，我说张子鹿，去道门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说。”
张子鹿转头望去，是刚从一辆普通马车上下来的赵阳，换了一身素净衣裳，穿着整洁。
“就是去拜访拜访，没必要麻烦你。”
赵阳走过来一只手靠在莫求肩上，却被莫求抖落，拍了拍肩膀。
“我说莫老哥，你就这么嫌弃我，咱俩好歹算得上同门诶。”赵阳一幅委屈巴巴模样，哀怨不已。
莫求脸色平静，好像没看见赵阳这人，“既然是同门，见了师叔该怎么称呼，这点规矩都不懂？”
赵阳笑哈哈走开，你要是讲这个那就当不认识我好了。
师叔？张子鹿还是才知道，虽然两人都是道门中人，却还有这一层关系。
但他也奇了怪莫求哪里来这么高的辈分。
两辆马车在古城大道上平缓而行，张子鹿，莫求和赵阳同乘一车，出了城却骤然提速直往远处深山中去。
“为什么要乘马车，坐汽车不是更快么。”张子鹿不明白，赵阳还是城东之人，为什么非得跟着莫求一样作风。
“难道还有讲究？推崇古风古气什么的。”
赵阳摇着头，否定回答，“就是门口那大爷不喜欢，我头一回来就是跟我爹做的汽车，他愣是不让进，让我爹回去换马车来，脾气古怪得很。”
张子鹿有些佩服，门口一大爷都这么有脾气，大陆首富的面子都不给。
莫求懒得听赵阳瞎扯，特意叮嘱，“一会见着门口那位，尊称一声先生就行。”
张子鹿就明白，是位辈分很高的前辈了。
“到时候见着了那些道门前辈，我该怎么做？”张子鹿还是担心，不论何时何地，这些个世外高人就没谁有个好脾气。
“不用刻意拘谨行为，自然而然就行。”
“嗯。”
张子鹿还是难以平静，说是拜访，其实就是不死心，想要得到一个确定答案。
“既然赵阳也是道门修者，你跟莫求有多大差距？”
这倒是张子鹿比较好奇的问题，虽说差了一层辈分，但莫求比赵阳也没大几岁，两个人算是前后脚进的道门。
莫求冷哼一声，白了眼一旁刻意望着窗外装作不知的赵阳，“一个不入流的货色，跟我比？”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张子鹿也不好打圆场，毕竟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四岁的家伙是可以随便一巴掌就拍死他的存在。
赵阳只是尴尬一笑，也不敢还嘴，脸色都不敢有一个。
“到了。”
马车停在了一座大门前，张子鹿下了车，好奇张望，四周却是白茫茫一片，偶尔飘过一片近在身前的巨大白云。
白云？刚才还明明是行驶在山间大路上，这会儿怎么就到了……天上？
张子鹿已经自认为心大，尚且如此震撼，萝熙就更不用说，下了车知道此刻身处在一座悬浮于空中的大山之中，吓得紧紧抱住缇米亚斯，不敢抬头。
“没啥怕的，习惯了就好。”赵阳勾着张子鹿肩膀，想象着以某种沉稳的前辈口吻安慰说到。
“我又没说怕。”张子鹿微微一笑，心中惊奇，激动不已，更多的是忐忑不安，今后成败在此一举。
“先生。”
张子鹿走进道观大门，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正打扫着前院中的落叶，一身灰色寻常道袍，头上一只褐色木簪，看上去就跟小区里晨练时随处可见的大爷没什么区别。
老人只是自顾自扫地，不带搭理人。
“朱先生只是不爱说话，不用在意。”莫求走在前方，示意张子鹿只管跟上。
没走出几步，张子鹿忽然记起，还没跟缇米亚斯说过，万一冲撞了朱老先生，就真是得不偿失。
他刚要转回去提醒，缇米亚斯却已经牵着萝熙进了院子。
老人停下手中动作，双手握住扫帚，打量起两人。
缇米亚斯没来由感受到一阵巨大压力，不敢直视老人眼睛，萝熙若无其事，不明白姐姐为什么忽然停下。
“进去吧。”老人说完提起扫帚继续扫地，再不言语。
缇米亚斯深呼一口气，如获大赦，牵着萝熙赶紧跟上张子鹿，在张子鹿身边，她才感受到一点安心。
“抱歉，我忘了提醒你，见着了那位老人要称一声先生，没难为你吧。”张子鹿愧疚地问。
缇米亚斯赶紧摇头，她可不愿意张子鹿为了这点小事为她担心。
“奇了怪哉，去年四公主殿下想来道馆参观参观，愣是给朱先生拦住，门都没得进，怎么对你俩差别就这么大。”赵阳摸着下巴，疑惑不解。
过了前院，往后是一座座相邻之间悬于空中的小山峰，各自之间连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都没有。
赵阳跑到最前方，挥动手中扇子，口中念念有词，手上动作不停，在邻近两座山峰之间就凝聚出一块块若隐若现的灰白色石砖，各自之间小有间隙，直通向前，成一条不是那么安全的道路。
“你就不能认真点？”张子鹿忍不住吐槽。
隔空铺路，已经是各种仙侠剧情的家常便饭，但你这未免太水了点，他就怕萝熙一个不注意就踩空落下去。
“你现在是个外行，不知道我能做到这程度其实是很厉害了。”
赵阳扇了几下扇子，语气诚恳，半点不心虚，看得张子鹿也怀疑话语真假。
“丢人现眼。”
“啊！”
莫求走上前，轻飘飘一句嘲讽，从莫求嘴里说出来就让赵阳倍感窝火又不敢反驳。
莫求从进入道观开始就是双手负后的姿势，到现在也一样，只是走到几人前方，不见有任何动作，赵阳铺设出的那条道路就灰飞烟灭，从脚下至极远处一座巨大山脉间浮现一条十多米宽的真实石板道路，不知有几千还是几十千米。
“跟上。”
莫求自顾自走在前方，赵阳最先厚着脸皮跟上去，脚步轻盈，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缇米亚斯牵着萝熙一直紧跟在张子鹿身后，张子鹿不抬脚，她就原地不动。
一条大路直通远方，张子鹿有些看不清尽头。尽管此时是脚踏实地，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真实，看得清楚，摸的实在，所有事物清晰自然记忆在脑海中。他却有些茫然了，开始怀疑当下所处世界的真实性，自己是否真的还存在，现在的所有是不是一场一触即碎的幻梦。
一转身，来时的那道道观大门消失不见，白茫茫一片，不见一物。
心里空落落的，明明一直渴望着传说中的道门，却不敢抬脚踏步。
“还好吧？”缇米亚斯握住张子鹿的手，眼神关切。
轻柔的嗓音把张子鹿从逐渐麻木的自我意识中拉了回来。他呼吸急促，喘着气急切想要平复心情，刚才的分神实在让他惊恐，仿佛灵魂与身体将要分离。
“没事。”张子鹿安心一笑，看着那张绝美的脸庞，焦躁不安的心逐渐平静。
怀着忐忑的心踏上那条道路，张子鹿才发现其实和寻常道路也没有区别，只是自己的心境使然。
但也就是踏上那条通往道门之路的第一步，张子鹿的所见所闻却如同走进一个崭新的世界。
天地间不再是一片白茫茫的空旷。天空，大地，山林，湖泊，飞鸟尽在眼中，繁杂多彩的世界重新显现。
上百座大小山峰间没有可以互通的道路，随处可见是御空悬停或是御剑飞行的道门弟子，身上服饰各不相同，你来我往，互不干扰。所有世人眼中的古怪神异在这里也不过是家常便饭，自然寻常。
所有路过或是亲眼所见张子鹿一行人的，无不是立刻悬停，以各自山峰中的规矩遥遥礼敬，其实只是尊敬众人之前视若无睹的莫求而已。
“哥，我们以后要住在这里么？”萝熙惊奇地张望着生平第一次见的一切新奇事物，并不觉得那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人有什么奇怪可怕，反而对道门中的一切都充满兴趣，一双眼睛看不过来各种奇异人物。
“我也不确定，希望可以吧。”张子鹿当然不确定，事实上，他现在的心跳的快的吓人。
转身望去，缇米亚斯永远是温柔一笑，张子鹿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温暖，柔软，安心。
到了那座山脉之中，又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绵延山路，之后是山间偶尔可见的不同样的大片建筑，却不见有什么人往来。
和张子鹿想的不一样，莫求带着几人绕进了居中一座巨大高山的类似附属山峰中，拾阶而上，又是一段考验脚力的路途。
萝熙早就累的一步都走不动，现在趴在张子鹿背上，昏昏欲睡。
“我说莫老哥，这咋还上了道中山了，这里不是掌门和各位师叔的道场么，咱带着外人就进去了，会不会惹的他老人家发火，收拾咱。”赵阳收起手中的折扇，卷起袖子抹了把汗，直感叹当时节山中酷热难忍。
莫求只是平静反问：“你叫我什么？”
赵阳一时语噎，斜瞪了眼最前方没事人一样的莫求，都是老朋友了，还计较这个？无奈之下，只能不情不愿改口称呼一句‘师叔。’
“没你问话的份。”莫求还是那样平静随意回答。
赵阳一窝火，抬起一只手装腔作势在背后比划，另一只手又迅速压下来。
张子鹿看着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赵阳，自己还背着个人，也没觉得有多累多热，那么多半是莫求悄悄加给赵阳的一点点压力了。
行至山顶，却是一片开阔广场，不规则地散落着亭台楼阁无数。当中一座大殿仿佛撑天而起，几十层寻常台阶也给人一种高山在前难以逾越的巍峨壮观景象。
“这里就是道门大殿？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赵阳眼睛直盯着当中大殿，忍不住惊呼出声，他虽然在道门中辈分极高，却还是第一次见着这座道门大殿。
莫求弯腰行礼，恭敬称呼一句‘师傅’，忽然横移一步，让开视线。
张子鹿看着那座大殿，肃然起敬，放下背上的萝熙交给缇米亚斯，不自主向前几步，正对着大殿下一位始终闭目的白袍青年，莫求的师傅，道门如今的掌门。
“来了。”
白袍掌门轻声一句，只有张子鹿一人听见。
张子鹿没做回应，这是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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