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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长安月色 二

    水裳听说高纬那个七岁幼子高仁想要在天牢中见自己一面,虽然明知道他一定是曾经对自己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但是不知为什么,心中却总是以为这个七岁孩子说起来倒是当真有一点点可怜,所以虽然自己并没打算去天牢中见他,还是劝说舅舅将高纬一族只杀到高纬这一辈分上的宗亲为止,余下的人只要发派去个偏远贫瘠之地自生自灭即可,高仁因此上而得以幸免于难,被和自己母妃一起发派去了远在川蜀之地的渝州城中度日,当然,因为负责押解他们的是杨坚手下亲兵,至于这一路上母子二人将会得到怎样待遇,就不是水裳能够管的了的了。

    虽然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让高纬后代自此有了在渝州城中休养蛰伏机会,但是水裳可是一点也没觉得这个高仁以后会成为大周皇朝的什么惊天隐患,眼下她的一双翦水清瞳自然还是会狠狠盯在那个杨坚身上,但是因为杨坚和太后的关系一向交好,舅舅一时之间也自然是拿这个杨坚没有一点办法,不过水裳可自来不是个很耐得住性子的人,听说杨坚天生忌讳香芋,只要吃到香芋即会肺病发作喘不上气来,当机立断决定以此法让杨坚在自家府邸之中神鬼不知的英年早逝,其实都五十来岁的人了,说他英年早逝简直是暴殄天物,白白糟蹋了英年二字。

    因为水裳精心替杨坚准备的内中掺杂香芋粉的熏香香料本非羹果点心,自然不会引起杨坚怀疑,而杨坚自然也只是天生忌讳香芋入口,而对熏香中掺杂的香芋粉无任何不良反应,所以若是只将此熏香当做燃香香料放在熏笼之中,自是不会伤到杨坚半分,但是水裳心中算计的却是长安城中近日来不知为何,忽然流行起来一样让人匪夷所思的时尚,那就是将熏香用的香料放在清茶中泡发饮食,水裳以慕容府名义将香料当做中元节贺礼送去杨府中,杨府中人自然不会将这样礼尚往来之物当做什么稀罕之物,其中追赶时尚之人难免会将这些熏香拿来泡茶,只要杨坚在无意间喝到这样香茶,一切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彻底解决,即是他发现茶中蹊跷,也只能责怪自己府中之人疏忽大意,也追究不到慕容府来,因为谁也没刀架脖子让他将熏香泡在清茶中饮食,这样反而能够将他给敲打的心骄气燥,尽早露出狐狸尾巴,若是他当真因此而狗急跳墙,揭竿而起,那简直是趁势剿杀他的天赐良机,舅舅其实在心中也未必没有对他心存怀疑,只是舅舅他自从登基为帝之后,被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口中这个仁德明圣的虚名高帽给压的喘不过气来,所以坚持要有确凿证据才肯之罪,捧杀的可恨之处正在于此,世上一切心怀不轨之人都在很积极的利用着这个可恨资源,简直是没任何天理。

    然而就在水裳正在慕容府中心中揣揣不安的等待着自杨府中传出来的各样风言消息时,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长安城外栖云寺中的一道太后懿旨,指名要水裳去栖云寺中陪侍太后修行精进三月,太后近年来一直在长安城外中的栖云寺里静心修行一事在长安城中是尽人皆知,水裳因此上也一直在心中从来未曾在意,今日太后她老人家却特意自栖云寺中发来一道懿旨,点名要水裳前去栖云寺里陪侍修行,水裳父母接旨之后自是不敢有任何违逆,都来不及让水裳先前去宫中告知舅舅一声,就让水裳先行跟随前来传旨的几位太后随身姑姑前去栖云寺中拜见太后,稍后慕容府中自会派人前去宫中告知皇上。

    水裳没有办法之下只得先行跟随着几位姑姑一起来到长安城外的栖云寺中拜见太后,但是进来栖云寺中的大雄宝殿之后,却一眼看见太后身边随侍着的那位在长安城中也是尽人皆知的定华师太,水裳立时间就明白了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这位定华师太本是杨坚养母,杨坚幼年时曾经因为体弱多病被寄养在长安城中的金华寺中一段时日,其间负责抚养照料他的就是眼前这位定华师太,自从太后娘娘入住栖云寺中之后,这位定华师太就时常来栖云寺中走动,太后自然是很信任她的,而她又是杨坚养母,杨坚若是将香芋粉之事告知给她,她定然会前来栖云寺中向太后告状……

    果然,水裳在进来栖云寺中之后立刻就被太后以喜爱她灵犀聪颖,慧根深重为理由将她给强制扣在栖云寺中陪侍自己,兴许是受了那个定华师太挑唆,在被强制留在栖云寺中之后,太后就一直好言劝说水裳皈依我佛,得清净自在,水裳心中自是知道太后对自己的好言劝说差不多只是一个掩人耳目口舌的公然过场,自己若是不愿皈依,她按着脑袋也会给自己剃头,左不过是要将自己给一辈子扣在栖云寺中,不要再对杨坚有任何威胁,佛门一脉的规矩水裳自是知道,女子剃头之后就再没回头机会了,到时即是舅舅亲自前来,也未必能够将自己给自栖云寺中带走,但是太后和定华却好似同时忘记了一件事情,将栖云寺前门关上就一定能够关得住她的嘛,鲜卑女子可是七岁就能够骑马射箭,爬树翻墙的。

    当然,未免慕容府受到牵连,水裳在半夜里悄悄翻墙逃出栖云寺之后立刻凭借着身上舅舅亲赐的金字腰牌连夜逃进长安城中,入宫来见舅舅,她在入宫之前特意将自己给弄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以为在栖云寺中时被太后要求换上了一身青衣素袍,所以现下以这般水嫩模样身穿素袍,披头散发的出现在舅舅宇文邕跟前时,立刻就让宇文邕一时间气血倒冲,雷霆震怒,虽然不能公然对自己母后怎样,却将心中一腔怨气全数撒在佛门一脉上,一气之下连夜下了灭佛诏书,除了似栖云寺这样的朝廷敕建寺院之外,其余民间私建寺院一律强制拆除,寺中僧人还俗为寻常税户,刚好能有大量男丁补充兵源。

    水裳虽然知道舅舅这样兴师动众的在长安城内外大肆拆寺未必全是因为自己被太后强行扣留在栖云寺中一事,但是也因此而在心底里对舅舅感动的无以复加,只是这样一来,可当真是可怜了正在冷宫中惨淡度日的阿史那燕皇后,因为阿史那燕皇后自从来到长安城中之后就一心皈依我佛,本以为因为太后入栖云寺中修行之后,她可以凭借自己的佛门弟子身份等到宇文邕的回心转意,但是现下看来,那一天只怕是再也不可能等到的了。

    ……

    因为一道灭佛诏书,朝廷得到百万男丁兵源,边关又开始日渐战事四起,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水裳知道舅舅现下已经年过三十,虽然看起来还算是年轻气盛,但是身子骨却是一日不似一日的日渐虚弱下去,这自然是因为当初被宇文护拥立登基之后茶饭中一直被宇文护在暗中下慢药所致,不然又怎会无端生出来一个宇文赟这样顽劣昏笨的废物太子,宇文护这个老贼简直是罪在当代,贻害千秋,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舅舅的心性近日来越来越急功近利,只是一心想着要在自己阳寿未尽时尽快解决掉突厥和陈朝这两个心腹大患,避免日后突厥,陈朝,吐谷浑三方对大周形成联手合围之势,但是水裳心中却知这三方势力想要全数剿灭总该是件来日方长之事才对,因为吐谷浑地处玉门关外,中原之地兵将难以在大漠风沙中持久争战,陈朝又地处长江之南,持久水战大周并不占什么优势,前朝苻坚四十万大军在淝水之战中惨败给谢安这样的修道隐士,想必也是因为中原兵将不知该如何和晋朝军队持久水战,毕竟中原之人到了舟船之上,连在舟船中稳稳站立起来都是个很大难题,更不要说在舟船上和敌军血刃拼杀了。

    所以水裳心知现下舅舅唯一能够想到的征讨目标一定就是长年在雁门关外滋扰挑衅的突厥,突厥中的很多部族本就来源于之前被大魏灭掉的柔然,和大周本是生死仇敌,即是将阿史那燕送来长安和亲,双方之间也迟早一战,而且相比于兵力虚弱的陈朝和边陲大漠的吐谷浑,因为雁门关一线确是门户大开,无任何天险关隘,突厥随时可以南下侵犯,所以舅舅想要先发兵讨伐突厥也是在情理之中,就只是舅舅他现下的身子骨只怕未必能够应付自长安到雁门关的长途跋涉,此战若是能够等到舅舅身子恢复如初时再发兵开打,胜算总该比现下猝然开战大上一些才对……

    但是没想到这一次,宇文邕态度很是坚决的一意拒绝了水裳的好心提醒和警告,因为宇文邕自知自己虽然曾经在太极大殿上向严明法师当面直言为了能让百姓幸福安乐,自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怕十八层地狱威胁,但是却也知道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自己下诏灭佛虽然是为了强盛国力迫不得已,因果报应却是再不能免的,再怎样这也是一件必定会折自己阳寿的事情,而且十几年前宇文护下在自己身内的慢药眼下也差不多该到了发作时日,自己能够活在这红尘人世的时日想来已经不多,突厥这个心腹大患已经再容不得一丝拖延,他知道水裳对自己这样的一意孤行一定是在心中很不满意,但是没有办法,若是想要她自此之后在长安城中一生平安幸福,自己这个当舅舅的就必须要先替她解决掉突厥这个心头之患不可,不然一旦自己崩逝之后突厥兵马兵临长安城下,覆巢之下无完卵,水裳也必然会在乱军之中死无葬身之地,这是自己这个当舅舅的这一辈子决计不允许发生在水裳身上的一件事情,所以自己只有现下立刻发兵雁门关,御驾亲征讨伐突厥,此事决计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决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