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开箱
日光抚摸男孩的脸颊。
伊恩从床上醒来。
梦中刺眼的白雪风暴，让他仍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
指环蒙着一层阴沉的灰。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阁楼的阳光洒下，出奇的祥和。
没有小胖子的呼噜声。没有婶婶与叔叔交谈声。楼下的客房也静悄悄的。
他忽然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只是来到一个海岛度假。
一觉醒来，世界太平。
除了隐约做痛的脑袋和发麻的头皮。
他让自己的视线漂移。好一阵子才适应房间里的幽暗。
“你醒了。”
男孩转头。
小猪的床铺被整齐叠好，他手里拿着比自己还高的扫帚，仿佛某个魔法学院的学生。
伊恩这才发现，日上三竿，自己这是睡了个懒觉。
“母亲说你昨天太累了，今天可以好好休息。”罗斯挺直身板。“我把客房都整理完了，旅店的支销账簿我算过，你可以再核计检查一遍。当然，是在你休息好的时候。”他的红发湿软地粘在额头，汗水浸贴在衣领与袖口。男孩似乎一夜间长大。
“谢谢你，罗斯。”伊恩起身整理床铺。
“我们在楼下等你。”罗斯拖着扫帚，合门而去。
他打开阁楼的窗户向下看。自从变成过一次鸟后，他喜欢从高处看着一切。
门前两排脚印深深浅浅印在霜露浸湿的沙地上。
昨天那位大人一早便离开了。
伊恩下楼。
叔婶和罗斯正围坐在木匣前。
“伊恩，你来了。”
乔治说着掏出沉甸甸的麻袋，解开袋口的束线，露出一团叮咚作响的金属。
“这是哲罗姆大人赏赐的100枚金币，我想这里有你的一半。”男人说着将金币倒在桌面上。
“叔叔，如果不是您，我活不到今天。”伊恩坐在桌边，将金币推给男人。
“不，孩子，这是你应得的。”婶婶笑着示意伊恩收下。当乔治告诉她昨日发生的事情，她还是为这个孩子感到惊讶。
“那就给我10个金币吧，这足够了。”
“母亲…那个…我昨天帮哲罗姆大人送汤，今天打扫客房，能不能…也给我一些啊？”
罗斯眼巴巴地看着金币落入伊恩的口袋，嘴里呜咽。
“罗斯？！”
听到苏珊婶婶拔高的音调，罗斯赶忙捂住耳朵，传来动人心魄的鬼哭狼嚎。
“我错了…”
“金币我们补贴家用，你可以有一个铜币。”女人打开上锁的屉柜，取出一枚磨得光亮，颜色幽暗的钱币放在男孩掌心。“这次你没错。”她揉着罗斯的头发。
后院的日光透过门扇斜落在旅店里。
棕黄的木箱透出斑斑光泽。箱子的边缘四角刻着波浪花纹，青铜箱扣两边镶着乳黄色的珍珠。
四人对视着，叔婶默契地点头。箱子“砰”地应声打开。灰尘在光下跳舞，像小小的精灵回旋着。箱内灿灿，在日照下熠熠生辉，折射出七彩色光。
“诸神在上，保佑我的眼睛没被闪瞎！”罗斯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摸着闪亮的珠宝。
红色的珊瑚珠闪着幽光，猫眼石缀着项链，珍珠翡翠头冠躺在箱角。珐琅耳坠、金串碎银与水晶裹在薄纱绫罗绸里。幽兰琉璃瓷盛满金光海螺与五彩珍贝。箱底一把镶钻的金柄兰刃刀抵在一块纯银怀表上。指针咯噔地悬停在机械零时的位置。
伊恩看着箱里的珍宝，像是某位贵族小姐的嫁妆。不，或许是哪个皇室。他不由得想起海上漂浮的木板。
叔叔有些看花了眼，咧开嘴笑着感谢诸神。他将珠宝一件件小心取出，面容显得有些困倦。
罗斯手上缠着几圈项链，他兴奋地数着上面的珍珠。“诸神开眼，我们有钱啦！”他的圆脸被映照得红里透白。“有了钱，我希望以后每天都能吃喷香的面包，不用只吃干海带。”
男人似乎受到罗斯的感染，也感叹着：“我希望我们一家人幸福。”他看着伊恩，目光慈祥。
男孩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婶婶的声音。“我希望我们能顺利度过这个夏冬。”
她低头长呼一口气，双手撑在桌上，身形如母狮，脸色并不好看，吓得罗斯的红宝石差点脱手而出。
“我们需要把这些换成货币。”这是令她头疼的地方。暴风谷的人们不稀罕这些珠宝首饰，他们喜欢口袋里灌满钱币的声音。
“卖给谁呢？”罗斯将眼睛贴在宝石上，看着周遭都被染成诡秘的红色，线条扭曲，他看到一个黑胖男人张开嘴巴。
“拍卖行。”
“拍卖行？”两人齐叫出声。
罗斯放下宝石，说话的是父亲。男人黑瘦的脸上神情坚毅。
苏珊更是愁眉不展。“乔治，想想我们为什么住在码头。暴风城不欢迎我们。我是说，异族。我们的红头发，更别谈交易。暴风领主只认他银灰发色的子民们。”
“哲罗姆说他会帮我们。苏珊，别担心。”男人搂住她的肩膀。
伊恩头戴一顶深蓝色渔夫帽。
这是罗斯曾经的旧冬帽。如今有些小了，苏珊便给伊恩戴，大小刚好。她本打算再织两顶新帽给两个孩子们过冬，但没想到现在就要用。罗斯每次都嚷着要深蓝色的帽子，因为她以前织过一顶红帽给儿子戴，罗斯以为自己的头发着火了。
“我能不能跟他们一起去？”罗斯羡慕地看着和父亲一起去拍卖行的伊恩。
“不。你火红的头发，即便戴上银灰色的帽子也遮不住。伊恩很聪明，我想他会帮上你父亲很多忙。”
苏珊搂住儿子，向旅店门前远去的两人招手。“诸神保佑，愿你们平安归来。”
远处的黑塔像位故人在风中瞭望远方。海鸟散落的羽毛被海风吹起。码头水下结起一层薄冰。伊恩走在沙地上。
“叔叔，这个夏冬会很漫长吗？”
男人垂下头颅，轻叹一口气。
“孩子，连你也发现这里的奇怪啦。以往这是热闹的海滩，夏，夏，连绵不绝数不胜数的热气、温暖与活力。冬即便偶尔光临，也不会太久，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它开始蔓延，追上夏的脚步，接着，夏就消失了。这里的温度愈发低寒。不久前，码头几位渔民冻死在夜梦中。
每晚，我都能听到海面上似有风暴咆哮，有什么就要来了。突突，突突，像骑士团的脚步声。不，也许比那还要响亮。或许这是我可怖的梦境，或是我疯狂的臆想。但我的内心，是真切的恐惧。我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哲罗姆会帮我们，不是吗？我们可以搬到城里去。”男孩握住他的手腕。
“孩子，谢谢你的帮助。这一切不该是你承担的。”男人将木匣提在手上，语气停顿了片刻。“伊恩，有时我觉得你并不像一个孩子。”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
“你像是诸神送来帮助我们的使者。”男人抚摸着男孩淡金色的头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你说这些话，你或许有种动人的力量。”
“伊恩。”男人停下脚步。“谢谢你的到来。”
“也谢谢你，叔叔，谢谢你们。”
男孩的声音被吹散在风中。
伊恩从床上醒来。
梦中刺眼的白雪风暴，让他仍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
指环蒙着一层阴沉的灰。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阁楼的阳光洒下，出奇的祥和。
没有小胖子的呼噜声。没有婶婶与叔叔交谈声。楼下的客房也静悄悄的。
他忽然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只是来到一个海岛度假。
一觉醒来，世界太平。
除了隐约做痛的脑袋和发麻的头皮。
他让自己的视线漂移。好一阵子才适应房间里的幽暗。
“你醒了。”
男孩转头。
小猪的床铺被整齐叠好，他手里拿着比自己还高的扫帚，仿佛某个魔法学院的学生。
伊恩这才发现，日上三竿，自己这是睡了个懒觉。
“母亲说你昨天太累了，今天可以好好休息。”罗斯挺直身板。“我把客房都整理完了，旅店的支销账簿我算过，你可以再核计检查一遍。当然，是在你休息好的时候。”他的红发湿软地粘在额头，汗水浸贴在衣领与袖口。男孩似乎一夜间长大。
“谢谢你，罗斯。”伊恩起身整理床铺。
“我们在楼下等你。”罗斯拖着扫帚，合门而去。
他打开阁楼的窗户向下看。自从变成过一次鸟后，他喜欢从高处看着一切。
门前两排脚印深深浅浅印在霜露浸湿的沙地上。
昨天那位大人一早便离开了。
伊恩下楼。
叔婶和罗斯正围坐在木匣前。
“伊恩，你来了。”
乔治说着掏出沉甸甸的麻袋，解开袋口的束线，露出一团叮咚作响的金属。
“这是哲罗姆大人赏赐的100枚金币，我想这里有你的一半。”男人说着将金币倒在桌面上。
“叔叔，如果不是您，我活不到今天。”伊恩坐在桌边，将金币推给男人。
“不，孩子，这是你应得的。”婶婶笑着示意伊恩收下。当乔治告诉她昨日发生的事情，她还是为这个孩子感到惊讶。
“那就给我10个金币吧，这足够了。”
“母亲…那个…我昨天帮哲罗姆大人送汤，今天打扫客房，能不能…也给我一些啊？”
罗斯眼巴巴地看着金币落入伊恩的口袋，嘴里呜咽。
“罗斯？！”
听到苏珊婶婶拔高的音调，罗斯赶忙捂住耳朵，传来动人心魄的鬼哭狼嚎。
“我错了…”
“金币我们补贴家用，你可以有一个铜币。”女人打开上锁的屉柜，取出一枚磨得光亮，颜色幽暗的钱币放在男孩掌心。“这次你没错。”她揉着罗斯的头发。
后院的日光透过门扇斜落在旅店里。
棕黄的木箱透出斑斑光泽。箱子的边缘四角刻着波浪花纹，青铜箱扣两边镶着乳黄色的珍珠。
四人对视着，叔婶默契地点头。箱子“砰”地应声打开。灰尘在光下跳舞，像小小的精灵回旋着。箱内灿灿，在日照下熠熠生辉，折射出七彩色光。
“诸神在上，保佑我的眼睛没被闪瞎！”罗斯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摸着闪亮的珠宝。
红色的珊瑚珠闪着幽光，猫眼石缀着项链，珍珠翡翠头冠躺在箱角。珐琅耳坠、金串碎银与水晶裹在薄纱绫罗绸里。幽兰琉璃瓷盛满金光海螺与五彩珍贝。箱底一把镶钻的金柄兰刃刀抵在一块纯银怀表上。指针咯噔地悬停在机械零时的位置。
伊恩看着箱里的珍宝，像是某位贵族小姐的嫁妆。不，或许是哪个皇室。他不由得想起海上漂浮的木板。
叔叔有些看花了眼，咧开嘴笑着感谢诸神。他将珠宝一件件小心取出，面容显得有些困倦。
罗斯手上缠着几圈项链，他兴奋地数着上面的珍珠。“诸神开眼，我们有钱啦！”他的圆脸被映照得红里透白。“有了钱，我希望以后每天都能吃喷香的面包，不用只吃干海带。”
男人似乎受到罗斯的感染，也感叹着：“我希望我们一家人幸福。”他看着伊恩，目光慈祥。
男孩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婶婶的声音。“我希望我们能顺利度过这个夏冬。”
她低头长呼一口气，双手撑在桌上，身形如母狮，脸色并不好看，吓得罗斯的红宝石差点脱手而出。
“我们需要把这些换成货币。”这是令她头疼的地方。暴风谷的人们不稀罕这些珠宝首饰，他们喜欢口袋里灌满钱币的声音。
“卖给谁呢？”罗斯将眼睛贴在宝石上，看着周遭都被染成诡秘的红色，线条扭曲，他看到一个黑胖男人张开嘴巴。
“拍卖行。”
“拍卖行？”两人齐叫出声。
罗斯放下宝石，说话的是父亲。男人黑瘦的脸上神情坚毅。
苏珊更是愁眉不展。“乔治，想想我们为什么住在码头。暴风城不欢迎我们。我是说，异族。我们的红头发，更别谈交易。暴风领主只认他银灰发色的子民们。”
“哲罗姆说他会帮我们。苏珊，别担心。”男人搂住她的肩膀。
伊恩头戴一顶深蓝色渔夫帽。
这是罗斯曾经的旧冬帽。如今有些小了，苏珊便给伊恩戴，大小刚好。她本打算再织两顶新帽给两个孩子们过冬，但没想到现在就要用。罗斯每次都嚷着要深蓝色的帽子，因为她以前织过一顶红帽给儿子戴，罗斯以为自己的头发着火了。
“我能不能跟他们一起去？”罗斯羡慕地看着和父亲一起去拍卖行的伊恩。
“不。你火红的头发，即便戴上银灰色的帽子也遮不住。伊恩很聪明，我想他会帮上你父亲很多忙。”
苏珊搂住儿子，向旅店门前远去的两人招手。“诸神保佑，愿你们平安归来。”
远处的黑塔像位故人在风中瞭望远方。海鸟散落的羽毛被海风吹起。码头水下结起一层薄冰。伊恩走在沙地上。
“叔叔，这个夏冬会很漫长吗？”
男人垂下头颅，轻叹一口气。
“孩子，连你也发现这里的奇怪啦。以往这是热闹的海滩，夏，夏，连绵不绝数不胜数的热气、温暖与活力。冬即便偶尔光临，也不会太久，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它开始蔓延，追上夏的脚步，接着，夏就消失了。这里的温度愈发低寒。不久前，码头几位渔民冻死在夜梦中。
每晚，我都能听到海面上似有风暴咆哮，有什么就要来了。突突，突突，像骑士团的脚步声。不，也许比那还要响亮。或许这是我可怖的梦境，或是我疯狂的臆想。但我的内心，是真切的恐惧。我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哲罗姆会帮我们，不是吗？我们可以搬到城里去。”男孩握住他的手腕。
“孩子，谢谢你的帮助。这一切不该是你承担的。”男人将木匣提在手上，语气停顿了片刻。“伊恩，有时我觉得你并不像一个孩子。”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
“你像是诸神送来帮助我们的使者。”男人抚摸着男孩淡金色的头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你说这些话，你或许有种动人的力量。”
“伊恩。”男人停下脚步。“谢谢你的到来。”
“也谢谢你，叔叔，谢谢你们。”
男孩的声音被吹散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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