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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会谈

    面对高文升的冷漠,沈湘阴沉着脸色,一字一句地说道:

    “高大人时间宝贵,草民也就不跟大人兜圈子了。大人想要置身事外,在最后一年的凉州任上平安度过,这无可厚非。不过草民却是觉得,大人注定会牵扯其中,这也是为什么草民敢空手来。”

    一旁的公子哥听到沈湘这番话,虽然没有笑出声,但半掩着嘴巴的手没有挡住后面上扬的嘴角。显然是觉得沈湘这样的说法很幼稚。

    “姑娘还真是真性情啊,我都不敢和高大人这样说话,你却是这个态度。就不怕高大人直接把你轰出去吗?”

    “世子啊...”

    “诶呀,罪过罪过,是在下小人之心了。还请高大人恕罪。”

    “哈哈哈,无妨的。不过小丫头,老夫在官场混迹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这三两句只言片语可吓唬不了人,文书的事,还是尽早另请高明吧。”

    沈湘的眼神不经意的扫过两人,心里快速地消化着刚才他们所说的话。

    在整个凉州的地界,能被称呼为世子的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而有资格来见高文升的,那就只有一个人可能了。庄懿王府世子,萧宗儒。

    几十年前,北方的鲜卑族段氏开始渐渐崛起,对凉州的边防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每年的秋后都要来边墙之地一番烧杀掳掠。然而因为当地的屯田军制度已经非常腐朽,几次无力的抵抗反而让段氏的声势越来越大。

    再加上每一任的巡抚都是只想着混完自己的任期,完全没有解决鲜卑段氏的决心。

    无奈之下,朝廷下放了军权给就封在凉州的几个亲王。当其他亲王都在战场上节节败退的时候,当时的庄懿王力挽狂澜。

    宁武关一战,老王爷率领五万凉州军,用两万多条人命的代价,换掉了八千鲜卑人的骑兵,生擒了当时的鲜卑首领段应轸。从那以后段氏再也没有组织起成规模,成气候的进攻,但还是会时不时来扰边。而庄懿王府则是开始掌控整个凉州的军事大权。

    想到这些,沈湘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锦衣公子的掌心,能明显看到几个茧子,和他那羊脂玉一般的手背有很鲜明的对比。

    你萧宗儒这个时候来见高文升?这样反而好办了啊。

    沈湘会心一笑,说道:

    “马骇舆则君子不安舆,庶人骇政则君子不安位。这个道理,高大人不会不懂吧?”

    听到这话,高文升神情中的慈祥褪去了大半,谈吐间也不再云淡风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慎重。萧宗儒没听懂,瞪大了眼睛看看沈湘,又看看高文升。这句话跟之前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吗?挠了挠头后觉得这次不插嘴好了。

    “沈姑娘有何指教?”高文升平静地问道。

    “在下一介草民,指教的话不敢当。只是有个消息送给高大人。沈家的死对头李家,准备把自己丝绸生意的渠道送给巡按御史了,或者说,是送给朝廷。”

    “空口无凭,叫本官如何信你?况且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

    “如今国库的亏空有多大,高大人比草民清楚。陛下就指着凉州的丝绸生意填补窟窿呢。真让朝廷把生意渠道捏在了手里,层层剥削下去,苦的还是百姓。陛下越是着急用钱,百姓就越没有活路。”

    “哼,不过是你信口雌黄而已。沈姑娘才思敏捷,不会不知道,如此恶意揣测陛下,这罪名已经够给你下狱了吧?”

    “高大人是想跟草民赌一次?”

    赌呗,谁怕谁啊。沈家赌输了,换个地方,换个行业接着做生意,赚的没有现在多而已。你高文升赌输了,影响的不仅仅是官员的考评,未来的晋升,你背后如果有政党的话那也要被牵连的。

    沈湘把玩着手上的镯子,很耐心地等着高文升的反应。话说道这里,事情基本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那按照沈姑娘的意思,这件事该如何应对呢?”

    “马骇舆则莫若静之,庶人骇政则莫若惠之。”

    “把文书给你,难道就是惠民?”

    “若是生意的渠道都被朝廷拿在了手里,那么从桑农手里收购生丝的价格便是朝廷的一口价,到时候会有多低,高大人应该能想得到。可换做是几十几百个商户收购生丝,桑农完全可以待价而沽,价高者得。这样,应该可以算是惠民了吧?”

    “照这么说,收拢生意渠道可是朝廷的意思。沈姑娘,和朝廷作对,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在下区区庶民,怎么敢和朝廷作对。只是,高大人需要的时间也只是一年而已。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呢也不算短。还请高大人行个方便。”

    “很抱歉,还是办不了。”说着,高文升直接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

    沈湘整个人都僵住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真敢跟我赌?

    眼神扫过上面的两个人时,高文升低头看着茶杯,完全不理会沈湘的目光。而萧宗儒则是和沈湘的眼神对上了一下,却又快速地挪开,嘴角的笑容也极力想要隐藏,不过弯成月牙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

    无奈之下,沈湘也只能起身离去,毕竟高文升已经端茶送客了。

    走出大堂,吕师爷还在外面等候,看到沈湘好不隐藏心中的落寞,不由得也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沈姑娘,能帮的我已经都帮你了。事情办不成,也只能怨你自己,请吧。”说着,让开一条路,示意沈湘离开。

    小房间里,沈湘刚一走,萧宗儒立刻询问起高文升刚刚的对话。

    “高大人,刚才沈姑娘那句‘庶人骇政则君子不安位’,难道有什么言外之意吗?”

    “此话出自《礼记》中的《王制》篇,再往后,还有一句‘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本官这些年靠着这些商人攒下了不少的政绩,她这是在警告本官呢。”

    “嘶...”萧宗儒直接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姑娘,这么狂的吗?”

    高文升的眼神变得有些混浊,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当年的人,当年的事。

    “沈青霞的孙女,她倒是有这个资格。当年沈青霞从一个街边一个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的小斯,一步步混迹成为凉州的大丝绸商。这手段,了不得啊。听说今年年初沈青霞去世的时候,很多东西他连亲儿子都没给,全在这个小姑娘手里。”

    “不过我听她说的这一大堆,跟真的一样,难道高大人不信?”

    “就是真的,我当然信了。”

    “那高大人为什么还是拒绝了她呢?难道有什么倚仗?”

    “倚仗?没有。”高文升戏谑地看了一眼萧宗儒。“本官这一片苦心,都是在为世子着想啊。”

    “啧,高大人,本世子哪是那种人啊?”

    “哦?那好。小刘!去把沈姑娘叫回来。”

    “诶别别,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什么事高大人找王府的杨先生,他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