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背嵬旧部，岳少保之亲军
吃完夜宵，城门已关，想再回城已不能，只得住在货场。述律怕婆婆惦记，吃过饭就回了龙王庙，郑斌驾车给她送回去。郑斌问她是否喜欢读书。她说喜欢，还说婆婆就读过书。郑斌说：“到时我让人教你。”小述律开心地又蹦又跳。
回到货场，管事已腾出一间正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杨朝奉和郑斌同睡一床，杨朝奉问他：“双全，此行可否交差？”
“差是勉强能交的，但案子却仅仅开了个头。”
“戏演得真好，能去瓦子街挣饭吃了。”杨朝奉笑他。
“别的不为，也为小妮子，要李员外知道，他欠我的。”郑斌笑道。
“若后生武艺是李员外所教，这李员外又当是谁？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跟他做了两年生意，都不知他是这等人。”
“不知道就对了，这种事怎么能随便往外讲呢。”
没聊两句，二人就沉沉睡去，让这一日的辛劳化作梦乡，稍作休息。
不出郑斌所料，第二天一早，李员外就带后生来到货场，向郑斌赔罪。李员外像个实在人，开口便说：“昨夜就知道了，怕耽误了则平兄弟休息，没敢来，惶恐了一宿没睡着，今日一早赶来，还望则平见谅。”
李员外郑重其事来赔罪，郑斌却依旧觉得好笑，反说：“在下小命全在员外手中，衙内没给在下丢海里就已是恩重如山了，员外何苦惶恐？”
李员外慌得连忙摆手，又唤来后生，喝道：“李谷，还不给郑大人磕头认罪？”
后生没一点含糊，倒身就拜，还说：“大人见谅，小子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
郑斌连忙给他扶起，继续打趣道：“我们南朝人弯腰作揖便是大礼，可不兴跪地磕头。”
杨朝奉怕李员外脸上挂不住，忙说：“什么南朝北地，我等皆是汉人，自是一家。你不必给他磕头，他摔你摔得也够可以了。”
后生连称鲁莽，说磕头认罪不为过，还望郑大人宽恕。
郑斌却继续嬉笑道：“宽恕不难，抽空教我斩马刀，我给你磕头都行。”
后生受不起，李员外也不许，笑话后生三脚猫功夫，怎么教得了郑大人，还是郑大人的擒拿手了得，出神入化，鬼神莫测。李员外一开口，郑斌便拜服了，这马屁功夫，三言两语便捧人于彩云之巅，飘飘乎，羽化而登仙。
郑斌自是拦不住，好在还有杨朝奉。杨朝奉一出口就是讨罪，指责李员外不够意思，杀金人细作为什么不带上他，明摆着看不起人。
李员外只得又向杨朝奉赔罪，说这等事情可是杀头的罪，如何敢连累二哥……
杨朝奉却不依不饶，道：“不敢连累我？还是看不起我……”
郑斌见给李员外难为得差不多了，便上前止住，道：“二哥，一言半语说不完，坐下说。”
李员外正有此意，连忙命伙计搬来桌椅，安放院中老槐树下，摆上水果，点上茶，边吃边说。杨朝奉还要回避，被李员外一把拉住，道：“不听也得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就别往别处蹦跶了。”
郑斌则取笑他：“样子还要装一装的嘛！”
杨朝奉大笑道：“好，就听听你们猫鼠怎么勾结。”
三人说笑着落座，都别藏着掖着了。
李员外说他本名李安堂，早年随父经商，亲见汴梁城破，徽钦二帝被金人所掳，宗室大臣们如羔羊般被金人驱赶。张邦昌称帝，百官拥立，他也见了；宗泽留守东京，连战连捷，他也见了；杜充弃守汴梁，百姓恸哭挽留，他也见了。
就在宗泽留守东京之时，他慨然投军，归在张用旗下。宗泽死后，杜充继任，宋军内讧，张用出逃，成了游寇，他也成了游寇中一名小贼。后来张用被岳飞收降，他便留在岳飞军中，从此随岳飞南征北讨。
他随岳飞征战十余年，经历大小战役上百场，因功晋升至副将，统兵千余人。
绍兴十一年，岳飞被害，军中将士无不痛哭。当时已有人密谋起事，但被统兵官压制。
绍兴十二年（1142），田师中代王贵，任鄂州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大肆排斥异己。绍兴十三年，他就被赶出军中。
离了军队，只好重操旧业，苦于无本钱，也只得推车挑担，勉强糊口。后想老母亲尚在密州老家，便潜回北地，回了密州，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生意渐做渐大，这才有了今日的模样。“李无草”是他回到密州后的名字。
后生是他侄子，初名李中兴，后改名李谷。李谷父亲曾是马扩手下义军，兵败后逃回密州老家，后因箭伤发作而病亡。李谷就由叔父李无草抚养。李谷自幼好枪棍，他便传他武艺。
胡献瑞是他主顾，他也是胡献瑞主顾，二人有买有卖，结识多年，他也早就知道他是张俊部下，但胡献瑞却不知他李无草是岳飞旧部。胡献瑞财大气粗好炫耀，炫钱炫权炫地位。绍兴二十一年（1151），高宗到张俊家吃饭，他胡献瑞也去了，当然不是吃饭，还是做饭，御筵下酒十五盏中的第四盏——肫掌签——就是他做的，这菜他最拿手。
胡献瑞三炫两炫就炫出了他与金人的关系，他说他认得张仲轲。
张仲轲本是市井无赖，以说传奇小说为业，也能演戏，插科打诨更不在话下。完颜亮便将他收在身边，以资戏笑。皇统九年（1149），完颜亮弑君自立，张仲轲也跟着升了官，初任秘书郎，后迁秘书丞，转少监，妥妥的宠臣。
张仲轲知道自己出身低微，想在朝中立住脚，光会给皇帝讲笑话逗乐不行，便想着搜集南朝的武器献给主子，搜着搜着，便结识了胡献瑞。
胡献瑞曾炫耀，说他一张神臂弩的图样就卖了黄金十两，还问李无草，手上是否也有张仲轲这样的买主，他在南朝军器监有人，这种东西想要多少有多少。
自建炎四年，李无草追随岳飞，见其统兵作战，见其接人待物，无不佩服。后岳飞组建背嵬军，李无草入背嵬军，成岳飞之亲兵，随侍左右，更情深义笃。张俊与秦桧勾结，诱杀岳飞，李无草等人钢牙咬碎，恨不能领兵杀贼。可今日还要与张俊旧部合伙，卖大宋军器图样给金人，“真当我李无草是无耻之徒？”
李无草想知道他与何人勾结，从而得到武器图样的，试探几次，他都没透露。无奈，只好派李谷到临安，暗中调查，终于查出曹保正和陆监丞。不想大宋武器再入金人之手，只好射杀三人。
回到货场，管事已腾出一间正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杨朝奉和郑斌同睡一床，杨朝奉问他：“双全，此行可否交差？”
“差是勉强能交的，但案子却仅仅开了个头。”
“戏演得真好，能去瓦子街挣饭吃了。”杨朝奉笑他。
“别的不为，也为小妮子，要李员外知道，他欠我的。”郑斌笑道。
“若后生武艺是李员外所教，这李员外又当是谁？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跟他做了两年生意，都不知他是这等人。”
“不知道就对了，这种事怎么能随便往外讲呢。”
没聊两句，二人就沉沉睡去，让这一日的辛劳化作梦乡，稍作休息。
不出郑斌所料，第二天一早，李员外就带后生来到货场，向郑斌赔罪。李员外像个实在人，开口便说：“昨夜就知道了，怕耽误了则平兄弟休息，没敢来，惶恐了一宿没睡着，今日一早赶来，还望则平见谅。”
李员外郑重其事来赔罪，郑斌却依旧觉得好笑，反说：“在下小命全在员外手中，衙内没给在下丢海里就已是恩重如山了，员外何苦惶恐？”
李员外慌得连忙摆手，又唤来后生，喝道：“李谷，还不给郑大人磕头认罪？”
后生没一点含糊，倒身就拜，还说：“大人见谅，小子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
郑斌连忙给他扶起，继续打趣道：“我们南朝人弯腰作揖便是大礼，可不兴跪地磕头。”
杨朝奉怕李员外脸上挂不住，忙说：“什么南朝北地，我等皆是汉人，自是一家。你不必给他磕头，他摔你摔得也够可以了。”
后生连称鲁莽，说磕头认罪不为过，还望郑大人宽恕。
郑斌却继续嬉笑道：“宽恕不难，抽空教我斩马刀，我给你磕头都行。”
后生受不起，李员外也不许，笑话后生三脚猫功夫，怎么教得了郑大人，还是郑大人的擒拿手了得，出神入化，鬼神莫测。李员外一开口，郑斌便拜服了，这马屁功夫，三言两语便捧人于彩云之巅，飘飘乎，羽化而登仙。
郑斌自是拦不住，好在还有杨朝奉。杨朝奉一出口就是讨罪，指责李员外不够意思，杀金人细作为什么不带上他，明摆着看不起人。
李员外只得又向杨朝奉赔罪，说这等事情可是杀头的罪，如何敢连累二哥……
杨朝奉却不依不饶，道：“不敢连累我？还是看不起我……”
郑斌见给李员外难为得差不多了，便上前止住，道：“二哥，一言半语说不完，坐下说。”
李员外正有此意，连忙命伙计搬来桌椅，安放院中老槐树下，摆上水果，点上茶，边吃边说。杨朝奉还要回避，被李员外一把拉住，道：“不听也得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就别往别处蹦跶了。”
郑斌则取笑他：“样子还要装一装的嘛！”
杨朝奉大笑道：“好，就听听你们猫鼠怎么勾结。”
三人说笑着落座，都别藏着掖着了。
李员外说他本名李安堂，早年随父经商，亲见汴梁城破，徽钦二帝被金人所掳，宗室大臣们如羔羊般被金人驱赶。张邦昌称帝，百官拥立，他也见了；宗泽留守东京，连战连捷，他也见了；杜充弃守汴梁，百姓恸哭挽留，他也见了。
就在宗泽留守东京之时，他慨然投军，归在张用旗下。宗泽死后，杜充继任，宋军内讧，张用出逃，成了游寇，他也成了游寇中一名小贼。后来张用被岳飞收降，他便留在岳飞军中，从此随岳飞南征北讨。
他随岳飞征战十余年，经历大小战役上百场，因功晋升至副将，统兵千余人。
绍兴十一年，岳飞被害，军中将士无不痛哭。当时已有人密谋起事，但被统兵官压制。
绍兴十二年（1142），田师中代王贵，任鄂州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大肆排斥异己。绍兴十三年，他就被赶出军中。
离了军队，只好重操旧业，苦于无本钱，也只得推车挑担，勉强糊口。后想老母亲尚在密州老家，便潜回北地，回了密州，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生意渐做渐大，这才有了今日的模样。“李无草”是他回到密州后的名字。
后生是他侄子，初名李中兴，后改名李谷。李谷父亲曾是马扩手下义军，兵败后逃回密州老家，后因箭伤发作而病亡。李谷就由叔父李无草抚养。李谷自幼好枪棍，他便传他武艺。
胡献瑞是他主顾，他也是胡献瑞主顾，二人有买有卖，结识多年，他也早就知道他是张俊部下，但胡献瑞却不知他李无草是岳飞旧部。胡献瑞财大气粗好炫耀，炫钱炫权炫地位。绍兴二十一年（1151），高宗到张俊家吃饭，他胡献瑞也去了，当然不是吃饭，还是做饭，御筵下酒十五盏中的第四盏——肫掌签——就是他做的，这菜他最拿手。
胡献瑞三炫两炫就炫出了他与金人的关系，他说他认得张仲轲。
张仲轲本是市井无赖，以说传奇小说为业，也能演戏，插科打诨更不在话下。完颜亮便将他收在身边，以资戏笑。皇统九年（1149），完颜亮弑君自立，张仲轲也跟着升了官，初任秘书郎，后迁秘书丞，转少监，妥妥的宠臣。
张仲轲知道自己出身低微，想在朝中立住脚，光会给皇帝讲笑话逗乐不行，便想着搜集南朝的武器献给主子，搜着搜着，便结识了胡献瑞。
胡献瑞曾炫耀，说他一张神臂弩的图样就卖了黄金十两，还问李无草，手上是否也有张仲轲这样的买主，他在南朝军器监有人，这种东西想要多少有多少。
自建炎四年，李无草追随岳飞，见其统兵作战，见其接人待物，无不佩服。后岳飞组建背嵬军，李无草入背嵬军，成岳飞之亲兵，随侍左右，更情深义笃。张俊与秦桧勾结，诱杀岳飞，李无草等人钢牙咬碎，恨不能领兵杀贼。可今日还要与张俊旧部合伙，卖大宋军器图样给金人，“真当我李无草是无耻之徒？”
李无草想知道他与何人勾结，从而得到武器图样的，试探几次，他都没透露。无奈，只好派李谷到临安，暗中调查，终于查出曹保正和陆监丞。不想大宋武器再入金人之手，只好射杀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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