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余波
这个消息立即轰动了潮州府。
远在泉州的小谢，却是在接到潮州谢府的书信时，才知晓了这个噩耗。
原来许令姿，从今以后就真的只是他的妹妹了！
呸，什么妹妹，他才不稀罕呢，妹妹这种生物，他又不是没有过（虽然很早就殁了），但是更恶心的，是世上竟然还有妹夫这样的物种啊！
回泉州以后，他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理他爹，天天绘制各种花园布局以作消遣，最喜欢又最顺手的，是把伍先生家那个花园按着记忆重新画过，又重新布局过。
小时候，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过，以后要是他和令姿住在这里，他要为令姿改建一座可以看四季景色变迁的小轩，东西南面做成可以拆装的纸槅扇，北面却要奢侈地用上大玻璃窗，那样，不同的窗外，就能看到春日的柔枝，夏天的凤凰花，秋天的碧渊，冬天的枯山水……
原来这一切，他也就只配自己暗地里想一想啊。
小谢默默地把眼前的图纸撕成了片，又撕成了条，放到嘴里狠狠地嚼着、嚼着，嘴唇被墨染得乌黑，眼泪却势不可抑地冲涮了下来。
谢大太太的震惊程度比起儿子也不差什么了，背着小谢把谢指挥埋怨了半日，昂贵的玻璃屏风都砸碎了两个，谢指挥也跪了一晚上的地板，却是后悔已迟。
不管心里怎么想，作为令姿的义母，当然是要准备贺礼和添妆的，可是，等她心情复杂地准备好礼物和礼单，正考虑派小谢去潮州送礼合不合适时，才发现小谢已经离家出走了。
小谢在书房内留了一封信，信里说，他要去京师开花茶坊，京师有的是美丽解语的姑娘，以后父母可以不用担心他找不到合适的女子了。
泉州谢家的狗血大戏只能自己关起门来演，潮州城南子孙巷许家，却是喜庆洋洋中门大开，林许两家，在媒人奔走之下，办了纳采和问名之礼。
纳采和问名，是说亲的初步阶段，但其实民间口头上都把这叫做过帖子，如果两家人说彼此是过了帖子的，就是告诉别人，我们两家的孩子已经约定婚事意向了。
这个过程中，如果两家要互相试探的，就会先交换草帖，双方都考虑得更成熟了才会交换细帖。
草帖是男家先给，一般会写男子的父亲往上三代是谁、什么头衔，男子的出生日期，家中排行第几，以及母亲的姓氏，女方有兴趣的话，就会通过媒人给出回帖，上面是女孩子这一方的对等信息。
双方要相互沟通或者打听得满意了，才会过细帖。
细帖仍然是男家先给，这次要说明更多详细的隐私情况了，男子要给出生时辰，说明父亲是否健在，如果不在，将来主婚的是谁。
女方同意的话就给回帖，上面除了和男方对等的详细信息，还要说明女方会有什么嫁妆，包括首饰、珠宝、衣服、床帐、家私家具、还有随嫁的田地、山林、屋子、商铺等都要说明。
许家和林家两家是早有默契的，彼此早就在暗中准备好了，所以双方跳过草帖的环节，直接就交换了细帖。
许伯钊也满意地看到，许家初步承诺的妆奁之丰厚，直接把媒人的下巴给震松了，张大了嘴直到出门时都没能合上。
林家重礼仪，许家要面子，所以光是把这些明面上的繁琐仪注按流程走了一遍，就让许家上下忙得脚不沾地，连只需要出面当摆设的秦氏，也觉得累得不行。
把媒人送走，秦氏再度来到小佛堂，在菩萨面前虔心叩拜。
总算把一桩心事放下了，这一年来家里是非太多了，但愿能从此安定下来，早日回到从前的平静吧。
最近她才隐隐听到下人间的一些议论，大概是说她这个主母做得不称职，连带女孩子出门做客这样的事都做不好，闹出丑闻来，却要让姨娘和一个庶女承受重罚。
下人们还议论说，令姿的婚事幸亏老爷做主才有着落的，可见将来许芳姿的终身，也不能指望她。
还是许伯钊把说闲话的人指出来交给她处置，才帮她挽回一些颜面。
可是接着她又犯了愁，那带头传是非的赵四夫妻，正是许芳姿的乳公乳娘，她要是把人赶出去，人家不是更要说她刻薄妾室、慢待庶女吗？
所以秦氏背着许伯钊，让人跟那赵四夫妻讲了，叫他们自己辞了工出去，这样他们去找下家也容易些。
秦氏也不是不知道，丈夫一向嫌弃自己没有能力。
就说令姿这桩亲事吧，说得好听点，是姻缘天注定，说得不好听呢，这里面根本就没她这个当家主母什么事！
罢罢罢，自己就认了这个窝囊又如何。
反正儿子也不是自己生的，女儿也不是自己生的，更别说侄女了，横竖自己在许家也就是吃一碗闲饭，倒是管得越少，过错越少。
她觉得自己拿定了主意，倒是静下心来了，把经念完了，重新叩了头，起来又合掌拜了拜，才起身离开小佛堂。
却没有留意到，佛堂后面的小平房外，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走了过去。
那人走到屋后，从后面窗户处轻轻敲了三声，说“是我”。
房门是从外面锁起来的，窗户也已经钉起来了，只在后面开了一个专门用来送饭送水和更换马桶的小窗。
丁姨娘在这里已经住了好些时日了。
秦氏做人并不苛刻，丁姨娘用的人，除了赵四夫妇是许伯钊发话不能要了，丁姨娘常用的另外两个仆妇和两个小丫环，依旧留着。
来的这个正是丁姨娘的心腹吴嫂。
丁姨娘从窗洞后张望了一下，见吴嫂身后没跟着别人，方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可是芳姿有什么事？”
吴嫂表情紧张，说：“不是小姐有事，是那个姿娘仔的事。”
下人都知道，丁姨娘不喜欢令姿，恨她一来许芳姿就从大小姐变二小姐，所以最不喜欢听人叫令姿做大小姐，背后常用“那个姿娘仔”来称呼她。
“她又想搞什么花头？把我阿囡逼走了，她还嫌不够么？”丁氏咬牙切齿。
“是有人来给她说亲，说的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吴嫂的声音更低了。
什么？……
丁氏都说不出话来了。
远在泉州的小谢，却是在接到潮州谢府的书信时，才知晓了这个噩耗。
原来许令姿，从今以后就真的只是他的妹妹了！
呸，什么妹妹，他才不稀罕呢，妹妹这种生物，他又不是没有过（虽然很早就殁了），但是更恶心的，是世上竟然还有妹夫这样的物种啊！
回泉州以后，他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理他爹，天天绘制各种花园布局以作消遣，最喜欢又最顺手的，是把伍先生家那个花园按着记忆重新画过，又重新布局过。
小时候，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过，以后要是他和令姿住在这里，他要为令姿改建一座可以看四季景色变迁的小轩，东西南面做成可以拆装的纸槅扇，北面却要奢侈地用上大玻璃窗，那样，不同的窗外，就能看到春日的柔枝，夏天的凤凰花，秋天的碧渊，冬天的枯山水……
原来这一切，他也就只配自己暗地里想一想啊。
小谢默默地把眼前的图纸撕成了片，又撕成了条，放到嘴里狠狠地嚼着、嚼着，嘴唇被墨染得乌黑，眼泪却势不可抑地冲涮了下来。
谢大太太的震惊程度比起儿子也不差什么了，背着小谢把谢指挥埋怨了半日，昂贵的玻璃屏风都砸碎了两个，谢指挥也跪了一晚上的地板，却是后悔已迟。
不管心里怎么想，作为令姿的义母，当然是要准备贺礼和添妆的，可是，等她心情复杂地准备好礼物和礼单，正考虑派小谢去潮州送礼合不合适时，才发现小谢已经离家出走了。
小谢在书房内留了一封信，信里说，他要去京师开花茶坊，京师有的是美丽解语的姑娘，以后父母可以不用担心他找不到合适的女子了。
泉州谢家的狗血大戏只能自己关起门来演，潮州城南子孙巷许家，却是喜庆洋洋中门大开，林许两家，在媒人奔走之下，办了纳采和问名之礼。
纳采和问名，是说亲的初步阶段，但其实民间口头上都把这叫做过帖子，如果两家人说彼此是过了帖子的，就是告诉别人，我们两家的孩子已经约定婚事意向了。
这个过程中，如果两家要互相试探的，就会先交换草帖，双方都考虑得更成熟了才会交换细帖。
草帖是男家先给，一般会写男子的父亲往上三代是谁、什么头衔，男子的出生日期，家中排行第几，以及母亲的姓氏，女方有兴趣的话，就会通过媒人给出回帖，上面是女孩子这一方的对等信息。
双方要相互沟通或者打听得满意了，才会过细帖。
细帖仍然是男家先给，这次要说明更多详细的隐私情况了，男子要给出生时辰，说明父亲是否健在，如果不在，将来主婚的是谁。
女方同意的话就给回帖，上面除了和男方对等的详细信息，还要说明女方会有什么嫁妆，包括首饰、珠宝、衣服、床帐、家私家具、还有随嫁的田地、山林、屋子、商铺等都要说明。
许家和林家两家是早有默契的，彼此早就在暗中准备好了，所以双方跳过草帖的环节，直接就交换了细帖。
许伯钊也满意地看到，许家初步承诺的妆奁之丰厚，直接把媒人的下巴给震松了，张大了嘴直到出门时都没能合上。
林家重礼仪，许家要面子，所以光是把这些明面上的繁琐仪注按流程走了一遍，就让许家上下忙得脚不沾地，连只需要出面当摆设的秦氏，也觉得累得不行。
把媒人送走，秦氏再度来到小佛堂，在菩萨面前虔心叩拜。
总算把一桩心事放下了，这一年来家里是非太多了，但愿能从此安定下来，早日回到从前的平静吧。
最近她才隐隐听到下人间的一些议论，大概是说她这个主母做得不称职，连带女孩子出门做客这样的事都做不好，闹出丑闻来，却要让姨娘和一个庶女承受重罚。
下人们还议论说，令姿的婚事幸亏老爷做主才有着落的，可见将来许芳姿的终身，也不能指望她。
还是许伯钊把说闲话的人指出来交给她处置，才帮她挽回一些颜面。
可是接着她又犯了愁，那带头传是非的赵四夫妻，正是许芳姿的乳公乳娘，她要是把人赶出去，人家不是更要说她刻薄妾室、慢待庶女吗？
所以秦氏背着许伯钊，让人跟那赵四夫妻讲了，叫他们自己辞了工出去，这样他们去找下家也容易些。
秦氏也不是不知道，丈夫一向嫌弃自己没有能力。
就说令姿这桩亲事吧，说得好听点，是姻缘天注定，说得不好听呢，这里面根本就没她这个当家主母什么事！
罢罢罢，自己就认了这个窝囊又如何。
反正儿子也不是自己生的，女儿也不是自己生的，更别说侄女了，横竖自己在许家也就是吃一碗闲饭，倒是管得越少，过错越少。
她觉得自己拿定了主意，倒是静下心来了，把经念完了，重新叩了头，起来又合掌拜了拜，才起身离开小佛堂。
却没有留意到，佛堂后面的小平房外，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走了过去。
那人走到屋后，从后面窗户处轻轻敲了三声，说“是我”。
房门是从外面锁起来的，窗户也已经钉起来了，只在后面开了一个专门用来送饭送水和更换马桶的小窗。
丁姨娘在这里已经住了好些时日了。
秦氏做人并不苛刻，丁姨娘用的人，除了赵四夫妇是许伯钊发话不能要了，丁姨娘常用的另外两个仆妇和两个小丫环，依旧留着。
来的这个正是丁姨娘的心腹吴嫂。
丁姨娘从窗洞后张望了一下，见吴嫂身后没跟着别人，方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可是芳姿有什么事？”
吴嫂表情紧张，说：“不是小姐有事，是那个姿娘仔的事。”
下人都知道，丁姨娘不喜欢令姿，恨她一来许芳姿就从大小姐变二小姐，所以最不喜欢听人叫令姿做大小姐，背后常用“那个姿娘仔”来称呼她。
“她又想搞什么花头？把我阿囡逼走了，她还嫌不够么？”丁氏咬牙切齿。
“是有人来给她说亲，说的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吴嫂的声音更低了。
什么？……
丁氏都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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