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冰川之下12
眼看着大陆死亡的士兵越来越多，海岸边缘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泡沫，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海洋生物的尸体浮起来又沉下去，岛边的植物也日益枯黄、腐烂，整片大陆上都笼盖着死亡腐朽的气息。
中立部队拉的“禁止通行”的铁丝网也逐渐往后退。
渡珣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渡珣拄着拐杖决定去指挥部营地碰碰运气。
光是从居民区走到西罗山半山腰，渡珣就已经出了一身汗。
“站住！”守卫把渡珣拦住了，“特殊时期，先上报事由，待我通报后才能进去。”
“那就麻烦通报一声，我这里有军事急报。”
“军事急报怎么不是哨兵过来？”
“国际审判庭急报。”
这个时候，渡珣觉得撒谎还是说真话已经无所谓了。
守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出来的不是守卫，而是将军。
短短几天，将军仿佛老了十几岁，身子都有点佝偻了。
将军是红着眼眶出来的：“小同志，你说国际审判庭急报，你是国际和平组织的人？”
渡珣忽然觉得这个谎扯得有点大了。
渡珣为了暂时保住自己的小命，硬着头皮道：“将军，进去说。”
“好，好！”
将军把渡珣带到窗边的会客椅就坐。
说是会客椅，其实就是一张破破烂烂的小茶几周围摆了两条板凳。
渡珣从没想过这里的日子能难成这样，甚至不如居民区。
渡珣有些不忍心：“将军平时就是在这里办公？”
将军呵呵一笑：“特殊时期，大家都食不果腹的，哪里还管这个。小同志别嫌弃，你坐，我给你倒杯茶。”
“不用麻烦了，将军。”渡珣调整了一下呼吸，道，“将军，我有很多问题和很多话想说，还请您先别生气，听我说完。”
“不生气。”将军还是倒了杯茶水过来，“想先坦白你不是国际和平联盟的人，还是想先承认你没有国际审判庭的急报？”
“……都有。”
“我早看出来了。”将军还是呵呵一笑，坐在了渡珣对面，“我看到你的面孔就有了判断，你们国家不结盟，怎么可能加入国际和平联盟，他们又怎么会允许内部存在不结盟国家的人民？”
将军叹道：“至于国际审判庭……他们就像末日审判的审判者，只有在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他们才会开始为受苦受难的生命痛心疾首。”
将军说罢，看着渡珣：“小同志，我不生你的气，你总该告诉我你的身份吧？”
渡珣张了张嘴，哑口。
渡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将军笑了笑：“每一个被救助进来的人我都会派人调查，只有你是毫无背景可言。但是鉴于你表现良好，我放过了你，也允许你进来。所以，你愿意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吗？”
渡珣咬咬牙，坦白道：“我的确不是这里的人，我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我能保证，我对这里的人没有任何恶意，我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离开这里。”
渡珣看着将军，将军只是盯着茶杯里的茶，一言不发。
渡珣不知道将军会不会相信他这番前言不搭后语、不着实际的话，但是渡珣不想再隐瞒将军，只能实话实说。
“那……”将军沉默良久，还是说话了，“你有办法帮我吗？”
“我……”
渡珣想说他也没有办法。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前面的每一层世界，渡珣都十分被动，他不敢保证能帮到将军。
“你不用太自责，国际上那么多国家的事情并非你我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将军看渡珣纠结的样子，拍了拍渡珣的肩，宽慰道，“如果你能在这里听我吐苦水，就帮我很大忙了。”
“将军尽管说，我一定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这样吧，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你问完了我再说。”
“那好。”渡珣直问，“将军，我冒昧问一句，国际和平联盟……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早些年，世界各地都是征伐不断，国际上就由八个经济富庶、国力强大的领头国家牵头，成立了这个国际和平联盟，俗称‘八大国’。刚开始联盟还有点作用，战火打到哪里，他们就派军队去支援，救了不少人民。可是代价也很惨痛，不被联盟支持的国家四分五裂、人民生灵涂炭。后来啊，那些领头羊走到哪儿，哪儿就开打，其他国家也不乐意了，之后和平联盟就等那些国家都打完了再去收拾烂摊子，收拾不了，就把烂摊子一起埋了。”
“这里就是烂摊子吧？”
将军苦涩笑了笑：“没错，烂的不能再烂了。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所以我请求联盟出面暂停两方的战争，但是电报就像流水一样，去了就再也没回来。疫病刚开始我也发了电报回总部，希望审判庭对政府军作出合理的判决，同时增派医疗专家和医生过来支援、为流离失所的百姓提供食物。他们一天不回复，我就多发一天的电报。拖了一个星期，他们终于回电报了，你知道决策是什么吗？”
渡珣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结果就是，总部缺人手，需要紧急征调。”将军喝了一口茶，“紧急征调！他们去哪儿征调？从领头羊到附庸小国，全他妈一团乱，这个时候就算是派阴兵过来，只要能救人，我都不怕！”
“后来我又发了好几封电报，一直到现在，一个信儿也没有。”将军朝那边空荡荡的办公区努努嘴，“看，那些联盟派来的战略专家，疫病一来，全跑了！别说支援了，内部都快空了……”
“那将军为什么不走？”
“我当年拼了命的加入联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拯救更多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民，希望有朝一日能坐到联盟高层、拥有决策权，彻底改变联盟腐朽的统治。多可笑啊，自己国家的人民都还没被拯救，我还试图一个人拯救全天下人。”将军自嘲般笑了笑，“可惜，我在联盟干了三十多年，前前后后跑了一百多个国家，从搬伤员的士兵跑到了指挥士兵搬伤员的将军，一个人都救不下来，甚至、甚至还要看着自己的兵去送死……”
“将军……”
渡珣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不必安慰我。”将军自己倒是呵呵一笑，“经历了这么多年，都看开了。我已经打算好了，如果侥幸能活着回去，我就不干了！我踏上他们会议室的台子，把帽子往地上一扔，我直接跟他们说，老子不干了，你们自己上吧！要是回不去……我就和我的士兵、还有这里的人民，一起留在这里。”
渡珣决定放手一搏，堵最后一把：“将军，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将军看着窗外的下沉的夕阳，有些落寞：“可是，我已经没有为人民牺牲、为人民孤注一掷的勇气了，我已经没有当年的热血和梦想了……”
将军似乎真的老了……
“将军，我现在有一个想法，不管最终您是否决定采纳，您可以先听一听。”
“——现在政府军和起义军死了不少士兵，两边的领导者也大概率跑了，剩下的都是被遗弃和染病的士兵、子民，他们的军事基地那边应该能找到不少能用的。”
“可……那就是干预别国政权了……”
将军有些犹豫。
“将军，是政府军使用生化武器、破坏合约在先，我相信就算闹到上面，联盟那边也不会有太大意见。至于起义军，如果我们成功了，我们将会是拯救起义军和整个康斯坦城的英雄，他们自然也没话说。”
“——将军，如果不拼一把，污染物迟早会传过来，岛上的所有人都会死，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果突然下一场雨，那大家都要等死。我们这边没有飞机，没有船，又逃不出去，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最后一把。不知道将军是否知道，医院那边不少医生和护士都出去了，甚至有平民也跟出去了。他们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救人，他们想找到好一点的设备研究政府军放出的生化武器，他们用命在寻找医治的办法！”
渡珣说完这些没再逼将军，只是让他好好想想。
“将军，我只是一个被你拯救的普通人，没什么决策权。我很感谢将军当初愿意救我、愿意让我留下了，也很感谢将军今日放过我。我说这番话只是希望让将军想得更清楚，我只是希望将军永远记得，究竟是什么让您坚持了三十多年。”
“是什么让我坚持了三十多年……”
渡珣走后，将军还一个人坐在窗边喃喃自语。
没过多久，几辆破烂的小吉普从山上下来了。
听说是将军决定带领士兵拼死一搏。
渡珣听说，将军发话，他一定要带回解决办法，否则，他宁死也会和大家在一起。
渡珣还听说，将军为了不连累其他人，跟着去的士兵都是志愿的，兄弟姐妹在世者优先。还让士兵在桥中央扎了几顶帐篷，说是准出不准进的规矩不能破。
那天，全体能出动的士兵、民众全都在门口等着，说是不管能不能活命，他们都要等将军回来。
一直等到夜色朦胧，月亮被乌云遮盖，将军的车队回来了。
就在将军的车队上桥的瞬间，渡珣都快忘记的系统通知声响了。
【叮咚！玩家渡珣成功化解困境，救援人员会在12小时内赶到。玩家渡珣已经解锁第五层世界，请于24小时内找到真正通往该世界的门。】
中立部队拉的“禁止通行”的铁丝网也逐渐往后退。
渡珣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渡珣拄着拐杖决定去指挥部营地碰碰运气。
光是从居民区走到西罗山半山腰，渡珣就已经出了一身汗。
“站住！”守卫把渡珣拦住了，“特殊时期，先上报事由，待我通报后才能进去。”
“那就麻烦通报一声，我这里有军事急报。”
“军事急报怎么不是哨兵过来？”
“国际审判庭急报。”
这个时候，渡珣觉得撒谎还是说真话已经无所谓了。
守卫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出来的不是守卫，而是将军。
短短几天，将军仿佛老了十几岁，身子都有点佝偻了。
将军是红着眼眶出来的：“小同志，你说国际审判庭急报，你是国际和平组织的人？”
渡珣忽然觉得这个谎扯得有点大了。
渡珣为了暂时保住自己的小命，硬着头皮道：“将军，进去说。”
“好，好！”
将军把渡珣带到窗边的会客椅就坐。
说是会客椅，其实就是一张破破烂烂的小茶几周围摆了两条板凳。
渡珣从没想过这里的日子能难成这样，甚至不如居民区。
渡珣有些不忍心：“将军平时就是在这里办公？”
将军呵呵一笑：“特殊时期，大家都食不果腹的，哪里还管这个。小同志别嫌弃，你坐，我给你倒杯茶。”
“不用麻烦了，将军。”渡珣调整了一下呼吸，道，“将军，我有很多问题和很多话想说，还请您先别生气，听我说完。”
“不生气。”将军还是倒了杯茶水过来，“想先坦白你不是国际和平联盟的人，还是想先承认你没有国际审判庭的急报？”
“……都有。”
“我早看出来了。”将军还是呵呵一笑，坐在了渡珣对面，“我看到你的面孔就有了判断，你们国家不结盟，怎么可能加入国际和平联盟，他们又怎么会允许内部存在不结盟国家的人民？”
将军叹道：“至于国际审判庭……他们就像末日审判的审判者，只有在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他们才会开始为受苦受难的生命痛心疾首。”
将军说罢，看着渡珣：“小同志，我不生你的气，你总该告诉我你的身份吧？”
渡珣张了张嘴，哑口。
渡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将军笑了笑：“每一个被救助进来的人我都会派人调查，只有你是毫无背景可言。但是鉴于你表现良好，我放过了你，也允许你进来。所以，你愿意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吗？”
渡珣咬咬牙，坦白道：“我的确不是这里的人，我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我能保证，我对这里的人没有任何恶意，我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离开这里。”
渡珣看着将军，将军只是盯着茶杯里的茶，一言不发。
渡珣不知道将军会不会相信他这番前言不搭后语、不着实际的话，但是渡珣不想再隐瞒将军，只能实话实说。
“那……”将军沉默良久，还是说话了，“你有办法帮我吗？”
“我……”
渡珣想说他也没有办法。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前面的每一层世界，渡珣都十分被动，他不敢保证能帮到将军。
“你不用太自责，国际上那么多国家的事情并非你我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将军看渡珣纠结的样子，拍了拍渡珣的肩，宽慰道，“如果你能在这里听我吐苦水，就帮我很大忙了。”
“将军尽管说，我一定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这样吧，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你问完了我再说。”
“那好。”渡珣直问，“将军，我冒昧问一句，国际和平联盟……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早些年，世界各地都是征伐不断，国际上就由八个经济富庶、国力强大的领头国家牵头，成立了这个国际和平联盟，俗称‘八大国’。刚开始联盟还有点作用，战火打到哪里，他们就派军队去支援，救了不少人民。可是代价也很惨痛，不被联盟支持的国家四分五裂、人民生灵涂炭。后来啊，那些领头羊走到哪儿，哪儿就开打，其他国家也不乐意了，之后和平联盟就等那些国家都打完了再去收拾烂摊子，收拾不了，就把烂摊子一起埋了。”
“这里就是烂摊子吧？”
将军苦涩笑了笑：“没错，烂的不能再烂了。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所以我请求联盟出面暂停两方的战争，但是电报就像流水一样，去了就再也没回来。疫病刚开始我也发了电报回总部，希望审判庭对政府军作出合理的判决，同时增派医疗专家和医生过来支援、为流离失所的百姓提供食物。他们一天不回复，我就多发一天的电报。拖了一个星期，他们终于回电报了，你知道决策是什么吗？”
渡珣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结果就是，总部缺人手，需要紧急征调。”将军喝了一口茶，“紧急征调！他们去哪儿征调？从领头羊到附庸小国，全他妈一团乱，这个时候就算是派阴兵过来，只要能救人，我都不怕！”
“后来我又发了好几封电报，一直到现在，一个信儿也没有。”将军朝那边空荡荡的办公区努努嘴，“看，那些联盟派来的战略专家，疫病一来，全跑了！别说支援了，内部都快空了……”
“那将军为什么不走？”
“我当年拼了命的加入联盟，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拯救更多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民，希望有朝一日能坐到联盟高层、拥有决策权，彻底改变联盟腐朽的统治。多可笑啊，自己国家的人民都还没被拯救，我还试图一个人拯救全天下人。”将军自嘲般笑了笑，“可惜，我在联盟干了三十多年，前前后后跑了一百多个国家，从搬伤员的士兵跑到了指挥士兵搬伤员的将军，一个人都救不下来，甚至、甚至还要看着自己的兵去送死……”
“将军……”
渡珣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不必安慰我。”将军自己倒是呵呵一笑，“经历了这么多年，都看开了。我已经打算好了，如果侥幸能活着回去，我就不干了！我踏上他们会议室的台子，把帽子往地上一扔，我直接跟他们说，老子不干了，你们自己上吧！要是回不去……我就和我的士兵、还有这里的人民，一起留在这里。”
渡珣决定放手一搏，堵最后一把：“将军，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将军看着窗外的下沉的夕阳，有些落寞：“可是，我已经没有为人民牺牲、为人民孤注一掷的勇气了，我已经没有当年的热血和梦想了……”
将军似乎真的老了……
“将军，我现在有一个想法，不管最终您是否决定采纳，您可以先听一听。”
“——现在政府军和起义军死了不少士兵，两边的领导者也大概率跑了，剩下的都是被遗弃和染病的士兵、子民，他们的军事基地那边应该能找到不少能用的。”
“可……那就是干预别国政权了……”
将军有些犹豫。
“将军，是政府军使用生化武器、破坏合约在先，我相信就算闹到上面，联盟那边也不会有太大意见。至于起义军，如果我们成功了，我们将会是拯救起义军和整个康斯坦城的英雄，他们自然也没话说。”
“——将军，如果不拼一把，污染物迟早会传过来，岛上的所有人都会死，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果突然下一场雨，那大家都要等死。我们这边没有飞机，没有船，又逃不出去，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最后一把。不知道将军是否知道，医院那边不少医生和护士都出去了，甚至有平民也跟出去了。他们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救人，他们想找到好一点的设备研究政府军放出的生化武器，他们用命在寻找医治的办法！”
渡珣说完这些没再逼将军，只是让他好好想想。
“将军，我只是一个被你拯救的普通人，没什么决策权。我很感谢将军当初愿意救我、愿意让我留下了，也很感谢将军今日放过我。我说这番话只是希望让将军想得更清楚，我只是希望将军永远记得，究竟是什么让您坚持了三十多年。”
“是什么让我坚持了三十多年……”
渡珣走后，将军还一个人坐在窗边喃喃自语。
没过多久，几辆破烂的小吉普从山上下来了。
听说是将军决定带领士兵拼死一搏。
渡珣听说，将军发话，他一定要带回解决办法，否则，他宁死也会和大家在一起。
渡珣还听说，将军为了不连累其他人，跟着去的士兵都是志愿的，兄弟姐妹在世者优先。还让士兵在桥中央扎了几顶帐篷，说是准出不准进的规矩不能破。
那天，全体能出动的士兵、民众全都在门口等着，说是不管能不能活命，他们都要等将军回来。
一直等到夜色朦胧，月亮被乌云遮盖，将军的车队回来了。
就在将军的车队上桥的瞬间，渡珣都快忘记的系统通知声响了。
【叮咚！玩家渡珣成功化解困境，救援人员会在12小时内赶到。玩家渡珣已经解锁第五层世界，请于24小时内找到真正通往该世界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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