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相识
民国十六年。
我在上海第三女子学校读书，那时政治时局混乱，常有些小偷无赖翻墙进来，偷东西也就罢了，结果听说差点有女学生被占了便宜，一时间搞得整个学校人心惶惶。
我父亲害怕我出事，便向校长替我请了假，将我留在家里，打算避避风头，看看情况，不然就替我休了学让我和梁昌起成婚。
我自然是不应的，在家里闹腾了一个月。后来方校长来了，方校长是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听说年轻时候还留过洋，虽看起来有些古板迂腐，但思想还算开明。
方校长与我父亲去书房交谈了一番，不知说些什么，我父亲也没留饭。
老校长走后，父亲倒是和颜悦色地对我说：“榛榛，我与方校长说好了，下周你便继续上学吧。”
能重新上学的我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一是与林曼云一起看小说了，最主要的是我父亲这是默认我与梁家的婚事搁浅了。
上学的第一天，我特意戴上了我买的新帽子，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很是满意。
汽车将我送到校门口，我看到校门口围着许多人。我正想上去凑热闹，马叔拉住我说道：“小姐，老爷叮嘱您只可专注学业，少管闲事。小姐还是快快进学校吧，莫要凑热闹了。”
马叔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只能暂时按耐下自己的好奇心。
到了班里，发现同学们都在讨论这事，休学了一个月的我，还好有林曼云给我“补课。”
原来学校里前段时间安保人员与那些闯进学校的混混发生了冲突，其中一个安保被失手打死。那个安保的遗孀便来学校要抚恤金，学校给了十块大洋，那个女子嫌少，便每日都来门口跪着。
我问林曼云，那个女子想要多少抚恤金，林曼云撇撇嘴说道：“一百大洋。”
我吓了一大跳，悄声问道：“这是想讹钱？我估计那十大洋还是方校长自己掏的，听说董事会和家委会成员们对那件事很不满意，说他们工作懈怠，还说要开掉那些安保呢。”
林曼云立马喜上眉梢，小声说道：“都忘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了，方校长到底神通广大，不知从哪里借来一批新晋的士官，听说是把咱们学校的操场借给他们训练，然后他们也顺便替咱们巡逻，这办法终于让那些董事会的小老太婆们闭嘴。”
我有些诧异：“士官都是男子吧，进女校的话，那些迂腐的小老太婆们会同意？”
林曼云四顾无人，咬着我的耳根子说道：“听说那些士官都是名义上的士官，其实都是军校里翘楚，又或是那些想参军的富家子，加上咱们女校这些女子也基本都到了适婚年龄，那些算盘打得贼精的人家自然就同意了。”
我也对那些士官们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倒不是好奇他们的出身，而是好奇他们的军队生活。
上课的铃声响起，国文林老师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位女老师，复课第一课就是她的课，自然是内心十分雀跃。
“陆珏，这篇少年颂由你来朗诵。”林老师对我投来慈爱的目光。
我捧起书，刚读了一声，“少年颂”，就听到窗外一声响亮的哨声，班里的女孩子们开始窃窃私语了。
伴随着窗外整齐的“一、二、一、二”的口令声，我似乎得到了鼓舞，虽然我知道在座的女孩心思大抵都飘到了窗外那些英俊潇洒的士官身上，但我不能辜负林老师的期待，依旧是很认真的完成了朗诵。
下了课，女孩子们一拥而上，挤在楼梯上看操场上训练的那些士官。
我看到林老师有很多作业本要拿，立马主动请缨要帮她搬回宿舍，林老师虽然很开心，但忍不住揶揄我：“一个月不见倒改了性子了，甚好，老师这里恰好有本新到的泰戈尔的诗集，算是你这助人为乐的酬劳了。”
离开了教师宿舍，有一条幽径的竹林小道，我忽然突发兴致，想去走一走。半途中就被一个人一把拉住而且掐住喉咙。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疲惫且沙哑地说道：“对不起小姐，还请你跟我去趟校长办公室。”
我被她一路架着，沿途的小姑娘们见状都尖叫着，胆子小的早就吓得缩进角落里了，胆子大的反应过来准备去找老师或者校长，唯一不幸的是，也没有个人愿意上来救我。不过也怪她们，明晃晃的一把刀架在脖子上，谁不害怕。
方校长来了，他拄着拐杖说道：“吴生家属，有事好商量，何必伤及无辜呢。”
那女子义愤填膺地说道：“方校长，我家那个，为了保护这些娇小姐们，没了命。你们就想拿十块大洋打发我们娘俩，我天天跪在那求你们施舍，可你们这些穿着衣服却只会吸人血的畜牲，不知道救你们做甚。”
我忽然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那门口跪着的女子，钱没要到，所以来威胁了。不过我也真的是挺倒霉的。
方校长说道：“吴生家属，钱我和老师们都在凑了，但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工资没有多少，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女子尖叫着，拿着刀往前乱挥，吓得那些女学生们花容失色，夺路而逃，全然失了大家小姐的气度。她生气地喊道：“你们没钱，那些有钱小姐们呢，良心都没了吗？方校长，我等不起了，我儿子的病需要钱。这个女学生看起来条件不错，你把这个女学生的父母亲叫来，叫他们拿钱来赎自己的女儿。”
我意识到这女子不是为了讹钱，而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真的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我心里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突然，女子手中的刀掉落在地，她掐住我喉咙的手也松开。
我摔倒在地，回过头就看见两三个穿着军装的士官将那中年女子制服在地。其中一个，长得最好看的那个，抬起头，朝我笑笑：“女同学，没伤到你吧。”
我脸不知为何就红了，小声的说道：“我没事，谢谢。”
领头的那个像是首长，跑向方校长，敬了个礼，立正：“校长同志，眼下如何处理？”
方校长欲言又止，我被林曼云扶了起来，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感觉到方校长的目光，我说道：“校长，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家父家母了，免得他们担心了。”
方校长如释重负般，说道：“好好，陆同学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说着又与对方首长说了几句，那三个人便押着那女子跟着校长走了。
我在上海第三女子学校读书，那时政治时局混乱，常有些小偷无赖翻墙进来，偷东西也就罢了，结果听说差点有女学生被占了便宜，一时间搞得整个学校人心惶惶。
我父亲害怕我出事，便向校长替我请了假，将我留在家里，打算避避风头，看看情况，不然就替我休了学让我和梁昌起成婚。
我自然是不应的，在家里闹腾了一个月。后来方校长来了，方校长是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听说年轻时候还留过洋，虽看起来有些古板迂腐，但思想还算开明。
方校长与我父亲去书房交谈了一番，不知说些什么，我父亲也没留饭。
老校长走后，父亲倒是和颜悦色地对我说：“榛榛，我与方校长说好了，下周你便继续上学吧。”
能重新上学的我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一是与林曼云一起看小说了，最主要的是我父亲这是默认我与梁家的婚事搁浅了。
上学的第一天，我特意戴上了我买的新帽子，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很是满意。
汽车将我送到校门口，我看到校门口围着许多人。我正想上去凑热闹，马叔拉住我说道：“小姐，老爷叮嘱您只可专注学业，少管闲事。小姐还是快快进学校吧，莫要凑热闹了。”
马叔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只能暂时按耐下自己的好奇心。
到了班里，发现同学们都在讨论这事，休学了一个月的我，还好有林曼云给我“补课。”
原来学校里前段时间安保人员与那些闯进学校的混混发生了冲突，其中一个安保被失手打死。那个安保的遗孀便来学校要抚恤金，学校给了十块大洋，那个女子嫌少，便每日都来门口跪着。
我问林曼云，那个女子想要多少抚恤金，林曼云撇撇嘴说道：“一百大洋。”
我吓了一大跳，悄声问道：“这是想讹钱？我估计那十大洋还是方校长自己掏的，听说董事会和家委会成员们对那件事很不满意，说他们工作懈怠，还说要开掉那些安保呢。”
林曼云立马喜上眉梢，小声说道：“都忘了告诉你个好消息了，方校长到底神通广大，不知从哪里借来一批新晋的士官，听说是把咱们学校的操场借给他们训练，然后他们也顺便替咱们巡逻，这办法终于让那些董事会的小老太婆们闭嘴。”
我有些诧异：“士官都是男子吧，进女校的话，那些迂腐的小老太婆们会同意？”
林曼云四顾无人，咬着我的耳根子说道：“听说那些士官都是名义上的士官，其实都是军校里翘楚，又或是那些想参军的富家子，加上咱们女校这些女子也基本都到了适婚年龄，那些算盘打得贼精的人家自然就同意了。”
我也对那些士官们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倒不是好奇他们的出身，而是好奇他们的军队生活。
上课的铃声响起，国文林老师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位女老师，复课第一课就是她的课，自然是内心十分雀跃。
“陆珏，这篇少年颂由你来朗诵。”林老师对我投来慈爱的目光。
我捧起书，刚读了一声，“少年颂”，就听到窗外一声响亮的哨声，班里的女孩子们开始窃窃私语了。
伴随着窗外整齐的“一、二、一、二”的口令声，我似乎得到了鼓舞，虽然我知道在座的女孩心思大抵都飘到了窗外那些英俊潇洒的士官身上，但我不能辜负林老师的期待，依旧是很认真的完成了朗诵。
下了课，女孩子们一拥而上，挤在楼梯上看操场上训练的那些士官。
我看到林老师有很多作业本要拿，立马主动请缨要帮她搬回宿舍，林老师虽然很开心，但忍不住揶揄我：“一个月不见倒改了性子了，甚好，老师这里恰好有本新到的泰戈尔的诗集，算是你这助人为乐的酬劳了。”
离开了教师宿舍，有一条幽径的竹林小道，我忽然突发兴致，想去走一走。半途中就被一个人一把拉住而且掐住喉咙。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疲惫且沙哑地说道：“对不起小姐，还请你跟我去趟校长办公室。”
我被她一路架着，沿途的小姑娘们见状都尖叫着，胆子小的早就吓得缩进角落里了，胆子大的反应过来准备去找老师或者校长，唯一不幸的是，也没有个人愿意上来救我。不过也怪她们，明晃晃的一把刀架在脖子上，谁不害怕。
方校长来了，他拄着拐杖说道：“吴生家属，有事好商量，何必伤及无辜呢。”
那女子义愤填膺地说道：“方校长，我家那个，为了保护这些娇小姐们，没了命。你们就想拿十块大洋打发我们娘俩，我天天跪在那求你们施舍，可你们这些穿着衣服却只会吸人血的畜牲，不知道救你们做甚。”
我忽然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那门口跪着的女子，钱没要到，所以来威胁了。不过我也真的是挺倒霉的。
方校长说道：“吴生家属，钱我和老师们都在凑了，但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工资没有多少，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女子尖叫着，拿着刀往前乱挥，吓得那些女学生们花容失色，夺路而逃，全然失了大家小姐的气度。她生气地喊道：“你们没钱，那些有钱小姐们呢，良心都没了吗？方校长，我等不起了，我儿子的病需要钱。这个女学生看起来条件不错，你把这个女学生的父母亲叫来，叫他们拿钱来赎自己的女儿。”
我意识到这女子不是为了讹钱，而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真的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我心里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突然，女子手中的刀掉落在地，她掐住我喉咙的手也松开。
我摔倒在地，回过头就看见两三个穿着军装的士官将那中年女子制服在地。其中一个，长得最好看的那个，抬起头，朝我笑笑：“女同学，没伤到你吧。”
我脸不知为何就红了，小声的说道：“我没事，谢谢。”
领头的那个像是首长，跑向方校长，敬了个礼，立正：“校长同志，眼下如何处理？”
方校长欲言又止，我被林曼云扶了起来，灰头土脸的好不狼狈。感觉到方校长的目光，我说道：“校长，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家父家母了，免得他们担心了。”
方校长如释重负般，说道：“好好，陆同学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说着又与对方首长说了几句，那三个人便押着那女子跟着校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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