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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青帐里

    姓周的小姐,金刻羽在心里默默地记了记。

    凭借一个职场中人的直觉,从目前来看,她觉得这位长得很有亲和力的周姑娘对自己没啥敌意,甚至有点像是在不动声色地帮自己解围。

    也不知此人以前跟原身有无交集,毕竟都是姑娘家,说不定两人之间有过来往也说不定。

    还有那个络腮胡的型男,虽然话说得不多,但感觉也是在帮自己,该不会就是…原身以前的情夫吧?

    可惜倒是知道白衣竹竿男是叫什么“许老三”,却无从得知型男的身份,但感觉地位还可以,没看那五公主进来的时候他也没像竹竿男那般殷勤地上前谄媚讨好,看似嚣张的五公主对他当时出声阻止也并未生气。

    哦对了,还有一开始那个说自己不像原身的蓝衣帅哥,也不知跟原身有没有关系,但愿没有。人虽然长得不错,但说话有点轻佻,居然说什么自己“空有其貌,未有其神”,真是笑话…

    旁边的敏姑姑见她有些出神,想了想,还是出声提醒她该去另一个青帐内端茶倒水了。

    这次太液池边搭了总共四个大青帐,照徐公公的交代,这位金姑娘需要去每个青帐内走一走。

    至于小姐们休整的粉色桃花帐倒是不用去了,徐公公没说,那就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看刚才五公主已经跟她看不对眼了。

    说起来也算庆幸,元宵节那次突发的大事应该吓到了不少有女儿的人家,以至于这次寒食节只搭了两个桃花帐,里头还坐得空落落的没多少人。

    当然,太后未在宫中也是个原因,以至于如今那位五公主俨然成了今儿这事的大半个主人家。

    再者,经过元宵节那事,且陛下登基未过一年,这大半年里大家也都看出来了,除了朝堂之上,陛下平日里都是身着深色服饰,一副清心寡欲、怀念先帝的样子。加之如今太后也在宫外静养身子,哪个不长眼的人家还会上赶着送女儿进宫?

    是以这次大家都纷纷找了托辞没来,桃花帐便勉勉强强只凑了两个,就这还是几个跟宫里有关系的人家给顾着面子努力凑足的。包括这些年圣眷颇浓的安国公府,他们家就只有周辰一个正经嫡出小姐,庶出小姐本也有两个,却已嫁做人妇,自然没来。为此听说今儿个连带周辰小姐几个未出阁的表姐妹也都拉来撑场面了。

    要不然当时听周小姐一说要去杏花林荡秋千,旁边怎的就一片附和声呢?就是她那几个表姐妹在帮腔呢,自己在帐门口听得真切。

    那五公主,呵呵,就是个自以为聪明的,实则被周小姐牵着鼻子走呢,也不知她自己心里明不明白。

    估计就是周小姐肯做小伏低地让人,加上如今放眼京城,五公主自己也觉得就安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可堪堪做她跟随罢了。

    话说回来,当初长春宫谢娘娘疼爱西北王府出身的沈姑娘,为此五公主也是一度想要去拉拢的,奈何那位沈小姐实在与她脾性不投说不到一块儿去,这才歇了心思。

    现如今谢娘娘早已仙去,沈姑娘也投了水,五公主的母妃董妃跟如今的孙太后算是关系不错,这才渐渐,呵呵,抖了起来。

    孙太后如今在宫外头养病,董太妃也是随行的,说是不放心宫人伺候,宫里头没什么像样的主子,五公主前头两个姐姐远嫁去了外地,后面的几个又还小,也合该轮到她抖威风。

    只是,这五公主乍一看到酷似沈姑娘的这位金宫女便差点当场发作,回头自己还是要多顾着点儿,别让两人再给碰上了。

    金刻羽没太多想,甚至还有些好奇,也不知道下一座帐子里的帅哥们质量怎么样,嘿嘿。

    反正皇帝还有两件任务等着自己办理,有小李子和敏姑姑在,今儿应该还是能安然回到章台殿的。

    只要不去刚才那周家小姐说的可以荡秋千的杏花林里就行了,且那五公主一副权贵模样,前呼后拥的,远远就能看到,自己提前避开就是了。

    理顺了思路,金刻羽便痛快应了,这让敏姑姑再次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这次的差事比较顺利,又或者说,青帐内的帅哥们比较识相。虽则金刻羽耳边也听到了些窸窸窣窣的话,但帅哥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明讲出来,更没有像那许老三或蓝衣帅哥般不识相地调侃自己的相貌,而五公主也没有中途进来,从头到尾只有帅哥们几个一起饮茶聊天,很是斯文。

    如此,在照着敏姑姑的吩咐进第三座青帐时,金刻羽便放松了不少,连带本来刻意低着的头也不自禁地抬了起来。

    作为一个现代姑娘,还是不太适应一直低着头,何况如今颈椎也有些发酸,于是金刻羽放松了警惕,纵着自己做起了小动作。

    却没想到,宫规并非摆设,且众目睽睽,于是进去后没多久,便又有人看到她的相貌后诧异地出了声:

    “哎,你们看,这位宫女姐姐,长得可真…好看呢!”

    这座青帐内本来热闹得很,大家都在相互推杯换盏聊着天,那人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大,可惜许是当初元宵节那场事太过耸人听闻,又刚过去不久,先是旁边几人闻声看过来,之后便口口相传到大家一起认真地审视起了眼前这位宫女姐姐的相貌。

    金刻羽在听到那句话后便赶紧低下了头,可她如今只是个端茶倒水的宫女,总不能丢下手头的事直接走人。于是很快便有好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叫她过去倒茶,金刻羽心里后悔,却也只能遵从吩咐过去做事,同时有些窘迫地任由他们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这一看便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先是有当日在那太液池边目睹了整个事情经过的人压低嗓门跟人保证:

    “啧啧,简直跟那位…一模一样!”

    “你不信?咳,我跟你说,那会儿人虽然多,一开始我也离得不算近,看得不算太真切,但后来乱纷纷的,便索性心一横,跟着几个胆大的往跟前凑了凑。”

    “真的?”旁边的人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宫女一边不忘撺掇对方说更多的细节:

    “那位听说不是挺柔弱的一个姑娘家么,哪来的胆子敢如此诋毁…该不会真是那什么…始乱终弃吧?”

    “我觉得吧,姑妄听之,姑妄信之,”又有一人凑过来加入两人的八卦,振振有辞地表示:

    “你们想啊,那谁,终归还是个姑娘家,对吧?这种事要是不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哪个姑娘家会愿意亲口说出来?我跟你们说,这事就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说不定啊,咳,那谁肚子里都已经…要不然怎么后来就投了湖呢?凭她们家,就算失了清白,只要往西北不知哪里一躲,将军夫人啥的自然是不可能再想了,起码还是能保全性命的,你们说是不是?”

    话虽然说得委婉含糊,却还是让金刻羽听得一怔,心中疑云涌起—

    不对啊,原身虽然家在西北,但不是做了皇帝表哥的妃子么?要是肚子里还怀了孩子…

    哦不对,是自己想岔了!那狗皇帝曾说过,他从没碰过原身,如果原身怀了孩子,那只能是情夫的,纸包不住火,这才狗急跳墙来了个当众释清白?

    但也不对啊,不是应该自己先默默地把胎打掉才是正事么?怎的这几个人一副幸灾乐祸又一副摇头惋惜的样子?

    金刻羽一边默不作声地听着一边试图理清皇帝与原身的关系,但理来理去不得法,最终也只能在退下之前匆忙给原身安了个“武将家庭出身,估计这方面智商不够,又或者怀了孩子乱了心神做了个糟糕的决定”的理由。

    出帐子后看到水边的绿柳红花才有些回过神来,暗笑自己太过投入,不管原身到底是为何事投水自杀,总归是跟皇帝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但皇帝那人,别说他权势滔天自己全无对抗之力,就算两人一对一,自己也只能任打任杀。所以就算知道了原身为何自杀又如何?就算一尸两命,难不成还要替她报仇?

    算了,金刻羽,咱要认清现实,老老实实替皇帝完成三件事吧,之后离开京城坚决不再回来,更不用说再跟他见面甚至要对付他。

    惹不起的人,咱还是远远躲开吧!

    思路一理顺,金刻羽在再次见到敏姑姑时便神情镇定自若,面对她的提问也只是淡淡一笑表示一切安好。

    “既如此,那你稍作休整,等下再去边上那最后一座帐子里伺候吧!”敏姑姑指了指稍远处的一座青帐。

    金刻羽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青帐在一字排开的几座大帐的最边上,隔了条沿湖铺设的青石板路,旁边还有一座伸展到水里的亭子。

    不过这座亭子看着跟自己以前见过的公园里的那些个水边的仿古亭不一样,规模更大不说,亭子还建在高处,底下有个好几层台阶的基座。

    且亭子上面挽着青色的纱帐,底下四周放置了屏风,朦朦胧胧的,看不见里头。

    “难道里头有个大人物在?”金刻羽有些好奇,决定等下过去时偷偷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