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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赴齐之谋

    看到侍从领自己进偏殿,高傒心中是有怨的。

    不过想到现在不是正经拜见的时间,所以不进正经拜见的门,说是合礼,也说得过去。

    想通杞公的做法,高傒摆正心态,平复心情,静待杞公的到来。

    “公子安到。”

    侍从的通传让高傒脑子嗡嗡叫,杞公竟敢如此敷衍,难道鲁使先来,达成一致了?

    “不应该啊,我亲眼见鲁使回馆驿休息,我只进门转了一圈,不可能比鲁使晚,究竟怎么一回事?”

    姒安见高傒疑惑,径直上前见礼,“姒安见过齐国上使。”

    姒安还未继承君位,属于臣,而且齐国是大国,此时正是灭国如喝水的春秋,但凡有理智的小国,无论爵位高低,都会谦虚尊敬大国来使,上前见礼,合情合理。

    高傒虽然对杞公派小儿接待自己忿忿不平,但姒安的尊敬和他自己的德行,让他隐忍于心,大大方方回礼。

    “外臣高傒,见过公子。”

    德行能约束人的脾气和行为,但无法压抑疑惑和好奇,对峙片刻,高傒率先开口,“杞公避而不见,遣公子前来,不知是何意?”

    姒安不卑不亢,“公父(公子在正式场合对父亲的称呼)曾说过,杞国属于他,也属于我,杞国未来,只属于我。”

    高傒内心大喜,面不改色问道:“这句话是杞公教公子说的?”

    “这是一位父亲对儿子的偏爱,并非托我转告上使。”

    高傒爽快大笑,“杞公后继有人矣。”

    姒安这才反应过来,靠,上老狐狸的套了,姒安呀姒安,你现在不是士兵,也不是儿子,你是一国储君,上政治牌桌了,不要老实,狡猾一点。

    姒安本想用老爹的话暗示高傒,杞国未来向着齐国,没想到高傒反问一句,想套出杞国向齐是谁的主意,再结合他对姒吕的了解,立刻推断出姒安才是策划人,因此有了这一句评价。

    总之,第一回合,姒安完败,把底牌漏了个干净。

    “上使谬赞了。”姒安语气干瘪,谨慎潜藏自己的信息。

    殊不知,这一行为让高傒的评价又上一道台阶:知对错,善改正,这杞国公子已有明君之象。

    “不知世子对杞国未来如何看待?”高傒很清楚,暗示不等于既定事实,想要杞国改换宗主国,需要付出代价,否则人家为何冒着被鲁国清算的风险倒向齐国?

    世子这个称呼让姒安心花怒放。

    公子是对国君子嗣的称呼,而世子,则是被当做国家继承人来看待,属于国家半个主人。

    从公子到世子,明面上是称呼变化,实际暗含深意:高傒认为姒安拥有代表国家谈判的资格和政治地位,双方进入对等谈判阶段,而不是陪小孩寻开心。

    比如曹操那句“生子当如孙仲谋”,除了有夸奖孩子就应该像孙权一样优秀的夸奖,未尝没有不把孙权当对手,只把他当孩子的意思,而对刘备,则是青梅煮酒论英雄,二者差别,正是双方不对等对话的直观体现。

    “请上使教我。”姒安的意思很简单,要问我意见,请先说明你的诚意,我待价而沽。

    姒安当然明白,墙头草正是过于看重自己二选一的选择权,才会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此他刻待价而沽,也只是为了掌握主动权而已,这个度把握好了是左右逢源,把握不住才是里外不是人。

    “世子是聪明人,傒有话直说,若有不是,还请世子担待。”

    高傒不愧是具有高尚品德和高绝智慧的人,他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再绕弯,不给姒安坐地起价的机会。

    这种打明牌的方式简单高效,但内心阴暗之人是万万不会使用的,君子坦荡荡,说的就是高傒这类人。

    一点便宜不让占呐,姒安脑壳痛。

    不过,虽然失去待价而沽的机会,但肯定不会吃亏,君子不屑占便宜,所以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上使请说。”

    “杞国附庸于鲁,所求不过‘平安’二字,如今齐国之强,鲁国也不敢忤逆,否则纪国(今山东寿光一带)不会亡于齐,世子认可否。”

    “齐国之强,令人心生向往。”

    不是姒安拍马屁,而是齐国确实强大,高傒口中的纪国,其国君曾进谗言,害得齐国君被烹杀,导致齐纪成为不共戴天的世仇。

    纪国知道自己作了大死,赶忙联络鲁国,共同牵制齐国,这才保住小命。

    如今,纪国已经被齐国灭国,已然说明齐鲁强弱,姒安想反驳也没有理由。

    “既然杞国所求是平安,那么杞国又有什么理由选择鲁国,而不是齐国呢?”

    “话是如此,可是鲁国曾帮助杞国良多,单说这杞城,就是得鲁国帮助,杞国才能攻取,若是贸然断绝宗主关系,不符合道理,甚至会引来鲁公的报复。”

    “鲁国报复,世子不必担忧,我齐国在纪城驻有大军,只要鲁国胆敢犯杞,只需三日,齐国援军必至,至于合乎道理,世子也可放心,明日我将以兵锋胁迫,杞公顺势答应即可。”

    这话说得,姒安都感动了,为了杞国不背负骂名,高傒竟然一力承担。

    怪不得孔夫子极力推崇君子,和君子打交道就是舒坦,只是齐国花那么多心血也要争取杞国,意欲何为?

    “大夫君子也,安还有一个疑问,请大夫不吝赐教。”

    见姒安应下,高傒心情大好,“世子请说,外臣知无不言。”

    “杞,不过微小之国,理应不该得到齐国重视才对,可是,大夫不惜自负骂名,也要拉拢杞国,为何?”

    高傒思索片刻,“世子可知莱国?”

    “当然,莱国在杞国东边,是个蛮夷大国。”

    “外臣来此,正是因为莱国。纪国灭亡以后,齐国与莱国同为大国,缺乏缓冲,时有摩擦,这也是齐国在纪国驻军,正是防止莱国突袭骚扰,可大军久驻纪城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外臣自请出使杞国,希望杞国帮助牵制莱国。

    当然,齐国会时刻保护杞国,也不需要杞国出多少力,只要莱子(中夏诸国对蛮夷国君统称子,以表示鄙视,包括楚国也被称作楚子,同样,对中夏国家尊称,无论爵位,只要不是非常正式的场合,统称“公”)知道齐、杞两国共进退,不敢随意骚扰即可。”

    “原来如此。”

    姒安恍然大悟,但又陷入迷惘,自家老爹是怎么得到齐使路过,故意刁难鲁国这一结论的,全靠脑补?

    “我听公父说,大夫本意是要去莒国,可有此事。”

    “外臣此次出使两个国家。”

    姒安明悟,原来是同时完成两个任务。

    “世子还有何疑惑与要求,尽管明说,外臣定当全力满足。”

    姒安内心感慨,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看见自己左右他言,立刻猜到自己还有要求,还主动递台阶,好人啊。

    “还有两个要求,若是大夫答应,明日便按照大夫所言行事。”

    “世子请说,若能做到,傒绝不推辞。”

    “一,杞国可以答应齐国,帮助牵制莱国,但需要齐国在兵、农两方面给予援助,让杞国拥有等待齐国救援的能力。”

    “外臣会上报国君,定为杞国争取兵仗、甲胄、农具和种子的援助。”

    “二,我想拜大夫为师,前往齐国游学,还望大夫成全。”

    高傒大笑道:“似世子这般弟子,外臣求之不得,只要杞公答应,待外臣从莒国返回,世子便可与外臣一同入齐。”

    姒安起身见礼,“如此,杞国愿意依附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