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有个好歹 » 第五章 认知误差-第二节

第五章 认知误差-第二节

    “那我再和你说一个故事,你看看可怕吗,这是发生在那之后的事,和她的影响有关。”

    “你是不是想让我觉得你可怕啊?”

    “这话说得,我就是想看看这件事你是不是也认同,看看你的态度。因为这件事太不被人认同了!”

    “你挺自卑的吧?”

    “自卑感是个人从平凡走向卓越的原动力。但是,有些人却把自卑感抛弃了,不再上进;他可能还以为他是豁达呢,比如我的一些亲人。你就听我说吧,我还没和谁讲过这个呢,这是见不得人的事。”

    “哎哟喂,又开始了,常有理。一套一套的。”

    “哈哈哈。我会一段一段地发给你,你就看着别回复,别问问题,等我都发完了我告诉你,你再问。”

    “好。”

    “那天之后,过了有一个星期吧,放十月一假,我回家,一打开门就看到院子里有几摊狗屎,跟时我就不高兴了,我就收拾,我家的狗就跟着我,(这是一条暑假新要来的小狗,之前那条小花狗和小白狗不知道哪去了,可能是让人偷了炖狗肉了。)我看着它比暑假时候长个了,我就想是不是因为长个了,从龙口眼钻不出去了,所以才拉在院子里的。”

    “但事实证明不是,我扔完狗屎回去的时候,它没走大门,而是从龙口眼钻回院子里的,当时我就气啊!我暑假可是一直在教它去外面拉屎啊!然后我就进屋了,我们家的房子小,院子也小,所以不进阳光,总是给我一种阴冷压抑的感觉。”

    “从小我就有这种感觉,我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坐在电视柜上,因为那里离窗户近,还稍微有一点阳光。现在我们家把露台封上了,屋里就更不进阳光了。但是我很喜欢现在封上的露台,我家的露台是断桥铝的构架,全部安的都是真空玻璃,包括门窗也是,所以阳光充足。我总是在那待着,大不了白天不在屋里待着就好了。”

    “但是不只是阴冷压抑,还有一股猫屎味儿,真的是气得要疯。我就开始找猫屎,把可能的地方都给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我就确定没有猫屎了。其实本来我也猜得到应该不会有猫屎,我家猫还是很懂事的,除非被锁在了屋子里,憋得时间太久,实在憋不住了,不然它是不会拉在屋子里的。这味道是长久累积下来的,养了十几年的猫了,我很清楚这点,猫的屎尿是最臭的。少还可以,十多年了,数不清被它拉尿过多少次了,清理干净了也还是会有味道。”

    “气得我直接撞在床上,想歇一会儿,但是又特别烦躁。我就起身去露台,蹲在玻璃旁边,让快要消失的阳关照在我的身上,希望能带走一点戾气。透过玻璃看到我们家狗和猫贴在一起卧着,我就想起林芳慕说我可怕这件事,我就问我自己——我可怕吗?我说我会对自己家的猫狗下死手,我真的有那么狠吗?我试一试吧?——但我没去试,就为了试一试有没有那么狠心而去杀死它俩,实在是没必要。”

    “蹲了一会儿,太阳晒得我有点晕,我就起身进屋,一站到屋门口,那压抑阴冷的感觉就席卷全身,还有一股猫屎味儿。真的是越来越烦,但我刻意地去控制我自己,放慢了所有的动作。我慢慢地走进屋,慢慢地躺在床上。但脑子却闲不住。”

    “我就想,如果是杀了它俩,怎么和爸妈交代呢?杀完就扔掉,不让他们看到?想到这里我突然就下定决心,要杀死它俩;但不能是不让他们看到,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是时候让他们好好的认识认识我了!”

    “然后我就想该怎么杀它俩——掐死?不行,对它俩来说太痛苦了,这过程太漫长。砍头吧,这个不痛苦,用足了力气,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但是会喷血的吧?在哪里杀呢?在厨房杀弄得会满处都是血,在院里杀更甚。还是要在厨房杀,至少还可以擦干净。要放在菜板子上杀吗?放在菜板子上杀的话菜板子会脏,但是不放在菜板子上杀的话菜刀可能会卷刃,桌面也会被剁坏,还是要放在菜板子上杀。它们一定会挣扎的,但又不能用手按着它俩,万一剁在手上就坏了。用胶带把它俩裹起来?——嗯,就是这样。”

    “想好了以后,拿好胶带和剪刀我就要开始裹它们。想了一下,还是先裹猫比较好,这猫聪明,看到我裹狗她可能会跑的,先把它裹住。裹好了猫,开始裹狗,刚要开始裹,我就听到关闭车门的声音,我想应该是我爸回来了——嗯,就让他看看吧!想拦我是不可能的!我正想着,就听到我妈和我老婶说话的声音。”

    “我反应过来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了,她要去和我老伯老婶摘葡萄玩。还问我去吗,要是去就等着我到家再一起去。看来是她们回来了,这也太快了,我停下手。然后我心里就想——我要停手吗?现在摘掉它俩的胶带还来得及。——我想着,没有想到该怎么应付她们,但我的手已经开始动作了。狗身上的胶带刚裹到一半,她们进来了。”

    “好像是我老婶先说的话,也可能是我老伯,我印象中前两句话是他们两个人的声音,他们问我干嘛呢。我老婶是好奇还有些玩笑的语气,我老伯是那种有些意识到事情不好的语气,很平静,但又好像有些“快住手!”的感觉。”

    “对,应该是我老婶先说的,然后是我老伯,因为他的语气让我愤怒,我有印象,他的语气让我感觉他是在制止一个疯子。他拨楞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知道不可能剁死它俩了,但我不能就此停手,如果我停手了,就说明我还没有成型,他们会以为我只是叛逆,或其他这一类的幼稚行径。”

    “我敢肯定,他们在当时就是这么认为的,我要改变的就是这个,我不想等待了。在这帮自以为是的家伙眼里做一个孩子,会让我无法超越自卑,最终落得像他们一样,为了苟活而自欺欺人地放弃自卑。”

    “他们以为自己的生活是幸福的,面对人生是豁达的;事实上是因为他们从没去追求过更好人生该有的资本。他们要我努力学习,却又告诉我找个合适的工作踏踏实实地上班;告诉我女朋友不要找太漂亮的,找一个家里条件差的,这样她不会嫌弃我;告诉我现在就在学校找着,最好是外地的,穷地方的,这样她留在武清会很知足……他们给我传达的理念就是这些!”

    “我剪断未缠完的胶带,右手死命地扼住狗的喉咙,站起身来审视她们,居然她(我老伯家的女儿,我妹妹。)也在,她的眼神傻傻的,还有一丝惊恐,从进门就没说过一句话。我居然让她看到了这些,这对她不好;但我没有丝毫的犹豫,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了,给她留下一个心狠手辣的形象,总比一个幼稚鬼的形象要好。”

    “我妈在怒吼着,面目狰狞,嘴巴不自然地咧着,龇出两排牙齿,顶着一头过肩的糟黄的波浪头,那样子是十足的一个泼妇。她居然这副模样……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了,但还是让我愤怒。我老婶的声音不大,语气有些冷,但我听得出来那是好心劝说,好像还在努力让语气温柔。但是……好像还有些什么,像是对疯子的怜悯?或者是对混蛋的无奈?我老伯在我审视她们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但是他的眼神让我抓狂。”

    “那个眼神再熟悉不过了,当年我被我爷轰走的那次,我老舅爷就是这个眼神(来串门的),满是轻蔑,像是看着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这眼神里没有一丝善意!我冷冷地问他——你什么眼神?——他不回应,我又嘶吼着再次问他。他依然不作声,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便把他给予我的这愤怒都发泄在我的右手上。”

    “对,给予!放在以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份愤怒还给他,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学会了克制愤怒和转换愤怒,所以他对我造成的愤怒是对我的给予。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发泄愤怒,以及如何发泄这愤怒。”

    “我低头看向我手中的狗,同时也把狗提得高了一些。我听到我妈还在咆哮着,老婶的嗓子里好像是带有一些哭腔了,老伯的语气生硬而又急促,他说我疯了。哼哼哼……忘记是谁说了一句——好几个礼拜才回家一次,你这是干嘛啊!到家就这样!——我说我就是到家了才这样,不回家我好着呢!我老伯反问那你还回来干嘛来!就为回来耍混来了!我轻蔑地笑了一下冲我妈使了个眼色说:那不是她们想我嘛。”

    “你不知道,我当时虽然脸是笑着的,但我的胸中却是怒火咆哮,她们想我回家,却让我回到这样的家!阴暗而又散发着臭味!”

    “然后我妈叫我滚,你看看,多么可笑,不理智。她们不停地问我要干嘛,我说我就是要杀死它们!又问我为什么,我说我就是想杀!她们又不停地喊,要我放手,我说这就是条狗!我嘶吼着问她们为什么要拦着我,但她们并没有心思想这个问题。”

    “这让我想到群体是没有理性的。我觉得我的手也确实要没力气了,我把它扔起来一脚踢飞;它居然还能跑,当时我还以为它不会死了呢,还挺不甘心的。我妈冲了上来,我不知道她要采取怎样的举措(但明显是要打我),她被我用力推开。”

    “你猜她说了句什么?——我砍死你!——难以想象吧?然后她就真的去厨房拿菜刀了。哈哈哈,多可悲啊。他们就拦着她呀,劝她呀。我就横好了脖子大喊:来,你弄死我!——说真的,那时候我是有害怕的,她这个敢于割腕的人,敢于把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想必是会一时冲动而杀死我的。”

    “有那么两三秒吧也就是,我看她也没机会弄死我了,我就抓起那只猫,扔起来,一脚踢飞到门口,估计有个五米左右吧,我又追上去照着脑袋就是三脚猛踹,当时它就死了。”

    “我妈又跑过来要抓我,真的是,让我愤怒!因为猫狗要砍我?还是因为我推了她所以要砍我?如果是后者,那她当时为什么要过来抓我呢?现在又过来抓我,估计两次都是为了要揍我吧,太不理性!”

    “我又把她推开,我是一定要把她推开的,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里,现在妥协就是前功尽弃!只要做完这一切,只要我占了上风,让他们知道了我的决绝,到了谈话的阶段,让他们了解了我,我就能过上我想要的生活了!”

    “她直接就倒了下去,甚至还撞倒了一盆花。他们也是够废物的,居然会让她倒了下去。我老伯过来推我,把我推出了院门口,我以为他是要打我的,我已经准备好了,我攥好了拳头,我的胳膊一直想抬起来打他,但他没有打我,我也就控制住了我的胳膊。”

    “我妈好像是摔伤了,她们把我妈掺进屋,我老伯回在院子里,我也走进院子,看了一眼猫,确认是死了,又去找狗,但是没有找到,我想它是跑了。我说:完了吧?狗跑了!哼!我看着他,我确定我的眼神是不屑的,我的嘴奸笑着。”

    “这个时候我又听到关闭车门的声音,这次该错不了吧。果然一会儿和我爸一起干活儿的伯伯先进来了。他看到门口满嘴鲜血还裹满胶带的猫,问我是怎么了,我说没事。跟着我爸也进来了。伯伯说:那我先走了啊。(多懂事。)我爸答了一声嗯,然后告诉我把猫拿着埋了去,就直接进屋了。对啊,这不就完了嘛!非拦着我干嘛呢!——这话是我说给老伯听的。我提起猫,心里想着它硬得还真快啊,我把它扔到垃圾堆,然后去厨房洗了下手。”

    “回来进屋,我大致地看了看他们一个个的表情。我爸是一副冷静的样子,但也想得到这其中埋藏的愤怒。我老伯还是那样,那让我厌恶的眼神,不过现在还多了一点点别的,好像是无奈?我老婶是真的落泪了,但那双眼睛中不只有眼泪,她和我老伯真的是愈发有夫妻相了。堂妹还是那副傻傻的样子,不知所措。我妈坐在沙发的扶手上,面红耳赤,满脸泪痕,眼神中满满的哀怨,右手不住地按摩左手,看来是左手受伤了啊。作为这么多目光的焦点,我忍不住呲的一声讥笑了起来。”

    “我本来想这一关就算过了,接下来就是谈话了。但是谈话过程中,还有一个小插曲,我爸把我轰走了,是我老伯又把我追回去的。我先和我老伯聊了聊,谈了不少,就告诉你几句我看重的吧。我问他瞧得起我吗,他说他现在瞧不起我。我哭了,我没笑,但我心里笑了,我是笑哭的,因为他还真的认真回答了我,可笑。他可能还以为是他瞧不起我而让我伤心呢。我也是气哭的,因为我确实是在乎他瞧不起我的,因为该我瞧不起他才对,可他却也自以为是的瞧不起我,所以我生气。曾经也是,只是他可能都不知道他瞧不起我,一个是他绝对没有在这方面审视过自己,一个是他把我当成是小屁孩。”

    “还有一句是,我问他怎么看待我老婶说他连一辆后座有空调的车都买不起?我问他听到我老婶那嫌弃的语气是什么感受?他说他没什么感受,他觉得他的生活很幸福。——我的天呢!”

    “还有一句是,我问他:让您说,我爸成熟吗?就近几年还好点,以前他成熟吗?他办那事,说那话!成熟吗?——他都无话可说!这是亲弟弟对亲哥哥的认识!我告诉他别以为我在耍混,我理性得很,我知道会有人来追我,我才走的,不然我还在那和他掰扯呢。”

    “回家以后……是先吃的饭,还是先谈的话,我忘记了。我就记得我爸好像还给我夹菜来着,哈哈哈。”

    “谈话要实现的主要目标就是让他们认清我,他们一直以为我还是个孩子。我同意我不够成熟,但有些东西是已经定型了的,不是不可改变,而是不愿意改变。我就这一生,我只要一种活法,不管这条路是好是坏我都要走下去。而且我觉得人这一生道路没有好走的,除了部分富二代。我告诉他们,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有我的路要走,他们管不了我,我只接受建议,不接受意见。”

    “路阻且长须尽欢,不痛失利痛怯行!”

    “说完了。”

    “你可说完了,好多啊。”

    “我要是告诉你谈话的细节,还多呢。有想问的吗?”

    我期待着辛兰能有些问题,希望能得到一些自己之前没意识到的东西,温故知新。

    “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啊?”

    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我在脑子里重复着问自己这个问题,我其实是有答案的,但又觉得抽象,一时想不出怎样能说得合适些。想了一会儿,决定说出个大概意思就算了。

    “我想要的生活啊——有些缥缈,不是说不切实际,而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去达成。但又很实在,因为那是绝对可以实现的。我至少可以确定,他们希望的,不是我所追求的,所以我这么做了。”

    “但你其实可以不这样做吧,总有别的办法吧,你这样有点……”

    “激进?”

    “差不多吧。”

    “还好吧,我倒是一点也不后悔,一点也不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