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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林夏的婚礼

    2007年的盛夏,那是个阳光明媚,微风习习的一天,虽然外面酷暑难耐,但是对于周筱然来说,仍然不能磨灭去参加林夏婚礼的兴奋。

    这是周筱然在暑假中难得早起的一天,周筱然在镜子面前反反复复试穿着衣柜里的衣服,突然周筱然发现,平时自己穿校服穿的太多了,竟然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参加婚礼穿的衣服。终于,在一堆衣服中周筱然挑出了一件米白色,袖子还是带着纱的泡泡袖雪纺衫,这还是去年初中毕业后,跟周一帆逛街时一起买的,那时候觉得穿着特别好看,但今天再穿上,周筱然发现不仅小一小截,还有点幼稚。原来,仅仅一年的光阴,人也在悄悄成长,但实在没办法,只有这件衣服可以穿了。终于,周筱然扎起马尾,梳好空气刘海,走出了家门。

    林夏的婚礼是在市里最高档的酒店--旭日酒店举办,这是周筱然第二次走进这家酒店,以前读小学时她曾跟着妈妈来吃过一次自助餐,那次开始周筱然就对这家酒店印象深刻,没想到因为林夏的婚礼周筱然有机会再次走进这家自己喜欢的酒店。

    婚礼现场的布置很是大气浪漫,正中央是舞台,舞台顶上垂下一盏金光闪闪的吊灯,舞台四周摆了很多红色和白色的玫瑰花,舞台正中央写着新郎和新娘的名字:余果&林夏。围绕着舞台的是嘉宾席,每个嘉宾席上都摆了一束由白色和红色玫瑰花组成的花束,桌子和椅子都铺上了白色的桌椅罩。当周筱然看到这个婚礼现场时,眼中流露出羡慕和惊讶,简直美得像童话世界。

    随后,周筱然被安排坐在了离舞台很近的地方,周筱然刚坐下,环顾着四周,嘉宾们基本都坐满了,唯独挨着自己的一个座位还空着,周筱然看了看同桌的人,有两个大概30几岁的女人,还有四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孩子,周筱然尴尬的和大家打了招呼就继续坐着。突然,周筱然看见了隔壁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王国庆。只见王国庆身穿一身黑色的西装,还专门打了领带,梳了头发。王国庆当了自己一年的班主任,周筱然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打扮如此正式。正当周筱然在犹豫要不要跟王国庆打招呼时,一个熟悉的人便坐在了自己身边的空位置上。没错,这人就是许征。许征仍然带着标志性的微笑很自然的跟周筱然打着招呼。虽然也认识许征将近一年了,但这是周筱然第一次在除了学校门口的校外见到许征。只见许征身穿一件白色衬衣和一条蓝色牛仔裤,配一双白色耐克球鞋,再加上标志性的笑容,犹如偶像剧中的男主,比起在学校时更加帅气。周筱然随后看了下自己幼稚的着装,瞬间更觉羞愧。

    “Hello,周筱然,你来了。”许征面带微笑。

    许征对周筱然的态度一如之前,见到许征的微笑,周筱然终于放下心来,刚才的尴尬和忐忑一扫而光。

    “许征,你坐这里呀?”

    “是呀,我姐特意安排我们坐一桌的,她怕你一个人孤独,我也怕你谁也不认识不自在。”

    听到许征这样说,周筱然瞬间不好意思了。

    “对了,你看到王老师了吗?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

    “我,我有点不敢。”

    “这有什么?走,我跟你一起过去,王老师也认识我,走吧。”

    说着,许征站起身来,拉了下周筱然的胳膊,于是,周筱然再次忐忑的跟在许征身后。

    许征大方的跟王国庆打着招呼,王国庆脸上露出笑容并拍着许征的肩膀,周筱然则站在许征身后,正好被高个子的许征挡住,王国庆暂时没注意到周筱然。周筱然在身后羡慕地看着许征,许征就是那种从小父母说的别人家的小孩,样样都好,不管是家长和老师都喜欢。突然,许征把周筱然拉到王国庆面前,周筱然开始结结巴巴起来。

    “王,王老师好。”

    王国庆看到了周筱然,令周筱然没想到的是,王国庆照样是一脸微笑,周筱然居然不习惯。从小到大,周筱然都不算是一个优秀的学生,所以,在面对老师时,周筱然内心总是有一种忐忑和不自然,每个老师面对她时也很少露出笑容,尤其,上学期自己各科成绩不好的时候,有好多次被王国庆批评,还被当众赶出教室,所以,今天在这样的场合见到王国庆,周筱然这一年中不好的记忆又重现,仍然觉得尴尬。

    “哦,周筱然呀,你这一阵子学习成绩进步很快,特别好,以后还要继续加油,要好好跟林老师还有你的师兄许征学习。”

    果然,连在这样私下的场合,为人师表的老师还不忘嘱咐自己的学生好好学习,但是,王国庆说完后,周筱然刚才悬着的心落下来了,没想到,王国庆会在这样的场合表扬了自己。

    “嗯嗯,王老师我会的。”周筱然终于露出笑容。

    许征跟周筱然重新回到座位上。

    “王老师是不是也没有你想象的可怕?”许征总是能准确的猜到周筱然内心所想。

    “嗯,许征,刚才王老师居然表扬我了,这在之前是不敢想的,下学期刚开学时,他还把我叫到办公室批评了我一顿。”

    “证明你争气呀,周筱然,你老是不自信,你很聪明,只要你努力,你还会更好的。”

    聪明?许征居然说自己聪明?这两个字跟优秀一样,周筱然从小到大都觉得这样的赞美的词语不属于自己,也不是完全否定自己,而是周筱然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那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闪光点的人,她已经习惯了,却没想到,到高中碰到许征后,在许征的鼓励和帮助下,自己也能考好。

    “你看你期末考试的成绩,按照过往的高考分数线,你都在一本线徘徊了,你再加把劲,接下来继续努力,将来就能考上BJ的重点大学了。”

    周筱然发现许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光,仿佛是在说他自己的事。

    “真的吗?”

    “周筱然,以后把‘吗’去掉,是真的,只要你努力,一切皆有可能,况且,今天的成绩比起你入学时的成绩来看,是不是进步了一大截?何况你的高中生活还有两年,这两年只要你继续努力,到高考时,肯定会考好的,相信我,相信你自己。”

    许征总是比周筱然更相信周筱然。

    “嗯,谢谢你,许征。”周筱然发自内心的感谢着许征。

    “谢什么谢?我们是同学,也是好朋友不是吗?”

    好朋友?什么样的好朋友?从小到大,周筱然只有女生的好朋友,像周一帆,男生来说,还没有称得上朋友的,今天的许征居然用好朋友来说俩人,此时的周筱然有点受宠若惊,这是第一个跟自己说是好朋友的男生了。

    “嗯嗯,我们是好朋友。”周筱然坦然的笑了。

    林夏的婚礼终于开始了,这在周筱然看来,就是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故事中,王子和公主完美结合的婚礼。林夏穿着一身拖地的洁白婚纱,仿佛天上的仙女一样漂亮。高高的余果身着一身整齐的西装,面带微笑,他们是那么的般配。当林夏爸爸把林夏的手交到余果的手上时,余果牵起了林夏的手,全场一阵欢呼,新郎新娘对视而笑,笑得格外好看。恰在那一刻,周筱然和许征也对视了,俩人也同时笑了,不知道那一刻俩人是不是同时想到了什么。

    轮到证婚人王国庆上台,周筱然第一次见到如此紧张的班主任,王国庆脸上带着有些不自然的笑容,他拿着一张纸站到舞台上念着,虽然紧张,但毕竟是老师,在念证词的时候还是显示了老师的专业性,最后,王国庆有感而发。

    “林夏在高中时是名优秀的学生,参加工作后是位优秀合格的老师,我作为她曾经的班主任和今天的证婚人为她感到高兴和骄傲,我希望新郎以后好好待林夏,也希望你们能够幸福!”说完,王国庆看向了林夏,那个眼神,如同看自己的孩子。

    林夏也看着王国庆,眼睛瞬间湿润,但她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深深地给王国庆鞠了一躬,新郎余果也跟随着林夏给王国庆鞠躬。那一刻,林夏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流下来,拿起话筒感谢着自己曾经的班主任。

    “谢谢王老师,我很惭愧,当年我读高中的时候,不是个好学生,我让您操了太多心,但是您当时没有放弃我,重新唤醒了我,我有今天,特别感谢您,我没忘记您的教导,谢谢您,老师!”林夏再次鞠躬,余果也跟着再次鞠躬。

    这时的王国庆眼睛也开始湿润。

    “你是个好学生,老师没看错你。”王国庆眼圈红了。

    “小伙子,好好待林夏。”

    王国庆像父亲一样拍了拍新郎的肩膀。

    “您放心吧,老师,我会对林夏好。”新郎余果也深受感动。

    “好好的,林夏。”

    林夏点点头,说不出话来,余果给林夏擦了眼泪。

    王国庆终于走下舞台,在走下舞台那一刻,周筱然发现王国庆拿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周筱然一直以为王国庆是个铁面无私的人,今天却看到了他铁汉柔情的一面,原来之前林夏说的都是真的。看到这一幕,林夏跟自己说过的过往的秘密像电影画面一样在周筱然脑海里闪现,这是一个关于救赎的美丽故事,王国庆就是那个牧羊人,把自己迷途的羔羊重新找回来,如今,那只迷途的羔羊林夏有了圆满的结局,牧羊人完成自己的使命退出了林夏的人生,从此,林夏的人生一路生花。

    终于,新娘的父母上台了。林夏的爸爸是个面相和善的大概有五十多岁的人,头上已经有很多白发,他上台时眼睛也是红红的。同样,林夏的妈妈面相也很和善,眼圈也发红。俩人站上舞台那刻,明显有些拘谨。

    “今天是女儿出嫁的日子,作为父母,肯定有很多对女儿的话和祝福想说,先从爸爸来吧。”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了林夏的爸爸。

    林夏的爸爸手抖的接过了话筒,看了下林夏,又看了下林夏的妈妈。

    “林夏小时候吃了不少苦,作为爸爸,我觉得对不起你,我希望你们俩以后能幸福。”说完,林夏的爸爸抹了下眼睛。

    “看得出来,爸爸舍不得女儿,叔叔,您放心吧,新郎新娘以后会幸福的,那阿姨您也说几句吧。”主持人开始缓和气氛,把话筒又给了林夏的妈妈。

    “林夏在家中是我们最宝贝的女儿,以后,你想家了,就常回来看看,我们要有空,我和你爸就去看你,你一定要幸福,这就是爸爸妈妈最大的心愿了。”

    这时候的林夏已经是泪如雨下,深深地给父母鞠着躬,余果也跟着一起鞠躬,随即,林夏从妈妈手里拿过话筒。

    “我这辈子很幸福,我有你们这么好的爸爸妈妈,可是,我也很愧疚,以前我年纪小的时候,做了很多伤你们心的事情,但你们都没跟我计较,照样给我很多的爱,我自认我不是个孝顺的女儿....”这时的林夏已经泣不成声。

    林夏的妈妈摇着头,给女儿擦着眼泪,爸爸握着女儿的左手。

    “爸妈,你们以后好好的,我有空就回来看你们,我永远爱你们。”

    这时,林夏的弟弟也跑向舞台,从林夏的手里拿过话筒。

    “我姐是个好姐姐,也是我们家的骄傲,姐夫,以后你要好好待我姐,如果你欺负她,我会替我姐还手的。”

    林夏泪眼中挤出笑容。

    “爸妈,小弟,我很爱林夏,我从大学开始,就一直等她,今天我终于娶到了她,你们放心,以后我不会欺负林夏,我会保护她。再有,爸妈,以后你们不会少一个女儿,而是又多了一个儿子,我们俩会常常回来看你们,我们家也永远有你们的房间,我和林夏商量好了,等你们退休之后,我和林夏就把你们接来上海养老。今天这么多亲朋好友来见证我们的婚礼,爸妈,我说话算数,从今以后,我和林夏一起孝敬你们。”

    说完,余果和林夏还有林夏父母拥抱在一起,那一刻,周筱然眼圈也红了,她想到了林夏说过高中时自己叛逆的那一年的往事,再看看台上的一家四口,周筱然备受感动,林夏和家人和解了,同时,林夏也得到了更多的爱,多么令人感动的一幕,家人才是幸福的源泉。这时她转头看了一下隔壁桌的王国庆,王国庆一直关注着台上,不时拿手背擦着眼睛,如同自己嫁女儿。周筱然不禁感动于林夏这幸福圆满的结局。

    婚礼终于礼成,新郎在台上抱起新娘,林夏露出幸福的笑容,王子和公主终于幸福的在一起了。

    周筱然从小到大跟着父母参加过好多次婚礼,但林夏的婚礼是最让周筱然感动的,周筱然想到林夏告诉过自己的秘密,再看到今天这令人动容的婚礼,周筱然打心里替林夏高兴。林夏的婚礼如同周筱然看过的童话故事中王子和公主的婚礼,那么浪漫,那么美好,美好到17岁的周筱然憧憬着想象着自己将来有一天穿上婚纱的样子。

    “公主和王子终于有了圆满的结局,真浪漫!”周筱然看着台上的新郎和新娘,不惜发出感慨。

    “有情人终成眷属。”许征也接了一句。

    “新郎从大学就一直等林姐姐,原来这就是爱情啊!真希望将来也有这样一个人等着我。”周筱然毫无意识的有感而发,却忘记了许征就在身边。

    “会的,每个人都会碰到对的人,每个人的将来都有一个人在等她/他。”许征看向了周筱然。

    周筱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看向了许征,就在俩人目光又相撞的那一刻,周筱然把头转向另一边,瞬间脸红。

    当新郎和新娘来敬酒时,周筱然还沉浸在刚才婚礼的感动中,许征却已经早早给自己和周筱然倒满饮料。

    “余果,这是筱然,这是我最好的学生,也是我的好妹妹,这是许征,是我表弟。”林夏郑重的跟余果介绍着周筱然和许征。

    俩人也同时跟新郎新娘碰杯,待林夏要去别的桌之前,林夏跟许征说了几句话。

    “许征,替我好好照顾筱然。”

    林夏露出了跟平时不一样的笑,给许征使着眼色,霎时周筱然感觉不好意思。

    林夏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林夏猜到了自己之前跟她说过的那个秘密中的男生是许征?还是她偷偷问过许征?又或者是许征跟林夏说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那如果不是,林夏刚刚为什么要让许征照顾好自己,又为什么要给许征使那样的眼色?许征为什么那么坦然的一点异样都没有?此刻的周筱然脑子一片混乱,仿佛自己内心的秘密已经被林夏揭穿了,但随后离别的伤感又占据了周筱然的心。

    “林姐姐,真心的祝你幸福,我会想你的,等你回来后,打电话给我。”周筱然忍不住拥抱林夏。

    林夏随即在周筱然的耳边偷偷耳语。

    “筱然,你信我,不久的将来,一定也会有一个人在远方等你,不要着急,好好学习,该来的总会来。”林夏给了周筱然一个坚定的眼神,如同当初鼓励她学习一样。

    “许征,替我去送送筱然。”林夏又露出刚才那个感觉有点八卦的笑容。

    “好的,放心吧姐,走吧,周筱然,我送你。”许征倒是一脸的坦然。

    周筱然的家离着旭日酒店很近,步行几个路口就可以到,所以,许征陪着周筱然走回家。这是周筱然第一次和许征单独在校外走这么远的路,今天在参加林夏的婚礼感动之余,现在更多的是和林夏离别的伤感,还有引发出将来要与许征离别的伤感。

    “许征,如果以后不能再见,那相遇还有什么意义?”

    “你是说我姐?”

    周筱然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不止林姐姐。”

    “既然相遇了,就是有意义的啊,再说我姐还会经常回来的。”

    “那我们呢?”

    “我们?”许征疑惑。

    “许征,明年的今天你也离开学校了,我们还会再见吗?”周筱然问了像上次一样的问题。

    “周筱然,我们会再见,一定会。”许征也跟上次一样肯定的回答。

    周筱然点点头,随即说:“许征,真希望能再跟你上同一所学校,可惜,我考不上你要考的学校。”

    随后,周筱然眼睛闪过一丝落寞。

    “别这样说,只要你努力,一切皆有可能,我也希望能跟你在同一所大学上学,真心的。”许征笑了,那个笑那么甜,那么真。

    周筱然心里一阵温暖,但许征的回答,算是什么?是内心想的跟自己一样吗?还是自己自作多情?要是自己自作多情,为什么这一年中,许征一直在帮她?为什么刚才在告别时林夏又说出那样的话,她说的那个不久的将来等待自己的人会是许征吗?那不是许征又会是谁呢?周筱然刹那间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问号,再抬起头看向许征时,周筱然发现许征看自己的眼神也跟以前不完全一样,那个眼神,不就是刚刚余果看向林夏的眼神吗?

    炎热的夏日,蝉鸣鸟叫,树影婆娑,周筱然却不觉得闷热,这个下午的一点一滴都值得自己慢慢品味,周筱然想,一切交给时间吧,现在的自己只要好好学习,默默等待,也许会有奇迹呢?也许不久的将来能跟许征在同一所学校,哪怕在同一个城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