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入严府深似海
眼皮子眨巴了半晌,秦思月才适应了这刺眼的阳光,缓缓睁开眼来。
待看这轻纱暖帐、雕花牙床、缠枝纹绣、宝相屏挡,她蹙了蹙眉头又闭上了眼睛。昨夜瞧明史瞧得太晚,居然做梦都是“明朝制式”。她一边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临阵磨枪备考的事情还是少干些,一边用力伸了个懒腰。
起床喽,再迟些阅览室的墙角只怕都没有位置了。她颇有些不情愿地坐起身来,揉了揉还有些麻木的面颊……
“云姑娘,你醒了?”
秦思月惊得差点弹跳起来。哎呦!怎么屋里还有别人?!她下意识地低呼了一声:“谁?”
这时抬眼再看,还是这轻纱暖帐、雕花牙床……还有面前这俏生生的宛若从画中走出一个小姑娘。
这个姑娘二八模样,一身碧色的轻纱罗裙,一只素银簪斜插在云髻之上,虽说装饰简单至极,但生得柳眉细目、樱唇皓齿,让整个人灵动了许多,秦思月竟看得愣了神。
“是我春枝啊,姑娘还觉得晕沉吗?身子可轻省了些?这也难怪,你足足昏睡了两日,这刚醒来不迷怔才怪。”
小丫头说着,帮她挑起了纱账,炫目的阳光呼啦啦地倾泻而至。
这是睡魔怔了?秦思月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极力搜寻着这个春枝的信息,可是脑子里却有无数个零散地画面蜂拥而至。那些信息太杂太乱,她一时还理不清头绪,但有一点她是真真的明白了——她穿越了!
“我去!”
“去哪儿?”春枝直愣愣地看着她,一双细目弯成了月牙,“你呀,哪儿也去不了!老夫人交代了,让好生看顾着你,若是醒来了要赶紧通报她呢。”
老夫人……秦思月觉得脑壳疼。这穿越都不提前通知的吗?也不征求意见,也不提供选项,更别奢望什么心理辅导了,就这么简单粗暴地duang的一下,去哪儿是谁就自求多福了?!
忽然,她的心一震,一道惊雷在心底炸响。她懦懦地说:“欧阳……老夫人……?”
春枝噗嗤一声就笑了:“可不是,咱们严府可还有第二个老夫人?”她笑着又贴近了,仔细瞅着秦思月:“姑娘可想起身了?奴婢伺候你梳洗吧,老夫人要是知道姑娘醒了,指不定哪一阵就要过来瞧瞧呢。”
秦思月此时已觉五雷轰顶,春枝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严府,大明嘉靖朝内阁首辅、一等一的权奸严嵩的府上!她想起昨晚自己在看书时曾怨叹过一句,说严嵩奸,徐阶比严嵩更奸,今天就被无情的扔进了严府?!
这哪里是穿越?这分明是报应啊!历史这只大手拎着她的脖领子把她丢在这里。你不是有主见吗?来,你自己经历经历!
“我去!”
“姑娘就是去哪儿也得先把身子养好了不是?大夫说咱们刚进京,一来路途劳顿,二来水土不服,得些日子适应呢。”
秦思月两眼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床。
“哎?姑娘……怎么好端端的又晕倒了?!”
春枝一声惊呼,只觉她又是抚摸自己的额头,又是探查鼻息,顷刻间她已经跑了出去,想来是向什么人报告去了。
秦思月顾不得理会,脑海中一个名字清晰的浮现出来——欧阳沐云,这就是现在的自己,一个身世坎坷的孤儿,在颠沛流离中被严嵩的夫人救下一命并收留身边,因为伶俐聪慧深得老夫人爱重被收做了义女,就连名字也是老夫人赐名。
怪不得自己的身份要比这丫头贵重些。秦思月环视着屋子,一边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一边又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触动了哪个穿越的机关。
就是一句怨叹?那……
秦思月双手合十,紧闭双目:“历史的发展自有规律,不以人力为转移。”
她睁开一只眼,一切都没变。
“徐阶是一代名臣忠良,计除严党,于史有功!”
还是纹丝未变。
秦思月颓丧地两手一瘫,又干脆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到底身子是虚弱的,她刚想下地便觉得身体虚浮,赶紧扶着床边的条几坐到了妆台前。
一方光可鉴人的大铜镜映照出一张略显稚嫩的容颜,一双杏目顾盼有情,两弯柳眉如烟如黛,面若春色拂初蕊,发如烟霞入墨来,这简直比自己在画册中看过的姮娥还要美丽。
秦思月忍不住笑起来,这张脸自己还是很中意的嘛!虽说稚嫩未脱,也难怪,一个14岁还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能成熟到哪儿去?!若再过个三年五载,那岂不是倾国倾城?
她想着站起身来,照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身量,果然窈窕有致、玲珑多姿。这个配置我打满分,她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姑娘……”又进来一个丫头,看见她只穿着贴身的单衣还光脚站在地上赶紧两步就跑了过来。
“您怎么这样就起身了?春枝这个懒丫头,是不是又自个儿跑出去了?这次咱们来到京城可不比分宜老家,您可再不能纵着她了。”
这人明显比春枝年长,举手投足之间很是稳重。秦思月正要说话,就见春枝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老夫人差了李大夫,一会子就过来了,哎?姑娘,你又醒了?!”
“正说你呢,瞧你火急火燎的成何体统?成日里老夫人说你的话是一句都没听。以前在老家也就罢了,如今这是什么地方?莫不说天子脚下,就是老爷公子跟前,也不能落了规矩不是?!”
“是是是,茹娟姐姐你就别说我了,李大夫说到就到,咱们也给姑娘换件衣裳,简单梳拢下吧。”
春枝扶着秦思月,忍不住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个大丫头原来唤作茹娟,秦思月暗自思忖到。这人絮叨是絮叨了些,但说得不无道理,也给自己敲了个警钟。她现在可是欧阳沐云了,说是老夫人的义女,也只不过比其他丫鬟亲近些,自己可断不能忘了身份、失了分寸。要知道,在万恶的旧社会,逾矩就等于杀头啊!
她想着忍不住摸了摸脖颈,也不知道自己这颗脑袋要是交代在这里是不是就能穿越回现代。咳,玩笑玩笑啊,她赶紧在心底讨饶,生怕再一语成谶。穿越事小,性命事大啊!
她将将梳洗完毕,李大夫便进门来,看着她的气色已经大好了,便只开了些调养滋补的方子。
秦……欧阳沐云!从这一刻起可时刻不能忘了!
欧阳沐云暗中瞧着茹娟的反应,见她恭敬礼让,神色之间甚是谨慎,便猜想这李大夫不是他们从老家带来的。她冲着茹娟使了个眼色,便见她立刻明白了意思,从袖笼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送到了李大夫手里。
“这可使不得,这本是老朽的职责所在,怎能让姑娘破费?”但他只是口头说着,手上却没有半分推脱。欧阳沐云便知道,这严府上下大贪小贿早已蔚然成风。
“我等初来,多有不适应之处,以后还少不了扰动李大夫呢。”想来欧阳沐云说话也该是这般温婉模样,这可苦了秦思月,她一向大大咧咧的,以后都要这么拿腔拿调的还不难受死她?
“姑娘客气,折煞老朽了。只是……”李大夫说着顿了一顿,欧阳沐云见他欲言又止,知道他有所顾虑,便笑着拉过茹娟的手拍了两下,这才说到:“李大夫但说无妨。”
“如此,老朽便不隐瞒了。老朽不才,得老爷倚重,负责老夫人的身体照料。这俗话说医者用药男女不同、老少不同、南北不同、晨昏不同,虽然假以时日必能有所省察,但为了避免闪失,日后倘若老朽在用药问脉上有何不妥,还请姑娘多多提醒照拂。”李大夫说着向欧阳沐云深深施了一礼。
他咬文嚼字地说了这么多,原来就是想了解老夫人的病史、避忌、喜好,这要放在现在,都是病人在看诊前应该主动告知医生的,可放在那时就是禁忌,是不能堂而皇之的说在明处的。
“李大夫言重了,照顾老夫人身体康健是咱们共同的责任,哪里还有什么照拂不照拂的,要说起关照,我们还得多仰仗您不是?您放心,这都是我应当应分的。”
“如此说来,老朽就安心了。这是些滋养的补品,姑娘身体刚刚恢复,需要补补气血,还望姑娘万不要推辞。”
李大夫拿出一方精致的漆盒推至欧阳沐云面前,她浅浅一笑,淡然到:“小女自当谨遵医嘱。”
李大夫宽了心,似乎比她这个病中初愈的人还要松了一口气。送走了李大夫,欧阳沐云打开那盒子一看,一层排列整齐的银锭子闪闪发光。这得有……一百两?好家伙,果然是上好的补品。想来刚才自己打点给他的那一袋碎银只不过一杯奶茶钱,怪不得他不推脱呢。
欧阳沐云咧嘴一笑,看来得好好补补关于银钱的知识了。
待看这轻纱暖帐、雕花牙床、缠枝纹绣、宝相屏挡,她蹙了蹙眉头又闭上了眼睛。昨夜瞧明史瞧得太晚,居然做梦都是“明朝制式”。她一边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临阵磨枪备考的事情还是少干些,一边用力伸了个懒腰。
起床喽,再迟些阅览室的墙角只怕都没有位置了。她颇有些不情愿地坐起身来,揉了揉还有些麻木的面颊……
“云姑娘,你醒了?”
秦思月惊得差点弹跳起来。哎呦!怎么屋里还有别人?!她下意识地低呼了一声:“谁?”
这时抬眼再看,还是这轻纱暖帐、雕花牙床……还有面前这俏生生的宛若从画中走出一个小姑娘。
这个姑娘二八模样,一身碧色的轻纱罗裙,一只素银簪斜插在云髻之上,虽说装饰简单至极,但生得柳眉细目、樱唇皓齿,让整个人灵动了许多,秦思月竟看得愣了神。
“是我春枝啊,姑娘还觉得晕沉吗?身子可轻省了些?这也难怪,你足足昏睡了两日,这刚醒来不迷怔才怪。”
小丫头说着,帮她挑起了纱账,炫目的阳光呼啦啦地倾泻而至。
这是睡魔怔了?秦思月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极力搜寻着这个春枝的信息,可是脑子里却有无数个零散地画面蜂拥而至。那些信息太杂太乱,她一时还理不清头绪,但有一点她是真真的明白了——她穿越了!
“我去!”
“去哪儿?”春枝直愣愣地看着她,一双细目弯成了月牙,“你呀,哪儿也去不了!老夫人交代了,让好生看顾着你,若是醒来了要赶紧通报她呢。”
老夫人……秦思月觉得脑壳疼。这穿越都不提前通知的吗?也不征求意见,也不提供选项,更别奢望什么心理辅导了,就这么简单粗暴地duang的一下,去哪儿是谁就自求多福了?!
忽然,她的心一震,一道惊雷在心底炸响。她懦懦地说:“欧阳……老夫人……?”
春枝噗嗤一声就笑了:“可不是,咱们严府可还有第二个老夫人?”她笑着又贴近了,仔细瞅着秦思月:“姑娘可想起身了?奴婢伺候你梳洗吧,老夫人要是知道姑娘醒了,指不定哪一阵就要过来瞧瞧呢。”
秦思月此时已觉五雷轰顶,春枝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严府,大明嘉靖朝内阁首辅、一等一的权奸严嵩的府上!她想起昨晚自己在看书时曾怨叹过一句,说严嵩奸,徐阶比严嵩更奸,今天就被无情的扔进了严府?!
这哪里是穿越?这分明是报应啊!历史这只大手拎着她的脖领子把她丢在这里。你不是有主见吗?来,你自己经历经历!
“我去!”
“姑娘就是去哪儿也得先把身子养好了不是?大夫说咱们刚进京,一来路途劳顿,二来水土不服,得些日子适应呢。”
秦思月两眼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床。
“哎?姑娘……怎么好端端的又晕倒了?!”
春枝一声惊呼,只觉她又是抚摸自己的额头,又是探查鼻息,顷刻间她已经跑了出去,想来是向什么人报告去了。
秦思月顾不得理会,脑海中一个名字清晰的浮现出来——欧阳沐云,这就是现在的自己,一个身世坎坷的孤儿,在颠沛流离中被严嵩的夫人救下一命并收留身边,因为伶俐聪慧深得老夫人爱重被收做了义女,就连名字也是老夫人赐名。
怪不得自己的身份要比这丫头贵重些。秦思月环视着屋子,一边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一边又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触动了哪个穿越的机关。
就是一句怨叹?那……
秦思月双手合十,紧闭双目:“历史的发展自有规律,不以人力为转移。”
她睁开一只眼,一切都没变。
“徐阶是一代名臣忠良,计除严党,于史有功!”
还是纹丝未变。
秦思月颓丧地两手一瘫,又干脆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到底身子是虚弱的,她刚想下地便觉得身体虚浮,赶紧扶着床边的条几坐到了妆台前。
一方光可鉴人的大铜镜映照出一张略显稚嫩的容颜,一双杏目顾盼有情,两弯柳眉如烟如黛,面若春色拂初蕊,发如烟霞入墨来,这简直比自己在画册中看过的姮娥还要美丽。
秦思月忍不住笑起来,这张脸自己还是很中意的嘛!虽说稚嫩未脱,也难怪,一个14岁还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能成熟到哪儿去?!若再过个三年五载,那岂不是倾国倾城?
她想着站起身来,照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身量,果然窈窕有致、玲珑多姿。这个配置我打满分,她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姑娘……”又进来一个丫头,看见她只穿着贴身的单衣还光脚站在地上赶紧两步就跑了过来。
“您怎么这样就起身了?春枝这个懒丫头,是不是又自个儿跑出去了?这次咱们来到京城可不比分宜老家,您可再不能纵着她了。”
这人明显比春枝年长,举手投足之间很是稳重。秦思月正要说话,就见春枝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老夫人差了李大夫,一会子就过来了,哎?姑娘,你又醒了?!”
“正说你呢,瞧你火急火燎的成何体统?成日里老夫人说你的话是一句都没听。以前在老家也就罢了,如今这是什么地方?莫不说天子脚下,就是老爷公子跟前,也不能落了规矩不是?!”
“是是是,茹娟姐姐你就别说我了,李大夫说到就到,咱们也给姑娘换件衣裳,简单梳拢下吧。”
春枝扶着秦思月,忍不住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个大丫头原来唤作茹娟,秦思月暗自思忖到。这人絮叨是絮叨了些,但说得不无道理,也给自己敲了个警钟。她现在可是欧阳沐云了,说是老夫人的义女,也只不过比其他丫鬟亲近些,自己可断不能忘了身份、失了分寸。要知道,在万恶的旧社会,逾矩就等于杀头啊!
她想着忍不住摸了摸脖颈,也不知道自己这颗脑袋要是交代在这里是不是就能穿越回现代。咳,玩笑玩笑啊,她赶紧在心底讨饶,生怕再一语成谶。穿越事小,性命事大啊!
她将将梳洗完毕,李大夫便进门来,看着她的气色已经大好了,便只开了些调养滋补的方子。
秦……欧阳沐云!从这一刻起可时刻不能忘了!
欧阳沐云暗中瞧着茹娟的反应,见她恭敬礼让,神色之间甚是谨慎,便猜想这李大夫不是他们从老家带来的。她冲着茹娟使了个眼色,便见她立刻明白了意思,从袖笼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送到了李大夫手里。
“这可使不得,这本是老朽的职责所在,怎能让姑娘破费?”但他只是口头说着,手上却没有半分推脱。欧阳沐云便知道,这严府上下大贪小贿早已蔚然成风。
“我等初来,多有不适应之处,以后还少不了扰动李大夫呢。”想来欧阳沐云说话也该是这般温婉模样,这可苦了秦思月,她一向大大咧咧的,以后都要这么拿腔拿调的还不难受死她?
“姑娘客气,折煞老朽了。只是……”李大夫说着顿了一顿,欧阳沐云见他欲言又止,知道他有所顾虑,便笑着拉过茹娟的手拍了两下,这才说到:“李大夫但说无妨。”
“如此,老朽便不隐瞒了。老朽不才,得老爷倚重,负责老夫人的身体照料。这俗话说医者用药男女不同、老少不同、南北不同、晨昏不同,虽然假以时日必能有所省察,但为了避免闪失,日后倘若老朽在用药问脉上有何不妥,还请姑娘多多提醒照拂。”李大夫说着向欧阳沐云深深施了一礼。
他咬文嚼字地说了这么多,原来就是想了解老夫人的病史、避忌、喜好,这要放在现在,都是病人在看诊前应该主动告知医生的,可放在那时就是禁忌,是不能堂而皇之的说在明处的。
“李大夫言重了,照顾老夫人身体康健是咱们共同的责任,哪里还有什么照拂不照拂的,要说起关照,我们还得多仰仗您不是?您放心,这都是我应当应分的。”
“如此说来,老朽就安心了。这是些滋养的补品,姑娘身体刚刚恢复,需要补补气血,还望姑娘万不要推辞。”
李大夫拿出一方精致的漆盒推至欧阳沐云面前,她浅浅一笑,淡然到:“小女自当谨遵医嘱。”
李大夫宽了心,似乎比她这个病中初愈的人还要松了一口气。送走了李大夫,欧阳沐云打开那盒子一看,一层排列整齐的银锭子闪闪发光。这得有……一百两?好家伙,果然是上好的补品。想来刚才自己打点给他的那一袋碎银只不过一杯奶茶钱,怪不得他不推脱呢。
欧阳沐云咧嘴一笑,看来得好好补补关于银钱的知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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