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灾祸之后
【凉州城】
自鬼市受那巨虫和着魔流民之害，所有州城县镇皆数关闭城门，城内百姓严禁外出，所有市集停业，府衙关门，且由戍边巡防军定时巡逻，于城内察查是否有异样的流民百姓出现。
但问题是本来就依靠商贸才兴盛起来的四方之地，这一下子就禁绝了往来，那日常所需的一日三餐和生活用品该如何解决？一些小州边关县，其人烟稀少，本就是靠着家中粗粮艰难度日，关停贸易倒是没什么，像凉州这样的大州，更是和鬼市来往最密切的州城，家中屯的粮还没所储备金银的一半，皆是素日里和他人商贸打理为生，你禁止交易禁止出门，你让人家怎么活？啃那些金银充饥吗？
更雪上加霜的是，前几日关内传来消息，说是圣人有旨，为防那虫害传入河北两京，特此关闭关门和国道，待陇右虫害得到控制，再行另处。
这下子，陇右地界最大的粮食来源被封锁，本就粮食储备不多的各州县，该如何应对这要命的突发状况。
自西境宁定以来，早些年屯田的家家户户早就兴起那商贸之利，从中原进粮，从西域进畜的这样交易链已经持续十数载，要想从现在开始重新归田农耕，且不说经验尚且还有否，就当下马上入冬，这时节也适宜开垦播种。所以那圣人断绝中原往来，岂不就是要了这陇右关外百姓的老命？
得亏凉州城底子尚厚，市集中有不少经营餐饮买卖的店铺，刺史府花重金从他们那里购来餐食，一时先填补城内其他百姓的燃眉之急。
但如此下去并不是办法，若虫害还不加以控制，怕是不出半月，整座凉州城，就会粮尽人亡啊。
“使君，番禾县出现虫害，总计四家共十四人受巨虫身亡，两人因虫害感染，但已被戍卫军射杀了。”州衙司兵参军事对着已然头疼不已的凉州刺史汇报着。
“境内还有虫害？”
“呃……是的，据戍卫军呈上来的报告所示，那巨虫甚是可怖，不仅外皮坚硬，而且可遁沙走地，摧枯拉朽，一时还降它不住……”
刺史摇摇头，摆摆手示意这位兵曹下去。
“仓曹那里，城内的粮食采购储备得如何？”
“回使君，城内当前总计屯粮仅剩八百余石，再怎么厉行节约，也只能撑得这凉州城十日。”
“那些做店铺的百姓可还有余粮？”
“回使君，几乎不再有百姓愿意供粮了，他们……”
“素日把‘解除宵禁’叫得最欢的那几个商户，他们不是自诩可以‘百天百夜烟火不绝吗’？怎么现在拿不出粮食了？”凉州刺史提高了声腔，质问道。
“呃……”
“怎么？你不会因为他们说没粮，你就觉得他们没粮了吧？”
“卑职并非此意，而且卑职敢肯定他们定还有存粮。”
“那为何不让他们出手？官府又不是不给钱，此番采购民粮的价格可是以往的两倍有余啊，他们有什么不满足？”
“呃……这些商户都普遍觉得……这虫害怕是治理不好……少说……少说也会持续百日，甚至半年之久……因此，不愿供粮，声称自家还不够……”
“哼，他们倒是会打算！”刺史霎时拍案而起，怒斥，“这虫害不出半月就能治理得当，你就如此告诉他们，让他们赶紧出粮！”
“喏。”
送走司仓参军，刺史再度落座于床，低头抚眉，甚感头疼。
此时有一人上前请示道：“使君。”
“哦，大傻啊，你来了。”见到此人，刺史的皱眉有所舒展，“那鬼市和兴西侯府怎么样？”
“鬼市已然被大火焚尽，在那里出现的着魔流民似乎没有窜逃在外的迹象。”那人汇报道，“但兴西侯府那边，兴西侯因那鬼市破败，一蹶不振，此刻正把自己锁在府内闭门不出，恐怕他对着西境兴商……再无念想了吧……”
【瓜州县】
独臂突厥少年躺在榻上，面色惨白，在他的体肤之下，似有万千虫群蠕动，甚是怖人。
在他一旁的及笄少女心急如焚，反复踱步，好像是在等着某人到来。
直至一位身着兜帽斗篷的红发少女翻窗而入，那及笄少女的眼眸中才看到希望。
和红发少女一同翻入的，还有一只长耳白狐。
“风歌，风歌，你总算来了。”及笄少女开口道，语气是止不住的急切，“早些受那流民啃咬之伤，当时已然及时断臂了，可不曾想还是有所感染，你想办法救救他吧，他可是大傻的弟弟啊。”
红发少女先是定睛观察了下少年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妙，于是说道：“狄小姐莫急，你我现在立刻带他前赴萤光哨所，应该还有的救。”
“那就好。”及笄少女总算有所安心，随后立即向靠在门栏上的俊朗青年说道，“你要不暂且先回凉州，让田允想办法帮持帮持这瓜州县。”
这些天，及笄少女和俊朗青年居于这瓜州县，一是因突厥少年感染重病寸步难行，二也是现在凉州这些上州周边察查极严，任何和虫害沾边的现象都不会放过，被他们发现也不会有什么对症方法，都是先直接索拿下放到一野外荒地特制的囚笼中，任凭感染者自生自灭。
这突厥少年救过及笄少女性命，少女怎么也不能让他这么平白无故死去。
而这瓜州县，距离鬼市所在的死亡之海最近，自是被虫害搞得人心惶惶，稍微有点权势资本皆外出遁逃，剩下一批无辜百姓根本没有不知如何养活自己，过去就是靠着给鬼市商贾打零工挣活。现在鬼市没了，再加上此前县衙也是重组，整座县镇几乎停止了运转，没有任何生产生计。
“可能苏公子也得和我们一同去哨所才行。”红发少女突然开口，“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要拜托二位，目前先请移步哨所说话吧。”
【凉州城·刺史府门前】
“蔡司仓！”远处传来一阵呼喊，蔡易知转头一看，原来司法参军事魏源之。
“魏法曹。”蔡易知叉手行礼。
魏源之回礼，随即问道：“蔡司仓是刚从那刺史府后院出来，可是和使君私谈了什么？”
蔡易知听闻，当即就摇头摆手：“唉，还能谈什么？封城在即，无非是屯粮之事。”
“那粮情如何？”
“如今陇右闭境，四方无商，又时至入冬，哪来的粮能养活全城百姓？”蔡易知满腹怨言，“那城中往日餐商大户，也是各种贪利耍滑，由官家开到一斗三两银的高价，都不可出售，真是恬不知耻！”
“当下时局，钱是无用，远不及那食粮珍贵啊。”魏源之倒是赞同那些大户的做法。
“魏法曹是今日特来看我笑话吗？”没想到此话引起了蔡易知的不满。
“岂敢。”魏源之赶紧行礼致歉，“魏某今日前来，实则是来为蔡司仓出主意的。”
“哦？”
“使君好仁，哪怕是城中大户，也不忍强取豪夺，这是为官之范，当以敬重。然……”魏源之先抑后扬，“然那城中百姓，一日三餐即是生存底线，如今封城在即，却无半点收入，定是着急，此时，若将那大户拒绝与刺史府交易食粮的话，透露给百姓的话……”
蔡易知听闻此话，若有所思。
“想那百姓，定会去找那些餐饮大户算账，骂他们不知好歹，自私自利。”蔡易知突然顿悟。
“不错，届时不是替蔡司仓省了不少力吗？”
蔡司仓点头，满脸笑意，脸上表情像是说着“还是你小子有招”。
【兴西侯府】
“侯爷自那鬼市虫袭事件后，就这么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之内吗？”
“是的。”
“也怪那个阎鸿鸣，居然临阵脱逃，因为他，侯爷估计也对护商队寒心了吧。”澹台全颖吐槽道，“不过这也好，给了我们俩自在的相处时间。”
柳氏依偎在他怀中，用手掌轻抚过澹台全颖的胸膛：“我早说过那阎鸿鸣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是你不上进，不然你哪当不上这一番队队长？”
“上进？上进有什么用？此番鬼市灾祸，护商队死伤大半，那些上进的，跑的跑，死的死，还不如像我，从一开始就摆烂，只要抓住夫人这条柳树枝，就能保我后半生无忧。”
柳氏听此，当即赏了澹台全颖一巴掌，只是这巴掌是亲昵的赏赐：“你个死鬼，合着你跟我好，是看中我侯府夫人的身份吗？”
“难道不是吗？不是那武延寿被逐，我这备胎何时能上位？”
“谁叫你长得没人武管事帅呢。”
“帅有何用？武延寿帅，他结果被断手逐府，阎鸿鸣帅，弃兵逃窜，就我这样，普普通通却能搂着夫人睡觉，你说，帅有何用？”
“就你精明！”柳氏对澹台全颖的坦诚一点也不抵触，反而很欣赏，“不过，我也不能白白给你搂，有件事，我希望你去办。”
“何事？”
“前几日，那京中宋督查又来府上找侯爷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他老婆贼苟，撞破你和武延寿内情的那个宋督查？”
“正是。”柳氏提到这宋氏夫妻，就浑身不爽，“你不知道，此人巧舌如簧，能言善道，我生怕武郎被他说得想要东山再起，继续鼓捣他那操蛋的鬼市。若这宋督查再来，你帮忙下手除掉可好？”
自鬼市受那巨虫和着魔流民之害，所有州城县镇皆数关闭城门，城内百姓严禁外出，所有市集停业，府衙关门，且由戍边巡防军定时巡逻，于城内察查是否有异样的流民百姓出现。
但问题是本来就依靠商贸才兴盛起来的四方之地，这一下子就禁绝了往来，那日常所需的一日三餐和生活用品该如何解决？一些小州边关县，其人烟稀少，本就是靠着家中粗粮艰难度日，关停贸易倒是没什么，像凉州这样的大州，更是和鬼市来往最密切的州城，家中屯的粮还没所储备金银的一半，皆是素日里和他人商贸打理为生，你禁止交易禁止出门，你让人家怎么活？啃那些金银充饥吗？
更雪上加霜的是，前几日关内传来消息，说是圣人有旨，为防那虫害传入河北两京，特此关闭关门和国道，待陇右虫害得到控制，再行另处。
这下子，陇右地界最大的粮食来源被封锁，本就粮食储备不多的各州县，该如何应对这要命的突发状况。
自西境宁定以来，早些年屯田的家家户户早就兴起那商贸之利，从中原进粮，从西域进畜的这样交易链已经持续十数载，要想从现在开始重新归田农耕，且不说经验尚且还有否，就当下马上入冬，这时节也适宜开垦播种。所以那圣人断绝中原往来，岂不就是要了这陇右关外百姓的老命？
得亏凉州城底子尚厚，市集中有不少经营餐饮买卖的店铺，刺史府花重金从他们那里购来餐食，一时先填补城内其他百姓的燃眉之急。
但如此下去并不是办法，若虫害还不加以控制，怕是不出半月，整座凉州城，就会粮尽人亡啊。
“使君，番禾县出现虫害，总计四家共十四人受巨虫身亡，两人因虫害感染，但已被戍卫军射杀了。”州衙司兵参军事对着已然头疼不已的凉州刺史汇报着。
“境内还有虫害？”
“呃……是的，据戍卫军呈上来的报告所示，那巨虫甚是可怖，不仅外皮坚硬，而且可遁沙走地，摧枯拉朽，一时还降它不住……”
刺史摇摇头，摆摆手示意这位兵曹下去。
“仓曹那里，城内的粮食采购储备得如何？”
“回使君，城内当前总计屯粮仅剩八百余石，再怎么厉行节约，也只能撑得这凉州城十日。”
“那些做店铺的百姓可还有余粮？”
“回使君，几乎不再有百姓愿意供粮了，他们……”
“素日把‘解除宵禁’叫得最欢的那几个商户，他们不是自诩可以‘百天百夜烟火不绝吗’？怎么现在拿不出粮食了？”凉州刺史提高了声腔，质问道。
“呃……”
“怎么？你不会因为他们说没粮，你就觉得他们没粮了吧？”
“卑职并非此意，而且卑职敢肯定他们定还有存粮。”
“那为何不让他们出手？官府又不是不给钱，此番采购民粮的价格可是以往的两倍有余啊，他们有什么不满足？”
“呃……这些商户都普遍觉得……这虫害怕是治理不好……少说……少说也会持续百日，甚至半年之久……因此，不愿供粮，声称自家还不够……”
“哼，他们倒是会打算！”刺史霎时拍案而起，怒斥，“这虫害不出半月就能治理得当，你就如此告诉他们，让他们赶紧出粮！”
“喏。”
送走司仓参军，刺史再度落座于床，低头抚眉，甚感头疼。
此时有一人上前请示道：“使君。”
“哦，大傻啊，你来了。”见到此人，刺史的皱眉有所舒展，“那鬼市和兴西侯府怎么样？”
“鬼市已然被大火焚尽，在那里出现的着魔流民似乎没有窜逃在外的迹象。”那人汇报道，“但兴西侯府那边，兴西侯因那鬼市破败，一蹶不振，此刻正把自己锁在府内闭门不出，恐怕他对着西境兴商……再无念想了吧……”
【瓜州县】
独臂突厥少年躺在榻上，面色惨白，在他的体肤之下，似有万千虫群蠕动，甚是怖人。
在他一旁的及笄少女心急如焚，反复踱步，好像是在等着某人到来。
直至一位身着兜帽斗篷的红发少女翻窗而入，那及笄少女的眼眸中才看到希望。
和红发少女一同翻入的，还有一只长耳白狐。
“风歌，风歌，你总算来了。”及笄少女开口道，语气是止不住的急切，“早些受那流民啃咬之伤，当时已然及时断臂了，可不曾想还是有所感染，你想办法救救他吧，他可是大傻的弟弟啊。”
红发少女先是定睛观察了下少年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妙，于是说道：“狄小姐莫急，你我现在立刻带他前赴萤光哨所，应该还有的救。”
“那就好。”及笄少女总算有所安心，随后立即向靠在门栏上的俊朗青年说道，“你要不暂且先回凉州，让田允想办法帮持帮持这瓜州县。”
这些天，及笄少女和俊朗青年居于这瓜州县，一是因突厥少年感染重病寸步难行，二也是现在凉州这些上州周边察查极严，任何和虫害沾边的现象都不会放过，被他们发现也不会有什么对症方法，都是先直接索拿下放到一野外荒地特制的囚笼中，任凭感染者自生自灭。
这突厥少年救过及笄少女性命，少女怎么也不能让他这么平白无故死去。
而这瓜州县，距离鬼市所在的死亡之海最近，自是被虫害搞得人心惶惶，稍微有点权势资本皆外出遁逃，剩下一批无辜百姓根本没有不知如何养活自己，过去就是靠着给鬼市商贾打零工挣活。现在鬼市没了，再加上此前县衙也是重组，整座县镇几乎停止了运转，没有任何生产生计。
“可能苏公子也得和我们一同去哨所才行。”红发少女突然开口，“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要拜托二位，目前先请移步哨所说话吧。”
【凉州城·刺史府门前】
“蔡司仓！”远处传来一阵呼喊，蔡易知转头一看，原来司法参军事魏源之。
“魏法曹。”蔡易知叉手行礼。
魏源之回礼，随即问道：“蔡司仓是刚从那刺史府后院出来，可是和使君私谈了什么？”
蔡易知听闻，当即就摇头摆手：“唉，还能谈什么？封城在即，无非是屯粮之事。”
“那粮情如何？”
“如今陇右闭境，四方无商，又时至入冬，哪来的粮能养活全城百姓？”蔡易知满腹怨言，“那城中往日餐商大户，也是各种贪利耍滑，由官家开到一斗三两银的高价，都不可出售，真是恬不知耻！”
“当下时局，钱是无用，远不及那食粮珍贵啊。”魏源之倒是赞同那些大户的做法。
“魏法曹是今日特来看我笑话吗？”没想到此话引起了蔡易知的不满。
“岂敢。”魏源之赶紧行礼致歉，“魏某今日前来，实则是来为蔡司仓出主意的。”
“哦？”
“使君好仁，哪怕是城中大户，也不忍强取豪夺，这是为官之范，当以敬重。然……”魏源之先抑后扬，“然那城中百姓，一日三餐即是生存底线，如今封城在即，却无半点收入，定是着急，此时，若将那大户拒绝与刺史府交易食粮的话，透露给百姓的话……”
蔡易知听闻此话，若有所思。
“想那百姓，定会去找那些餐饮大户算账，骂他们不知好歹，自私自利。”蔡易知突然顿悟。
“不错，届时不是替蔡司仓省了不少力吗？”
蔡司仓点头，满脸笑意，脸上表情像是说着“还是你小子有招”。
【兴西侯府】
“侯爷自那鬼市虫袭事件后，就这么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之内吗？”
“是的。”
“也怪那个阎鸿鸣，居然临阵脱逃，因为他，侯爷估计也对护商队寒心了吧。”澹台全颖吐槽道，“不过这也好，给了我们俩自在的相处时间。”
柳氏依偎在他怀中，用手掌轻抚过澹台全颖的胸膛：“我早说过那阎鸿鸣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是你不上进，不然你哪当不上这一番队队长？”
“上进？上进有什么用？此番鬼市灾祸，护商队死伤大半，那些上进的，跑的跑，死的死，还不如像我，从一开始就摆烂，只要抓住夫人这条柳树枝，就能保我后半生无忧。”
柳氏听此，当即赏了澹台全颖一巴掌，只是这巴掌是亲昵的赏赐：“你个死鬼，合着你跟我好，是看中我侯府夫人的身份吗？”
“难道不是吗？不是那武延寿被逐，我这备胎何时能上位？”
“谁叫你长得没人武管事帅呢。”
“帅有何用？武延寿帅，他结果被断手逐府，阎鸿鸣帅，弃兵逃窜，就我这样，普普通通却能搂着夫人睡觉，你说，帅有何用？”
“就你精明！”柳氏对澹台全颖的坦诚一点也不抵触，反而很欣赏，“不过，我也不能白白给你搂，有件事，我希望你去办。”
“何事？”
“前几日，那京中宋督查又来府上找侯爷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他老婆贼苟，撞破你和武延寿内情的那个宋督查？”
“正是。”柳氏提到这宋氏夫妻，就浑身不爽，“你不知道，此人巧舌如簧，能言善道，我生怕武郎被他说得想要东山再起，继续鼓捣他那操蛋的鬼市。若这宋督查再来，你帮忙下手除掉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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