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残存的记忆
陈震拎着两个包袱回到屋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屋子里不断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屋子里烧水。
所有人都去了田地那边，就连身体一向虚弱的裴璃也不在屋子里。
烧水的人一定是猫。
陈震不禁有些好奇，这家伙向来十爪不沾阳春水的，怎么突然想起来烧水了。
推开屋门，一阵水汽迎面而来，陈震朝厨房里看了一眼，就见猫正坐在灶台上。
炉灶里火舌正旺，将砂锅里的水燎沸，蒸汽从锅盖的边缘激涌出来，在厨房上空形成一片非常浓郁的云雾。
煮着沸水的砂锅中，不时能听到一阵“嘚嘚嘚”的撞击声，好像有一个坚硬的东西，真随着水面的不断翻滚上下起伏，频繁撞击着锅盖。
“猫，你煮什么呢？”
陈震关上门，将两个布包放在桌子上，并顺手从其中一个布包里抽出了数据线。
猫的视线锁定在砂锅上，神情有些索然：“煮杯子呢，你怎么又叫我猫，我有名字。”
“猫，你是什么时候来到雾原的？”
陈震拿这数据线来到厨房。
“怎么着也得有八百十年了吧，怎么了？”
猫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陈震。
陈震拎起手里的数据线给猫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电线？”
“手机数据线。我听裴忠说，鬼修是十七八年前进入内景的，在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有这样的数据线。”
“哦，你是觉得，裴忠撒谎了。”
“不是，我是觉得，雾原里的时间流逝速度可能和外面不一样，这里的十七八年，可能只相当于外面的一两年，甚至更短的时间。”
没想到猫却摇了摇头：“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怎么说？”
“你看啊，我是八九十年前进来的时候，但在我的记忆里，那时候方便面就有十几种味道的了，可后来我碰到了一个比我更晚进来的人，他说在他们那个时代，还没有方便面这样的东西。按说，他进来得晚，外面世界的文明水平，应该比我进来的时候更发达才对。”
好家伙，用方便面来测定文明水平，这思路也是够清奇的了。
不过陈震回头一想，猫说的这番话着实有些道理。
猫接着说道：“要么，进入雾原的这些人类，并非来自于同一条时间线，要么，大家认知中的‘外面的世界’，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不过嘛，身在雾原，讨论这样的问题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你特意跑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事儿啊？”
“那倒不是，我主要是想问问，咱们什么时候去把鬼修的遗体收回来。”
嘭！
这边陈震正说着话，砂锅里突然传来一声暴响。
猫马上推开锅盖，用一双前爪将锅里的陶土杯抱了出来。
杯子的温度相当高，猫被烫得龇牙咧嘴，但十分坚强地没有让杯子掉在地上。
陈震一看，这不就是用来封印恶祟的那只杯子么。
猫将杯子放在灶台上，趁着爪子还热，又迅速从灶台旁边的小柜里抓出了三枚铜钱。
“当啷啷”几声锐响，铜钱被猫洒在了台面声。
这些铜钱像陀螺似地快速旋转了几圈，便摇摇晃晃躺了下来，两枚铜钱正面朝上，一枚背面朝上。
猫迅速看了眼三枚铜钱散落的位置，而后念一声口诀，朝着陶土杯吹了口气。
它单纯就是吹了口气而已，可杯子却如受到重击般剧烈摇晃了几下。
接着就听“咔”的一声，杯口处崩出了一条裂口。
裂口越裂越大，短短几秒钟时间，就从杯口一直延伸到了杯子底部。
终于，杯子裂成了两半，一股灰色的烟雾从碎裂的杯子里升腾而已，漂浮在半空中，凝滞不散。
那不是水蒸气形成的雾气，也不是灰尘，而是一抹……仿佛在现实中并不存在，直接映入脑海的虚影。
猫和陈震都瞪着眼睛，细细观察着烟雾之中的变化。
起初，这团雾气是接近于芝麻粉的淡灰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颜色一点一点发生着改变，渐渐呈现出一种如同鲜血的艳红。
就像是电影镜头慢慢拉远一样，这一抹红色的面积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一个穿红裙的女人出现在了画面里，与她一起出现的，还有很多纷杂模糊的虚影。
待这些虚影也渐渐清晰起来，烟雾之中终于呈现出一副完整的画面。
那是一个遍地积水的肮脏广场。
脏水映出了从天空落下的连绵细雨，以及不远处的一座绞刑架。
一个身穿红裙的女人被吊死在绞刑架上。
她的脖子被三套绳索死死勒住，脚踝上挂着沉重的沙袋，她的手臂和额头上，刻满了形状诡异的图案。
这些图案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狭窄的羊头骨，图案边缘还纹刻着许多看不懂的文字，像是用于施展某种巫术的咒文。
两个身穿铠甲的卫兵站在绞刑架两侧，目光阴冷地朝着广场扫视。
可能是色调过于沉闷的原因，这副画面让陈震感到很不舒服，总觉得天空中的乌云和地面上的积水，焕发着让人心悸的压抑气息，而画面中的两男一女，也让他感到十分别扭。
那个被吊在绞刑架上的女人，整张脸已经胀成了紫色，手脚更是完全丧失血色，变得如白纸一样惨白，可不知道为什么，陈震总觉得，这个女人好像还活着。
相反，绞刑架旁边的两个卫兵身材高大，且视线一直在来回移动，仿佛要在广场上寻找什么，可在陈震看来，他们更像是两具尸体，从他们身上，陈震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生气。
镜头继续拉远，视野却越来越开阔，画面中的物体越来越小。
更多的绞刑架在画面中显现出来。
每一个绞刑架上都有一个被吊死的女人。
每一个女人都是身穿血色长裙。
广场外围的一处角落里，堆满了脏兮兮的肿胀物块，看上去就像一堆胡乱垒砌在一起的尸体。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先是所有的色彩骤然消失，一切景物全部变成黑白两色，紧接着黑色也消失不见，云雾之中，只剩大片浮白。
又过片刻，连云雾本身也烟消云散。
“正常来说，刚刚被绞死的人，手脚不应该是这种颜色。”
猫望着云雾消失的方位，自言自语地说。
陈震也抬起手，朝着那个方位指了指：“刚才的画面，就是恶祟残存的记忆吗？”
猫点头：“确切来说，这段画面，是女鬼在临死之际特意留给你的信息。”
“什么意思？”
“从卦象上来看，”猫将视线移向灶台上的铜钱：“女鬼之所以进入盆地，是为了寻求帮助的——寻求你的帮助。”
像是有人在屋子里烧水。
所有人都去了田地那边，就连身体一向虚弱的裴璃也不在屋子里。
烧水的人一定是猫。
陈震不禁有些好奇，这家伙向来十爪不沾阳春水的，怎么突然想起来烧水了。
推开屋门，一阵水汽迎面而来，陈震朝厨房里看了一眼，就见猫正坐在灶台上。
炉灶里火舌正旺，将砂锅里的水燎沸，蒸汽从锅盖的边缘激涌出来，在厨房上空形成一片非常浓郁的云雾。
煮着沸水的砂锅中，不时能听到一阵“嘚嘚嘚”的撞击声，好像有一个坚硬的东西，真随着水面的不断翻滚上下起伏，频繁撞击着锅盖。
“猫，你煮什么呢？”
陈震关上门，将两个布包放在桌子上，并顺手从其中一个布包里抽出了数据线。
猫的视线锁定在砂锅上，神情有些索然：“煮杯子呢，你怎么又叫我猫，我有名字。”
“猫，你是什么时候来到雾原的？”
陈震拿这数据线来到厨房。
“怎么着也得有八百十年了吧，怎么了？”
猫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陈震。
陈震拎起手里的数据线给猫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电线？”
“手机数据线。我听裴忠说，鬼修是十七八年前进入内景的，在那个时候，应该还没有这样的数据线。”
“哦，你是觉得，裴忠撒谎了。”
“不是，我是觉得，雾原里的时间流逝速度可能和外面不一样，这里的十七八年，可能只相当于外面的一两年，甚至更短的时间。”
没想到猫却摇了摇头：“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怎么说？”
“你看啊，我是八九十年前进来的时候，但在我的记忆里，那时候方便面就有十几种味道的了，可后来我碰到了一个比我更晚进来的人，他说在他们那个时代，还没有方便面这样的东西。按说，他进来得晚，外面世界的文明水平，应该比我进来的时候更发达才对。”
好家伙，用方便面来测定文明水平，这思路也是够清奇的了。
不过陈震回头一想，猫说的这番话着实有些道理。
猫接着说道：“要么，进入雾原的这些人类，并非来自于同一条时间线，要么，大家认知中的‘外面的世界’，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不过嘛，身在雾原，讨论这样的问题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你特意跑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事儿啊？”
“那倒不是，我主要是想问问，咱们什么时候去把鬼修的遗体收回来。”
嘭！
这边陈震正说着话，砂锅里突然传来一声暴响。
猫马上推开锅盖，用一双前爪将锅里的陶土杯抱了出来。
杯子的温度相当高，猫被烫得龇牙咧嘴，但十分坚强地没有让杯子掉在地上。
陈震一看，这不就是用来封印恶祟的那只杯子么。
猫将杯子放在灶台上，趁着爪子还热，又迅速从灶台旁边的小柜里抓出了三枚铜钱。
“当啷啷”几声锐响，铜钱被猫洒在了台面声。
这些铜钱像陀螺似地快速旋转了几圈，便摇摇晃晃躺了下来，两枚铜钱正面朝上，一枚背面朝上。
猫迅速看了眼三枚铜钱散落的位置，而后念一声口诀，朝着陶土杯吹了口气。
它单纯就是吹了口气而已，可杯子却如受到重击般剧烈摇晃了几下。
接着就听“咔”的一声，杯口处崩出了一条裂口。
裂口越裂越大，短短几秒钟时间，就从杯口一直延伸到了杯子底部。
终于，杯子裂成了两半，一股灰色的烟雾从碎裂的杯子里升腾而已，漂浮在半空中，凝滞不散。
那不是水蒸气形成的雾气，也不是灰尘，而是一抹……仿佛在现实中并不存在，直接映入脑海的虚影。
猫和陈震都瞪着眼睛，细细观察着烟雾之中的变化。
起初，这团雾气是接近于芝麻粉的淡灰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颜色一点一点发生着改变，渐渐呈现出一种如同鲜血的艳红。
就像是电影镜头慢慢拉远一样，这一抹红色的面积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一个穿红裙的女人出现在了画面里，与她一起出现的，还有很多纷杂模糊的虚影。
待这些虚影也渐渐清晰起来，烟雾之中终于呈现出一副完整的画面。
那是一个遍地积水的肮脏广场。
脏水映出了从天空落下的连绵细雨，以及不远处的一座绞刑架。
一个身穿红裙的女人被吊死在绞刑架上。
她的脖子被三套绳索死死勒住，脚踝上挂着沉重的沙袋，她的手臂和额头上，刻满了形状诡异的图案。
这些图案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狭窄的羊头骨，图案边缘还纹刻着许多看不懂的文字，像是用于施展某种巫术的咒文。
两个身穿铠甲的卫兵站在绞刑架两侧，目光阴冷地朝着广场扫视。
可能是色调过于沉闷的原因，这副画面让陈震感到很不舒服，总觉得天空中的乌云和地面上的积水，焕发着让人心悸的压抑气息，而画面中的两男一女，也让他感到十分别扭。
那个被吊在绞刑架上的女人，整张脸已经胀成了紫色，手脚更是完全丧失血色，变得如白纸一样惨白，可不知道为什么，陈震总觉得，这个女人好像还活着。
相反，绞刑架旁边的两个卫兵身材高大，且视线一直在来回移动，仿佛要在广场上寻找什么，可在陈震看来，他们更像是两具尸体，从他们身上，陈震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生气。
镜头继续拉远，视野却越来越开阔，画面中的物体越来越小。
更多的绞刑架在画面中显现出来。
每一个绞刑架上都有一个被吊死的女人。
每一个女人都是身穿血色长裙。
广场外围的一处角落里，堆满了脏兮兮的肿胀物块，看上去就像一堆胡乱垒砌在一起的尸体。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先是所有的色彩骤然消失，一切景物全部变成黑白两色，紧接着黑色也消失不见，云雾之中，只剩大片浮白。
又过片刻，连云雾本身也烟消云散。
“正常来说，刚刚被绞死的人，手脚不应该是这种颜色。”
猫望着云雾消失的方位，自言自语地说。
陈震也抬起手，朝着那个方位指了指：“刚才的画面，就是恶祟残存的记忆吗？”
猫点头：“确切来说，这段画面，是女鬼在临死之际特意留给你的信息。”
“什么意思？”
“从卦象上来看，”猫将视线移向灶台上的铜钱：“女鬼之所以进入盆地，是为了寻求帮助的——寻求你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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