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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战前花絮

    三人发力狂奔一路跑过见齐街、宁家巷、通源大道、黑泥桥,眼看进入黄府所在的西城,远远就见到黑泥洼街口正有几名骑军在指挥兵士清街,另有里正、户长在领着兵士挨家挨户叫人查验。

    黄坎忠大喜:“是府军,还有吕先生和大公子!”

    三人飞奔下桥,清源、庆云被府军拦住,只有黄坎忠被放了过去,却见他朝着一名少年军官和一名中年白衣文士跪下,声嘶力竭兼手舞足蹈的描述东门之事,又将藏有真解木匣的包裹交给白衣文士,随后指了指清源,随后清源及庆云就被府军带到军官与文士身前。

    这名军官不过二十余岁,面貌方正,身高超过七尺,也算的上威武雄壮,其实这人清源、庆云在大校时早就远远见过,正是防御使黄乾泽的长子扬威校尉黄震庭。

    此人精明干练,名声较好,远远胜过自命潇洒只会胡吃海喝的黄震晖,据说黄乾泽某日宴席之上曾夸其:“吾有虎子,必成将军”,因此府城百姓也常称其‘小将军’。

    那名中年白衣文士应该便是黄乾泽的谋主、黄震庭的西席、参军吕先生,此人看似温文和善,却自有一番名士威严气韵,叫人不由心生崇敬。

    这位吕先生盯着清源、庆云足有三息,直到眼神把庆云吓的毛骨悚然,才开口道:“小道士,我刚才说了几个字?”

    庆云:???

    清源抱拳行礼:“妙通观解文堂执事清源见过吕先生,先生用密语纹音织转十七路十五道试我,说的是‘每临大事需静气’,不知对否?”

    吕先生微笑称赞:“果然记性、算力超群,不愧是解文大师,不过让吕某吃惊的是妙通观还真有人能把虚静心诀练到意会顶峰,小道士,有前途!”

    (若缺: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虚静心诀就是个登堂程度,连室还没入吗?听这人的意思,妙通观其他人还练的不如你?)

    (清源:稍安勿躁,人和人要求不一样。)

    (若缺:我信你个鬼!金手指快出来,简单任务该完成了吧!)

    黄震庭看向吕先生:“先生,这么说此人所述军情可能为真?”

    吕先生点头道:“结合四门灯信,应该为真,咱们恐怕中了阴人算计,此时亦不得不按最坏估计行事……”

    “为今之计只有调动府衙,全城戒严,以州兵上城,广设旗号,可令城外之敌不明虚实,另征召城内馆、派武者驻守四门,征召世家武者连同府军城内分区布控,并搜捕、绞杀入城之贼,防其内外夹击……”

    “另为防不测,馆、派、世家均留人质……主公坐镇中枢指挥四方,大公子领家将、亲兵机动驰援,李校尉只管把守城门,宣义郎严控人质、监督馆派世家,如此方可万无一失!”

    黄震庭:“先生之策甚妙,军情紧急,请先生与我一同回营,此地可交于张志、赵平搜查。”

    吕先生摆手:“大公子,你怎么还是不明白,之前府兵大搜,找遍了城内客栈、酒家、妓馆、水阁、商家等处,不知拿下多少外客,却找不到一个真正贼众,先前还以为是贼众稀少,难以搜寻,但如今情势已明,贼众是要坏我州府,其进城人数必不在少,而搜寻无果者,为何?”

    吕先生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子:“由黑泥桥、压河、镇元土庙、黑泥洼为限,此地原为旧城核心,虽已败落多年,但最是人丁密集、鱼龙混杂,又是四通八达,是想若是贼众散入此处,真如大海捞针,便有千、百人也能藏住,若是不备,贼人冲出,不过片时便能杀至府衙、州衙,岂不是腹心之患?”

    “先前查验,居民有多户失踪,恐是见着贼众,致遭绑架抑或灭口,所以此地应以重兵镇之、搜捕、围杀,只恨地域太广、人力不足……大公子可速去大营,我当居此指挥,否则岂能心安?”

    “那此处有劳先生费心,我先寻父亲通报先生之策,再调兵回来支援先生……”黄震庭留下大部分府军,翻身上马,只同几名骑军朝府兵中枢而去。

    “两位,你们这是想往哪里去?”吕先生大袖轻甩,拦住了想偷偷溜走的庆云和清源,“值此府城危急之时,二位是平州馆、派后起之秀,自然在征召之列,何况小道士你的地听之术正可助府军找出隐藏贼人,实有大用,岂可临阵脱逃抑或袖手旁观?坎忠,你带一队兵士,跟着清源道士和……”

    庆云慌不迭接上:“罗庆云,吕先生叫我庆云就行,我也是解文阁执事。”

    吕先生却是没搭理他,继续说道:“跟着清源道士和这位,沿着黑泥洼走一遭,听听是否有贼人聚集……张司马,督促里正、户长加快查验、撤民,但有面生且神色异常者,立即捉拿!”

    黑泥洼名洼,但洼地早已不存,实是老旧闹市,虽然纵横都不过三、四里,但因为屋宅多狭小、密集,所以此处居民至少数万,里正、户长又多是老迈之辈,查验速度快不起来,黄坎忠带着清源、庆云已经沿着黑泥洼转了两圈,府兵搜验过的人口却只有两、三千,照这个速度,便是等黑泥节结束也查验不完。

    (若缺:把人都赶出来排队查验啊,这群笨蛋……算了,以这落后的组织能力,根本没可能……喂,你到底行不行啊,之前装逼显圣,怎么这会儿不灵了?)

    “两位小道长兄弟,还没听出什么异常动静吗?”黄坎忠愁眉苦脸,开始偷偷抹汗,又凑到清源、庆云身前小声说道:“吕先生都瞪咱们好几眼了,那位别看面善,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庆云慌不迭摆手:“可别找我,我耳朵没那么灵光……再说这乱哄哄跟杀猪场一样,又隔墙隔屋的,谁耳朵能听出异常?这不难为人吗?”

    清源眉头深皱:“还是不对劲,我这虚静心诀虽然火候不够,但若是主动运功聆听,虽然气血较弱的不到五步内听不明白,但气血长鸣委实动静过大,三丈左右心肺气血迸吐于我就如敲锣打鼓一般,纵是隔几重门户,绝无听不出来的道理,但这里就好似生生裹上了一层皮膜,全都听不真切……”

    黄坎忠埋怨一声:“小道长,你早说啊,都听不出来,那不就是有异常吗?这回能交差了!”

    庆云跟看傻子一样瞧着黄坎忠:“交差,怎么交差?跟吕先生说这里都有问题?吕先生不知道吗?我若是吕先生,得狠狠骂你一通,不信?要是不骂你,那就更麻烦了,以后再不用你了……”

    诸人正一筹莫展,一片马蹄声响起,却是黄震庭带着几十名骑军归返,这些骑军全身着黑色软凯,弓矛皆备,头顶红色雉羽盔缨极是醒目,加上座下高头大马,瞧上去威风凛凛,转瞬即将黑泥洼街口占满,乱哄哄的府兵与之相比,就如鹌鹑之比山鸡,黑泥洼因为府兵查验而致怨声载道的嘈杂声立时止歇。

    黄坎忠本来被庆云噎的难受,此刻心情立时转好:“瞧瞧咱们黄府这黑甲精骑如何?这可是主公的宝贝,吕先生曾说有此精骑足以扫那个什么如卷铺盖来着……”

    黄震庭翻身下马来至吕先生身前:“父亲已按先生之策分调兵马、征召武者,如今诸街口都已把守到位,应无大虑,震庭特来为先生解忧。”

    随即一挥手,左右亲兵立时从马上扔下两名五花大绑腿筋又着链枷的男囚。

    这囚犯一为中年一为青年,两人披头散发、上身赤裸,胸背鞭痕纵横遍布鳞伤,右胸处都有一片栩栩如生的黑色莲花刺青,目光呆滞,眼底遍布粗大血丝,正是密莲教的不二标志。

    黄震庭抽刀在手,拖着青年囚犯绕着街口走了一圈,惹来青年囚犯的破口大骂,黄震庭一巴掌将青年囚犯几乎扇晕,又朝着两侧厉声大吼:

    “废物们,知道尔等藏在里面不敢露头,看到老子手里这条死狗了?嘿,这真是条好汉,先是使诈骗了老子,如今机关败露又死不吐口,老子今日就当着尔等的面活剐了他!”

    说着举手一刀将青年囚犯右耳削掉,引起人群一阵惊叫,青年囚犯疼的浑身震颤,竟是咬牙一声不吭。

    (若缺: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玩意?这是个屠夫吧?咱们是不是站错队了?)

    (叮咚,你的金手指上线了,即刻任务:制止残虐!启……)

    黄震庭在青年囚犯身上连斫数刀,青年囚犯极是硬气,直到疼晕过去都没说出半点求饶言语,黄震庭翘起拇指,点了点头:“老子就佩服你这种硬汉,也罢,送你个痛快!”

    顺手一刀横削,抹过青年囚犯脖腔,立时一股鲜血飞溅,这一刻街口不知道有多少平民吓晕过去,却没有一个敢哼出一声,整个街口几乎鸦雀无声,只有那名中年囚犯不住‘呜呜’哀号。

    (若缺:错了,错了,真错了,弄他!弄他!)

    (你的金手指愤怒了,即刻任务:清除暴虐!即刻启动!)

    (清源:你怎么这么大反应,这是激将计看不出来吗?你要分清咱们站在哪边。)

    (若缺:冷血!%¥#@%……)

    黄震庭斜睨四周,见毫无动静,又走到中年囚犯跟前,此人怒睁双目,恶狠狠看着黄震庭,两眼几乎要冒出火来,恨不得生啖其肉,只是两肩被人死死按住,嘴里又塞满破布,不能如意。

    “忘了,还堵着你嘴呢,”黄震庭伸手拔去破布,中年囚犯朝着黄震庭奋力吐出一口血痰,却被黄震庭轻轻躲过。

    “云兄,省点力气,黄泉路上好走!”黄震庭举刀劈下,中年囚犯只是闭目等死,但黄震庭刀到脖项,又轻轻收住,竟是没砍下去。

    中年囚犯没等到枭首之疼,隔了片时缓缓睁开眼睛,怒瞪黄震庭:“狗官,怎么?不敢下手了?”

    黄震庭一边用战袍擦拭刀锋上污血,一边缓缓说道:“黄某刀下已经杀了一个好汉,岂有一日杀两个好汉的道理?你是英雄豪杰,你那些同伙却看着你慷慨赴死无动于衷,只做藏头露尾的无胆鼠辈,你说你憋不憋屈,难不难受?大好性命,何必轻抛,不如留待有用,云兄说是不是?”

    中年囚犯似是略有犹豫,但随即转为坚定:“多说无用,朱兄弟已死,云某若是苟活,岂不是失了江湖义气,叫人如何看我?狗官,快些给爷爷个痛快!”

    黄震庭大摇其头:“姓朱的不过是个大点的蝼蚁,怎能同云兄相提并论?说实话,黄某对云兄实在有些佩服,当日一战云兄一杆长刀使得出神入化,远胜你们那个什么破坛主,若非云兄先中了张司马的毒,黄某未必能拿得下你,云兄有这身手,何必为贼?”

    “不如咱们做个交易,你说出同伙藏身之处,黄某放你回去,咱们堂堂正正再拼杀一场如何?你当也听说过,黄某名声好得很,从无虚言,何况黄某不知道你们是何方神圣,实力远胜我平州,咱们正面相争,还是你们赢面居多,又何必行此鬼祟手段?”

    中年囚犯两眼发直,如失神智,嘴里反复重复念叨:“我是密莲教北地分坛云济……其他分坛的兄弟要来救我……我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狗官,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

    黄震庭慨叹一声:“云兄,你真是英雄了得!我说过,我的刀今日不可再杀第二个好汉,刘司马,有劳代我行刑……给他擦擦脸上血污,让他干干净净的去吧……”

    一旁别部司马躬身应命:“得令!”

    黄震庭见黑泥洼两旁街道仍是并无动静,似是泄了劲,慢腾腾走到吕先生身边,苦笑一声:“让先生见笑了,这法子没管用。”

    刘司马擦干净云济脸上污血,露出一张枯瘦惨白但颇有英气的脸来,刘司马一手揪着云济长发,一手拔刀大喝:“福祸无门,唯汝自招!别部司马刘正伯奉令斩杀此贼!”

    于此同时吕先生微微摇头:“此等贼寇都是阴诈狠毒之人,焉能中激将之计,不怪大公子做此无用之……”

    话音未落,却听一声雷霆暴喝:“程无忧在此,谁敢杀我二弟,咱家教他碎成一百八十段!”

    随即黑泥洼镇元土庙在闷雷也似的响声中砖石纷飞、庙门齑碎,一条黑铁塔似的壮汉冲了出来。

    吕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