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武侠仙侠 » 山鬼且听 » 第18章山不让尘

第18章山不让尘

    张锦年还记得自己破开引灵瓶颈踏入纳灵境之时,是属于潜能爆发,在生死存亡之际,与敌人以伤换伤,忽然步入纳灵境的。

    而宗门传授解惑之法,不论何种境界,想要跨越一个大门槛步入另一个境界,那都是需要对应丹药配合,才能就此突破。

    而之前在天权山上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这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他此刻只觉得心神通明,精气神无比充沛,以至于看了桌上那几本圣贤书,只觉得稍稍有点……心烦?!

    读书是枯燥的,有时候看得下去就充满乐趣,看不下去时,只觉得做什么都心烦意乱,甚至有种想把这些圣贤书给撕碎的感觉。

    李青莲曾这样跟他诉苦道,现在看来……真是有共同之感!

    张锦年哀叹一声,“圣贤书上的文字明明我都认识,怎么就串联在一起就看不懂,甚至只感觉到乏味呢!”

    悠悠青天,能否让我一点就透此书之中的道理呢?

    “咳咳……你在干嘛呢?”

    此时,少女的声音从辕门外传来,张锦年立马站起身,嘿嘿一笑道:“李姑娘,你怎么来了?”

    李隐殊今日身着白色劲装,一如既往的绑着一个高马尾,她笑了笑,反问道:“怎么?不欢迎我来?”

    张锦年立马摇头,“没有没有,只是惊讶平日里你那么忙,今日怎么有闲来看我。”

    李隐殊白了他一眼,走进院中,道:“可别自作多情了,我哪里是专门来看你的。”

    张锦年听着这话,心里有了些稍微失落,但很快就返回屋中拿出一张椅子来,嘿嘿一笑。

    李隐殊没有坐下,反而是看向了石桌上摆放着的那几本书籍。

    她好奇的拿起来,总共是三本书籍。

    分别是《中庸》、《格言联璧》以及《论语》。

    李隐殊看着三本翻看痕迹严重的书籍,笑了一下,有意考验张锦年,道:“一时劝人以言,百世劝人以书,释义,又可做何解?”

    张锦年啊了一声,挠了挠头,弱声道:“我不知道啊。”

    倒是耿直,也是理直气壮。

    李隐殊听着张锦年理直气壮的回答,也是笑了笑,又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啊:以言语来劝导人们,可以奏效一时,而用书籍来教育人们,则可以影响百世。”

    “对于此话的见解对来说,我有一份见解,你有一份见解,他人亦有一份见解,所以不说不说。”

    真不是你对这句话也没什么什么见解,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才想到的借口吗?

    张锦年心中做此想,但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笑。

    李隐殊把书放回石桌上,坐在张锦年身旁,才缓缓道出她此番前来的目的。

    “季杏村的案子里已经被赵少卿给攻破了,目前天策台跟大理寺那边都在忙碌着收网工作,我此番前来就是要告诉你,今后外出需要一切小心,尤其是遇到一个名为“沧”的神秘组织。”

    张锦年哦了一声,答应下来,而李隐殊看着身旁少年很不上心的模样,又道:“此次案件呢,是沧为了我大唐十方压胜物之一的李花来的,好在那季杏村里的那株李花是祖爷爷用神通法所化,这才免遭贼人夺去,之前在尘世七国之中,不少国度的十方压胜物皆有被人以欺天手法盗走,而这次季杏村之案,纯属意外,但也让皇室得到了一些有关于压胜物被盗一事的丝微线索。”

    “所以,这个名为“沧”的神秘组织,就是你们调查得来的结果?”张锦年问了一句。

    李隐殊点了点头,道:“是的,联合青松山与天策台一同调查才得知了这么一个情报,可见得这“沧”组织隐藏的有多深!”

    张锦年闻言,心中一阵骇然。

    青松山他知道,山上有名的魂修炼气士,精通搜魂摄神神通法,能练此法门者,多是心思缜密,精神力强于他人之人。

    而这样一个有名的山上修士与大唐天策台、大理寺共同联手才调查出这么一个可以说是无关紧要的线索。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李隐殊靠坐在竹椅上,又道:“如果陆师推测不错,那么这个“沧”组织盗取七国压胜物的缘故,怕是为了解开那大岳灵琐!”

    “灵琐?”

    李隐殊微微笑,道:“灵琐,一解:国君的宫门;二解:神灵府宅!”

    张锦年不懂,只能又问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可还记得之前在权灏湖跟你说过的那个故事吗?”

    “记得!”

    “两者放在一起联系,可懂了?”

    ……

    ……

    “懂了!”

    大唐国师李隐殊此刻正如邻家少女一般,与山上野夫张锦年说着尘世间的事。

    说到一半,又说起了今日张锦年练剑之际所发生的奇观,这让张锦年好一阵诧异,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李隐殊又峰回路转,说道:“大道之行,唯独一个争字。”

    张锦年不做言语,因为只要涉及到讲道理或大道之理他很是识趣的等着他人说完,反正自己又不能说些高深莫测的道理来,何必让自己难堪呢?

    李隐殊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都瘫在竹椅上,丝毫不注意形象,懒洋洋道:“大道之争,牵引各方,有不少幕后之人暗中执子,就你我之间的大道之争,仅仅是一个剑字便可以概括,哪怕如此还是有取剑山、斗南宫等一系列剑道宗门入注;又何况你与平沉渊的大道之争呢?”

    张锦年不明所以,他只是问了一个问题:“李姑娘,你不会是某位仙庭神灵转世吧,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张锦年能够问出如此问题也是能够理解的,毕竟李隐殊的表现已经是超过了他的认知。

    李隐殊呵笑一声,明显是被张锦年的这个问题给逗乐了,她用开玩笑般的口吻道:“这都能被人察觉到了,那么……”

    说罢,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一副要把张锦年杀人灭口一样。

    张锦年啊的一声,从竹倚上倒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李隐殊那银铃般的笑声,张锦年这才明白自己是被耍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道:“李姑娘,刚才真的是吓死我了。”

    李隐殊看着天边流云,笑道:“看你吓得,你仔细想想,我李唐百世底蕴外加一位圣人修为的老祖宗坐镇天策台,现在你还觉得我认得这些不合理吗?”

    张锦年坐在竹倚上,如此仔细一想,才笑道:“对的,反倒是我认知不够了。”

    李隐殊站起身,走在院中,问道:“可还记着先前在天权山跟你拼杀的平沉渊?”

    张锦年点了点。

    不曾忘记,也可以说记忆犹新。

    李隐殊继续道:“方才我说过你跟他有着一场大道之争,而这次大道之争事关山上山下,可以说是大部分世间目光都放在了你们身上,平沉渊身后有负雪山跟殊渊书院的贤者做执棋者,千年的老王八蛋,道劫来时就明哲保身,窝在龟壳里保全狗命,等天下太平时又跳出来作妖,也不怪曲东文庙能够把儒家正统牌夺去了。”

    张锦年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嘴:“仗义多是屠狗辈,百无一用是书生?”

    李隐殊摇了摇头,道:“不能够以偏概全,千年前那场山水大封,曲东文庙可以说是差不多把老底都打光了,数以万计的儒士要么散道将一身机缘与修为归还天地,要么就是以破烂漏风之躯,护得一方山水地界稳固,当仁不让!”

    张锦年尴尬地嘿嘿一笑,道:“我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隐殊嘴角微扬,道:“小人倒算不上,五大三粗倒是沾了一点。”

    好吧!

    张锦年无奈。

    李隐殊继续道:“平沉渊呢已经被他父亲,也就是那位侍讲学士从山上找了一副躯体安魂重生,听说那躯体是生前是一位藏神境的兵家修士躯体,所有炼气士中,剑修杀力第一,兵家修士第二,所以说若是他现如今要找你的麻烦,你也只有逃的份!”

    张锦年不以为意,道:“藏神境又如何,这里可是长安!”

    李隐殊笑了笑,不反驳不认同,就是不做言语,不过她心里也是道了一声。

    是啊,这里可是长安城!

    “先生又起舞了,这次是在雨中,我有些看不清先生的脸了,大抵是那雨太大了,也或许是先生离得有些远了,但终归是能认清是先生的,大抵是先生常年穿着这袭黑衣,也或许是先生愈加沉稳的身影与动作,还依稀记得最早些时候,先生还会于室内摇曳,不知是看官多了,他人言语多了,先生便少于在室内起舞,先生大抵是厌烦了再与他人讲道理,有些道理说了,听与不听不说,听了又是真听进去了吗,先生啊,这世道大抵是愈发不如从前了,大抵是前人更愿意讲道理,更愿意多想想,而今人却只顾一时之快,道理是不讲的,想得更多的也是自己的好坏得失去,先生啊,您似乎舞的更慢了,是累了乏了还是想告诉我们不妨如你一般慢下来,先生还是一如既往不爱言辞,大抵心里也是有难以放下之物,悠扬乐曲中,先生还请慢舞!”

    山上。

    一处不知名私塾处。

    儒士停下了书写的笔,坐在有些年头的木桌前,透过窗子,看向了日落西山。

    悠长晚霞摇曳着即将落去的夕阳,不知不觉间,儒士心底里想起了自己那位有那么个爱起舞的先生。

    自己的那位先生平生无其他爱好,就好舞蹈。

    但自从天谴罚过之后,就不再起舞了。

    也许是遭受世人非议或世道不允的缘故吧!

    儒士哀叹一声后,坐在桌前,在日记之中落下今日之期再加署名。

    今日山上不太平,先是山下五修士各挑山上山巅门派,后又是联合问剑天上仙庭。

    自此那五位山下修士来到山上来,山上表面的和平就被打破了,而恰好自己作为记载世间一切事物的史官,终究是要第一时间在第一现场的。

    他并非怕自己性命不保,而是怕自己死后,远在天渊下镇压的先生就没有人陪他说说话,说一些世间的趣事了。

    山下也不算太平,大唐已汇聚兵力在唐宋两国边境,在两国之间夹缝生存的小国更是献国头像。

    如今还有一位被山上山下布局百年的蕴剑正式崭露头角,若非有天道庇护,自己这记载世间的史官会不会就死在了李青莲问剑负雪山的时候呢?

    玄衣少年坐在落花石坛上,“李姑娘,我能否问你一些问题?”

    一旁正在翻看圣贤书的李隐殊道:“可以。”

    张锦年问道:“蕴剑是什么?”

    李隐殊皱眉想了想,道:“蕴剑就如其名,算得上是人形养剑葫吧,只不过蕴剑的养剑功效要看他本身的剑道气运如何,你的话……我不能说。”

    张锦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又问了一个问题:“之前李青莲跟我说李姑娘你虽为剑仙之胚,但是缺少了剑修一些该有的东西?”

    李隐殊没有避讳,只是笑着说道:“他倒是好,什么都抖落出来,算了,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我无法像平常剑修一样将本命剑收入体内窍穴之中蕴养,仅此而已。”

    张锦年哦了一声,然后道:“平沉渊的修道天赋很高?”

    李隐殊笑了笑,道:“放在平常人眼里,大抵算得上天才,但与你我相比,可以说是平庸之辈。”

    张锦年默不作声,李隐殊显然看穿了他的问这句话的意图,道:“你也不用着急去寻他打杀一番,不如多养剑,看看圣贤书,虽然现在你看不下去,慢慢来,总归是能够看得进去的。”

    李隐殊记得摘星楼卷宗之上,有记载张锦年的本命神通是名为“明月风雪”的儒家式神通,之所以让他多看书,也是知晓了张锦年本命神通具体功效的缘故。

    张锦年点了点头,微笑道:“会的。”

    李隐殊看了一眼天色,然后站起身就准备要离去,临走之际她还嘱咐一声张锦年:“山不让尘,川不辞盈。”

    张锦年不知道这什么意思,就是应了下来,然后要送李隐殊离去,李隐殊摆了摆手,步伐轻松。

    张锦年此刻没有缘由,冲着少女的背影喊道:“李姑娘,以后我帮你养剑如何?”

    李隐殊没有回头,只是又摆了一次手。

    张锦年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站在门口,久久不愿离去。

    而让他不知道的是,院中屋内,那把属于李隐殊两把本命剑之一的“听雨剑”散发着淡淡的青光。

    温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