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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回光返照

    清晨时分,承明殿内,冷冷清清。

    雪晴坐在雷远的轮椅中,在书桌前焦躁地翻阅三界手札。

    她需要尽快找到抵抗枪支弹药的办法,这样才能充分发挥四大神兽的力量,助她一臂之力,割下黑旋风的头颅。

    其实,雪晴并不是一个多么称职的仙子,她心中并无大义,芸芸众生,是生是死,干她何事?

    她如此不辞辛劳,想要收服黑旋风,无非是为了获取水灵石的灵力,来救她的爱人,也就是她的二师哥雷远罢了。

    雪晴早已将三界手札翻烂,也没能找到恰当的法子。她真恨自己无能,她无数次在想,若是自己像雷远一样聪慧,一定马上就能想出对策。她恨不能和他交换一下,自己是那个昏睡不醒的人,将这个难题交给他。

    正当雪晴捶胸顿足之时,正房内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如此沧桑又缥缈的声音,是雷远!

    雪晴匆忙按下电动轮椅的按钮,着急忙慌地向雷远的房间而去。她的双脚裹着好几层纱布,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雪晴流下激动的泪水,扑在他的怀里。她竟暗自庆幸,

    还好他看不见,不然的话,看到她的脚伤,定是要乱发脾气。

    雷远的气色相比之前要好得多,他虽然满脸褶皱,肤色蜡黄,但是皮肤散发光泽,讲起话来也是精气十足。

    雷远不像之前那样虚弱无力,他浑身充满力量,他在床上困顿太久,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雷远为雪晴拭去眼角的泪水,他不愿见她如此伤身,刻意调节气氛,温和地说:“小六,快带我去外面透透气。院中那支梅花该是开了,我已经嗅到它的香气了。”

    雪晴笑中带泪,她忍着剧痛站了起来,让雷远坐进他的轮椅。她瘸着脚,推着他到了院子里。

    她这么一动,伤口又开裂,白纱布直接被染成了银蓝色。但她假装不痛,搂着雷远,趴在他的肩上,贴着他的脸颊,感受着岁月静好。

    雪晴突然想到,雷远还未曾见过他们的女儿梦媛,她现在已经学会了说话,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她派侍从去把梦媛带来。

    梦媛知道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就是自己的父亲,她双膝跪地,三次叩首,喊出一句:“父亲安好。”

    梦媛稚嫩的声音让雷远泪如泉涌,但他没了眼睛,没了泪水,血水浸湿了他蒙在眼前的布条,画出两个圆框。

    他伸手将梦媛搂在怀里,激动到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从小到大,他没能抱过她一次,没能见证她的成长。

    他又觉得很是心酸,所有的重担全都压在雪晴身上,他心疼她。他一手搂着他的小女儿,一手环着雪晴的腰,此刻的他,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梦媛滴溜溜的大眼睛瞥见她的母亲双脚流满了血,她“啊”的大叫一声,指着雪晴的脚,说道:“母亲,您的脚在流血。”

    雪晴用食指在嘴边比出一个“嘘”的动作。但雷远是何等聪慧之人,他眉头一紧,表情严肃,问道:“小六,你有事瞒我?把腿伸过来,让我摸摸。”

    雪晴一听这话,她尴尬地假笑几声,答道:“师哥,没有的事。是媛儿瞎说的,你别听她的。”

    雪晴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她的女儿退下。她继续装模作样,紧紧地抱着他。

    他一把推开她环绕在自己胸前的手,厉声道:“小六,我的眼睛是瞎了,但是我的心如明镜,你休想骗过我。你若是不说,我就去问五师妹,她定是不敢瞒我。”

    说完,他按下电动按钮,向大门走去。她跑了几步,伤口撕裂的更大了些。她拦在他身前,泪已决堤,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扑通”跪倒在他面前,哽咽道:“师哥,我说,你别走。”

    她将收服四大神兽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讲给他听,又将几天前与黑旋风交战的经过说了一遍。但她避重就轻,对于自己受伤的事,只是随便糊弄了一句。

    雷远的眼眶更湿润了,他的血水与泪水相容,眼前的布条已经兜不住那么多的血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白衫上。

    他攥紧她的手,他从来没有因为失去双腿而感到后悔过。但是今天,他痛恨自己没了双腿。因为没了双腿,他就不能站起身来,就不能抱起双脚受伤还在流血的她,只能让她忍着剧痛,还要假装自己很好。

    二人就这么抱头痛哭,就连开的正艳的梅花,好似都失去了香氛。

    过了一阵,雷岩在门外看到这一幕。他快步前来,顾不上行礼问好,直接抱起雪晴进了正房,也就是雷远的房间。

    这一次,雪晴没有让雷岩把自己放到偏房,也就是她自己住的房间。她不能让雷远知道,每日的她都是独守空闺。

    雷远自行架着轮椅回到房中。有外人在,他又变回到原来的他,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雷岩这才向雷远赔礼道歉,说道:“师哥,对不起,刚刚情势紧急,我不得不先……”

    雷远打断了他,说道:“师弟,是我要感谢你才是,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小六不知还要在这冰冷的地上躺多久。”

    雷岩对于雷远的突然醒来十分讶异,又见他如此精神焕发,他内心隐隐担忧起来。引起误会倒是其次,他主要是担心,他的师哥虚弱至此,突然醒来,怕是时日无多了。

    他今日前来,主要是想来看看雪晴的伤势,他想着她伤了脚,行动定是不便,需要有人在旁照料。

    他是恰巧撞见雪晴瘫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抱她起身,是他的本能,虽然如今她已不再属于他,他还是不能自己,想要守护着她。

    雷远倒是没有多想,他反而觉得这是好事。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他意识到自己已是灯尽油枯。若是有人能够接替自己,继续珍惜她,守护她,他便能安心离去了。

    三人许久没有说话。此刻内心最焦灼的就是雪晴,她想要解释,又觉得说的越多,误会越深。

    如果不解释的话,若真让雷远以为,自己在他昏睡不醒的时候,与雷岩旧情复燃,那可真是惹了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