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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来世之约

    雪晴躺在床上,抱着沐信枪。她气色很差,浓妆也掩盖不住她的憔悴。

    白羽他们匆匆赶到,围在雪晴床边。她环顾一周,咧嘴笑了笑。

    梦婷哭得泣不成声,她拉着雪静的手问:“师姑,母亲她是不是要死了?你能不能救救她?我不想母亲死掉。”

    雪静搂着哭成泪人的梦婷,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婷婷乖,你母亲相思成疾,这是心病,师姑实在无能为力。”

    雪晴咳嗽几声,轻声叫了一句梦婷的名字。梦婷红肿着眼,跪到她的床边,两人紧握着手。

    雪晴抬眼看向雷岩,虚弱地喊了一声师哥。雷岩一头雾水,不确定他的师父是不是在叫自己。

    白羽推了雷岩一把,说道:“你也过去。”

    雷岩看着病重在床的他的师父,他心痛不已。他跪在她床边,喊了一句“师父。”

    雪晴一手拉着雷岩,一手拉着梦婷,将他二人的手叠放在一起,有气无力地说:“师哥,我就将婷婷托付给你了。”

    雷岩和梦婷四目相对,二人同时流下两行清泪。虽然他俩不知道为何雪晴要称呼雷岩为师哥,但他们知道,雪晴临终之前,还是同意了他们在一起。

    雪晴又将书忆叫到床边,仔细叮嘱道:“忆儿,为师命数已尽,雪城日后全倚仗你了。还有,妍儿的父母不在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书忆认真点了点头,恭敬行礼,说道:“师父,请您放心,我会待妍儿好的。我也会用尽全力守护好雪城大业,不负您的期望。”

    书妍则是站在一旁偷偷抹泪。

    雪晴还想说些什么,但她气息太弱,接连咳了几声,脸上一阵颜色变化。

    雪静坐到她的床边,轻轻在她胸口抚了几下,助她理顺气息,紧张地说:“六师妹,快别说了。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

    雪晴固执地摇了摇头,她知道过了今晚,她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白羽长叹一声,说道:“还是让她说完好了。”

    雪静何尝不知雪晴即将死去,她只是不愿面对这个现实,才用违心的话安慰雪晴,也安慰自己。她扑进白羽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个没完。

    白羽轻轻拍着雪静的肩膀,以示安慰。他看着雪晴,说道:“你有什么话,不用着急,且慢慢说。”

    雪晴看着白羽,回以微笑,她知道她无需多言,白羽自会替她帮衬这些小辈。

    她转过脸,盯着屋顶,犹如灵魂出窍一般,视旁边的人如同空气。她喃喃自语道:“师哥,自你走后,我很听话。我按照你说的,扶持书忆治理雪城,悉心教导三师哥和婷婷。我看他俩惺惺相惜,便擅自做主成全了他们,我想这事,你一定不会怪我的。”

    她说得有些累了,咽了咽口水。梦婷捧着茶杯,想要喂她一口茶水。她全然未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接着嘀咕道:“师哥,我就知道,你的决定一定不会有错。媛媛在幻沙城过得很好,无度长老待她视如己出,倾囊相授。无度长老已经决定让媛媛继承他的衣钵,她没有辜负无度长老的一番教导,也没有辜负你的一片苦心。”

    她说完一长串的话,自顾自地笑了笑。她笑起来,还是像从前一样,弯弯的眼睛,露出整齐的两排牙齿。可惜岁月无情,她的脸蛋不再像年轻时候那么圆润饱满,变得软塌塌的,布满皱纹。

    年岁渐长,这让原本身形娇小的她,显得更加瘦弱。她躺在偌大的床上,盖着轻薄的被子,被子若是再厚一些,仿佛都会让她窒息。

    她的眼神涣散无神,可是当她没喊一声“师哥”,她的眼睛就会闪烁着光,好似雷远就在她的眼前一样。她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是:师哥,这辈子欠你的,我还清了。来世如若有缘,但愿我们不再是仙,不用肩负兼济天下的重任,只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个字几乎只有口型,没有声音。她说完话,抱着沐信枪的手臂瘫在床上,她头一偏,看了看怀里的沐信枪,双目含泪而闭,再也不会睁开了。

    梦媛哭得撕心裂肺,雷岩紧紧拉住了她,才没让她扑到雪晴身上。不然的话,她定是要拼命摇晃着那具娇小的身躯,尽管她也知道,她的母亲再也不会醒来了。

    白羽和雪静二人经历了种种磨难,对于生死早已看淡了。但是雪晴的逝世,还是让他二人倒吸一口冷气。她这个年纪,在仙人之中还不算老,就连头发都只是白了几根。

    雪晴比白羽和雪静的年纪还要小些,正常的话,再活上两三百年不成问题。想当初,雷知礼在她这个年纪,正指挥着七星阵法,还能披挂上阵厮杀。

    可是雪晴积思成郁,早早地撒手西去。雷远走后,她从未在旁人面前主动提起过他的名字,也从未给自己的小女儿梦婷讲过他的故事。但她无时无刻不再想念着他,他与她的爱情,算不上唯美,却也悲戚。

    自他走后,她连最基本的七情六欲都没有了,只是行尸走肉的活着。她有时甚至在想,若是自己没有爱上过他,该有多好。如果没有爱得刻骨铭心,也就不会有痛得撕心裂肺。

    她几度曾经,也想一死了之,可她不能。他临走前,将一副枷锁牢牢的禁锢在她身上,振振有词地说这都是她欠他的。她的后半生,都在还他的情债,她很难不去恨他,恨他连她想要去死的资格都剥夺了。她想去哭诉,都找不到哭诉的对象。

    他明明都不在了,却还要以至高无上的道德情操绑架着她,让她替他守护他的雪城,替他守护他想要守护的天下。他从来不问问她,是否愿意,是否可以。没了他,她一个人,根本活不下去。

    她活得太艰辛、太痛苦了。每日太阳升起,她就像是一支刚被点燃的蜡烛,明明自己痛得要命,还要照亮别人。夕阳西下,她又像是那根燃尽的烛火,来去无痕,只有桌面上的几滴灯油能够证明她曾来过。

    今日的她,终于解脱了。

    在她合眼的刹那,她如释重负,嘴角最后的一抹微笑,都变成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