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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逃向虚妄

    无尽的黑夜之下,遍地森森尸骨传来的寒气将整座虚妄之城死死笼罩住。

    城楼门口,不知何时生成的血雾飘忽不定,正从城墙翘角处聚多而落,逐渐凝结成鲜红的血滴。

    墙角处生成的这些血液不断跌落下来,一滴接着一滴打在地面的石砖上,溅起大小各异的血花飞点。

    抬眼望去,这些坚实厚重的城楼墙壁上,血泽糅合在脏兮黝黑的墙壁上遍布开来。

    数不清的血手印夹杂在墙壁上那往昔岁月的瘢痕之中,被永久留在那里。

    猩红的斑驳城门内,碎了、散了、又聚了起来的血滴,不停地从城内深处流淌而来,沿着崎岖小沟壑循环咕咚着。

    黏稠的腥臭味和尸腐味儿也随之传来,让人止步难行!

    ……

    城内西南边处,乱葬岗下,尸横遍野,荒草纵深。

    一处口小底大的幽邃洞穴内,披头散发的秋凤梧闭目凝神,背靠在隐秘的角落里轻轻喘息着。

    在进入虚妄之城后的这二十多天里,他时时刻刻紧绷着弦。

    因为一不留神,自己便会处在生死边缘。

    前不久他几经生死波折才逃至此处,侥幸得以片刻休憩。

    这些该死的鬼怪自打他们进城后,便和打了鸡血似得一直疯狂追杀,不给他们这些外来者丝毫反应的机会。

    鬼怪大军是由各种魑魅魍魉、牛头马面以及人形鬼魅混合而成的。

    他们和秋凤梧一样,也是历经漫漫岁月、深受煎熬,不知自己是生是死。

    他们这些人,在走过无穷的黑夜后,依旧断不了内心埋藏的执念,只好选择坐上那躺穿梭的幽灵列车,来到这终点站——虚妄之城。

    听说这里是个能将人心中执念化为现实的神奇之地……

    城中的这些鬼怪当中,有昔日恶贯满盈的杀人犯,有曾经堕落花柳的女子,有不停掩面哭泣的孩童,也有往日心灰意冷的少年将军,有行侠仗义的侠客……

    秋凤梧推测这些鬼怪想必是许久许久前来到这里的。

    自己现在所走的路,正是当年他们走过的。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没能走出这座城,没能实现往日执念。身死念消,就连魂魄也被永世滞留此地,沦为鬼怪。

    而自己眼下尚存一丝机率。

    还剩最后的两日,他便可完成之前那神秘人的赌约,待到城门重新开启。

    可是,这些被留在这里多少年的鬼怪们,又怎会轻易放他离去呢?

    ……

    “呼!”

    双手沾满鲜血的秋凤梧缓缓睁开他那漆黑的眼眸。

    轻轻吐了一口浊气,看向插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那柄剑。

    那剑上的不明纹路早已被岁月和血迹侵蚀腐浊,暗淡的剑体下是看起来笨重的样子。

    剑炳上那独一无二的白色大门样图案,在夜幕中闪闪发光,引人至极。

    图案上一抹划破黑夜的月白色光芒后,一直翎羽样的物品光泽绽放。

    秋凤梧很难在这种情境下能发现这个模样和废铁极为相似的破剑。

    之前若不是他在逃亡途中未曾发现这处洞穴踩空坠入了进来,跌入这隐秘的空间内,想必此时他还可能在外边不停地四处逃窜。

    望着铁剑上那有些眼熟的大门图案和翎羽,秋凤梧陷入了沉思。

    那道门的图案极为简易,没有丝毫装饰纹路,只有几道线条构成的大门半开半闭。

    可若细细观摩片刻,便会发现其上刻着一个浅浅的人形。

    那人似乎是在开门,又像是在闭门,缥缈得很。

    他想起来了,这剑上的图案和他们曾经收到的幽灵列车车票背后的图案一样。

    甚至,就连虚妄之城的城门外貌也和它颇为相似。

    之前如不是因为金丽娜受不了那城门处的血腥匆匆入城,他兴许能在那时多观察一会,能透过斑驳痕迹,瞧出一二端倪……

    “也不知道任谣和金丽娜他们现在的处境如何,有没有逃脱鬼怪大军的追杀?希望他们能坚持住。”

    秋凤梧瞥了眼肩膀上的伤痕,咧了咧嘴,咬牙使劲缠上布条。

    线条分明的肌肉下,新的伤落在旧的疤旁,让他本就坚毅的肤色增添了更多的故事。

    他自幼因父辈之事被牵连,囚禁于囹圄。

    人常言道:命运虽只有一次,可是人生还有许多选择。

    可他秋凤梧并没有。

    一切只因他体内藏有祖辈拥有的特殊血脉,那血脉是足以开启毁灭万物的力量。

    听说渔夫若不趁起风时扬帆,船是不会前进的。

    聪慧的秋凤梧自幼便懂得一个道理,男子汉大丈夫若不趁机抓住命运的咽喉,那他始终受制于人。

    父亲曾告诉他:秋氏一族的男人,可以被杀死,但绝不能被打倒……

    披荆斩棘,无所畏惧,他早早习惯了伤痕累累,以换的功绩卓越……

    “距离虚妄之城一个月的生死期限只剩下不到两天了。两天后,我们就能活着走出这座死亡之城,如果到时我们还活着的话……”

    秋凤梧伸出他强健的手臂转动着,他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写满了江湖侠客的饱经风霜与久战沙场的硬朗与勇毅。

    经过近一月的相处,他发现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是来自不同星系、不同朝代。

    秋凤梧撑着墙壁站了起来,他迈着修长的身子一步步走向那把剑的位置。

    这些天他一直缺一个趁手的兵器,这铁剑虽破,但看起来还能用,将就将就吧……

    ……

    城内,原本壮观典雅的亭阁楼宇早已化作废墟倒伏在无尽的尘埃之中。

    这些楼阁曾经庇佑的那些人与物,也都随着它们的坍塌而遭到毁灭,永远埋藏于此。

    不知从何而来的冷气,像是阴森的湿气亦或是寒冷的风。

    它们拂过孤单落寞的城墙,沿着早已荒废的街巷飘荡,吹过后只留的刺骨冷感和让人惶恐的荒芜。

    满城街巷中,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几乎皆为废墟。

    若是偶尔侥幸寻见残存的破败房屋,那定能让人眼前一亮,心生希冀。

    这些房子破旧的门窗,似开非开,似闭非闭,寂静荒芜倒是保留了七七八八。

    寂寥的巷子深处,偶尔传来吱呀吱呀的琐碎声,令人心寒。

    屋檐上的天和屋檐下的地,除却破败之外,一切都被黑暗笼罩了起来,只留的许多往日的故事。

    “都给我搜仔细点,就剩下那三人苟延残喘了,必须尽快找到!”

    一位壮汉模样的男子穿着金色铠甲从其他鬼怪中间走过,冷眼横扫一周。

    他的面前,是近乎百人的鬼怪队伍,而他是这支队伍的首领刘二。

    队伍中,有磨牙的,有抠鼻的,有挠痒痒的,有梳头发的,有卖弄风骚的……

    “切,你刘二不就是城主们的狗腿子么,神气个屁!”

    队伍中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并未搭理下令的刘二,双臂搭在肩膀上,东看看,西悄悄。

    作为这支队伍的副首领,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宝贵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如今的他一心向往自由,自由的说话,自由的动作,自由的哼唱……

    你刘二一个腰粗如缸,上大下小的肥头大耳丑八怪,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在自己那个世界,他作为雕塑学徒,几乎一生都在听候别人的差遣,时刻忙碌,不曾清闲。

    甚至从来没有能好好感受过那自由的风,自由的飞翔。

    现如今,他有能决定自己行为的自由。

    都是鬼,谁怕谁啊?

    作为人,他没能为自己活过,那作为鬼,他也要为自己自由自在的活一次才行!

    即便是城主,也是要给这个自由的。

    “周昌,你莫不是当我的话是放屁吗?!”

    刘二指着清秀的周昌呵斥,不料自己话音未落,只听得噗通噗通几声。

    周昌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冲刘二撅了撅屁股。

    “不好意思,屁的声音大了点,但是不臭,诸位且将就将就。我这屁啊,就和你刘二说话一样,挺自由的,挺随性的。”

    身着铠甲的鬼怪们忍俊不禁,看着刘二被气的发白的脸,又收住了裂开的嘴,好像他们还有味觉似得,捂着鼻子,嫌弃的互相指指点点。

    多少年了,他们这支队伍里,因为这周昌的存在,添了不少趣味。

    浓眉大眼的壮汉刘二,愤怒的来到周昌面前,手中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现在灭了你,也是我的自由!”

    周昌像看傻子似得看刘二,你个瓜怂,是不是不知道我们能死而复生?

    不愧是来自武夫星系的粗鄙蛮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若不是他周昌无心城主心念之事,以他的实力和灵巧,早就做了城主之下的第一人,哪还有刘二你个狗腿子舔的需要……

    “刘二,你可不想自己之前调戏梦玲的事被城主知道吧?”

    周昌贱兮兮的挑了挑刘二的下巴,贱兮兮的一笑转身离去,追寻自己的自由。

    梦玲是大城主最为欣赏的女鬼,来自妖海世界。

    每逢夜深时刻,大城主总会去梦玲那里促膝交谈。

    他们来自不同世界,冷不丁地想在睡前听个小故事,深入了解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而刘二对那梦玲的美色也是垂涎已久。

    上次屠戮进城者时,他偶遇那丰乳肥臀的梦玲孤身一鬼走暗巷,当时没忍住上了手,却被寻求自由的周昌逮了个正着……

    “给我搜!”

    愤怒至极的刘二现在就想杀几个人泄愤,他必须要率先找到那几个人邀功,然后将周昌死死的踩在脚底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