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救护车来得很快。
我妈妈挎着一个包，又拽着一个包。没多余的手扶我。我自己往救护车上走。当时的我一定看起来很窘迫。
我穿着旧的肥大的睡衣、睡裤。裤子里侧从上到下因为羊水都湿透了。头发支翘着。我没洗漱，可能是满面油光。
救护车上除了司机以外下来的三四个工作人员。她们有男有女站在救护车门附近。当时我不敢走得太快又不敢走得太慢。走路的时候羊水不受控制的外流。
当时我体重达到170斤了。肚子还特别大，走到救护车边想上车的时候，我第一次没上去，就想让工作人员帮我一下。结果她们齐刷刷的只用眼睛助力我。
这跟我想象的着实不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跟救护车打交道。现实生活中的片段和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可能医护人员怕扶我之后有点什么事，怕我讹诈？
我家离急救中心很近。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医院。救护车上一个年轻的小伙儿下车后直接给我连人带担架床就拽到了彩超室的外面。当时是周一的早晨七点多。还没到医生交接班的时候。
彩超室的医生出来，救护车上的小伙儿就对彩超室的医生说：“这人（指我）急救车刚拉来的，要生孩子了，你给她拍个片子。”
女大夫一伸手：“缴费单子呢？”
小伙儿：“她的家属去缴费去了，马上来。”
女大夫：“没有缴费单不给检查。”说完她一转身进办公室里。
小伙儿满眼抱歉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尽力了。我除了连声道谢我什么也做不了。
当时我的手机马上要没电了。我给表姐打了电话，说了我的情况。她在上班的路上直接转到医院来。我也给好友大气姑娘（这姑娘做事不扭捏、脾性豪爽，我给她起的绰号叫大气姑娘）发了短信，告诉她我要生了。
我在担架床上看到我妈妈身上斜挎着一个包，一只手拿着缴费单、另一只手拽着一个包，慌慌张张的向我跑来。小老太太跑得不利索，看得我想哭。
这次彩超室的医生看到我的缴费单了，马上给我做了检查。检查完说是胎位不正，都是臀位。（臀位又称为臀先露，是指胎儿以臀部最先进入母体骨盆的胎位。）更形象的描述就是胎儿站在肚子里。
救护车上的小伙儿推着担架床要给我运送到楼上的妇产科。具体几楼忘记了。
这时候表姐到了。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哭了。
“姐，我早产了。”
“没事没事。你已经尽力了。你和孩子们一定都没事。别哭啊。”她声音轻柔，一直在安慰我。
到了妇产科。一个有些胖的中年女大夫指挥表姐给我拽到办公室。向她描述了早晨发生的事情，她说要给我做个检查。看看我开几指了。（开几指是子宫颈张开的厘米数，用于判断产妇是否能够分娩。）
本来她挺淡定的来给我检查。但是很快她就慌了。慌慌张张的跑出门，过了一会儿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一进门就直接问我。
“省会某医院和某医院有你认识的人吗？”
“有。”
“赶紧打电话找人。赶紧转院。”她慌张的样子吓到我了。我还是立即给梁仁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刚好他同事的妻子在那个医院上班。
跟梁仁那边说好后，我这边就挂了电话。
女大夫真的慌了。我问她什么她都不说。一会儿让表姐给我办理住院，不办理住院就不能给我转院。一会儿又说不用办理住院，直接转院。突然进来一个护士，抽了我六七管血。这个检查报告到我生完孩子也没出来。
反正办了住院又办了出院又抽了血，再加上早晨叫了救护车的费用，花了我三千多块钱。
救护车给我送到省会的某三甲医院，不能只有司机、我和家属在救护车上，还得配护士和大夫。可惜、等了一会儿大夫没来。最后医院那边只有一个助产护士和帮忙拽担架床的小伙陪我。当然，还有司机。救护车上人员限制的原因，除了以上三位人员和我之外，我妈妈和婆婆也上了救护车。
这一路上我不断祈祷，车况路况都要好啊！要一切顺利。孩子们要加油，我也加油。我们都要顺顺利利的。
幸运的是，早高峰的时候我们也一路畅通到达医院。只是半路上我觉得有点缺氧，给我带上氧气管（只插鼻子的那种）我就鼻塞。拿掉氧气管我不鼻塞了，但是觉得氧不够。
因为提前找好接洽的人，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因为我晕车的缘故，下车后就把早晨喝的那些水都吐了出去。晕车吐了这件事在接下来生孩子的过程中起到了好的作用。
给我送到第X产室的时候，走廊两侧住满了人。因为当年生肖受欢迎的缘故，那年选择生孩子的人特别多。
当时是谁生孩子谁进病房。没生的走廊打地铺。
到了新的医院，很多手续要办，担架床和我被拽到了护士站。没人理我，我自己在那看着走廊上方悬挂的时间静静地躺着。听护士站的两个护士说话。
护士甲对着护士乙说：“这人（指我）怎么回事？”
护士乙说：“外地转来的。”
当时已经九点多了。我平躺在担架床上，已经感觉不到羊水往外流了。我开始惶恐，没有羊水，胎儿会不会憋死。
很快我开始感觉左侧半个身子在麻。就像人被均匀的切成左右两份。右侧安然无恙，左侧有很多很多蚂蚁站着排在我身上爬。
梁仁这时候刚好办完手续回来，我跟他说我喘不上气，觉得缺氧，半个身体麻。
梁仁去找了医生，来了一个护士拽来一个超大氧气罐，给我戴上吸氧罩她就匆匆离开了。
我对梁仁说：“这都好几个小时了，我都感觉不到羊水在流了。不知道胎儿会不会憋到，你帮我找个大夫。”
很快来了两个年轻的女大夫。她俩给我和担架床拽到胎心监护室。说要给我做个检查，看看开几指了。
我说：“早晨在某某医院检查的时候开了两指。现在不知道了。”
其实，到此时我还很不明白为什么急救中心的大夫那么着急的让我转院。就是因为胎儿在我肚子里都是站着的缘故？
女大夫用手指探我开几指的时候，手指放进去之后到在我失去知觉之前，她的手指再没拿出来。因为我脐带脱垂了。她要帮我用手托着。
这里我解释一下什么是脐带脱垂。脐带脱垂是产科最紧急的并发症之一，是分娩前后胎儿死亡的重要原因。
帮我检查的女大夫慌张的对另一个女大夫说，“赶紧叫手术室。”
女大夫说完就对梁仁说：“家属帮忙赶紧往手术梯推。”
等电梯的时候，客梯先于手术梯来的。医生拜托了里面的乘客先下来，情况紧急，让我先进电梯送去手术室。
等给我推进手术室的第一道门的时候，呼啦一下子出来了很多助产护士。大家帮我脱衣服裤子。还有医生跟交代我的情况。
“双胎、双臀位、脐带脱垂。”还未等女大夫说完。一个人插嘴“怎么又是脐带脱垂。赶紧的赶紧的。”
我没戴眼镜。只感觉长长的走廊没有尽头。两侧都是门对门的手术室。我不知道要给我拉进哪个门去。
可惜能给我手术的手术室都在手术，后来给一个还未开始手术的患者从手术台上推走了，给我放了上去。
一个温柔的女大夫摸摸我的头，告诉我“别慌，早晨到现在都吃了什么？”
我说：“起床后只喝了水，晕车都吐了。”我当时很平静。我心都有点凉了。从早晨羊水破了到现在过去三四个小时了，我感觉不到羊水往外淌了。
推我往手术室进的时候医生说：“我们尽力，但是不保证孩子们能活。”我的心真的有些凉了。
“那没事。”她温柔的说完，我就失去意识了。
再醒过来就是几个小时之后了。
我生了两个三斤多的小姑娘。出生后的三项评分，两个人都是10分。母女均安。
感谢诸天神佛保佑，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当时我真的喜极而泣了。
回到病房后我给大气姑娘打了报平安的电话。她说她去急救中心找我，急救中心的护士告诉她我被转走了。
聊了几句之后，她忍无可忍的说：“大姐，你能不能别哭了？”
我......：“我没哭！”
她？：“那你说话怎么这样？”
我：“我从鼻孔那往嗓子插管了！”
我妈妈挎着一个包，又拽着一个包。没多余的手扶我。我自己往救护车上走。当时的我一定看起来很窘迫。
我穿着旧的肥大的睡衣、睡裤。裤子里侧从上到下因为羊水都湿透了。头发支翘着。我没洗漱，可能是满面油光。
救护车上除了司机以外下来的三四个工作人员。她们有男有女站在救护车门附近。当时我不敢走得太快又不敢走得太慢。走路的时候羊水不受控制的外流。
当时我体重达到170斤了。肚子还特别大，走到救护车边想上车的时候，我第一次没上去，就想让工作人员帮我一下。结果她们齐刷刷的只用眼睛助力我。
这跟我想象的着实不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跟救护车打交道。现实生活中的片段和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可能医护人员怕扶我之后有点什么事，怕我讹诈？
我家离急救中心很近。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医院。救护车上一个年轻的小伙儿下车后直接给我连人带担架床就拽到了彩超室的外面。当时是周一的早晨七点多。还没到医生交接班的时候。
彩超室的医生出来，救护车上的小伙儿就对彩超室的医生说：“这人（指我）急救车刚拉来的，要生孩子了，你给她拍个片子。”
女大夫一伸手：“缴费单子呢？”
小伙儿：“她的家属去缴费去了，马上来。”
女大夫：“没有缴费单不给检查。”说完她一转身进办公室里。
小伙儿满眼抱歉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尽力了。我除了连声道谢我什么也做不了。
当时我的手机马上要没电了。我给表姐打了电话，说了我的情况。她在上班的路上直接转到医院来。我也给好友大气姑娘（这姑娘做事不扭捏、脾性豪爽，我给她起的绰号叫大气姑娘）发了短信，告诉她我要生了。
我在担架床上看到我妈妈身上斜挎着一个包，一只手拿着缴费单、另一只手拽着一个包，慌慌张张的向我跑来。小老太太跑得不利索，看得我想哭。
这次彩超室的医生看到我的缴费单了，马上给我做了检查。检查完说是胎位不正，都是臀位。（臀位又称为臀先露，是指胎儿以臀部最先进入母体骨盆的胎位。）更形象的描述就是胎儿站在肚子里。
救护车上的小伙儿推着担架床要给我运送到楼上的妇产科。具体几楼忘记了。
这时候表姐到了。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哭了。
“姐，我早产了。”
“没事没事。你已经尽力了。你和孩子们一定都没事。别哭啊。”她声音轻柔，一直在安慰我。
到了妇产科。一个有些胖的中年女大夫指挥表姐给我拽到办公室。向她描述了早晨发生的事情，她说要给我做个检查。看看我开几指了。（开几指是子宫颈张开的厘米数，用于判断产妇是否能够分娩。）
本来她挺淡定的来给我检查。但是很快她就慌了。慌慌张张的跑出门，过了一会儿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一进门就直接问我。
“省会某医院和某医院有你认识的人吗？”
“有。”
“赶紧打电话找人。赶紧转院。”她慌张的样子吓到我了。我还是立即给梁仁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刚好他同事的妻子在那个医院上班。
跟梁仁那边说好后，我这边就挂了电话。
女大夫真的慌了。我问她什么她都不说。一会儿让表姐给我办理住院，不办理住院就不能给我转院。一会儿又说不用办理住院，直接转院。突然进来一个护士，抽了我六七管血。这个检查报告到我生完孩子也没出来。
反正办了住院又办了出院又抽了血，再加上早晨叫了救护车的费用，花了我三千多块钱。
救护车给我送到省会的某三甲医院，不能只有司机、我和家属在救护车上，还得配护士和大夫。可惜、等了一会儿大夫没来。最后医院那边只有一个助产护士和帮忙拽担架床的小伙陪我。当然，还有司机。救护车上人员限制的原因，除了以上三位人员和我之外，我妈妈和婆婆也上了救护车。
这一路上我不断祈祷，车况路况都要好啊！要一切顺利。孩子们要加油，我也加油。我们都要顺顺利利的。
幸运的是，早高峰的时候我们也一路畅通到达医院。只是半路上我觉得有点缺氧，给我带上氧气管（只插鼻子的那种）我就鼻塞。拿掉氧气管我不鼻塞了，但是觉得氧不够。
因为提前找好接洽的人，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因为我晕车的缘故，下车后就把早晨喝的那些水都吐了出去。晕车吐了这件事在接下来生孩子的过程中起到了好的作用。
给我送到第X产室的时候，走廊两侧住满了人。因为当年生肖受欢迎的缘故，那年选择生孩子的人特别多。
当时是谁生孩子谁进病房。没生的走廊打地铺。
到了新的医院，很多手续要办，担架床和我被拽到了护士站。没人理我，我自己在那看着走廊上方悬挂的时间静静地躺着。听护士站的两个护士说话。
护士甲对着护士乙说：“这人（指我）怎么回事？”
护士乙说：“外地转来的。”
当时已经九点多了。我平躺在担架床上，已经感觉不到羊水往外流了。我开始惶恐，没有羊水，胎儿会不会憋死。
很快我开始感觉左侧半个身子在麻。就像人被均匀的切成左右两份。右侧安然无恙，左侧有很多很多蚂蚁站着排在我身上爬。
梁仁这时候刚好办完手续回来，我跟他说我喘不上气，觉得缺氧，半个身体麻。
梁仁去找了医生，来了一个护士拽来一个超大氧气罐，给我戴上吸氧罩她就匆匆离开了。
我对梁仁说：“这都好几个小时了，我都感觉不到羊水在流了。不知道胎儿会不会憋到，你帮我找个大夫。”
很快来了两个年轻的女大夫。她俩给我和担架床拽到胎心监护室。说要给我做个检查，看看开几指了。
我说：“早晨在某某医院检查的时候开了两指。现在不知道了。”
其实，到此时我还很不明白为什么急救中心的大夫那么着急的让我转院。就是因为胎儿在我肚子里都是站着的缘故？
女大夫用手指探我开几指的时候，手指放进去之后到在我失去知觉之前，她的手指再没拿出来。因为我脐带脱垂了。她要帮我用手托着。
这里我解释一下什么是脐带脱垂。脐带脱垂是产科最紧急的并发症之一，是分娩前后胎儿死亡的重要原因。
帮我检查的女大夫慌张的对另一个女大夫说，“赶紧叫手术室。”
女大夫说完就对梁仁说：“家属帮忙赶紧往手术梯推。”
等电梯的时候，客梯先于手术梯来的。医生拜托了里面的乘客先下来，情况紧急，让我先进电梯送去手术室。
等给我推进手术室的第一道门的时候，呼啦一下子出来了很多助产护士。大家帮我脱衣服裤子。还有医生跟交代我的情况。
“双胎、双臀位、脐带脱垂。”还未等女大夫说完。一个人插嘴“怎么又是脐带脱垂。赶紧的赶紧的。”
我没戴眼镜。只感觉长长的走廊没有尽头。两侧都是门对门的手术室。我不知道要给我拉进哪个门去。
可惜能给我手术的手术室都在手术，后来给一个还未开始手术的患者从手术台上推走了，给我放了上去。
一个温柔的女大夫摸摸我的头，告诉我“别慌，早晨到现在都吃了什么？”
我说：“起床后只喝了水，晕车都吐了。”我当时很平静。我心都有点凉了。从早晨羊水破了到现在过去三四个小时了，我感觉不到羊水往外淌了。
推我往手术室进的时候医生说：“我们尽力，但是不保证孩子们能活。”我的心真的有些凉了。
“那没事。”她温柔的说完，我就失去意识了。
再醒过来就是几个小时之后了。
我生了两个三斤多的小姑娘。出生后的三项评分，两个人都是10分。母女均安。
感谢诸天神佛保佑，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当时我真的喜极而泣了。
回到病房后我给大气姑娘打了报平安的电话。她说她去急救中心找我，急救中心的护士告诉她我被转走了。
聊了几句之后，她忍无可忍的说：“大姐，你能不能别哭了？”
我......：“我没哭！”
她？：“那你说话怎么这样？”
我：“我从鼻孔那往嗓子插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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