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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那位宁先生..是老天爷!

    时隔一日。

    也待这场闲聊的话落。

    河判官和诸位同僚道别之后,也独自去往了正堂案库。

    等来到这里,再一查探阴簿,去桂树下的灵牌存放地内转上一圈,当看到自己所掌管的一县三十余村,在最近七日内皆没有将逝之人后,也随即出了阴司。

    同时,在去往东境的途中,路过他所掌管的阁城南边地界。

    用判官法令招来附近的阴差,最后交待一番,言告自己这几日不在,让他们小心应对一些突如其来的‘外事。’

    之后,河判官才彻底放心的前往东境。

    而这外事,是有的人阳寿未尽,却忽然意外身死时,是需要他们去接引的。

    以及一些邪修入境,也是需要他们即刻去镇压的。

    但一般情况下,这些意外都是很少发生。

    平均十年内能发生三四次,基本都算是多的了。

    河判官也不觉得自己正巧出去几日,然后意外就忽然发生,以及几位阴差处理不来后,给他来一个‘擅离职守’的罪过。

    因为如果真的发生,这也不怕,毕竟阁城境内又不止自己这一位判官。

    这最多就是几位阴差眼看有的事情处理不了,然后就去通知其余的判官,等其余同僚发现自己不在,然后出手帮自己摆平麻烦,之后就是两壶好酒的事。

    同样的,判官想要‘出远门’,都是需要像河判官这般,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整理完,然后也不用向城隍请假什么,就可以自行离去。

    当然,像是广元城判官那般,一去许多年,那这是需要府君批准的。

    否则,不说这本该这位判官管的事情让谁做,单说这一去多年之中,途中又不做善事下,那在天地的鉴证下,是属于‘无功无德’。

    与之相同,能当上判官,这肯定是因为德与功,然后才被天地善封。

    所以,这般无功无德之下,善封之位是可能不保的。

    兴许用不了几年,就会被天地收回法令。

    但若是得府君批准,他离去后的事也被其余判官临时代行,那就是什么都不用管了,直接带上人走就行。

    这也算是阴司的一种‘官法。’

    也是神道的各种官法之中,哪怕是神官比其余修士强,但在自由度上,是有点不太如其余各修法的修士。

    起码对于如今的河判官来说。

    在私自的外出中,不仅要妥善安排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连路过外面的城池地界与江河时,也是需要不停的散发自身气息,示意自己是借道。

    毕竟说到底,这是路过人家的‘家里’,再加上这位河判官的修为又不是很高。

    如果是贸然的从哪个大城上方,或者大河上飞遁过去,说来还是有些唐突的。

    要知道,如今吴朝境内,元婴境界的府君和河神,也是很多的。

    也是这般之中,如果一位初入金丹的小辈,不吭不响的从哪位大河神的府邸头顶飞过,是非常不妥的。

    而就在这样的繁琐,却又流传三千年的习惯礼数中。

    河判官是在第二日的上午,才赶了这四千里之遥,来到了东境的岳崖山。

    此山,是在叶城三百里之外的山野。

    其高有千余丈,附近小山树木又连绵成一片方圆二百里的山林。

    虽然看似长宽各有四百里地左右,天地初开前的常人走上几天几夜也走不完。

    但对于河判官来说,对于天界来说,这地方就有点小了。

    所以,现在一辈的神官们,在言语中的大俗话,就喜欢称方圆五百里之下的神,为‘小神。’

    且起因,也是如今的小神们经常自身自己为‘小神’,这久而久之,小神的称呼倒也普遍了。

    甚至一些大神官们,当见到曾经的老前辈,或是界主,也是喜欢自称小神。

    这小神一说,倒也和一些道家出身的修士,喜欢自称‘小道’类似。

    不然本神,本府君,本大人的,很多神官们相互称呼间,都感觉太过于正式。

    当然,要是面对术修之类的修士,神官们就是一副威严神官的模样,称呼间,多为本神与大人。

    如今称呼上的规矩,是越来越严谨,倒不如以往那般随意。

    只是在今日。

    河判官拜访赵山神。

    这同为神官,也为法修之中,再加上两人皆受法主之缘,百年中也相互听过彼此,又特意结交许久。

    以至于,河判官是很随意的来到山前,又神念拧成一股,向着山内传音道:“赵兄弟!今日为兄和你说个事,此事,定然是让你无法再闭关修行!”

    ‘有事?’

    地底百丈中,简单的山神府内。

    正在读五洲录的赵山神,当听到是老友来至,又听到此般言语,就算是再不见客,也是无奈的收起书籍,准备过去一见。

    也在下一刻,他身体如流沙般散去,同时凝聚到了河判官的身前。

    “见过河兄..”

    山神先是一叹,完全是一副我不想说话,你随意说的样子。

    也是前十几年内,他重孙之事,基本都沦为了吴朝众同僚的笑柄,也成为了一众神官后辈们的反面教材。

    这委屈,这面子,他真是不想说什么了,且更是不想见人。

    他现在只盼望,每日做好自己的山神职责,然后等个百年、千年的,如果有机会再次善封,就试着找关系,联系一下认识无上法主的梁府君前辈,或者梁河神前辈,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调离吴朝地域,任其他地界的山神。

    这般‘升迁调任’的计划,就是他如今的全部想法。

    不过,他倒是不知道他重孙如今已经越来越过分,不然就不会这般‘兴致缺缺’的只想干正事了。

    而河判官今日就是给赵山神上猛料的,还是天界中,号称能辣哭筑基修士的夜龙果!

    相信这大料下去,赵山神的表情马上就会精彩奕奕。

    同样也是这般想法之下。

    河判官本来想直接开口,但最后想来想去,又当看到自己老友有些‘憔悴’的摸样,最终还是不太忍心,继而就稍微委婉的再添一些调料,再稍微向着赵家少爷一番,圆润的将这事说了出来。

    这一时,赵少爷倒是从之前砸锅卖铁的红眼去赌,变为了没一位好父亲的管教下,再加上生母早早改嫁的离别中,成了放荡的自暴自弃。

    这样一听,赵少爷倒是从可恨,变为了可怜。

    只是赵山神倒是深知他重孙的性子,又知自己好友十成十的肯定是怕自己怒火攻心,道境不稳下,所以才好言诉说。

    但真实的情况,定然是自己的重孙又准备闯祸了!

    不仅丢了最为重要的法主之缘,也要断送自身的生存根基!

    毕竟等没有了宅子,再欠下更多的赌债后,那真的是余生都完了。

    如果还有孩子,那孩子也要遭罪。

    要知那赌坊既然敢开,敢下套,就不会给你讲什么道理,只会父债子偿,但也算是天经地义。

    除非是生下来就不管,不受一点养育之恩中,那官府会出字据盖印,免除所有的债务。

    可生下来的恩,这还不还,就看这位孩子的意思了。

    若是孩子愿意,那就承负他父亲的债务了。

    吴朝律法,是讲规矩,也是讲事实根据与人性的,不会一锤头敲死。

    但就好在,赵家少爷虽然如今四十余岁,却倒是没有孩子,也不会多连累无辜的人。这是唯一一点让赵山神高兴却又悲叹的。

    悲叹是无后,高兴是不多牵连新的生灵。

    于是,赵山神想来想去,等初闻此消息的怒火差不多压下一些后,倒是又皱眉不已。

    河判官见此,是思考几息,试探性的问道:“赵兄弟是想出山入世?”

    “不瞒河兄..是有此意”赵山神大叹一声,脸上又化为了无奈的表情,“可是..我身为山神..这..这又如何去办?

    是去入梦,还是出手制止?

    不论是何作为,我皆是干扰了他的生平..

    这..是否不妥?”

    “赵兄弟怎么死脑筋?”河判官看到赵山神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倒是摇摇头道:“入梦后辈的事,其实我等神官也都做过。

    于此这算不得什么,你也不必这般畏首畏尾的约束,因为这并无扰乱尘世,且在后人想来,也或许只是恍然一梦而已。

    但!”

    河判官说到这里,当看到赵山神有一丝丝意动的时候,又转而泼上冷水道:“你感觉你入梦之后,你重孙会听吗?以他的心性,会信一个梦吗?”

    “这”赵山神一愣,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因为河兄说的很对。

    或许对于悟性高,心性好的后辈而言,这长辈托梦,或许是可以指点迷津,点醒几十年来的种种不善,再引其向正。

    但对于他那重孙来说,他仔细想想之后,觉得确实不可行。

    若是行,在法主的缘去之时,他就会悟了。

    可这不管也不行。

    一时赵山神倒是寻寻觅觅的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河判官想起一人,随即向着赵山神道:“我等神官插手凡尘,固然是不妥,但曾经也有一人,见过法主”

    河判官说到这里,是先向天际一礼。

    赵山神听到河判官提起法主,也是不问他言,而是赶忙收起心思,同样一礼。

    之后,等礼落。

    河判官才继续言道:“说来惭愧,我曾经身死异乡时,曾在一处馒头铺用纸钱为自己买贡品。

    这般糊涂事,幸好未曾害了那位店家,亦幸得遇法主点醒。

    而那位店家,我这位相识近百年的兄弟,如今尚在凡尘,也同有法主之缘。”

    他说到这里,看向略有所思的赵山神,“他如今尚在尘世,倒可以大刀阔斧的用凡尘之法,试着将赵兄弟的后辈点醒。

    这总好过你我出手行之,更好过借外人之手。”

    “多谢河兄!”赵山神听到此话,是赶忙道谢,知道家丑不外扬的意思。

    虽然已经扬很远,可说到底,在外面道友的眼中,他赵山神还没有去劝。

    若是等别人再知道他去劝,还没劝回来,那这身为老家的吴朝,是一刻都不能待了。

    他实在是丢不起那人了。

    而河判官看到赵山神感激,却是摇摇头,亦是还了一礼。

    因为河判官想来想去,也是觉得他的这位重孙,是难以教好。

    但难教是难教,这做归做,是两码子事。

    起码他河判官是出力了,已经在不大规模违反规矩的情况下,尽力的匡扶好有晚辈。

    而也在河判官念着事不宜迟的心思,又去往曾经的陵县时。

    此刻。

    凌县。

    一处大宅院内。

    河判官所言的那位店家,如今已经是白发苍苍的百岁老人。

    可他的岁数虽然大,但身子骨却非常硬朗。

    平时帮着家里后辈磨面,偶尔还挎着担子,挑着馍馍,走街串巷的去卖。

    并且在今日中午。

    等家里的馒头做好之后,老店家依旧是熟练的挎上担子,身手矫健的又出了门。

    且像他这样的矫健老者,吴朝境内也是非常多的。

    而也在今日傍晚。

    伴随着问好声,闲聊声,街道两边的小贩叫卖。

    老店家照例卖完了两筐馍馍,又一边挑着空篓子,一边向着家里回往的时候,发现前方街道上站着一人。

    再等走近一瞧,老店家就露出了一口掉了三成的牙齿,向着河判官道:“大兄今日怎么来了?”

    他说着,又指了指空空的篓子,“今日馍馍卖完了,要不大兄跟我回家取点?而且咱们有两年都未见了,正好喝几杯。”

    “前几年司内有事。”河判官见到这种真心实意的好友,也是笑着上前,顺手又取来老店家肩上的担子,顺势背了起来。

    老店家虽然不愿,不想劳烦这位身为鬼仙大人的兄长,可他小小一位凡人,又怎能抵得过河判官用法术摄物?

    就这样,两人之后虽然还在一边走着,一边聊着,但却成了老店家两手空空的散步,河判官却像是挑担小厮。

    可河判官,也不是真往他家中去的。

    等路途走了一半,叙旧一些各自发生的事后。

    河判官便问道:“赵家少爷一事,可有印象?”

    “大兄之前说过..”老店家回忆好了一会,才点点头,“记得记得。但关于大兄的事,我从未和他人言说,家人也未曾言。”

    老店家说着,又好奇问道:“大兄是有事?”

    “正是。”河判官点点头,“且此人说来,也是和我等有些缘,所以我前几年才会对你言告此事。”

    河判官说到这里,目露敬重的问道:“你可还记得曾经的..宁先生?”

    “自然记得!”老店家咧嘴一笑,露出怀念的神色,“宁先生应该就是大兄所言的修炼中人吧?

    而大兄虽然未曾再提起宁先生一事,但我又怎能忘却?

    若不是宁先生,小弟又怎能认识身为阴司正神大兄?”

    “你”河判官看到好友明显是将法主当成普通的修炼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但随后,接着顺着街道走了几息,思索了几息,河判官最后决定还是点破此事,便向着店家道:“这赵家公子的事,却不是这位赵公子如何,亦不是此家如何,而是他如你我二人一般,有幸得青天之运!

    于此,为兄才对此事有念,想要劳烦兄弟去往赵家一行,设计让其试着清醒。”

    “这大兄你是说..宁先生?青天?!”老店家听到这话却一愣,但当结合大兄之前所言的宁先生,却又有些恍惚的猜测。

    “正是。”河判官默默点头,却又叮嘱般的开口道:“宁先生之事,莫向他人言。而赵家公子一事,能否改运,这就不是你我能言谈的了。

    只能说,我等心已至。

    且想想办法吧。”

    “自然..”店家反应过来后连忙拱手,也知道这事情轻重,更知道‘老天爷’的事,是不能随便和无关的人乱言。

    可也是想到这里,想到老天爷。

    老店家如今还有些晕乎乎的,但也知道为何贵为阴司正神的大兄,掌管十万人生死录的鬼仙大人,也不敢在这几十年来随意提及宁先生!

    毕竟,那是头顶之上的众生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