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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誓永坚持 (壹) 第二节 行凶

    林朝英与狗儿离襄阳西往均州,再南下夔州沿长江东行。绍兴廿六年深秋,到抵常德府洞庭湖畔后,打算南下衡州续寻王世雄。

    这三年间,狗儿除了武功精进、锻练出厉害的打听和跟踪本领外,还有“取物”的妙手绝活。狗儿为筹措度冬所需的物资,穿梭市集与宅院,物色目标。然后,于专门贩卖稀有飞禽走兽的,鹰鹘一条街裡的某陋巷,盘算今晚下手的次序。听到了蹄声纷踏,连忙探头出外环顾,到了哪些来搜罗珍品的达官贵人,可供下手。

    蓦地见一青年:眼睛像古画上的神仙明淨,鼻子似定窑剔白花瓶,珍珠般的牙齿,亮如玉璧的肌肤,啊!世上竟有比珍品古玩更悦目的人物。自己身上的衣饰虽“取”于从八品县丞家中,也不禁自惭形秽。不由自主跟踪上,瞧他与两位黟伴进了一家旅店,心裡多想藏匿檐樑窃听他们对话,或窜入隔壁厢房窥察,但都克制了,明白现在不是时机,待等确定他们是投宿还是打尖,便会离开,夜间再来查探。

    “谁家的小娘子迷了路?待等哥儿们领妳回去。”九名大汉迅速包围了狗儿,五人围在外,四人在内捉拿。狗儿看出他们非一般流氓,顾虑闹市动手,会大大露面影响日后行动,惟有左闪右避伺机逃脱。途人见状纷纷叫骂、起哄、更有嘲讽几名大汉捉不到一个小孩。他们实在周密,多番挪移都被堵截几乎被擒,狗儿不禁有点急,准备出手之际,那青年插入重围相助。他拳打脚踢击倒了三人,狗儿心存感激但趁有隙可乘,便走为上策,先谋脱身。

    狗儿朝河洑山奔往,隐约有呼唤声飘至:“小娘子留步!留步!”回头望,夕阳下像镀了金的那青年,亮闪闪地向自己跑过来,他在关心我?那青年道:“别惊慌!只见小娘子受惊乱跑,十分挂虑,故此跟随,看能否帮助。”發出冬日阳光般的笑容,温暖又亲切。狗儿羞答答地道:“狗儿只是个奴婢。”见他撕掉外套下摆,在自己的脖子围绕,道:“太阳快下山,山间寒气会骤盛,小心着凉。”狗儿很想扑前去拥抱着他时,听到他道:“我是维武盟淮南西路的崇与务,若需协助直说无妨。”你是世雄大哥的朋友!狗儿甚为高兴,打算带他回去,相信他真的能给我们帮助。

    “你属淮南西路,到荆湖有何图谋?”崇与务转身,见说话者是戴上了面具的林朝英,大叫道:“是暗黑剑士,狗儿速逃!”说着,拔剑使出师传的“白嶽剑法”攻击林朝英,可恨剑法未能剋敌,短短数招便被林朝英的长剑,划伤了手背而掉下了剑。林朝英道:“说。”狗儿见崇与务一脸倔强,怕触怒了她招致杀害,劝崇与务道:“放心吧,我们没歹意……况且维武盟的举动我们要知何难?乖乖说吧。”不知哪裡来的急智。

    崇与务犹豫一下,道:“我……为了打听荆天门近来的动静,待等出席台州会议时向高层禀报……听说会上有位刚从海外归来的人士。所知就只有这些。”林朝英砰然心动:“台州……那裡的两淅东路掌使孙博器是他知交……原来他避到海外,真亏你了。”瞟着狗儿一脸请求,叹了一口气,道:“滚。”

    狗儿凝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于渐暗的天色。

    位于台州南嵩岩的龙犟门,有“仙关”之誉,高三十馀丈,两边岩石环拱如门,宛若神话中的虬龙遨游形态。林朝英跟踪崇与务还未至谭州,便被摆脱了,索性直接到台州。监视到孙博器接了一封,署名王世雄送呈的书函;不久,带领一队人马出行,尾随至此便失他们影踪,断定这裡必有隐蔽洞穴。观察日落归鸟的去向,及晚风吹过窄道的声音,林朝英跃上一块龙尾巴形状的扁石,果然有洞口在其后。甫步进洞内,便嗅到一股血腥味,林朝英黑暗中凝神聚睛,赫然孙博器带领的人马横竖地倒卧,像全被击杀掉。“谁能于短时间内,把七人毙了?”担忧王世雄同遭暗算,急四周巡视。闻得微弱的呼吸声循之过去,發现孙博器伏在石上,拉起他查看之际,有一满脸披血的汉子,疯也似的扑击,林朝英忙把他踹到远处。

    “魔女,休想杀人灭口!”崇与务厉声喝止,并冲前到那汉子背后接住。同时,有一杏眼菱唇的俊秀青年,切齿地道:“还我二哥命来!”这是孙博器的弟弟孙博乐,他挥掌噼向林朝英。林朝英觉他的招数似有还无地夹缠绕,遂步踏反八卦方位,双臂圆转,使出游虚洞拳法中的一招“临风电转”将他摆脱后,挥剑连施狠招于随之而来的人士中间,闢出生路逃离。

    飘过了数百尺长的幽深岩道,遇壁越壁,遇涧跃涧,虽不见有何血痕伤迹,但始终见不到他不心安!林朝英力尽精竭,颓然坐在池石上,仰望晦月浮云出了神。

    狗儿追至睹状,用树叶舀了水给她解渴后,脱去面具,梳理她凌乱的鬓髻。

    痛失胞兄,孙博乐一夜间俊颜枯藁,新添午间敬岳厅会议上發生的事件,更是怒火攻心至脑门發涨。孙博乐躬腰横躺于圈椅,颈项和腿弯分架在左右扶手上寻思。黎愈强,一直是我们兄弟俩养的一条狗,唯唯诺诺跟着背后,何解敢出来与自己争掌使之位?在场人士:四大协理中竟有何冯二人力挺,其馀的表现也出乎意料。

    一阵阴风拂面,起身却见房间空荡荡的。“莫非是二哥来报冤?你是如何受袭?唉,连严戈也死了……”回头赫然一戴上面具的黑衣人已在前面。孙博乐识得那面具,心中一凛。

    林朝英冷然道:“如此慌张,定必干了亏心事。”

    孙博乐忿然道:“魔女,妳送死来了!”她的声音竟令精神提振,更感一份刺激。

    林朝英道:“王世雄在哪?”

    孙博乐道:“还我二哥命来,再说吧”竟犹豫应否出手。

    林朝英道:“笨蛋!我欲知王世雄下落,理应擒拿你二哥等人酷刑拷问,杀他们何用?”

    孙博乐忆起他们乃受重手或狠招施袭,即时致命的,不禁想到……

    林朝英冷笑道:“想到了该想到的,对吗?那就告诉我王世雄下落,算偿还人情。”

    花园裡,孙博乐遇见崇与务,道:“彻夜难眠,出来散散心。崇兄也早起,遮莫居舍招待欠佳?”崇与务道:“孙三哥言重了,只是崇某惯了早起,打算与随从外出观赏晨光。”孙博乐道:“谢崇兄远道而来报讯,悲家兄在劫难逃。”苦笑了一下,续道:“昨天之事,真是失礼!”崇与务道:“孙三哥若失掌使之位,将有何打算?”孙博乐道:“为团结本路,不会力争,或赴南阳助抗金狗。”崇与务问道:“不去找林朝英报仇?”孙博乐道:“技不如人,可叹奈何?”崇与务道:“趁她被魔峦唾弃,打落水狗正是时候!”孙博乐显得疲惫,道:“待殓葬和表决掌使谁属之后,再从长计议吧。”崇与务瞧其背影,垂头丧气疑偷自拭泪,心道:“如姓黎的所言,果然是个被两位兄长娇惯的孩子,怪不得他蠢蠢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