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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有朝再见 (壹) 第四节 败德

    翌晨,见虞允文没有如常邀共进早膳,王重阳对昨晚三将态度起疑,往他的房间查看以保安全,发现没有人在。忧虑间,瞧吴万伙从他自己的房间跨出,随之出房赫然是方荻,装作无事地问道:“吴兄弟,可曾见虞参军和施帮主的踪影?”

    “没见。”吴万伙态度骤变回初遇时的恶劣,说罢侧身绕过。

    王重阳忍不住回头看二人举动,见方萩也回头瞪眼,并嚷道:“淫徒,又对我起歹念!”吴万伙接着道:“你的败德淫行传遍京口了,每家都把大小娘子看紧,休想妄动。”二人抢白了一场便走,王重阳气塞咽喉,来不及反斥他俩独处一室。

    王重阳不愿在客店多留,到街上蹓躂了一段时间,忽闻连声“王兄”呼喊,张望过去,虞允文从一辆马车探头出来,呼叫道:“到营地找我。”便绝尘而去。王重阳想到谣言所害,料不受京口将领们欢迎,既然已送虞允文平安抵埗,何不就此离开,南下找回孟汉光?但想到总不能一直背负“淫徒”恶名,须找施魏庚出面澄清,便往军营一趟。

    蔡连属下方青,早已营前等候,待见王重阳便自报身分,并道:“李显忠将军从采石矶遣来的部队和船隻刚到达,虞舍人与蔡将军等长官前往检视,差派鄙人先带王义士参观营地。”王重阳问道:“施帮主也一併前往?”方青道:“这个,鄙人不大清楚。”

    看的不外乎士兵宿舍、粮仓、修理兵械工场,之后方青更借故,改由一名叶姓兵长负责。往看马匹饲料仓库途中,王重阳觉此人有点面熟,问道:“可认识一名,叫叶纹的淮西士兵?”

    那叶姓兵长点头道:“正是舍弟,鄙人单名条。义士来自采石矶,遮莫我家二郎于该处效命?”王重阳简略述说与叶纹他们抗金之事,足令叶条神驰。叶条道:“感谢对舍弟提携之恩!如蒙不弃,参观完毕,光临寒舍用些饭菜,聊表谢意。”王重阳问道:“你家裡有妻女吗?”叶条带点错愕,答道:“除了贱内,家裡还有孩子二女二男。”王重阳问道:“可曾听闻关于我的谣言?”见叶条面有难色,果然所料不差,遭扬武帮暗裡中伤,续道:“还是少招惹我,免被牵连。”叶条满脸羞惭,道:“鄙人决不相信,王义士会干此败行!我家四兄弟,就是受义守楚州事蹟,毅然投军报国的。”王重阳心坎骤涌一份酸楚,道:“感君一言,日后自当图报!你回去报告上级,王某有事,即离京口。”叶条关切地问道:“义士欲往何处?”王重阳坦然,摇头不语,突然心有所感,道:“金山。”

    始终“不辞而别”有失礼数,王重阳晚上于客店前站了半个时辰,未见虞允文或施魏庚归来,推测他们仍在江边整顿船队,始终担心多留会引起无谓的喧闹,便转身离去。朝出城方向,步行了一刻钟多些,发现有一小娘子尾随在后,料是扬武帮又来施栽赃招数,惟恐她在大街上纠缠,忙催快步伐,转向山间摆脱。故意攀峭壁、绕断崖,瞧那小娘子年约十五六岁,个子虽瘦弱,但脚力不差,尤其那股顽强意志跟她很像,不由得慢下脚步多看几眼,心裡窃笑:世间居然有娘子“锲而不捨”去给人家调戏。瞧她咬牙切齿的神情,清楚万一被她“噬住”的滋味,避之则吉为妙,开展轻功奔下斜坡,全力摆脱。

    半炷香不到,蓦地一声惊呼,王重阳想莫非出了意外?忙掉头回去,也曾犹豫是她施计,须防扬武帮擅诈诡变,但毕竟关乎人命未敢懈怠。路上未见人迹,崖边查看过去,一会儿听到泥沙急泻,俯首便见她抓紧岩壁,挣扎攀回上来。

    “滚!不用你这淫徒管。”满面胀红的她,像耗尽最后一口气地骂道。

    王重阳轻轻一歎,提起真气,跳下揪住她的腰带,于她身旁凸出的岩石一蹬,跃返山坡上。把她放在路面,褪后数步。那小娘子嘲讽地道:“既怕又何必施救?”王重阳道:“我确怕了你们的技俩,但名声日后可澄清,性命却刻不容缓。”那小娘子仍不屑地道:“惺惺作态,心裡却瞧不起人家。”瞧那份神态、语调,心中一疼,王重阳忙问道:“我为何瞧不起妳?哪裡瞧不起妳?”

    那小娘子满腹冤屈地指斥道:“沿途故意挑陡峭难行的路径,还露出一副自鸣得意的臭模样。刚才大可放下绳子,让我自行攀爬回来,偏要显露一手,像告诉人家自己的身手有多不凡。放下我时,一句基本的慰问也欠奉。”她欲站起但足踝受了伤,颓然坐下。

    “抱歉让妳受了那么多苦。”把视线移回向那小娘子,续道:“给我看看伤势如何,好吗?”

    那小娘子听他说得真挚、温暖,就任由治理。“若不趁机落他一个『轻薄』之名,萩姐她们来到,难以交待……”迟疑未决间,一阵痛楚抵受不了,叫喊了出来,忙掩住嘴巴怕给人们发现。

    王重阳道:“筋骨治好了,现在动起来尚有点痛,待会儿便没事。”那小娘子道:“那么,你快走吧。”王重阳道:“怎能夜深掉下妳一人,于荒山野岭?”那小娘子有点急,道:“老煳涂,岂独我一人来跟踪你。”

    “我怎么算老?”王重阳冲口而出,随即转换话题道:“行事不问心中善恶,盲从别人的意志而为,与吠形之犬,逐臭之蝇何异?”

    “少囉嗦。”那小娘子找了一根树干,奋力站起,寻原路回去。王重阳不忍,跟在她背后,那小娘子猛回头,道:“你若再跟着我多行一步,我便马上高呼你调戏我!”王重阳道:“前面都是斜坡、峭壁,妳伤了脚,怎能回去得了?妳爱怎样做便怎样做,我总不能撒手不管。”那小娘子睥睨着他,道:“那么,你要怎样管?”王重阳道:“请小娘子相信王某绝无歹意,容许王某揹妳回客店附近。”见她明淨的双眼,不停地在自己脸庞打转,混身不自然,道:“小……”那小娘子道:“小怎么?还不前来,让我骑上去?”

    揹起了她,渐渐地忆起林中遥望欢见、慰寥二峰那一夜,心情变得舒畅;此外,防迟则有变,更怕遇上扬武帮,便全力施展轻功跨岗越岭。

    那小娘子起初厌恶他存心卖弄,渐觉像御风跃上彩云穿梭繁星,舒畅地半醉半昏靠贴那宽阔的肩膀。

    王重阳眼看下了眼前山坡,便是客店附近的街道。

    那小娘子搂住他的脖颈,此时睁开眼睛,问道:“你的年纪有多大?”王重阳一怔,道:“这……无关重要。”那小娘子道:“我才方十四岁。”王重阳“嗯”了一声应对。

    那小娘子倨傲地道:“想不到我年纪轻轻,如此顽强?可曾遇上这样的对手?”见他没有回应,心裡明白,续道:“那是个怎样的对手?”

    王重阳微微一笑,道:“一个花了八年时间,誓取我头颅的人。”

    那小娘子追问道:“是个女的?”又是没有回应!忿然把他推开,跳落路上,瞧他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也忒有趣,但面上仍装愤愤不平,道:“滚远点!总有一天,你这老淫贼定必栽在我的手上。”满不是味儿,想儘快离他远远,但须让他知道,道:“记住!我叫乐符。”听他唤了一声“乐小娘子”,脚不自控地停住了。

    王重阳道:“我愿妳认清该走的路,然后坚定地走下去,不受别人的唆摆。”

    这番规劝,落在少女的情怀却衍生另一种涵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