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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章 我有办法

    “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快走。”葛篮儿道。

    “我找到阿母了,它受了伤,我把它藏起来了,谢谢你没让我上当。”

    “那就好。”

    “今天我闻到你的肉香味了,所以赶紧来看看。”

    葛篮儿无语,实在没忍住反讽了一句,“托你母亲的毒,我差点死了。”

    “啊?你很想死吗,为什么要谢。”

    葛篮儿更无语了。

    “我有个问题,你们为什么毒害人?”葛篮儿问。

    “我们什么都吃,也包括无毛猿,但是无毛猿很凶,不到迫不得已我们不会捕捉的。阿母说我们和无毛猿积怨很深,很久很久以前互相吃来吃去,早就分不清谁先害的谁了,所以不要问我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你阿母倒是看的透彻。那你为什么不听,经常说要复仇?”

    “我有很亲厚的手足被他们害了。”

    “那一报还一报,你找准仇人不就好了。”

    “那时候我还在母亲肚子里,看也看不到,闻也闻不到,只听到周围有很多人,好像是集市,他们把经常让给我营养的同胞兄弟挖走了。”

    “所以你的母亲以前被抓来过这里,那时它怀着你们。”

    “是呀,后来母亲逃跑了。”

    “它为什么不再逃远一些?”

    “我母亲是附近最最强大的侯蛛了,如果它也逃了,无毛猿的领地就会再度扩大。我给你说过吧,很久以前,我们才是主宰。”

    小蜘蛛说着话的时候,葛篮儿忽然想起了阿盛,他眼眶有点湿润。

    说了这半天话,他已探寻到小蜘蛛的准确位置。这只蠢蛛,居然爬到了今日他们滴血认蛊的礼台上。就算大家都享受了白花,这个时辰应该人定入眠了,但是万一呢......

    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吃过人没有?这个问题很重要,是我的底线。”

    “咦,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我不是说过,我们什么都吃吗?你怎么突然凶起来了?”

    “快回答!”葛篮儿急道。

    “吃过,我吃过你的肉。”小蜘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其他人呢?”

    “再没有了,我才孵出来几天啊,我们净月侯蛛在卵里的时间特别长,我以前都喝阿母的奶,那他没忍住才咬了你一口烂肉。”

    “是烂肉!”小蜘蛛重重强调。

    御兽族没有主仆高低之分,至少先生从没向自己灌输过这种观念。

    “快逃!”葛篮儿密语道,“我感觉到你周围逐渐增加了很多人,这不正常。”

    “我怎么没看到?”

    “我来了!”

    眨眼间葛篮儿乘坐蚁轿已到,跑出祠堂花了他不少时间,祠堂里百虫不侵,他跑下高台才用出了御兽术。

    葛篮儿不停喘气,周围白花香浓郁,幸好早有夜行安排,他向传信的人要了一包抗幻香包,此时揣在身上,才不至于受白花影响。

    一只牛车大的蜘蛛蜷缩在角落里,他把所有脚都卷在腹下,像一只乖乖的小狗。这时,它显得并没有那么庞大了,而是比磨盘大不了多少的一团黑影。

    一些形如鬼魅的势力犹如漩涡正在向它聚拢,而它作为漩涡中心全然不知。

    “劫持我。”葛篮儿艰难道,情况有些棘手。

    “啊为什么?”小蜘蛛还是一脸呆蠢。

    葛篮儿不得已用起了密诏。

    “好难受,你对我做了什么,唉?我怎么自己动起来了。”

    漩涡爆发的那一刻,一只蜘蛛从阴暗里跳起,径直劫持了苗氏元老新收的关门弟子。

    发体蜘蛛来了!这一定是报复!

    附近有普通人从窗户里探头探脑,他们不知道异兽是什么,一直以来把他们身边不时出现的各种奇怪生物称作发体。认为是自己的家乡集天地精华,所以养出的蜘蛛也特别大。

    苗氏的猎手也从阴影中走出来,“你终于上当了,小蜘蛛!”他们手里拿着特质的链条,链头是玄铁弯钩,便于夜间捕捉。

    总共十人,训练有素地重新把蜘蛛围在了中央。

    他们转动首重的铁链,蠢蠢欲动,围着蜘蛛缓缓旋转,想要找出最佳攻击位置。

    夜色很浓,街头过节的灯光熄灭了很多,光线太暗,蜘蛛年纪较小,无法判断性别,这让他们拿不准该下死手还是避开其要害。

    更棘手的是元老新收得徒弟竟在他嘴边,一对螯足紧紧掐在他腰部,仿佛稍微用力就能将他连腰折断。

    那小孩哭的稀里哗啦,活该!这么晚出来干什么!

    葛篮儿假装害怕哭泣,却偷偷算计出了最佳逃跑路线。

    “去那边。”葛篮儿继续用密诏道。

    小蜘蛛发现自己的长足又听话地动了起来。

    葛篮儿有条不紊地安排道,“听我说,不要去找你母亲,找个黑暗的地方藏起来,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嗯嗯。”小蜘蛛选择无条件相信他。

    计划如期进行,他们找到了一个藏深之处。

    “我们跑得掉不是吗?他们追不上。”小蜘蛛疑惑。

    葛篮儿摇头,“为防止他们卷土重来,我想永绝后患,至少暂时让他们安静。”

    “你母亲缺了哪条腿?还有什么受伤的地方吗?”

    小蜘蛛老实回答。

    “知道了。”葛篮儿说完招出了一群蚂蚁,又一群,再一群,几十队蚂蚁如河流入海汇集在一起,然后分开逐渐变成两个庞然大物。

    “看我给他们表演个皮影戏。”

    苗氏猎手姗姗来迟,他们不过是普通人,哪怕工具厉害,战术厉害,也跑不过一只异兽。

    他们善于伏击,而不是追击,之前设置的陷阱在集市而非礼台,所以今日他们已然落了下风。若不是那小孩,他们完全有技巧把小蜘蛛引入集市的陷阱,而那小孩出现之后,计划就变了。小蜘蛛不一定捉得到,但他们得把人救回来,苗氏新入弟子他们都保不住,那传出去岂不是丢脸!

    “小师弟!你在哪儿?”有人高呼。

    他们借着月色和微弱的火折子光寻找蜘蛛逃跑的痕迹。

    “他哪是小师弟,分明就是个小灾星,入门第一天就闯下这样的大祸。”

    “元老怎么会收个外姓弟子?凭什么?”

    “他算什么关门弟子啊,不过是元老的试药人而已,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一些非议传入葛篮儿耳中,他估算着距离,就是现在,他大喊一声“救命!”

    然后小声道,“好戏开始了。”

    几个猎手还在闲话,忽然看见前面出现了两个庞然大物,屋宇一般庞大的身躯,节状的带毛棍足。

    其中一个断了一条腿,显然就是前几日他们差点捉住的那只母蛛。

    而另一只,竟足足有母蛛身体的三倍大,更为巍峨,更为震撼。

    “发发发发发体蜘蛛。”有人说话都不利索了。

    有人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抗幻香包,确定不是幻觉,才后知后觉大喊一声“快跑啊!”

    捉那只小蜘蛛,他们十人足够了,可现在这只啧啧,打不过,绝对打不过。

    什么小师弟,让他见鬼去吧,活该他倒霉!

    他们一边跑一边感到整座山的颤动。

    直到跑下了山,隔的远了,才停下来往回看,即使隔着河岸也能清楚看到,山上更大的那只用尖足将母蜘蛛插了起来,狠狠地撕咬、扯碎、吞噬!

    “同类相残!”有人捂着脑袋崩溃地跪了下来,任由同门将他拖走。

    他们立马把情况报告给了苗氏宗主,苗氏宗主大惊失色,当即下令加强白花镇的防御,窝在镇里不敢出门,更别提主动出击了。

    第二日,葛篮儿脱掉苗氏赠予的衣服,让小蜘蛛撕烂,制造他已身亡的假象。只留下一把苗氏弯刀别在腰间,要回了遗忘在蜘蛛巢里的衣物鞋子,锦囊还在,鳖壳护身符也在,只是那本《无心非》不见了。

    只是那鳖壳上又多了许多细密的裂纹,葛篮儿舍不得再戴,一并放入了锦囊。

    “我的吃相有那么难看吗?”小蜘蛛难过了一整晚,因为无毛猿葛篮儿说,昨夜那幕同类相食皮影戏,模仿的是它平时吃东西的样子。

    “你阿母残了,现在不是方圆百里最厉害的净月侯蛛了,你跟她搬去别的地方吧,远离苗氏。”

    原来的衣服破了,葛篮儿舍不得扔索性把它当作包裹斜挎在身上,只穿了一条南澳海风格的裤头,发现裤腿又短了一小截,好在鞋子勉强穿得上。

    最后他拔掉苗氏梳头的木钗,随手扯了一根野草,捆了最习惯的半披马尾。

    “你要去哪儿?”

    “找我阿妹。”葛篮儿将包裹紧了紧,“那天她一定顺着河流找过我,如果没找到,以她的聪明,一定知道去我们的新家找我,所以我打算一路向唐工山走,一路找她。”

    “你的新家在哪儿?我想跟你一起,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小蜘蛛挽留般用足尖轻轻勾住了葛篮儿的包裹。

    阿盛。

    葛篮儿内心轻喃。

    这只小蜘蛛总让他想起阿盛。

    他的心底软了软,柔声道,“好啊,你先陪你阿母找到新的巢,安顿好她就来唐工山找我吧,先生说.......”他顿了顿改口道,“我爷爷说,唐工山的人都听得懂你们的话,他们不乱杀异兽,你不用害怕。”

    “好呀!”小蜘蛛快乐地转圈,“以后又可以吃香香肉啦!”

    葛篮儿瞬间换上了铁石心肠,“你要打得过我才行,哼,乳臭未干!以后你要是杀别的人吃了,就别来唐工山找我了,不滥杀人,这是我的底线。”

    他知道当别人骂他乳臭未干时,他是多么受打击。

    可是他高估了小蜘蛛的智慧,“嗯!一言为定!等我断了奶就来找你!”

    葛篮儿脚下一扭,努力稳住了潇洒的背影。

    “差点忘记!”小蜘蛛喊住他。

    “又怎么了?”葛篮儿无语。

    “阿母让我告诉你,它在白花很多的河边,见过一个和你差不多高的孩子……”

    ……

    唐工山星子坪,两个翩翩公子正在亭中对弈。

    “先生来信,此番回来似要长住。信中说,与他同回的还有一个孩子,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看着可怜就带回来了。”

    “先生的爱好是随手捡孤儿么,这年头女人不常见,但孤儿满街都是,真是奇了怪了,征兵打仗用不着女人,可女人藏哪儿去了。”

    “你我都是先生怜悯带回来的孤儿,你觉得他会随手捡吗?”

    双方沉默了片刻,棋局仍在进行,白子将黑子逼至角落,输赢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