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商议
在张家这几天的葬礼上，陆续有来祭奠的人，来的人并不多，都是很关系很近的人，因为出海的人觉得丧事不吉利，关系不好的都会装作不知道，以免染上晦气。
王翠花的娘家也来了人，她爹王守财带着一个儿子在下葬后赶来祭奠了一下女婿，之后王守财便找到张父，惺惺作态的安慰道：“老张，不要太难过了，要保重身体啊。”
张父本来就因为此事愧对亲家，见王守财还来安慰自己，很是感动，“老王，我对不起你啊，你放心，我会给你家一个交代的。”
王守财就等着这句话，但还是佯装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这也不怪你啊，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呢。”
说完王守财唉声叹气起来，“唉，这都怪我女儿命苦啊。”
张父更是在亲家面前抬不起头来，百感交集的道：“老王你真是个好人呐，不过翠花还年轻，不能耽误了，我们家肯定会补偿她的，你也早点让她改嫁。”
“哎~这怎么能要补偿呢，”
“应该的，应该的。”
之后两人推诿了一会，王守财才勉强答应了接受给女儿的补偿，然后带着儿子满意的离开了张家，并与张父约定好过两天来接女儿回家。
张父等亲家走了，正坐在屋里发呆，突然见女儿张秀英和小五进来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秀英，小五，这几天辛苦你们了，你们俩来找我有事？”
张秀英迟疑的说：“爹，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回来了好几天，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
“唉，”张父叹了口气，“这么着急干什么？明天走也不迟嘛。”
“爹，村里今天下午正好有拖拉机要去县里，我已经跟学校请了几天假了，”小五在一旁解释道。
“我婆婆她催的紧，我……”张秀英也低着头回答，双手都无处安放了，她跟丈夫是在读县城的初中时认识的，两人感情很好，她嫁到城里好几年了，吃上了村里人都羡慕的商品粮，但却一直没有孩子，因此婆婆一直不待见她这个农村姑娘。
看着女儿现在的样子，张父虽然万分不舍，但也不忍心再让女儿为难，“唉，我这个亲家母啊，行吧，待会让你娘给你收拾些东西带上。”
“还有小五，你要好好读书，争取成咱们村里人第一个大学生，”说到小儿子，张父的腰背也不由得挺直了许多。
“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孩子们从小喜欢吃乌贼鲞，我给他俩一人装了一大袋，”张母这时也提着袋子进到屋里，女儿已经提前跟她说过今天要回去。
张母把袋子递给了女儿，又往她兜里塞了些钱，抹着眼泪道：“给你拿了些鱼干，还有十块钱，记得好好照顾好自己。”
“娘，不用给我钱，”张秀英连忙推辞道。
张母板起了脸，“拿着，有了钱就不用看人脸色，想吃什么东西自己就能买。”
在母亲的坚持下，张秀英眼眶红红的接过了钱。
张母又给了小五一样的东西，一边整理着儿子的衣领一边道：“到了学校好好读书，钱不够就给家里发电报，我让你爹给你送去。”
“知道了娘，”小五乖巧的回答。
既然儿女说好了要走，张父也不再迟疑，不然赶不上拖拉机就不好了。
几人走出了屋子，张建光几个兄弟就在屋外等着，昨晚守灵的时候大姐已经给他们说过了要走的事。
一行人来到村头，看着大姐和小五坐上了拖拉机，张父来到了司机师傅那边，给司机递了支烟，又偷偷的塞了5毛钱，才低声下气的说：“林师傅，路上麻烦你了，到时候劳烦你多走一段路。”
“好说，好说，”林师傅笑着点燃了香烟，柴油一斤一毛六，这趟的油钱算是省了。
“大姐，小五，一路平安。”
“你们要照顾好自己啊。”
“大姐，有空多回来看看，小五，要好好读书。”
这次兄弟一人的离去带给了其余人巨大的震撼，也让他们更加珍惜相聚的时光，在这分别的时刻，几个兄弟挥着手跟姐弟不舍的告别，车上的两人也远远的挥手示意，直到拖拉机远去，车上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一群人在村口久久的站着，直到看不见车的身影，这才转过身来。
张父见天色不早了，便对张建光几个兄弟道，“耀祖已经去了，家里不能没有进账，你们几个到我那里商量一下事。”
说完张父便背着手朝家里走去，几个兄弟互相看了看，默默的跟在张父后面，张建光看着父亲的身影，不过几天似乎更佝偻了一些，头上的白发也多了，心里不由得有些发酸。
来到厅屋，父子几人各自找好位子，张父便苦着脸道：“老四没了，翠花才嫁来两个月，我刚跟她爹商量过了，咱家彩礼也不要了，嫁妆就让她带回去，再给她300块赔偿，让她回娘家趁年轻改嫁。”
家里本来存了一些钱，张父本想过些日子给大儿子的船也装上柴油机，但现在给四儿子办完葬礼，又补偿了一些给儿媳，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兄弟几个神色各异，老二张建宗平时比较抠门，对钱最是计较，试探性的问道：“300？是不是太多了？这在村里都能娶个媳妇了。”
老三也跟着说：“是有点多。”
张建光倒是没有意见，只是小声提醒张父要写张契约请人做个见证，前世张父就是因为愧疚，加上想着王家人不会这么不讲究，直接把钱给了他们，没想到后来人家不认账了，还理直气壮的过来要钱……
等张建光说完，张父点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请人见证还是有必要的，他先前是没往这方面想，于是一拍桌子道：“那行，就这么定了！”
老二老三面面相觑，不过不敢出声，虽然分开住了但这种大事还是张父当家做主的，倒是张父把他们的神情收入了眼底，开口解释道：“这件事因你们大哥而起，咱家不占理，况且翠花以后顶着克夫的名声也不好嫁，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大方？”
老二老三听了这才服气了，他们都没考虑过四弟媳，没往那方面去想。
见几人都没了意见，张父接着说，“第二件事是出海的事，咱家的船已经好些天没出海了，给老四办丧事花了两三百，又要拿300给翠花，家里没多少钱了，我看今天下午天气不错，要是没事的话，老三你明天跟我出海吧。”
张父心里跟明镜似的，大儿子刚经历海上事故，短时间怕是不敢出海，二儿子张建宗早年在张大伯安排下做村里的教师，是张家的体面人，家里也从不让他出海，柴油船的收获还分他一成股做补贴。
因此他是直接看着老三说的，张建耀见父亲盯着自己，硬着头皮道，“爹，现在真是歇秋的时候，我想先休息几天，正好陪我媳妇回娘家看看。”
这是一个正当理由，张父也没有理由拒绝。
“行吧，”张父说完站起来准备回屋，打算实在不行就去雇一个人。
“爹，你还没问我呢？”张建光见父亲要走，急忙说道，前世自己因为此事不敢出海，可现在的自己可不一样。
“你？你还敢出海？”张父回过身，惊讶的看着自己大儿子，他本来想要大儿子再缓一段时间，干脆问都没问，不料自己大儿子有这样的胆子。
“怎么不敢？”张建光咧嘴笑道。
张父也笑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没想到经过这件事大儿子性格也变的刚强了，经历海难的人要么不敢再出海，要么更喜欢出海，也算是两个极端。
“那行，明天咱爷俩码头见，”张父说完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兄弟几个散了。
出了老宅，老二建宗因为这几天忙着丧事，学校那边还有事情要忙，于是就到学校去了。
张建光和三弟则朝着家里走去，正好同路，走在路上，张建耀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哥，现在这季节你还要出海？”
秋季是他们这里渔业的淡季，立秋之后天气炎热，鱼虾难以保鲜，容易卖不上价格，这时候只有那些定置张网和一些大型拖虾渔船才到近海作业，俗称“抲秋”，渔民们把“抲秋”看作是受罪，所谓“前世不修，罚落抲秋”就是说的这个意思。
“嗯，一大家子人呢，不出海怎么养的起？”
张建光知道，现在的渔业资源还算丰富，哪怕是淡季只要肯吃苦还是能挣些钱的，以后想吃这个苦也没这么多鱼了，不趁着现在挣钱积攒第一桶金，难道等以后去给别人打工？
“那行，等我回来后也也接着干，这几天先辛苦你跟爹一起出海了。”
“嗯，”张建中也不再多说，他现在只想早点回家，走了一会便看到了自家的小院，于是和三弟就此分开，满怀憧憬的朝着家里走去……
王翠花的娘家也来了人，她爹王守财带着一个儿子在下葬后赶来祭奠了一下女婿，之后王守财便找到张父，惺惺作态的安慰道：“老张，不要太难过了，要保重身体啊。”
张父本来就因为此事愧对亲家，见王守财还来安慰自己，很是感动，“老王，我对不起你啊，你放心，我会给你家一个交代的。”
王守财就等着这句话，但还是佯装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这也不怪你啊，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呢。”
说完王守财唉声叹气起来，“唉，这都怪我女儿命苦啊。”
张父更是在亲家面前抬不起头来，百感交集的道：“老王你真是个好人呐，不过翠花还年轻，不能耽误了，我们家肯定会补偿她的，你也早点让她改嫁。”
“哎~这怎么能要补偿呢，”
“应该的，应该的。”
之后两人推诿了一会，王守财才勉强答应了接受给女儿的补偿，然后带着儿子满意的离开了张家，并与张父约定好过两天来接女儿回家。
张父等亲家走了，正坐在屋里发呆，突然见女儿张秀英和小五进来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秀英，小五，这几天辛苦你们了，你们俩来找我有事？”
张秀英迟疑的说：“爹，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回来了好几天，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
“唉，”张父叹了口气，“这么着急干什么？明天走也不迟嘛。”
“爹，村里今天下午正好有拖拉机要去县里，我已经跟学校请了几天假了，”小五在一旁解释道。
“我婆婆她催的紧，我……”张秀英也低着头回答，双手都无处安放了，她跟丈夫是在读县城的初中时认识的，两人感情很好，她嫁到城里好几年了，吃上了村里人都羡慕的商品粮，但却一直没有孩子，因此婆婆一直不待见她这个农村姑娘。
看着女儿现在的样子，张父虽然万分不舍，但也不忍心再让女儿为难，“唉，我这个亲家母啊，行吧，待会让你娘给你收拾些东西带上。”
“还有小五，你要好好读书，争取成咱们村里人第一个大学生，”说到小儿子，张父的腰背也不由得挺直了许多。
“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孩子们从小喜欢吃乌贼鲞，我给他俩一人装了一大袋，”张母这时也提着袋子进到屋里，女儿已经提前跟她说过今天要回去。
张母把袋子递给了女儿，又往她兜里塞了些钱，抹着眼泪道：“给你拿了些鱼干，还有十块钱，记得好好照顾好自己。”
“娘，不用给我钱，”张秀英连忙推辞道。
张母板起了脸，“拿着，有了钱就不用看人脸色，想吃什么东西自己就能买。”
在母亲的坚持下，张秀英眼眶红红的接过了钱。
张母又给了小五一样的东西，一边整理着儿子的衣领一边道：“到了学校好好读书，钱不够就给家里发电报，我让你爹给你送去。”
“知道了娘，”小五乖巧的回答。
既然儿女说好了要走，张父也不再迟疑，不然赶不上拖拉机就不好了。
几人走出了屋子，张建光几个兄弟就在屋外等着，昨晚守灵的时候大姐已经给他们说过了要走的事。
一行人来到村头，看着大姐和小五坐上了拖拉机，张父来到了司机师傅那边，给司机递了支烟，又偷偷的塞了5毛钱，才低声下气的说：“林师傅，路上麻烦你了，到时候劳烦你多走一段路。”
“好说，好说，”林师傅笑着点燃了香烟，柴油一斤一毛六，这趟的油钱算是省了。
“大姐，小五，一路平安。”
“你们要照顾好自己啊。”
“大姐，有空多回来看看，小五，要好好读书。”
这次兄弟一人的离去带给了其余人巨大的震撼，也让他们更加珍惜相聚的时光，在这分别的时刻，几个兄弟挥着手跟姐弟不舍的告别，车上的两人也远远的挥手示意，直到拖拉机远去，车上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一群人在村口久久的站着，直到看不见车的身影，这才转过身来。
张父见天色不早了，便对张建光几个兄弟道，“耀祖已经去了，家里不能没有进账，你们几个到我那里商量一下事。”
说完张父便背着手朝家里走去，几个兄弟互相看了看，默默的跟在张父后面，张建光看着父亲的身影，不过几天似乎更佝偻了一些，头上的白发也多了，心里不由得有些发酸。
来到厅屋，父子几人各自找好位子，张父便苦着脸道：“老四没了，翠花才嫁来两个月，我刚跟她爹商量过了，咱家彩礼也不要了，嫁妆就让她带回去，再给她300块赔偿，让她回娘家趁年轻改嫁。”
家里本来存了一些钱，张父本想过些日子给大儿子的船也装上柴油机，但现在给四儿子办完葬礼，又补偿了一些给儿媳，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兄弟几个神色各异，老二张建宗平时比较抠门，对钱最是计较，试探性的问道：“300？是不是太多了？这在村里都能娶个媳妇了。”
老三也跟着说：“是有点多。”
张建光倒是没有意见，只是小声提醒张父要写张契约请人做个见证，前世张父就是因为愧疚，加上想着王家人不会这么不讲究，直接把钱给了他们，没想到后来人家不认账了，还理直气壮的过来要钱……
等张建光说完，张父点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请人见证还是有必要的，他先前是没往这方面想，于是一拍桌子道：“那行，就这么定了！”
老二老三面面相觑，不过不敢出声，虽然分开住了但这种大事还是张父当家做主的，倒是张父把他们的神情收入了眼底，开口解释道：“这件事因你们大哥而起，咱家不占理，况且翠花以后顶着克夫的名声也不好嫁，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大方？”
老二老三听了这才服气了，他们都没考虑过四弟媳，没往那方面去想。
见几人都没了意见，张父接着说，“第二件事是出海的事，咱家的船已经好些天没出海了，给老四办丧事花了两三百，又要拿300给翠花，家里没多少钱了，我看今天下午天气不错，要是没事的话，老三你明天跟我出海吧。”
张父心里跟明镜似的，大儿子刚经历海上事故，短时间怕是不敢出海，二儿子张建宗早年在张大伯安排下做村里的教师，是张家的体面人，家里也从不让他出海，柴油船的收获还分他一成股做补贴。
因此他是直接看着老三说的，张建耀见父亲盯着自己，硬着头皮道，“爹，现在真是歇秋的时候，我想先休息几天，正好陪我媳妇回娘家看看。”
这是一个正当理由，张父也没有理由拒绝。
“行吧，”张父说完站起来准备回屋，打算实在不行就去雇一个人。
“爹，你还没问我呢？”张建光见父亲要走，急忙说道，前世自己因为此事不敢出海，可现在的自己可不一样。
“你？你还敢出海？”张父回过身，惊讶的看着自己大儿子，他本来想要大儿子再缓一段时间，干脆问都没问，不料自己大儿子有这样的胆子。
“怎么不敢？”张建光咧嘴笑道。
张父也笑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没想到经过这件事大儿子性格也变的刚强了，经历海难的人要么不敢再出海，要么更喜欢出海，也算是两个极端。
“那行，明天咱爷俩码头见，”张父说完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兄弟几个散了。
出了老宅，老二建宗因为这几天忙着丧事，学校那边还有事情要忙，于是就到学校去了。
张建光和三弟则朝着家里走去，正好同路，走在路上，张建耀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哥，现在这季节你还要出海？”
秋季是他们这里渔业的淡季，立秋之后天气炎热，鱼虾难以保鲜，容易卖不上价格，这时候只有那些定置张网和一些大型拖虾渔船才到近海作业，俗称“抲秋”，渔民们把“抲秋”看作是受罪，所谓“前世不修，罚落抲秋”就是说的这个意思。
“嗯，一大家子人呢，不出海怎么养的起？”
张建光知道，现在的渔业资源还算丰富，哪怕是淡季只要肯吃苦还是能挣些钱的，以后想吃这个苦也没这么多鱼了，不趁着现在挣钱积攒第一桶金，难道等以后去给别人打工？
“那行，等我回来后也也接着干，这几天先辛苦你跟爹一起出海了。”
“嗯，”张建中也不再多说，他现在只想早点回家，走了一会便看到了自家的小院，于是和三弟就此分开，满怀憧憬的朝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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