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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个人,我看不透

    学子们来到课堂,要是搁往常,薛先生已经在讲坛上等着了,看着学子们一群群进来,客客气气的躬身回礼,之后也不急着授课,学子们闹哄哄地闹一会儿,他也不气恼,等着大家静下来了,就开始授课。

    今日的讲坛上没看到人,以为先生有公务去了,正准备转身回去,就看到一个人在窗边站着,背对众人,看向窗外。此人穿着一身月白色兰青边饰长衫,身姿挺拔,给人一种清清冷冷的印象。

    “薛先生不是要教我们一年吗?怎么突然就换人了?”介平看着这位陌生的先生疑惑道。

    李儒墨装作没听见,继续往里走。

    “问你呢!”子辉见李儒墨没反应,又提醒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李儒墨漫不经心地说。薛清徽准备去跟漕运的人斗的事情,李儒墨没有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没有意义,只能平添烦恼。

    辰时的晨钟响起,站在窗前的先生,转过身来,就开始了授课。

    李儒墨仍沉浸在自己的构想中,他越想越发觉得光靠薛先生一人办不成这样的事,通过他半年的接触,他能明显察觉到薛先生就是一个典型的读书人,虽然有才智,但是思想有些固化,所以他很难跳出常规思维出些奇招。要想跟那帮官场的老油条斗,没有一点鬼点子是不行的。

    “大师,这个先生咋样?”子辉轻碰了下李儒墨的胳膊,问道。

    “啊?”李儒墨一时没有留意到子辉的话。下意识地问。

    “这个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子辉重复道。

    李儒墨向讲坛上的先生看去,不禁皱起了眉。因为第一眼看来,这位先生骨相极佳。可他眉眼之间阴郁的却人琢磨不透,按照以往经验来看,此人应该是一个意气风发,名利双收的相貌,可是他的眉宇末端低垂,让原本盛气凌人的面容有了一些柔和而稍显颓废的气质。尤其是他那双眼睛,似乎是敛尽了所有的光芒,沉寂得如同一眼幽潭。如果说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他这眼睛就像是一扇关上了的窗户,透过它,看不到一丁点他的内在。这让李儒墨感到疑惑,这两种完全冲突的面容,为什么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见李儒墨盯着这位先生看了好一会儿,还皱着眉头,田辉悄声趴过来问:“怎么样,不好惹?”

    “这个人,我看不透。”李儒墨摇了摇头道。

    “啊?”田辉的惊疑一声,没控制住音量,旁边的小伙伴闻声纷纷好奇地凑过来。

    田辉又向他们解释:“大师说,讲坛上的先生,他看不透。”

    众人看向讲坛,想找出他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当然是徒劳。

    “对了,他叫什么?”

    “呃……”众人一脸无语,感情刚刚他一直在梦游。

    子辉把“吕阳初”三个字写在纸上,递了过去。

    “他这个名字也有问题。”李儒墨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根本不存在的胡须。

    “名字能有什么问题?”

    “道生一,分为阴阳,初即万物伊始,阳,初,如果单拿出来都没问题,他却一人独占其二。以他的家世,不可能胡乱起名字。这么贵的命格,起这样的字,按理说他都活不到这个岁数啊,莫非——是有人替他挡了灾?”李儒墨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你说的有人替他挡灾,该不会是这个意思吧?”田辉做了一个单手化刀,抹过脖子的动作。

    李儒墨点了点头:“极大可能。”

    “从一个名字上能看出这么多?”田辉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跟你解释不清楚。”

    几人叽叽喳喳的的讨论,自然引起了讲坛上的先生的注意,他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

    “应该不好惹,各家各户小心!”李儒墨在最后掩着嘴小声提醒了一句。众人摆出心领神会的手势,回到各自位置。

    由于这堂课没有提前通知大家换了先生,也没人带书本,=这位吕先生只是简单地给大家介绍了医学上的阴阳五行。

    这一些李儒墨幼时便已滚瓜烂熟,加上昨晚偷偷去默写那些证据名单没睡好,此时困意来袭,听着听着眼皮子就开始打架。到后面睡得哈喇子都流了一片。

    迷迷糊糊中,李儒墨感觉有人在拍他,李儒墨才猛然惊醒,擦了擦哈喇子,站起来发现大家目光齐刷刷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老师问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学生李儒墨。”

    “你讲一下我刚讲的五行生克。”

    李儒墨舒了一口气,随口而出道:“

    木生火,但木多火炽,金克木则生火;

    火生土,但火多土焦,水克火则生土;

    土生金,但土多金埋,木克土则生金;

    金生水,但金多水弱,火克金则生水;

    水生木,但水多木浮,土克水则生木。此为母多灭子。

    木生火,但火多木焚,水克火则生木,火生土则存木;

    火生土,但土重火熄,木克土则生火,土生金则存火;

    土生金,但金多土泄,火克金则生土,金生水则存土;

    金生水,但水泛金沉,土克水则生金,水生木则存金;

    水生木,但木旺水涸,金克木则生水,木生火则存水。此为子众灭母。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此谓相生平衡。

    木克土,木土两旺,需水润土;土克水,土水两旺,需火温水;水克火,水火两旺,需金熄火;火克金,火金两旺,需木缺金;金克木,金木两旺,需土折木。此谓相克平衡。

    木旺极似火;火旺极似土;土旺极似金;金旺极似水;水旺极似木;木衰极似土;水衰极似火;金衰极似木;土衰极似水;火衰极似金。此谓物极必反。”

    李儒墨倒豆子一般背完这一大段,学堂里鸦雀无声,很多人都只是听两句就已经云里雾里了。吕阳初听着也是吃了一惊,这些东西并不是他这堂课里教的,他只是简单讲了五行的生克顺序。他不会把不同条件下的生克变化、应对方法之类的一股脑都讲出来。时间不允许,下面的学子也不一定听得懂。他不禁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学生,不过也没有打断他这看似卖弄的行为。

    “嗯,上课不许开小差。坐下吧。”同样是听不出喜怒的一句话。

    “是,先生。”

    被这么一激,李儒墨一下子困意全无了,先生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那些小儿科,他也懒得听,歪着脑袋开始想自己的事情。

    散学后,大家都起身往外走了,李儒墨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在思考,胖子推了他一把:“我当你在认真听课呢,原来在梦游啊!”

    李儒墨从“梦游”中回过神来:“我出去办点事,如果先生问到我,替我糊弄一下。”边说边把东西塞胖子手上。

    “干嘛去?下午先生有事,不用来。”子辉问道。

    “哦。我去见人,你们就别跟着了。”李儒墨边说边往外走。

    “见薛先生?”子辉也把书交胖子手上。追上去问。

    “不是,你就别管了。”

    子辉气愤然推了他肩膀一把:“你以为我稀得管你啊!我是怕你死在外头,你们要对付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知道。”李儒墨不耐烦地说。

    “知道你还去?”

    李儒墨一挑眉:“没有挑战的事情,贫道才不屑得做呢!”

    子辉本来还有些气愤,看他这么模样,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我跟你一起吧。我对官场了解一点,说不定还能帮得上忙。”

    “你不怕他们?”

    子辉不屑道:“切!他们未必敢动我。”

    “哟!”李儒墨戏谑道:“听这架势,家父三品?还是三品以上?你不会真的是世子吧?”

    子辉挺了挺胸膛,一本正经地说道“官场里很多东西不能光看品级。”

    “学生受教了——”李儒墨学着戏腔怪声调侃道。

    “欠打!”子辉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李儒墨和田子辉刚出了学馆,准备去租辆马车,阮介平就追了上来。

    “又多了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李儒墨耐人寻味地笑道:“子辉有他爹罩着,不怕死,你有谁罩着呀?”

    介平眼睛溜溜一转:“我……我自己罩自己不行吗?”

    “那你可知道,一不小心是要掉脑袋的。”

    介平不以为意:“我的脑袋结实着呢!”

    “哟!我敬你是条汉子,车费你掏了,就当投名状了。”李儒墨又开始了他的胡说八道。

    “小事,不就是车费嘛。”

    “我一直就觉得你不对劲,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们?”子辉狐疑地看着介平说道。

    李儒墨自嘲:“有意思。感情就我一个真穷光蛋,你们俩都是装穷呗?”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介平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朝着租马车的地方走去。

    三人坐在颠簸的马车上,路上无事,就想起了课堂上李儒墨说的那些。

    “你说……”子辉开口问道:“吕先生的名字有问题,名字不就是一个代号吗?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不可能叫阳初的都活不长吧?”

    “这是自然,即便是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或者同名同姓的人,都有他们不同的人生。如果单纯地看名字,确实没有太大意义。但不可否认的是,名字远不是一个代号这么简单。否则咱们老祖宗也不会跟个名字较劲几千年了。”

    介平若有所思:“这个我也听过一些,有一些伶人(从事歌舞声乐的人)出道的时候,会专门请高人给起艺名。还有些籍籍无名之辈,改个名之后,立马就大红大紫了。”

    “哟!看来你没少去那种场所啊?”子辉心领神会,打趣道。

    “我就是听人说的。”介平连忙打马虎眼。

    “看来大师说得没错,你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

    “你们在讲什么?什么场所啊?”李儒墨不明所以。

    “你看,他听都没听说过。聊这些的,哪个不是富家子弟?你连当红伶人都知道,还说自己是普通老百姓?”

    “不是,你们打什么哑谜呢?什么当红伶人?”李儒墨见自己被无视了,有些愤愤道:“不能把话说清楚吗?”

    “一般平民,一年的收入可能都抵不上人家青楼头牌一晚上挣的钱,你连她们的裙边都碰不到,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呀?”子辉饶有意味地追问介平。

    李儒墨这才理解了,原来他们谈论的是烟花场所:“就是,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那种地方呢。”

    “下次带你们去玩玩?”子辉笑道。

    李儒墨脸上尴尬了一下:“呃……不好吧,咱还是学生呢。”

    子辉笑道:“我们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你还把自己当小孩儿呢!”

    介平打断了他们:“咱们说名字就说名字,怎么越扯越远了?”

    “你少装清纯了,你没逛过?”

    “没有。”介平斩钉截铁地说。

    “两个小雏鸡!要不……”子辉不屑道。

    “哎!你是不是骨头痒,想让我修理修理?”介平一把按在子辉肩膀上,手上的力道把他肩膀按得生疼,口中威胁道。

    子辉皱了皱眉,看了介平脸上的怒气,没有还手:“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把手松开。”

    “还说不说这个事了?”介平愤然道。

    “不说就不说了,至于嘛!我们刚刚说到哪了?”子辉把他的手甩下来,不屑道。

    “改名……”李儒墨想了想“那我给你们讲个改名的故事吧。你们听说过武皇武曌吗?”

    “武则天谁不知道啊,她称帝后改的名吧?”子辉回道。

    “对!这个‘曌’字,它大有讲究,日为阳,代表男性,月为阴,代表女性,日月当空,代表男人和女人都可以成为这天地的主人,她从一个普通女娃,变成千古第一女帝,这个名字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这事儿我好像在哪看过,好像是说武则天挂皇榜征名,一个叫明空的和尚,稀里糊涂揭了皇榜,然后写了自己的法号,明加空,组成了一个‘曌’字。”子辉思索道。

    李儒墨笑道:“非也非也。这个明空和尚只不过是一个幌子,是为了掩盖一个人,一个真正的高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正是这个高人,一步步将她推上了那个至尊宝座。碍于身份的限制,很多事情都是她做不了的。”

    “你是说李君羡?”子辉想起了一个民间话本讲的故事

    “噗!”李儒墨一下子憋出内伤,无奈扶额道:“你从哪看的野史啊?”

    “我听评书讲的啊。难道不是他?”

    李儒墨无奈地笑笑:“李君羡是个常年在外带兵打仗的将军,哪有机会跟皇宫里的妃子勾勾搭搭?皇宫森严,那岂是说说而已?再说了,李世民在位的时候就把他满门抄斩了,他要是有那种能耐,也不会落到满门抄斩的下场。”

    “也许就是因为他勾搭武则天,太宗皇帝才把他满门抄斩的呢?”

    “这不重要!我是说,武则天身边有一个真正的高人,你忘了之前我跟你说的了?”

    “你是说……袁天罡?”子辉想起,李儒墨确实跟他说过几次这个人。

    “对,帝师袁天罡!很多史料记载,他是相术大师,给无数王侯将相算命,无不应验。不过武则天对她这个老师讳莫如深,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明空和尚的事情来当幌子。”李儒墨顿了顿,接着说:“当然了,很有可能真的有明空和尚这么个人,也的的确确有他揭皇榜这件事,但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她的名字早就定好了,所谓放榜征名,就是走个过场。还有一种说法,《资治通鉴》里面说,这个字是她的一个内亲献给她的,但无论是哪一种,这件事的总策划,一定是袁天罡。”

    子辉似懂非懂:“所以她绕了这么一大圈子,就为了改个名?”

    “要不我怎么说,名字很重要呢。她进宫时被赐名为‘媚’,也就是民间话本里常说的武媚娘,但是这个名字并不适合已经称帝的她,‘媚’字多少会带有一些以姿色取悦男人的意思,那么即便她功绩再多,这个“媚”字都像是在提醒世人去议论她那段上位经历。所以她改名是势在必行的。当然了,也只有袁天罡那样的惊世之才,才能另辟蹊径,造了个字出来。时至今日,曌字仍然只有一个意思,真正意义上的女帝,也就武皇一人,这袁天罡上算三千年,下算三千年,也只有他,有这般的魄力和胆识。”

    “这样一个人,却没多少人知道,也太可惜了。”介平感慨道。

    李儒墨神情悠远,怔怔地说道:“真正的高人,又怎会在乎,凡俗怎么看他?只要懂他的人,能透过这历史的迷障,窥见他的神姿,那就够了。”

    子辉不以为然:“听你这么说,他很崇拜他?”

    李儒墨仍是怔怔看着车外:“不是,我是听别人说的。”

    “谁啊?”

    “我不知道。”李儒墨板着脸,闭上眼,不愿再说。

    马车停在了西郊外六连村的河边上,河边小屋前,秀秀坐在小马扎上洗衣服,看到几人走进来,把手洗了洗:“是你们啊,你们找……”

    “我来找你的。”李儒墨开门见山。

    “找我?”秀秀有些诧异,虽然平时在薛清徽家里时大家经常见面,但是没说过几句话。接着说道:“哦,进屋坐吧。”

    几人向屋里走去,李儒墨看到那扇木门已经被重新装上去了,以前踢的的大豁口用几根木板钉上了,但是钉得不平整,开关门时在地上拖出一条深深的印迹。

    “当时事情紧急,我顾不上那么多,回头我去找人重新给你们做一扇木门吧?”李儒墨看着那木门说道。

    “嗨!没多大事。薛老爷已经给了钱让我们去做新的了。我不是看还能使嘛,就不花那冤枉钱了。”秀秀一边给几人倒水一边说道。

    “哦,小石头呢?”李儒墨四下看了一眼。

    “不知道疯哪去了。”

    李儒墨从怀里掏出薛清徽给他的方盒子说道“先生托我给你带了样东西。”

    “这是什么?”秀秀看了看那个一尺见方的盒子,黑漆漆的,看不出质地,也没什么花纹。

    “我也没问。你自己看吧。”

    秀秀接过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锭明晃晃的银子,下面押着纸。透过纸背能看到暗红色大印章。

    “这……”秀秀摸了摸那几锭银子,又缩回了手:“我不能拿,薛老爷对我们那么好,我不能再要他东西了。”

    李儒墨叹了口气,随即又变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你说不要,那要不送给我了?我正好缺银子花呢。”

    秀秀用余光瞟着那几锭银子:“你还给他,我真的不能拿。”

    “他都把房契都给你了,人早走了,我上哪找他去?”李儒墨指了指盒子底部的纸说。

    秀秀闻言,把银子拨到一边,抽出下面的纸:“这是……房契?”

    “你自己看。”

    “我不识字啊。”

    “呃!”李儒墨一阵无语:“子辉,你念念。”

    “我也不识字。”子辉摊开手。

    “你也不识字?”李儒墨又转向介平问道。

    “我当然认识啊。我给你念啊——立……”介平摊开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字都是文人用语,料想念了秀秀也听不明白怎么回事,于是概括了一下说道:“大意就是薛先生把薛宅全部送给你和小石头了。”

    “他把房子给我们了,那他住哪?”

    几人目光齐齐看向李儒墨,李儒墨一时不知道如何跟他们说,他能说薛清徽想当一回英雄,去跟那些漕运衙门的人拼命去了吗?当然不能,可是别的借口都不合适。最后只能无奈地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秀秀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把地契丢在桌上,瘫坐在椅子上,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薛老爷他……他……他怎么也那么傻。”

    子辉看着李儒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推了他一把,愤愤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儒墨低头不语。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啊?你就这么眼睁睁看他去送死?”

    李儒墨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拦着,但他也知道,薛清徽心中的光灭了。如果他不曾看到那道光,或许他还能一辈子在黑暗里苟且活着,最残忍的是,给了他那道光,又残忍地把它夺走。

    “你说话啊!说话啊!”子辉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到墙上,李儒墨也不挣扎,任由他推搡:“我们可以想办法,找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拿性命去搏?就算最后给石头讨回了公道,又有什么意义!”

    李儒墨摇了摇头:“我也不理解,我也劝过他,没用。”他把头转过去,看着窗外。

    “石头那个大木头,他就一点都不明白薛老爷的心思,哪怕是……是……”秀秀抹着眼泪,啜泣着说。作为女人,她的心思自然细腻一些,薛清徽对他们百般的好,从来不图回报,对石头更是百般温柔,她自然能够猜到一些,如今他更是连性命都不顾,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你们都误会他了。”李儒墨听懂了她的话外音:“他对石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儒墨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小河:“一开始,我也是跟你们一样的想法。直到那天,我才理解了他。他对石头从未生过那种念头,所以他心中坦荡,从来不避讳什么。换句话说,如果他有私心,他完全没必要把你和小石头都安排到府里去,他对石头,对你们好,也不是为了什么回报。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愧疚了。”

    秀秀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说的也是,我们娘俩不去的时候,他早早地就把石头赶回来了,就是怕我误会吧。”

    李儒墨的眼中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萧瑟决绝的背影:“嗯,他此次前去,不光是为了石头,更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不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可……可是薛老爷怎么斗得过那帮人,那些人都是高官,有钱有势,还杀人不眨眼,我们村过来的人都被他们杀了。到现在连他们的尸首都没找到。”秀秀说着又哭了起来。

    李儒墨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他们不会白死的。对了,你知道他们手里的那份东西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石头什么都不让我管,也不让我问。”秀秀抽了抽鼻子:“就连他们走的时候都是半夜偷偷走的。”

    “你放心吧,”李儒墨收起房契放进盒子里:“我不会让先生一个人去跟他们斗的,下次遇到他,我会劝着他的,你们安生过日子,不管谁来问,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知道了。”

    “薛宅不能一直没人,你们收拾好东西就搬过去吧。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去学馆找我们。”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