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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行动 (一)

    这样似乎也很正常。

    那一天桑铎带人到他的家中去,他是有发现那个烟鬼先生身上带着某种能检测途径位阶的特异物品的,而他故意将其破坏,利用‘黑链’隐晦的将其摧毁,这就让对方产生出了一种自己的位阶并不低的判断。

    枪械这种东西啊,说到底只不过是基础现实物质的构造,而且塔楼的配枪并没有多少灵性的加持,因此把它们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破坏,对于明参自身并不会造成多少负面影响——好吧好吧,我当然知道这不是重点,我的朋友。

    塔楼显然掌握着许多途径位阶的晋升方式,但这这种东西一般都会当做机密来保存,因此他们能够知道凯闻巴多秘教团的的目的也就很合理了。

    唯一超出他们猜测的,恐怕就是明参所拥有的那本《西彼恩溃斯抄本》,这让他知道了凯闻巴多秘教团转化‘脓包’与‘肉团’的方式是与一般异人不同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现在明参知道了。

    但这大抵是不重要的,如是要说,也只能说是塔楼或许有自己的考量罢,不过打算把明参这个有些身份的异人握在手中,还是太天真了一些。

    “哈~啊,”

    东陆人很是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就好像头暮了伏在石上的兽,口中发出清晰标准的克乍索通语:“菲,看上去塔楼所掌握的比我们想的还要多那么一些。”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扁毛黑色的畜生从一只油亮的喙中发出了令人反感、作呕烦躁的声音:“我知道你的计划并没有被打断,就像你总是能从杂乱的柜子里掏出你装红茶的罐子那样。”

    啪嗒。

    皮革手套被明参收在了上装的口袋里,因此他现在的手是不受束缚的——带着漆黑象牙塔的右手打了个响指,少年开口:“我很喜欢这个比喻,虽然柜子往往都是被你弄乱的。”

    图书馆真的已经没几个人了,四周充斥有些阴冷的寂静。唯一能够听见的估计也只有年迈的图书管理员小心翻动书卷的声音了——模模糊糊的灯影很是飘零。

    明参微微眯起了眼睛,修长的睫毛轻轻的把投影落在了他戴在脸上的平光镜上。

    少年摩挲了自己戴在右手食指上的戒指,又把拥有黑色镜框的眼镜扶正,然后为自己和菲倒上了杯温暖养人、有着点点香气、用来搪塞不会喝茶的克乍索人最合适不过的劣质红茶。

    因为漆黑色指甲而显得很瞩目的修长的手轻轻勾起白瓷杯子的握柄,抿了一口红茶,放下杯子,舒出一口气。

    “不能让塔楼的呆子们继续牵扯进来——记得我说过的么,菲,一场‘构衔’涉及的范围愈是广,影响就愈大——塔楼给我的信息告诉了我,至少他们现在处理这起大规模失踪案的负责人是不清楚‘构衔’的,否则绝对不会选择向一个可能危险的异人示意。”

    “这很正常,一个号称全知的组织尚且不可能真的全知,而组织中出现几个脑子缺了跟弦搭着的呆瓜这种事更是正常不过——我们曾经遇到过,嗯,你知道我的意思对吗,亲爱的?”

    “嘎,知道,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表达我必须要在那群傻○腦○臭智○在把事情他妈的弄得更糟糕之前把事情解决掉这项该死的决定——为什么塔楼呆子们就不明白他们的介入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明参烦躁的把本就蓬松的头发挠得更加杂乱无序,这种程度的口无遮拦似乎更加符合这幅躯体一直呈现在外年龄阶段,尽管它的主人经历过许多岁月,早就应该被磨平了所有起伏。

    “还有四天——菲,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他把那张纸条揉烂,很是不满。

    “哦,等等——等等等等,明参——大诗人,也许我们不用待在这里了。”

    菲突然跃到明参的面前。

    “老鼠们有了发现——就在克布鲁区的下水道。”

    “有人抛尸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漫步者’。”

    康拉纳德.伊.P.登辞很早就入睡。

    每一次献祭过后,涌入体内的灵性会促使他进入十分深沉的睡眠。

    今天也是如此。

    带着绿黄色菌斑和发霉味道的厚厚棉被覆盖在身上,自从被那个自称是‘大父’奴仆的老人教导、开始把其他人的灵性在仪式中通过那利器传输入自己这一副肮脏的肉体之后,他便不再真正的入过梦,因为梦的国已经隶属那伟大虚无的主,而祂并不喜悦于大父的所作所为。

    但无论如何,康拉纳德总是能睡着,而且睡得很死。

    不过今天似乎是例外。

    “呕哇,是这个家伙——一个他妈的卑卡布尼狗杂种——就是他把尸体丢进下水道?”

    似乎是少年的音色在耳畔迷迷糊糊想起,康拉纳德其实对于这种声音很熟悉,因为在那些做为祭品的‘牲口’之中,也有外表处于这种年龄阶段的家伙,而他们都无一例外的丢入了下水道。

    但是——为什么他能看出自己身上流着卑卡布尼的血——诋毁与侮辱令康拉纳德感到一种羞怒与忿恼。

    “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老鼠看见了——他是触碰过‘饵食’的那些家伙们中的一个。”

    “好的,一个有灵性的杂种,就和会飞的老鼠一样恶心——不,我说的不是蝙蝠——让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开始?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那些下贱该死的佣人们都在干什么?!

    对了......那位老人......那位大人不是让‘他’陪在自己身边么......在哪?!

    不好的预感逐渐升起,但康拉纳德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就好像以前一样——因为以前他什么都没做。

    明参很是没有形象的半蹲在床上,手中拐杖的杖头透过被子戳在这间宅邸主人的胸口。

    少年打了个响指,而后他的双目他的巩膜他的口舌他的唇他的面完全漆黑失去了起伏失去了立体失去了构造他祂他于是展现他显露祂显露祂展现他绝对不会在一般人面前显露的状态。

    ‘黑死人’,这就是明参所属的途径位阶。

    死并非是身亡或是灵魂的逝去——死本身有着多不同的概念,可以是物质或精神的消亡,又或是身份的背弃。

    康拉纳德没能睁开眼睛,因为他早已被明参那‘黑’的灵性压抑,此时正如同被丢进海水中的布娃娃一样,海水中的咸腥正不断浸染那软绵可怜之身躯,不需要多久,糜烂与腐蚀就会充斥。

    “我没打算让他活着,”

    似乎是看见菲的疑惑,明参的声音从那一张仿佛平滑得什么都没有的脸上传出。

    “嗯,‘高尚者以鲜花报残害,而常人以刀刃回刀刃,因此高尚者往往身死’——这很简单。”

    这声音很是模糊,就好像从远处传来悠远婉转的呼唤,又仿佛自耳畔轻轻回荡的扭曲的呢喃,而且有着非常诡异反常的韵律与节奏,硬要形容的话,就如同是某种呕哑长笛吹奏的沙哑曲调,仅仅是听见就让已经见过不少血的康拉纳德在迷迷糊糊之中起了鸡皮疙瘩,而且他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嘎哦,其实你不用向我解释——你还说上次那个闯进大青松街的家伙是被我吓疯的,真是失礼——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真的很吓人。”

    “呼呼——”

    明参没有回答漆黑色讨人厌的鹦鹉的抱怨,而是把那一张有如最初深邃黑夜般的脸朝向了康拉纳德。

    “告诉我,是谁教会你举行献祭仪式的。”

    真是奇怪,尽管康拉纳德听不懂这种已经被极尽怪异语调所扭曲的语言,但某种东西桎梏、甚至可以说是掌握了他的大脑,那装满恶毒点子与黑暗想法的大脑不受控制的说出对方想要知道的讯息。

    “一个老人。”

    口舌不受控制的开口,这是强迫,但无法拒绝。

    嗯,看起来凯闻巴多秘教团的新鲜成员很匮乏——不,这种结论并不准确........仔细思考就能猜到,他们比较有掌控力的成员应该都是上位者,而在成为‘污染师’之上前,这条途径的异人会愈发苍老,不过血肉会也会愈发充满邪恶的灵性——也许是一个‘污染师’,但眼前这个卑卡布尼人身上并没有被‘污染’的迹象........

    原来如此。

    一个‘脓包’的容器,又或者即将成为‘脓包’,但地位不高,不然回答我的应该是地位或者名字而不是最为明显的年龄特征。

    “你们拐走那么多流浪汉却没被发现的原因。”

    不需要询问是从哪里得到的流浪汉,因为这个时代、尤其是克乍索这种国家,永远都不会缺少流浪汉。

    “克乍索政府之中有我们的人。”

    “并不出人意料,换做是我也会把手脚蔓延向高位的阶层,这能让不少事情变得方便许多。”

    明参手下拐杖的力道加大了几分,尽管这么说不对,但此时的他更像是披着衣物的一个幽灵,游离于曾经与现在之间已经不存在的过往的虚无。

    “告诉我,瓦萨尔斯最近的少女失踪案是谁做的。”

    “我们。”

    “你们是什么?”

    “我们是大父的仆,荣誉的卑卡布尼——我们是祂神谕的践行者与羔羊。”

    “把自己的行为冠以一个神圣的味道并不意味着你们这帮人与兽杂交出的怪胎就真的神圣。”

    明参耸肩开口,尽管听不清楚,但还是能感受到满溢出的厌恶与反感。

    “你们把人藏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