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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顿点 (三)

    “唔!”

    长长的呆毛兀的竖起,法尔忒妮这才察觉,自己在门口确实站得有些太久了一点。

    急忙打开门,明参站在门外,怀里揣着一个精致可爱的香竹篮子,里边有着白面包、蔬菜和一大块地道迷醉、闪烁诱人光泽的传统瓦萨尔斯熏肉,还能看见几个古怪的、略微透明的可爱小瓶罐,里面则是与黄金几乎等价的香料。

    淡淡的烟熏味从肉类上传来,混杂油脂的香气,但并不浓郁,可如果切开,一定能感受到喷薄而出的肉的香气。

    独属于小麦特有的香气并没有因为温度的流失而出现减少,虽然蓬松有些许收敛,但白面包仍然是那么的诱人与美味——尽管比不上大米就是了。

    至于香料——首选的当然要是黑胡椒与迷迭香碎跟罗勒,还有来自东陆那绝妙的、由某种树皮与叶片,还有星星似的八角茴香科,再加上各种香料捣碎混合后的神奇调味品,当然,不能缺少的还有盐与白糖——大青松街的货,绝对的精品,在那些贵族的操作之下,规避沉重的税收与繁琐的运费后送到顾客的手上——雪似的不掺杂一点砂土,上好的货色。

    “哈——啊,你还可以再久一点,虽然你的脚步声早在一分钟前就停在了门口。”

    明参轻轻打了个哈欠,把礼帽放在了正立在自己肩膀的菲的口中,眨了眨眼,修长的睫毛让他的双眸显得迷离旖旎。

    门下淅沥沥的雨声非但没有停止的趋势,反而正在不断的加剧。潮湿而浓厚的水汽通过大开的门进入屋内,清新泥土的气味令女孩的精神为之一振。

    “介意我和菲进诶诶诶........”

    话还没说完就被拉入室内,少年的双脚踏在米黄色的地毯之上,留下了带着水渍的脚印。

    因为手套造就被装在了口袋,因此现在两个人的双手可谓是无障碍接触的,娇弱纤细的触感是那么清晰。

    “法尔.....呜哇哇——”

    手中的篮子被夺走,一个带着香味的毛巾就好像活泼跃动的猫咪,扑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你等等——不是,我说等等——菲!菲!拉住她——算了,你只是一只笨蛋鹦鹉——停手啊——眼镜掉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真的有些太快,明参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从被毛巾遮挡的视线中勉强看见,女孩似乎把篮子放到了鞋柜之上,然后伸出双手,用她揉搓鹦鹉那般娴熟的手法揉搓自己的脑袋——当然,是隔着毛巾的。

    该死,我的头发要被搓掉了,她就不知道收点力嘛!

    抓着自己的眼镜,明参这么想到。

    喜闻乐见,大诗人,也许你稍微明白了我的感受——闭嘴。

    “唔,为什么你没有被淋湿?”

    “这都要归功于这间屋子的屋檐够长,”

    说这话时,他已经从女孩的手中接过毛巾,总算是摆脱了有些可怕的摩挲擦拭。

    谨慎的把靴子在地毯上蹭了蹭,刚刚到脚印也被蹭花掉,显得斑驳杂乱、毫不起眼——不过一般不会有人在意这些小细节就是了——明参不会被淋湿,但他踩过潮湿的泥土与道路,注定会在靴底沾上雨水。

    至于篮子里的东西嘛,直接拿菲挡住就是了——谁会在乎那只蠢鸟?我?我肯定不会,反正它也不会感冒或生病——真是无情且冷酷的发言,大诗人。

    明参把毛巾取下,看了看,然后轻轻擦拭自己的脸:“而且雨下得并不急促,我站在门口才没被淋湿——这毛巾挺香的,但是不是有些太大了——卓尔卡教授的?”

    深灰色的长方棉织布匹,染色羊毛在瓦萨尔斯也许很流行。毛巾的边缘有着雪白的花边,但并不显得花哨或是琐碎,而是有种简朴的感觉。

    “那是我的浴巾哦?”

    正在擦脸的明参脚下突然一个趔趄,尽管他并没有在走动,但他还是差点就没有把握住身体的平衡。

    菲蹦蹦跳跳的跑到凡匹历欧的脚边,扇动翅膀,刮起轻风,跃到了老父亲的肩上。

    “年轻真是美好,令人回味,”

    拥有与女儿同样银发、蓄着修剪过的络腮胡的老教授笑得很含蓄,一双蔚蓝色的眼睛眯起,嘴角翘得就像是可爱的弯刀。

    “不是么,菲?”

    “年轻——年轻——哇哦——咯咯咯咯——”

    一上一下的活动着脑袋,这是鹦鹉表达兴奋与喜悦时经常会做出的动作,而轻快活泼的可人鸣叫就好像是欢快的口哨。

    “菲,你死定了。”

    简直没见过东陆少年露过这幅表情,那种咬牙切齿但又不得不收起獠牙的感觉实在令人想要好好的欺负一番,而漆黑色的鹦鹉早就明白,这个可爱的男孩子其实对于惩处自己这件事有些健忘——等等,也许他是装出来的——算了,鹦鹉应该要着重眼前,而不是总是看向可能不是多么美好的未来——你死定了。

    “不许凶菲,”

    女孩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男孩的侧额,嗔怪的开口,“它多可爱——不许凶菲。”

    “嘎嘎嘎嘎哈哈哈哈。”

    蠢笨偷懒的黑色蛞蝓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大小,符合鹦形目的鸟类能够发出的叫声,而不是呕哑得令人皮毛发寒的诡异音色,这点值得鼓励。

    “菲,也许你今晚应该待在这。”

    笑声戛然而止。

    二者都在享受着洋溢悸动与温馨的氛围,尽管这种氛围的持续时间或许不会再有几次了——他们不清楚,可是他,他清楚——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知道终于是会失去,即使知道早就应该离去,但人类的一面仍持有着,但终归是要消失的——道理都知道,但人类就是要重蹈覆辙。

    像是在阳光中沐浴的草原,像是被火炬点亮的静谧的夜,细细闻听虫鸣,氤氲的升腾在清早萦萦。

    啪啪。

    “嘿,好了,孩子们,”

    成熟稳重的老教授把被鹦鹉叼着的礼帽拿在手中,拍了拍手,笑得很灿烂:“也许我们应该开始做点什么——女儿,你说过今晚你会负责做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哦,对了,”

    受人尊敬的老先生竖起一根手指,以一种幽默风趣的口吻开口:“记得把门关上,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