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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威容的委托 (二)

    “自然是有些不能启齿的是,才会在这种时候过来嘛。”

    有些出乎意料啊,老威容既然都没有掩盖,反而是有些大方的承认自己是因为一些“不可见人”的事才会过来。

    哇哦,当然,现在过来的话看上去只是主人家和客人之间的交谈,但如果是在明参接取委托时过去的话,就是要拜托某些事,而那样很可能会被一些人抓住尾巴——不单单是其他家族,还有着罗闻纳里奇家族里的一些不开眼的蠢货。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好丈夫、好父亲,对得起你死去的妻子,对得起在你女儿心目中的形象。”

    少有的勾起嘴角,就算是眼神也很让人火大,威容曾经不止一次在明参的脸上看过——或许东陆人并不知道自己本能的会做出这种讥讽的表情,他一直觉得自己有些面瘫。

    “看上去你也曾经年轻过——我还以为你更喜欢虚伪笑着把人的脑袋开个洞,是我误会了么?”

    “那是.......”

    但这确实是触及到了威容.伟伦.D.罗闻纳里奇先生的一些敏感情绪,他开口想要将其归结为一些诸如‘贵族的恶劣习惯’或是‘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之类令人发笑的东西,但很快就被眼前的东陆人打断。

    “在现在这种场合,解释的概念和借口是一样的,”

    明参合起双手,放在膝盖上:“然后呢,你希望我做什么?”

    呼——

    “我要知道他是否是我亲生的孩子。”

    深吸一口气,老威容的表情不变,但语气突然变得很冷。他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丝毫不顾身边男孩变得有些古怪的脸色。

    “如果不是的话,你打算做什么,猪猡?”

    明参看着有些失态的老威容,上身微微前倾:“灭口,虐待,抛弃,还是送给某些特殊癖好的贵族们做消遣的乐子,或者你自己独享——哇哦,哇哦,亲爱的罗闻纳里奇先生,你可真是位慈爱的长者,有良心、令人尊敬的老爷,你的品味和眼光也是一流,不是么?”

    听着明参的话,小男孩——伊妥瑟尔.莎彼伊戈——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意识到这好像不是什么好话。他的脸色渐渐变得不好看。

    没有经历过学校学习的孩童......他很可能都不知道明参着重咬字的那几个单词的意思,因为东陆人特意学习了一下大青松街的老爷们所推崇的贵族腔调,这让男孩更加难以理解这些刁钻单词所代表的意思。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从来不会去看那些奢华大气的建筑哪怕一眼——那跟伊妥瑟尔没有关系——他甚至都没想过自己能够进去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不过,这又和明参有什么关系呢......没有关系,什么关系也没有——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什么都没有,因为凡人早已被桎梏,一切都是那么的没有意义.......没有关系,没有必要。

    桌上的烛火在摇曳,威容的表情被上面升腾的热浪扭曲——他喝了一口酒,感受醇厚的芬芳充斥鼻腔,酸苦的高雅点缀舌尖——威容没有说话。

    哦,我可以拿威容老先生的靴子发誓,他对小男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一个小小的、却又至关重要的解释......解释!

    “当然,当然,那和我没关系,老东西——和我没关系,爱怎么做都随你,和我没有一关系——所以,威容.伟伦.D.罗闻纳里奇,你愿意付出什么?”

    “三万金瓦伦。”

    老先生含笑开口。他知道眼前的这位认识不过三年的朋友并不缺少用于消费的资金,但绝对从未见过如此大笔的金额,突然抛出一格超出想象、令人难以拒绝的优渥的报酬有助于双方更好的谈话。

    不过,和明参的往来是不能按照常规来作为标准的,因为你真的不知道自己那一套堪称教科书般的社交手段到底在哪个环节会除了岔子,让这个东陆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布下圈套,掏出一些重要讯息,或是受制于人,在交谈中由主动变成悲哀的被动地位。

    “阔绰的出手,大方的手笔,威容先生,但这件事总是要传出去的,因为你把这个孩子带到了这里——罗闻纳里奇家族举行的宴会,而且我猜你一定带他见过了洛茜西——你似乎很想承认这个孩子和你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不然这一切都应该是秘密。”

    很明智的选择,因为掩盖除了让事情发酵,最终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之外一无是处——一个简单的道理,虽然很多时候某些人看似不明白但实际上——一个人所处的位置是他做出行动的前提。

    明参打了个哈欠,他不再注视着坐在对面、声名不太好的老先生,而是将注意力转到了门外,那里有几个身穿白袍的神职人员在议论。

    显然,在不久之后,他们就会进场——已经有几位夫人小姐们前去搭话了,她们喜欢假装自己是一位虔诚的信徒来遮盖一些事物,尽管她们都不愿意给济慈院捐赠哪怕一枚小小的铜克本.......当然,人们都喜欢这样,不是么?

    “一个简单的小仪式,威容,”

    明参把高脚杯中的葡萄汁送入口中,放下杯盏,淡淡开口,“几天后,你可以来我的宅子里,我会给你一张羊皮纸,将两个人的血滴上去后烧掉,你将会知晓你想知晓的——这需要一定的耐心,一定的付出,微不足道的等待,还有订金,额度就是你预计报酬的一半。”

    “很公平,很合理。”

    威容点了点头。

    他知道明参先生的工作态度一向是怠惰的,但是总能够完成得很好看,至少不用等上太久——至于定金,好吧,要是有人会收占这么高额的定金,他一定会把他沉到河里而不是还坐在这心平气和的和他讲话聊天。

    虽然内心对于真相的渴望急切而真实,但要是在这里催促这个东陆人的话,他很可能会马上拒绝接受这一还算轻松的委托,这就是不必要的——不需要,不需要如此,慢慢来——他有的是耐心。

    超自然的东西,老威容并不是很懂,但他是曾经见识过一些常理难以解释的古怪现象的,而且也曾经试图找人解决,而最后能够圆满完成任务的当然是我们亲爱的主角先生。

    “如果需要,我可以为你准备一份能消除最近记忆的‘小礼物’,价钱是另外算的。”

    这是给那个小男孩用的。

    明参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现在,你可以走了。”

    “我知道的,东陆人,我知道的,你喜欢和菲待在一起,虽说现在你是独处——好吧,我知道的,谢谢你。”

    威容.伟伦.D.罗闻纳里奇先生没有多做停留或耽搁,也没有说一些客套话之类——那对于明参先生而言是无用的——他举起杯盏,对着明参遥敬,然后将里面所盛的液态深红一饮而尽,“当然,我确实需要离开一会,圣瓦伦教会那里需要接待——这些神棍对于面子和形式尤其看重,还真是令人讨厌不是么?”

    蓄着杂乱蓬松黑发的东陆少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敬,只是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目送老威容带着小孩子离开,明参撇撇嘴。

    那个小孩子看上去就像是个木偶,也不知道这几天老威容给他灌输了什么,上一次见面时,至少他眼中还有光.......哇哦。

    公馆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因为每一位宾客在进来时就被告知,今天将会有一场属圣瓦伦教会的布道演说,而这将会导致餐后惯例的舞会与某些不太健全、深层次的交往向后推迟。

    有很大一部分期待这些环节的贵族少爷小姐们当然不高兴,但生来就不断学习的修养和素质告诉他们,贸然对主人家的安排提出意见是十分失礼且粗鲁的行为,即使那再怎么不合理、不讨人欢喜。

    洛茜西小姐在这座公馆里有属于自己的房间,而法尔忒妮.卓尔卡和菲就待在里面,这让明参拥有了一些弥足珍贵的安静时光。

    虽然没有了喋喋不休、聒噪烦人的禽类的骚扰有些不习惯,但这种待在暗处静静观察的感觉也很不赖。

    公馆内有个高台,那里一般都是主人家发言的地方。

    冷酷而残忍的刽子手、罗闻纳里奇家族闻之冰冰的屠夫——威容.伟伦.D.罗闻纳里奇——此时就站在上面,念着枯燥而规矩的废话。

    哦哦,简明的介绍圣瓦伦教会,然后再让他们的代表来发言,这似乎让这一次的宴会变成了显而易见的宗教性聚餐,明参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氛围。

    也不知道那像流浪汉似蜷在墙角的美德骑士是什么想法——只是个见证?银冠教会对于信徒的发展确实不怎么在乎........

    大青松街的各位贵族们还是有不少信仰所谓伟大的伦的,但更多的人对于这些声称金光荣耀的主的谦卑仆人的家伙无感或是厌恶,至少真正拥有地位的——诸如其他带着爵位的先生们——要么待在二楼的吸烟室,要么去跟罗闻纳里奇家族的老混蛋们抽雪茄、喝咖啡、玩女佣。

    低级的趣味。

    明参这么想着,拿起了自己的杯盏,想要小抿一口葡萄汁——罗闻纳里奇家族不愧是克乍索帝国数一数二的大贵族,他们宴会上的饮品味道真的很棒,在其他地方是尝不到的——他皱了皱眉。

    “该死的。”

    小声嘟囔一句,明参轻轻敲击自己的侧额。

    喝完了。

    好吧,因为难以觉察到饱腹感,因此在外人看来,明参对于某些食品的摄入几乎可以说是不加节制的。

    “我记得葡萄汁是摆在儿童饮品区......”

    烦躁的捂脸,明参小声喃喃:“这般混蛋都沉溺在酒精所带来的欢愉之中,把所有除了酒之外的饮料都定位成了小孩子才会去喝的幼稚、廉价的东西........”

    微不可见的轻抬眼皮,修长睫毛颤抖的幅度很小,明参看向高台上正在摆弄衣袖、准备大侃废话的主教先生,他的脸上似乎有光——实际上,这是通过摆放在特定角度的烛火和钨丝灯所营造出的一种氛围,为的是让演讲者显得神圣高大,相关的例子在各大教会的教堂之中都能够找到。

    拿着拐杖,明参在人群间的缝隙里缓缓穿行,‘黑死人’先生并没有受到多少阻碍。高台上的主教显然是满怀虔诚的心在宣讲这,只不过人群之间的窃窃私语让明参听不太清楚——实际上,他对于那位主教所宣讲的内容并不在意就是了。

    “我们的主说.........”

    “请相信,人们........”

    “○逼。”

    在嘈杂中,明参走到放着装着葡萄汁高脚杯的位置是,轻轻捏起一杯。

    并非是没有侍者,只不过在这种严肃的场合,出现四处走动的人会显得很不尊敬宣讲者——不过,像明参这种本来就不尊敬的当然另说。

    “明参先生?”

    试探性的问询在东陆人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