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顽石走土连天
新国，帝都，紫禁城，司礼监。
空荡荡的司礼监厅堂中只有杨金水一人端正的垂手立于其中，正如当年跟着干爹吕芳初次来到司礼监当差的那日一般无二。
熟悉的轻快脚步声由远及近，杨金水迅速回身二人四目相对都只觉面前之人相比记忆中要老了些。吕芳不愧被是被朝臣们私下里称为内相的人物，只是略微一愣神便神色如常的抬腿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司礼监。杨金水同样浸淫官场多年，压下心中感慨快步上前扶起吕芳的小臂引着他入座后，熟练地端起窗边的茶壶倒了杯茶恭敬的呈给吕芳。
吕芳坐在椅子上看着杨金水的熟练的动作，心中亦是泛起了一丝温暖。到了他这个级别不论再崇高的地位、再奢华的享乐在他看来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没有谁能比他更能深刻的体会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什么达官显贵、能臣良将无非都是些今朝堂前客明日阶下囚的戏子而已。太监们身体残缺即便等到年老体衰出宫之日也难反家乡重入祖坟，百年之后都是群无人祭祀的孤魂野鬼罢了，所以他们明面上作为帝王的背锅侠、杀人刀阴狠毒辣无恶不作，实际上几乎没有人比他们更重视亲情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吕芳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是我向陛下进言将你从江南调回来的，你心里有没有不痛快啊。”
杨金水见吕芳喝了自己呈过去的茶，心中便大抵知道自己这次应该不是因为犯了什么过错才被调回京城问罪的了。听到干爹的问话杨金水毫无迟疑的答道“干爹怎么安排，儿子就怎么做。”
“嗯。”吕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恪守初心是好事，要谨记。”
“是，干爹。儿子片刻不敢忘。”杨金水躬身答道。
“一路快马加鞭的回京累了吧，我让人准备了面条咱们一起吃点，待会儿等皇上修炼完我带你去面圣。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为什么这次急着调你回来了。”吕芳对这个自己最看重的干儿子给出的答卷很满意，便收起了初见时内相的威严拿出了慈父的一面以免杨金水因为紧张在面圣时出什么不必要的岔子。
杨金水自然听弦音知雅意，也表现出真情流露的状态“这一晃，儿子离家也五六年了，总想着跟在干爹身边时候才是真自在。”
不多时杂役们将面条端了上来一人一碗，简单，熟悉，是家常的做法。
吕芳吃了一口，叹了口气道“那时候江南那边的政局虽然波谲云诡，但在严阁老和徐阁老的平衡下总之还算安宁。但年初时出了些乱子，我估计很快便会波及到江南了，所以便接着这次的事情提前让你抽身。”
作为宫中特派到江南的钱篦子，杨金水不论是政治头脑还是经济头脑都是上上之选，听到干爹吕芳的话也是一头雾水，偌大个大新国几乎每年都会面临几次在外人看来的滔天大难，但每次都会被内阁的诸位阁老们用神仙般的手段一一化解，虽然不能说是海晏河清至少也能做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干爹口中的乱子到底又是什么事情呢。
吕芳见杨金水出神说道“不是钱的事，也不是朝政的事，别瞎猜了。”
杨金水闻言忽然灵光一闪，既然不是外面的事，那就肯定是里面的事了。难道是大新国的那位九五至尊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么。这种话肯定是不敢直接喧诸于口的，只见杨金水与吕芳四目相对时忽然向上微微抬了两下头然后装作吃面时噎到了拍了拍胸口。
吕芳见了杨金水的动作，借低头着喝汤时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这是他们父子多年来养成的默契，深宫里居高位者总得有几个真正贴心的心腹，自己未来才能退的下来退的安稳。
不多时二人便吃完了碗中的面条，仔细的漱了漱口又嚼上了新茶叶去味后，吕芳带着杨金水来到了皇帝陛下日常修炼的精舍外等候里面的传召。
没过多久门被轻轻的推开，黄锦那粗壮的身形轻盈而矫健的从里面闪了出来先对着吕芳施礼口称干爹，然后对跟在吕芳身后的杨金水轻声道“晚上找你去喝酒。”随后带着二人走进了西苑。
正当中一座挂着高高幔帐，暗合五行八卦所建的精舍正是那位陛下的修行之所。吕芳来到幔帐外对着里面轻声说道“陛下，人带到了。”
跪在地上以额触地的杨金水只听得精舍中传来一声铜罄的敲击声，随后大新国皇帝陛下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杨金水脑海中的思绪百转千回，仍然无法理解这位陛下的用意只得默不作声等着下文。正当他因为缺氧和用脑过度开始有些头痛的时候，又闻得一声罄响，高高的幔帐被缓缓拉开，皇帝陛下说道“杨金水，抬起头看着我。”
杨金水听到皇帝叫自己的名字，身子仿佛被人控制着如提线木偶般挺直了身体，不敢看脸将目光落在了皇帝的身上。作为仅差一步便能成为丹道宗师的杨金水目力自是相当强悍的，透过皇帝身上那一层层衣裳依旧能看出对方瘦的过分，从手上的皮肤颜色判断应该是行功时出了岔子。看来干爹对自己透露的内部消息没有错，皇帝的身体出了问题，虽然后期调理得当但终究是留了暗疾。
“杨金水，吕芳曾多次在我面前提及你是他最有出息的干儿子，不论财政都是上上之选，而且在炼丹术一途颇有进境，如今走到哪一步了？成为宗师了么？”皇帝对着杨金水问道。
杨金水拜倒于地答道“奴才愚钝，尚未能破宗师境。”
皇帝今日心情不错，走下了精舍来到杨金水头前停住了脚步，俯视着他说道“太医院的几位炼丹宗师看过你赏给黄锦干儿子的启灵丹了，都说单论炼丹术本身而言你已经半只脚踏进宗师境了，朕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想不想要啊。”
杨金水恭声答道“多谢陛下赏赐，奴才必为陛下效死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轻声笑了笑道“你比黄锦机灵多了，也不怪吕芳总是夸你，如今想来派你去江南反倒是浪费了你的资质，若是留你在宫中潜心修行炼丹术，内廷应该又会多出一个宗师了。”说完皇帝走回了精舍中，幔帐缓缓放下。
皇帝的声音传了出来“吕芳，就派他去吧，剩下的你跟他讲。”随后又是一声铜罄的敲击。
出了西苑，吕芳用眼神制止了刚要开口发问的杨金水，领着他向司礼监走去。
空荡荡的司礼监厅堂中只有杨金水一人端正的垂手立于其中，正如当年跟着干爹吕芳初次来到司礼监当差的那日一般无二。
熟悉的轻快脚步声由远及近，杨金水迅速回身二人四目相对都只觉面前之人相比记忆中要老了些。吕芳不愧被是被朝臣们私下里称为内相的人物，只是略微一愣神便神色如常的抬腿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司礼监。杨金水同样浸淫官场多年，压下心中感慨快步上前扶起吕芳的小臂引着他入座后，熟练地端起窗边的茶壶倒了杯茶恭敬的呈给吕芳。
吕芳坐在椅子上看着杨金水的熟练的动作，心中亦是泛起了一丝温暖。到了他这个级别不论再崇高的地位、再奢华的享乐在他看来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没有谁能比他更能深刻的体会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什么达官显贵、能臣良将无非都是些今朝堂前客明日阶下囚的戏子而已。太监们身体残缺即便等到年老体衰出宫之日也难反家乡重入祖坟，百年之后都是群无人祭祀的孤魂野鬼罢了，所以他们明面上作为帝王的背锅侠、杀人刀阴狠毒辣无恶不作，实际上几乎没有人比他们更重视亲情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吕芳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是我向陛下进言将你从江南调回来的，你心里有没有不痛快啊。”
杨金水见吕芳喝了自己呈过去的茶，心中便大抵知道自己这次应该不是因为犯了什么过错才被调回京城问罪的了。听到干爹的问话杨金水毫无迟疑的答道“干爹怎么安排，儿子就怎么做。”
“嗯。”吕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恪守初心是好事，要谨记。”
“是，干爹。儿子片刻不敢忘。”杨金水躬身答道。
“一路快马加鞭的回京累了吧，我让人准备了面条咱们一起吃点，待会儿等皇上修炼完我带你去面圣。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为什么这次急着调你回来了。”吕芳对这个自己最看重的干儿子给出的答卷很满意，便收起了初见时内相的威严拿出了慈父的一面以免杨金水因为紧张在面圣时出什么不必要的岔子。
杨金水自然听弦音知雅意，也表现出真情流露的状态“这一晃，儿子离家也五六年了，总想着跟在干爹身边时候才是真自在。”
不多时杂役们将面条端了上来一人一碗，简单，熟悉，是家常的做法。
吕芳吃了一口，叹了口气道“那时候江南那边的政局虽然波谲云诡，但在严阁老和徐阁老的平衡下总之还算安宁。但年初时出了些乱子，我估计很快便会波及到江南了，所以便接着这次的事情提前让你抽身。”
作为宫中特派到江南的钱篦子，杨金水不论是政治头脑还是经济头脑都是上上之选，听到干爹吕芳的话也是一头雾水，偌大个大新国几乎每年都会面临几次在外人看来的滔天大难，但每次都会被内阁的诸位阁老们用神仙般的手段一一化解，虽然不能说是海晏河清至少也能做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干爹口中的乱子到底又是什么事情呢。
吕芳见杨金水出神说道“不是钱的事，也不是朝政的事，别瞎猜了。”
杨金水闻言忽然灵光一闪，既然不是外面的事，那就肯定是里面的事了。难道是大新国的那位九五至尊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么。这种话肯定是不敢直接喧诸于口的，只见杨金水与吕芳四目相对时忽然向上微微抬了两下头然后装作吃面时噎到了拍了拍胸口。
吕芳见了杨金水的动作，借低头着喝汤时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这是他们父子多年来养成的默契，深宫里居高位者总得有几个真正贴心的心腹，自己未来才能退的下来退的安稳。
不多时二人便吃完了碗中的面条，仔细的漱了漱口又嚼上了新茶叶去味后，吕芳带着杨金水来到了皇帝陛下日常修炼的精舍外等候里面的传召。
没过多久门被轻轻的推开，黄锦那粗壮的身形轻盈而矫健的从里面闪了出来先对着吕芳施礼口称干爹，然后对跟在吕芳身后的杨金水轻声道“晚上找你去喝酒。”随后带着二人走进了西苑。
正当中一座挂着高高幔帐，暗合五行八卦所建的精舍正是那位陛下的修行之所。吕芳来到幔帐外对着里面轻声说道“陛下，人带到了。”
跪在地上以额触地的杨金水只听得精舍中传来一声铜罄的敲击声，随后大新国皇帝陛下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杨金水脑海中的思绪百转千回，仍然无法理解这位陛下的用意只得默不作声等着下文。正当他因为缺氧和用脑过度开始有些头痛的时候，又闻得一声罄响，高高的幔帐被缓缓拉开，皇帝陛下说道“杨金水，抬起头看着我。”
杨金水听到皇帝叫自己的名字，身子仿佛被人控制着如提线木偶般挺直了身体，不敢看脸将目光落在了皇帝的身上。作为仅差一步便能成为丹道宗师的杨金水目力自是相当强悍的，透过皇帝身上那一层层衣裳依旧能看出对方瘦的过分，从手上的皮肤颜色判断应该是行功时出了岔子。看来干爹对自己透露的内部消息没有错，皇帝的身体出了问题，虽然后期调理得当但终究是留了暗疾。
“杨金水，吕芳曾多次在我面前提及你是他最有出息的干儿子，不论财政都是上上之选，而且在炼丹术一途颇有进境，如今走到哪一步了？成为宗师了么？”皇帝对着杨金水问道。
杨金水拜倒于地答道“奴才愚钝，尚未能破宗师境。”
皇帝今日心情不错，走下了精舍来到杨金水头前停住了脚步，俯视着他说道“太医院的几位炼丹宗师看过你赏给黄锦干儿子的启灵丹了，都说单论炼丹术本身而言你已经半只脚踏进宗师境了，朕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想不想要啊。”
杨金水恭声答道“多谢陛下赏赐，奴才必为陛下效死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轻声笑了笑道“你比黄锦机灵多了，也不怪吕芳总是夸你，如今想来派你去江南反倒是浪费了你的资质，若是留你在宫中潜心修行炼丹术，内廷应该又会多出一个宗师了。”说完皇帝走回了精舍中，幔帐缓缓放下。
皇帝的声音传了出来“吕芳，就派他去吧，剩下的你跟他讲。”随后又是一声铜罄的敲击。
出了西苑，吕芳用眼神制止了刚要开口发问的杨金水，领着他向司礼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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