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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九品·舌人

    李华在苦笑。

    看着桌上那一张已经被血污抹得不成样子的符图,他也只能苦笑。

    他分明记得,昨天晚上他好容易肝完了老板临时要的文件,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却没想到再醒来时,已经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说是陌生,其实也在渐渐变得熟悉,属于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正一点点由近到远渗透出来。

    是的,他穿越了。

    他宁愿自己没有穿越,至少穿越之前,他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是一个类似于古代中国的世界,自从三千余年前始皇帝一统中原以来,大陆上空便一直笼罩着祂的阴影,无论王朝怎样更替,始皇帝的香火始终不绝。

    自始皇帝后三千年,六十岁便成为了普通人的一大关口,绝大多数普通人,都会在六十岁生日之前以各种原因忽然死去。

    后世皇帝也都依照始皇帝的训诫,延续着祂的帝统,到如今这个名为大庸的王朝,已经传到了七十三世。

    这具身体只有二十三岁,短时间内并不会老死;王朝本身也并不会要人的命。

    但是王朝的鹰犬却会,以当今皇帝牛刚潜邸靖安府命名的特务机构靖安司更会。

    桌上摆着被血污浸透的符图,旁边还有一个已经被打碎的药罐,两者相合,正可以让普通人从此摆脱六十岁阳寿的桎梏,如破茧化蝶一般走上另一条康庄大道。

    不巧的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并没能撑过破茧化蝶的过程。

    更加不巧的是,穿越过来的李华醒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牢房里,而对面那位手里掂量着一把短刀的中年人,正是负责主审他的靖安司司吏。

    “徐绩,靖安府人,诗书传家,开皇四年三月初三辰时三刻又三分出生,六岁丧父,寡母守节未曾再嫁;十三岁考中童生,十四岁母亲病去,十七岁除丧应考,得中县试第二十五名,取了秀才功名。”

    那司吏将原主的经历娓娓道来,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你这样前程锦绣的读书人,为何偏偏要走旁门左道!?说!你这药是谁给你的,这符图又是哪里来的!?”

    李华忍不住向司吏的眼睛看去,似乎那里有着什么魔力,恍惚之间就几乎要将一切和盘托出。

    话到嘴边,李华却觉得喉间一热,心脏猛烈跳动,血液顺着血管一路向上冲入大脑,顿时让他清醒过来。

    司吏摇摇头,稍感失望的同时也并不很意外:“……我希望你知道,你毕竟有功名在身,朝廷总要高看一眼,好好配合我,将来说不定还能延续仕途,否则……”

    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墙角堆着一堆血迹斑斑的刑具,上面的血液似乎还颇为新鲜,这“否则”二字的意味,当然也不言自明。

    李华开口,由于刚刚穿越过来,他本以为自己的声音可能会干涩、沙哑或者不成强调,但没有想到,口中发出的却仿佛是玉磬般清澈悦耳的声音:“官差办案,我自当配合,只是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司吏说到:“就从最开始说,时间很宽裕。你最初是怎么知道有这种药存在的。”

    李华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还在回味刚刚脱口而出的清脆嗓音,以及之前那种忽然间的恍惚与清醒。

    他已经慢慢想起,由于徐继在青春期时经常挑灯夜读,难以得到良好的休息,因此养成了一副公鸭嗓,说出话来绝不是这样的声音。

    毫无疑问,这是他喝下的那“药”的力量,对面那位和他一样,也喝过“药”,拥有了某些特殊的力量。

    对方的能力他不清楚,可是自己的能力又是什么呢,总不能只是让自己说话更好听吧,这又有什么用,总不能找个小黑胖子去天桥说相声吧?

    忽然间只听砰的一声,李华一个激灵,发现那司吏此刻怒目圆睁,一只手掌几乎要陷进桌子里,显然已是气极:“你胡说些什么!?”

    “什么?”李华也是一惊:“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难不成自己穿越只穿了一半,徐继还有意识,刚刚接管了身体?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忽然动了起来:“生什么气、生什么气啊?我说错了什么了么,你快四十了吧,还是个九品的司吏,双眸发鼓,右臂粗壮,再加上这大半夜的还要来这里审我回不了家,十有八九是没有老婆的更别说是孩子了。常言道六十一大关,你这辈子过了一多半了,一子半女都没有如何对得起你的父母,我说你人生失败没有问题吧;还有,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唔唔唔……”

    李华已经把自己都给听愣了,到了后半段看着那司吏眼睛越来越红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暴起伤人——好吧,伤他,这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边疯狂摆手示意他这不是自己的意思,李华一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舌头,诡异的是,他的舌头仿佛有了生命一样蠕动不休,他越是拼命压制,那舌头就越是活跃,忽然间调转过头,猛地扎进了他的嗓子眼里!

    李华双目圆睁,张口想要呼救,但是喉咙被堵住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而那司吏大喘着粗气,手指不住地握住腰间快刀又松开,显然也是在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杀心,根本就无暇顾及到这里。

    李华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带着镣的手伸进嘴里去拽舌头,也许是手镣妨碍、也许是这舌头太过坚韧,任凭他如何努力,舌头只是向着喉咙里越扎越深、越来越紧!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李华急中生智,用尽最后的力气挥手猛地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一阵噼啪烂响,那司吏终于警醒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叫到:“你又要做什么?”

    李华说不出话,只能张大了嘴指着自己的喉咙。

    司吏见状,冷笑一声:“活该!超凡入品,步步血泪,我为了晋升九品足足磨练了三年,戒绝色欲、摒除私念,这正是为国之大义!怎是你这等不经风霜的嫩货、不知好歹的秀才,随便弄到一剂药方就敢乱喝乱用的夯猪就能随意评价的!”

    李华直翻白眼,半是急的半是憋的,心说:你的报复心要不要这么重啊,这里快死人啦!

    好在那司吏也并不打算眼睁睁地看着犯人死在自己面前,从腰中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一颗塞进了李华口中。

    说来也怪,这丹药入口即化,随着药力发散,本来死活不肯听话的舌头终于是正常了,一口气松下来,他是彻底没了力气,只能趴在桌子上喘气。

    司吏还没有消气,又是一声冷笑:“哼,这就是你吃野药的报应!”

    李华只剩下苦笑的力气了。

    “我知道你吃的是什么药了。”可能也是觉得欺负一个不反抗的人没意思,那司吏摇头说到:“阏逢道·第九品·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