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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前世

    凌晨两点半,街道空无一人,大雪漫天,万籁寂静。

    宁休终于完成了手头最后一点工作,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关上电脑,给手机插好充电线,关掉灯窝进暖洋洋的被子里。

    他正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忽然传来一阵叩门的声音。

    “谁啊。”宁休气冲冲地掀开被子,随便套了一身衣服便起身去开门。

    咚、咚、咚。

    “别敲了,来了来了。”

    门一打开,便见一个浑身都是雪的女人眼睛红肿地站在那里,提着一个袋子,大部分雪已经化成了水,湿漉漉的衣服贴在她身上,凄凄惨惨。

    “你怎么淋成这样子?”

    宁休一下急了起来,担心她着凉,“快点进来。”

    苏音紧紧地抿着唇,跟着他进了屋子。

    “怎么了,大半夜来找我?”宁休帮苏音接过手里的袋子和淋湿的外套,“你怎么了?”

    苏音是个很温吞的性子,一般人看着她那双柔柔和和的眼睛都不会舍得欺负她,如果真的受了欺负,她也只会笑笑了之,从不与人计较。

    她说了一句“谢谢你关心我”,接着进门,没说多话。

    “宁休。”苏音的嘴唇在轻轻颤抖,“好久没见了,来看看你。”

    但此刻苏音的头发都还在滴着水……

    “你……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件衣服。”宁休有些慌了,说话都带着哆嗦,急匆匆地走到卧室里,打开衣柜。

    里面挂着一件女式大衣,本是买给苏音的,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送出去,就一直留在衣柜吃灰。

    说是吃灰,但宁休偶尔也会擦一擦,平时放着不用,这时倒是派上用场了。

    倒是个惊喜……

    等到宁休回到客厅时,眼睛被桌上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插好蜡烛,整个房间只有一处光亮,一朵朵黄色火焰在跳动,映着苏音的脸,真是绝美。

    “生日快乐!”苏音拍拍手,有些俏皮地说道。

    宁休默默走了过去,给苏音披上衣服,在披上衣服的那一刻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记得几年前宁休的好兄弟过生日,那时候苏音家里条件不好,就没吃过生日蛋糕,回来之后就念念不忘。

    宁休便问她的生日,苏音说她是八月十一生,宁休就说可以明年那个时候买给她吃。

    听到可以吃蛋糕,苏音有点小小的欢喜:“我明年就可以吃那个蛋糕了?”

    “其实今天也可以。”宁休看着她的模样,忽然间心情复杂。

    吃个蛋糕而已……

    “晚上我再买一个,就当今年的给你补上。”

    苏音闻言吞咽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后摇头,“太破费了,蛋糕这么好吃的东西想来一定是很贵的.....

    “不贵,等吃就行。

    后来宁休真的给她买了一个蛋糕,两人便有说有笑地分着吃了,他甚至还记得苏音鼻尖上的那一点奶油是那么的调皮。

    时过境迁,蛋糕真的不算什么,真正让他感动的是,苏音冒着雪给他买蛋糕,礼轻情意重。

    “许个愿吧。”

    “谁信这个啊。”宁休嘴角勾起,装模作样地许愿。

    三个月前,他们就和平分手了,只是不知道为何,今天苏音会找上门来。

    怎么表达他对苏音的喜欢呢,大概就像是看小h书,我到底该不该看?

    我能看吗?

    心砰砰跳着,看着周围没人,翻开两页,隔天有机会再翻两本。

    “呼——”

    吹灭蜡烛,房间暗下来,宁休去开灯,一瞬的恍惚,让他觉得今天的经历犹如梦境。

    “吃蛋糕。”

    宁休分好蛋糕,这个蛋糕不算大,但明显也不是两个人能吃得完的,宁休把水果分了很多给苏音,自己多吃奶油,腻味得很。

    吃完半份蛋糕,苏音就说饱了吃不下,看着他吃。

    之后宁休帮苏音吹头发,一头黑长直洗过之后很是柔顺,还带着淡淡洗发水香味,久久不散。

    用浴巾擦过后发梢就不再滴水了,但女人吹头发本来就是个功夫活,磨时间。

    苏音看着镜中不断晃动的身影,一时间有些舍不得,带着丝丝哭腔说道:“我要走了……”

    “去哪?”宁休表现得很平静,但内心是翻涌着的。

    “我要和我妈移民到温哥华。”

    “一定要去吗?”

    “一定。”

    本就冷飕飕的冬日,却还要听见这个消息,宁休当真是心比白雪冷,呆呆地问:“什么时候去?”

    “说不准,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五天。”

    苏音的话落在他耳中,像是冬日里的太阳——一点都不暖和。

    此刻,宁休挺想抱抱苏音的,问她能不能不走,可他就是矫情,说不出口,藏在里头不外露。

    ……

    计划赶不上变化,等到苏音说要走时,都已经开春,那日惠风和畅,投下淡淡的影子,实在不像个分别的日子。

    苏音与父母移民温哥华,宁休也跟着去,请假陪足一个月,帮忙。

    初到贵地,事情一大堆,往往是手忙脚乱的,刚开始苏音一家住的是亲戚家,宁休租房住,但那亲戚脾气怪,不到几天就起了争执,只好分居。

    又忙不迭去找房子,但人生地不熟的,做起来麻烦。

    说起来好笑,在这件事上宁休倒是帮上了忙,因为有老同学在彼邦做房地产生意,在他的帮助下,苏音一家找到了房子。

    房子的事解决了,搬家的事也提上了进程。

    搬家本就费神,更何况是般至万里之遥的异邦?

    别家人吵了一通后,自家人也吵,这次是她父母对她嫂子有意见。

    苏音很是烦恼。

    本来她对移民后的生活有非常大的憧憬,现在有些改变。

    或许此刻劝一劝苏音,她就能跟自己回去……

    两人在斯坦利公园坐着,在那个地方谈恋爱真是无懈可击,到公园的图腾柱坐下,带些小吃和饮品,便可享受一个下午。

    “真的很谢谢你,你到这里帮了我这么多。”

    “也谢谢你,让我也有机会来这里放松放松。”

    两人捧着书,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宁休拿着《月亮和十五便士》,很有规律地翻页,苏音捧一本《悉达多》,心不在焉,她本就不喜欢读书。

    宁休细微地察觉到,他们俩说话客套起来了,虽然不是什么好迹象,但也实数正常。

    接着,苏音说起最近的事,烦死,眉头皱起,配上那个娇憨的表情,又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难顶。

    宁休并没有乘人之危,反而安慰她说,安顿下来就会好。

    他没有看到她安顿下来就要走了,在飞机场话别,变成苏音送自己。

    一时间,真的搞不清是谁送谁走,谁离开了谁。

    “温哥华是个美丽的地方。”宁休不着调地说了一句。

    “是啊。”苏音并未明白这句话的内涵,更多地是不去多想。

    温哥华是个美丽的地方,可惜苏音没有留住他!当然,宁休也没能留住她。

    这其实是爱得不够,只是当时,双方都没有承认罢了。

    但宁休仍然爱上了温哥华,认为那是最美丽的城市,不是曾在彼处逗留过一个月,而是因为某个人。

    ……

    自己回来,她留下。

    回到国内,宁休依旧过着繁忙充实的日子,匆匆两年,他升职了,加了薪水,也尝试着去培养一个新的爱好,比如写作,投些小稿给某某杂志社。

    在无数单身酒吧留恋过,才后悔与她的惜别。

    最后在离别时没想象中脆弱,只是后来不曾快乐过,便是一句恰如其分的形容。

    许多人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现在才晓得是真。

    女朋友要多少有多少,但建立一个相处融洽的关系却不容易。

    月色音乐下,找一位美丽的异性共舞不难,不过生病时午夜梦回哪里去找一个嘘寒问暖的人?

    这两年算是得过且过,记得比较深刻的是宁休夜里喝醉酒淋雨,头昏脑胀的,回到家就倒在地板上呼呼大睡,染上气管炎,咳嗽不停,又发高烧,颇有生无可恋之感。

    但也没病死,差点饿死。

    不禁苦想起那时她在身边,每天吃什么都提前买好,一到时间那双巧手就开动,好手艺,害得宁休哪里都不想去。

    她是手段高明的女孩,不然宁休也不会想不明白,他至今都会把她的小照以银框架装好,放在案头。

    久而久之,它就成为摆设,永远不想拿开。

    也在想,苏音到底过得好不好,那个生日愿望是否灵验,苏音会不会回来。

    但日复一日的工作,鬼混,冲淡了那些念头。

    以前宁休不怎么喝酒的。

    连抽一支烟都引得她大发娇嗔,叫他少抽烟喝酒,伤身。

    有人管到底是幸福地,现在过于自由,自由得寂寞,寂寞得伤心。

    短短两年,刚开始他们还会有通信,聊聊各自生活,都是些琐事,关于婚姻大事却只字未提。

    是宁休先停止回信,觉得没意思,十张百张纸也比不上脸颊上的一个轻吻,写信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但照片仍然放在同样的位子,银架子变了色,有空就抹亮,不知道为什么,为了谁。

    料想,过去了几百个日子,她早已渡过难关,建立起新的关系网——以她的魅力,不是难事。

    她并非是人间绝色,但终归是漂亮的,皮肤是好的,白皙,稍稍为情,便会泛起淡淡血红,可爱得很,身材是一流,衣服百搭,穿什么都好看。

    平日不怎么化妆,略微粉饰,分外明艳。

    想她那样出色的华侨女,即使在温哥华也是不多见,她会愁什么出路呢,那边又不像宁休这边一分一秒都扣得死死的,悠闲得多,有大把时间培养感情。

    苏音过得很好吧?

    宁休这头情况差得远,每一刻空闲都用来赚钱,周末的时间也不放过,接了活便做,早上七点起床,晚上十点才睡,热水洗把脸,吃一顿简单的晚餐,看完书,已经瞌睡。

    也不光是为了钱,他不是一个很物质的人,但时间总要过去,与其漫无目的地游荡,不如用来赚钱。

    大月做三十一,小月做三十,鲜有休息。

    这时还染上了烟瘾,有时一天三五包烟,成了老烟民。

    可想他这般的怪人,还很挑剔呢。

    现在也有二十七八,每当谁要介绍女孩给他,并无兴奋之色。

    婚姻讲究个“门当户对”,仿佛是次货对次货,他们总是会把两个失意地人拉着一起,想“小云失恋了,不如介绍给他”或者“李小姐很好,他们俩挺般配的”云云。

    心领了。

    两年后,一个微冷的秋日清晨,宁休起床后做起了浓茶,扭开无线电,坐在阳台上抽烟。

    电话铃响了。

    周日一般不接电话,只想清静,有事等明日,请早。

    不知怎的,这次居然接了,有位小姐叫宁休接电话,说的是中文,又有一点外国腔的意思,怪怪的。

    这位小姐叫宁休说话。

    宁休说:“我就是。”

    那边笑着,停了一会儿,报出名字。

    宁休呆住了,没想到是她!

    但倒是是行走江湖久了,功夫到位,微略一怔,理立即恢复原状。

    “你在哪?”

    “在酒店。”

    “回来度假?”

    “找房子。”

    宁休大吃一惊:“不走了?”

    “看看现在的情形。”

    “不怎么好。”

    宁休但笑不语。

    “出来吃杯茶如何?”她问。

    宁休低头看着桌上摆着的大堆文件,一出去可就交不了差,非得“肝硬化”才能补救。

    于是宁休说道:“我这里有客,现在走不开。”又觉得这样没味,补充道,“明天吧,我们明天联系。”

    苏音也没分辨,答应一声后挂断电话。

    这时,宁休把熄掉的烟再次燃起,心里安慰自己:老朋友嘛,回来通一个电话很正常,不必多想是她余情未了。

    说罢又纳罕起来,才两年,这么就匆匆回来,实在蹊跷。

    是生活不顺,或是别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又巴不得叫她出来,问个一清二楚。

    宁休又看向那一堆文件,此时思潮起伏,说什么都无法安心工作——是不该在周末听电话的,不应破例,一听就听出事。

    索性就放下一切,推开工作,换上衣服,拨电话到她酒店去。

    电话不住地响,但没人接,只好作罢,留言几句。

    宁休躺在沙发上假寐,一边考虑要一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她。

    先把银相架收起,免得她误会。

    小心地自架子抽出,夹入一般照片薄,架相空了,顺手收入抽屉。

    为什么独怕她看到?

    有不少女孩来过这里,都看过这张照片,但给事主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他人会认为自己长情浪漫,但她会焰气顿生,认为宁休失去她会一生怀念。

    何必呢,他过得很好。

    到了傍晚,电话才一度响起,宁休抢着接。

    “朋友都走了?”苏音笑。

    “是。”宁休说,“你可有空?”

    “约了人在晚上八点吃饭。”

    “刚好够和我喝杯茶?”

    “在大堂的咖啡室等,”苏音补了一句。“对了,提醒你,我胖多了。”

    宁休温和地说:“再胖我都能把你认出来。”

    挂断电话后,宁休把面孔埋在手中,这一切的一切还不是流露了真情,不必遮掩。

    驾着车到了约定的地方,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并没有变样子!仍然非常娇俏,一直吸引宁休的不是她的外形,而是内涵。

    无论多么沮丧的时候,她都能引自己发笑,除了那次,两年前的那次,她说要离开自己。

    “久违了。”

    “好久没见了。”

    宁休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今晚约好小张小王还有老刘他们,都带了太太来呢。”

    闻言,宁休笑了笑,等着你呢。

    余后却感到失落,眼底藏不住,没有叫宁休,可见都明白他的事,知道他尚未忘情。

    不过今晚过后,那帮损友定好七嘴八舌地说起这事,可能很长时间都会沦为他们的笑资,尴尬死了。

    “为什么回来?”

    “闷死了。”

    “你可以读书的。”

    “读书比什么都焖,唏,别提了。”说到这,苏音在兜里摸了摸,点起了一只女式香烟,细细的烟身,熟练地夹在苏音的指间。

    宁休瞪大眼。

    苏音捂嘴笑:“我还喝酒呢,焖极了就只好喝起来,这下我明白了为什么那边有那么多酗酒主妇。”

    精神很好,人成熟多,再也看不到当初那个青涩的小女孩,表情也经过过滤,没有放开。

    开头都是这样的,等到以后熟悉了,话就多了,表情也不再收敛。

    到了一个单独的包间内,苏音点了一杯拿铁,宁休还是一杯浓茶。

    “你还好吗?”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个问题,还用问吗,他好得很,于是宁休点点头。

    “有没有把握发点财?”

    “没有本事,有机会也枉然。”

    “怎么客气起来了?”

    宁休笑笑,不知怎的,太久没有和知心人说话,忘记坦诚的艺术,尽说些陈词滥调,留有余地。

    霎时间重逢,毫无准备,不知如何推心置腹。

    宁休呆呆地看着苏音,苏音乐呵呵的,倒不像失意的样子。

    “他们说你不太出来。”

    “是,工作忙,好久没出来聚聚。”

    两人正坐着聊,一个女佣模样的人抱着一个包过来,苏音眼中闪过一丝神采,小走过去接过。

    包里突然蠕动起来,宁休吓了一跳,才发觉那是一个婴儿。

    婴儿!!!

    宁休从未与这么一个小人儿那么近地接触过,俯视他,他刚好睁开大眼睛,打了个呵欠。

    在这之前,宁休也从未想过婴儿也会打呵欠,视作奇观。

    “我的孩子。”苏音说得自然。

    宁休震惊。

    孩子,她的孩子,孩子都生下了。

    这时宁休才明白,原来苏音说自己胖了是这个意思,一般来说,女人生下孩子后会胖些……

    “怎么样,可爱吧。”苏音抱着那孩子,低头间露出纯真的深情。

    宁休不知如何是好,又如何说起。

    看着那小小的婴孩,一头丝般浓发,小脸红润,才一个西柚那么大……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宁休傻里傻气地问:“你结婚了?”

    这次轮到她点头。

    “我一点都不知道。”

    “没有张扬。”

    结了婚还回来,情感不佳?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宁休的思绪又乱了。

    “你说多麻烦,抱着婴儿找房子,苦煞我也。”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提起自己先生的事,是分开了,还是不愿提起?

    宁休定下心神,不必追问,总而言之,都是朋友,能为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后天我请你吃饭如何?”苏音说。

    “好。”

    “到了地方我在通知你。”

    “好。”

    “今天麻烦你付账。”

    “好……”

    她还真是一个坚强的女子,视创伤为无物。

    目送着苏音离开,宁休心中怅然,去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盒烟,熟练地撕开包装,“哒”的一声点上。

    深深吸了一口,过了半响才吐出,跟个鹤嘴壶似的。

    归去的途中宁休的脚步多少有些踉跄,实在是受了点刺激。

    苏音回来是回来了,但带了婴儿,不是自由身了。

    难为宁休还一心一意打算再续两年前搁下地故事。

    但还是觉得她好,说不完道不尽的好,宁休挠挠头皮,怎么会这样?

    几乎识尽了这个城市的标志女,还是觉得她最值得留恋……

    那孩子……

    以前她分手是因为爱得不够,这次呢?还是爱得不够吗?

    宁休又点了一支烟,心痛,案上那些文件肯定是无法按时完成,要脱期了。

    呼——

    宁休吸了一夜的烟,喉咙干燥,嘴巴一阵味,连他自己都讨厌,清晨胃口不开,就光喝茶,怕对身体不好,连糖也得少放。

    记得苏音笑他不够潇洒,事事都要想好几日,待到宁休思想搅通后,人家早已捷足先登,什么都来不及了。

    宁休称之为老实。

    事实上苏音说的是对的。

    在学校里她被多人追求,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宁休走运。

    八点开门的图书馆开门就到,天黑一片才离去,那时的宁休正苦于应对考试。

    在小巷的尽头,惨绿的路灯下,宁休看到苏音被两个阿飞调笑。

    他们骑在电动车上,她步行,书包早已被扔在地上,但苏音仍忍住哭,维持镇定。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大勇气,宁休大声叫嚷,冲了过去,朝那两个阿飞扔书,喝止他们。

    喉咙异常的响亮,几乎叫醒整条路上的行人,前来救援的人有其他同学,讲师,以及警察。

    宁休极为愤怒,一个人拉着两个人打,坚持要拉他们去警察局受处罚。

    那两个阿飞并非老手,脸都吓白了,脱不了身,宁休如疯狗一般骂了他们。

    那个时候……是个人都知道宁休爱她,爱了很久。

    连苏音也被宁休狠狠责备,问她何故穿暴露短裙?

    苏音弱弱地说,是去打球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从那天起,本就有些暧昧的两人便有意无意地开始约会,无论干什么,苏音都拉宁休一份。

    事实上,那时候苏音家里早已发迹,搬离了当初的那个地方,两人很少联系,要不是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恐怕今生无缘。

    宁休家住老房子,幽暗的木楼梯,乌黑的天井,都被苏音视为浪漫和美丽的。

    但宁休可不这么认为,他的父亲在一次意外中离开,从那以后宁休就沉闷了许多,苏音的到来,改变了他许多,他爱笑了。

    可她的家里很反对,而且反对得很含蓄。

    嘴里虽然没有说出来,态度也客气,但总不接受。

    同时家母也认为苏音太活泼了,不合他家的要求,母亲只想找一个懂事老实的儿媳。

    宁休还没来得及告诉母亲这样的女孩已经很难找了,她就已经罹病,就是那一阵日子,气急攻心,连苏音的好意与关怀都拒绝,使她灰心。

    等到宁休办妥慈母身后事,擦干眼泪后,打算重新做人时,苏音已与他疏远。

    她家决定移民。

    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父母用这破釜沉舟的一招来隔绝他们……其实是不必要的,因为她已经发觉两人的背景差距太大,不能长期交往。

    学校和社会总归是有悬殊地,课本使大家人人平等,出来社会,略有差距,便犹如鸿沟。

    苏音决定离开自己,结束这段感情。

    这一切都在一年内发生:母亲的去世以及女友的离开,宁休反而露出不应有的平静倔强。

    他想,这种事也很正常吧,老人总要撒手人寰,女友总会变心,世界上每一分钟都发生着同样的事,但真当感同身受时,只觉万物失色,生无可恋。

    不过还是忍痛送她到温哥华,沿途苏音的父母对他冷若冰霜,宁休都忍了下来。

    忙来忙去,谁知他只是个旁人?

    苏音的嫂嫂曾由衷地说:“你的涵养功夫一流。”

    听起来,刺耳至极。

    别人看不起自己没有关系,自己得把自己高看。

    自问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行规步矩,事事都尽心尽力,待到离开时,连她父母都软化,看他的眼神都柔和许多。

    两年后没有做出什么大名堂,无名小卒罢了,倒是苏音,与她书信来往的前半年,知道她已经在西门富利沙大学攻读硕士。

    等到她回来……显然已经结婚,真快,孩子都生下了。

    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匆匆几月就决定嫁过去,并得到父母的允许,是什么缘故?

    这使宁休夜不能寐。

    嗐,都是大人了,应该有自己的主见,只要她还是她,只要宁休还重视她,这一切都没关系了。

    只要能为她做的,宁休都肯为她做。

    煎熬了几日,苏音打来电话约好晚饭。

    约在一家著名地法国餐厅,十分昂贵的消费场所,但听说服务到位。

    那夜宁休穿戴整齐,照着镜子,下巴还留着点点胡渣,硬朗的脸庞,不似少年时俊秀。

    但眼底还是有光的,宁休预备和她畅谈一夜,有什么难事都可以说出。

    到那里时,宁休却呆住了。

    他比任何人都来得早,但领班却带他到一张长桌前,长方形的华丽桌子,起码可以坐十二人。

    宁休以为他弄错了,把定座名字重申,领班微笑:“没有错,就是这张桌子。”

    这下,宁休可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明明只是两个人,干嘛要请那么多陪客?

    等了一会儿,客人陆续赶来,都是认识的老同学,宁休大感不妙,事情与他想象中有出入。

    张荣方坐在宁休身旁:“我就知道你会来,到底是老朋友嘛,刚才我还和小王老刘打赌你不会来,赢了五百。”

    宁休一笑而过,是啊,早知道那么多人,他真的不会来,来当个笑话。

    太久没有同那么多熟人相聚,又联系之前的事,宁休如坠陷阱。

    “她情况不错,”对面的王腾边喝酒边说,“现在回来,更可大展宏图。”

    “什么?”宁休忍不住问,“情况不错,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还说不错?”

    小王瞪大眼睛,语气浮夸:“什么一个人?你多久没出来了,他们是一家三口出来的。”

    一家三口……

    脑袋嗡嗡作响……

    不少熟人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把头扭向宁休这边,眼神古怪。

    “她丈夫可是那边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家居如皇宫一般,在本市地分行也有百来人,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他们发薪水往银行提钱超过百万。”

    宁休心口如遭一击重拳,完全误了,还以为她是失意而来,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小王讥笑道:“是哪位老兄告诉你她情形不佳,那人真幽默,你想想今晚在这里随意叫菜,要多少钱结账?兄弟,是你我数月的工资哩。”

    “哈哈……是嘛。”宁休讪笑自己。

    “她丈夫很疼她,她一声回来,立刻遵命,孩子才满月也带着一起来——”

    小王说到这,男女主人已经驾到。

    宁休起身看去,她丈夫高大威武,谈不上英俊,但很有男子气概,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而苏音刻意打扮过,一件黑色的小礼服,简单高雅,戴了一副坠珠钻石耳环和项链,衬得面孔如满月般艳光四射。

    看到两人挽手,宁休又嘲笑自己,想到什么地方去了,真是疯了,一听到她回来的晚消息就歪了,一口咬定她说有什么不妥才回来,而我此刻伸出援手,已是最佳时机。

    然而……

    别人是锦衣还乡。

    他还妄想着做一个拯救落日的武士呢……

    宁休笑起来,举杯向他们夫妇致敬,一饮而尽。

    老友们情绪非常高涨,尽情吃喝,而她丈夫虽然不认识他们这班人,但很尊重妻子的朋友,一直微笑,招呼周到,胜宁休之狷介多多。

    把宁休拉出来与众人一起吃饭,可见在苏音心中,他已经没有什么特殊地位。

    宁休灌了一杯又一杯,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不会突然倒地不起。

    几杯酒下肚,小王推了宁休一下:“怎么样,谣言不攻自破了吧。”

    宁休点点头。

    “有些人一生好命。”

    宁休再次点头。

    小张也在一旁说:“她是希望你来吃这一顿饭的,我叫她亲自打电话请你。”

    “我们都说你难得,一起长大,又那么爱她,随时为她舍命,分手后也没有一句恶言。”

    后面的话,宁休都听不进去了,酒精作用,迷迷糊糊地,什么也不想说了。

    你们说我这么好,不知道她丈夫知不知在场有这么一个人?

    可笑。

    饭后,大家轮流与主人握手道别,宁休这个失败者也上前说了一些场面话,然后就走。

    刚打上车,宁休眼泪就落下来了,没什么好伤心的……于是号啕起来。

    他是个傻子,是个笨人,忽然说不出地怜惜自己,回家抽噎一会儿,倒头就睡。

    第二天,第一件事就是在案头重新摆上她的小照。

    “昨天喝那么多,现在好些吗?”接过电话,是苏音的殷殷问好。

    “还好。”

    菜还可以吗?我们已经找到房子了,在球场对面,一千多平米,有空来坐坐,没有女友,同你介绍如何?

    “好,会有机会的。”那么多问题,宁休不知该挑哪一个回答。

    沉默片刻,对面传来声音:“那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

    嘟!

    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