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走私者
乔里还未恢复，夏至便已临近。在亚兰教中，夏至夜和冬至夜都是重要的节日，总是举行盛大的庆典。在王国初建时，夏至夜的庆典远比冬至夜更加盛大。不过，在亚厉斯一世于冬至在亚速加冕为皇帝后，冬至夜庆典变得隆重，在亚厉斯一世力行节俭后，夏至夜便不再举办大的庆祝活动。尽管不像往昔那样有美丽的焰火和盛大的宴席，这仍然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夜晚。
教士们在修道院里竖起数十个挂着油灯的彩旗柱，人们依照传统在彩旗上写上愿望。埃蒙想和母亲与亚妮娜再次相见，但他不敢写亚妮娜的名字，所以只写了母亲，还祝愿柯尔文主教身体健康。当天的晚餐也比平时丰盛。吃完饭后，他们上了城墙，修道院里灯火明亮。众人在城墙上齐唱起夏至夜之舞，庆祝活动一直持续到半夜。
第二天早晨，他们聚在宿舍里，珍惜着最后的快乐时光。
“圣者保佑，”佩特说，“教头就要康复了。凡予虔心悼，皆蒙圣者福。”
“行行好，别念诗。”诺恩说道。
“咱们的苦日子又要来了。”埃蒙闷闷不乐地说。
“可知真言语，最是断肝肠。”
“闭嘴。”
“还有一两天的时间。”特里亚斜靠在门框上，除了达里纳，小队里的其他七名成员都呆在宿舍里，“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今天晚上晚饭后，锡亭集合。”
“那里晚上根本没人，被看到一群人扎堆会让人怀疑的。”诺恩说。
“那就别被看到。”
“去哪里究竟是要干嘛？”埃蒙抬起头问。
“一场冒险。”特里亚给了他一个神秘的笑容。
当天晚饭时，特里亚不见踪影。巴斯兰和伊维尔一次次忍不住谈论起来，又被诺恩低吼着打断。进修道院里头一次，埃蒙发现自己一点也不饿，他心里盼着用餐早点结束，去看看特里亚的冒险究竟是什么。
明月当空，六名伙伴两两一组在黑夜中穿行。诺恩与佩特打头，中间是邓肯和伊维尔，埃蒙与巴斯兰殿后。巴斯兰显得很紧张，不停地回头张望。埃蒙自己的心脏也在砰砰直跳，但那更多的是出于兴奋，而不是恐惧。
他们在古老的锡亭下等候，这是特曼林时代的遗物，可以看到白石屋檐上层层叠叠的双翼雕刻，下面垂吊着一串串锡制铃铛。月光从上方镂空的石雕间照下来，在地上投下一片片光影。他们在那座古亭下低声交流着，带着兴奋、期待和一丝恐惧，这些话语不时被诺恩一句警告性的低语打断。特里亚不在时，大家都听他的话。
不一会儿，特里亚就来了，夹着四个鼓鼓的酒袋。他没有穿修道院的制服，而是披着一件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破旧灰外套。他领着众人朝着修道院北边走去，穿过狭窄的走道，两侧是坚固的橡木墙板。环墙之上每隔一段就有油灯照明，还有士兵巡逻，但修道院并没有外敌威胁，所以所谓的值勤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在城墙下的木屋完全笼罩在黑暗中，巡逻的士兵也不会费神监视，因此，他们顺利地通过了，来到城墙东北的一个豁口。
这一段的城墙低矮且已经倾颓，下方的一层层石山，好像巨大的阶梯，两侧被两座高耸的塔楼守护着。石山下是一片闪着微弱银光的沼泽，更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森林。城墙边有人值守，但他显然认识特里亚，挥了挥手就放他们通过。
“修道院竟然还有这样的弱点。”巴斯兰惊讶地说。
“诺尔亚宁本就不是作为要塞建立的。”特里亚边说边领着大家往下走，“而且即便是这里，也算得上固若金汤，想要进攻，必须穿过沼泽，爬上石山，全程都在塔楼和城墙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内。”
石山陡峭，有的地方可以小心地跳下去，有些地方则不得不借用绑在岩石上的绳索。这些绳索非常牢固，看上去经常使用。
“法座知道这里吗？”埃蒙问特里亚。
“他当然知道这个豁口，”特里亚回答，“也派人把守此处。但对于我们即将要做的事，他还真不一定知道，或者知道但是默许了。”
“话说，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巴斯兰问道。
“快了，快了。”特里亚脸上又出现那副卖着关子的微笑，“马上你就知道了。”
现在，他带着众人穿过沼泽。沼泽里开着鲜红色的花朵，昆虫在其中飞行，看上去很祥和，但实则危机四伏。他们紧跟着特里亚，每一脚都踩在前面同伴踩过的地方，沿着一条反复弯折的路径进入了森林。一条小河从沼泽中发源，在森林中蜿蜒而过，特里亚带着他们顺流而下，一直走到森林深处。一只小舟和两个披着黑外套的人正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走私者，”埃蒙幡然醒悟，“那么，这条河通往蒙丽儿河？”
“并不是，”特里亚说，“地形在这里显得很怪。尽管这里离蒙丽儿河很近，但这条河其实是蒙娜河的支流。它在森林中蜿蜒，直到北方。”
一个走私者大步迎了上来，待其走进，埃蒙才注意到那披着男士大衣的是一个女孩。女孩高高瘦瘦，皮肤白皙，黑色的齐肩短发一撮一撮地翘着。
“啊，特里亚。”她打招呼道，然后逐一打量过众人，“有些新面孔嘛。”
“这位是莱拉，”特里亚介绍道，“那一位是里希特。他们每个月的这个时候都会来一次，大家尽管挑，第一次我请。”他说着把酒袋递给莱拉。
走私者打开尝了尝，点点头表示满意。她转身和同伴一起打开布袋，展示出棋子、糖果、烛台、雕刻和其他各种小玩意儿。
“我说，那酒不能是你偷的吧。”埃蒙问道。
“当然不是，”特里亚笑着否认，“是先前留下的配给，修道院酿的酒很好，不过我倒是不怎么喜欢喝酒。从冬至夜开始，你们也会有配给，到时候也可以拿来换东西。”
于是，埃蒙放心地在走私者带来的那些布袋里挑选，里面各种物件琳琅满目。埃蒙挑来挑去，看中了一枚古老的青铜胸针，上面雕刻着七芒星和一个少女。看着它，埃蒙想起了亚妮娜。
“很棒的选择。”莱拉说道。
他随后站在一旁等候，看着同伴一一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诺恩挑选了一把黑铁匕首，轻薄而锋利；佩特选了一沓用细绳系起来的草纸，他可以借到笔和墨水，但总是缺纸；巴斯兰选了一个做工精良的牛皮水袋；伊维尔选了一副暖和的鹿皮手套；最后一个是邓肯，他选了一件橡木雕刻的夜枭，小心地塞进口袋里。
特里亚见了皱了皱眉头，但没说什么。他带着大家原路返回，在沼泽边，他们遇见了另一个来交易的小队，只好站在一边等他们通过。月光衬托出他们在沼泽里跳跃的身影，埃蒙举头望去，塔楼里火焰跳动，他这才意识到对于攻击者来说，这段倾颓的城墙同样令人生畏。
另一个小队的队长朝着特里亚打了个招呼，带着他的人隐入森林。特里亚带着他们爬上石山，这比下来要困难得多。在黑暗中，他们兴奋又害怕地低语，埃蒙的心怦怦直跳。冒险本身并没有多艰难，但刺激来自于被发现的危险。据特里亚说，从没有小队被发现过，所以没人知道会面临什么惩罚。
当晚他们在寝室里互相交流着自己选来的物件，庆幸没有被发现。
教士们在修道院里竖起数十个挂着油灯的彩旗柱，人们依照传统在彩旗上写上愿望。埃蒙想和母亲与亚妮娜再次相见，但他不敢写亚妮娜的名字，所以只写了母亲，还祝愿柯尔文主教身体健康。当天的晚餐也比平时丰盛。吃完饭后，他们上了城墙，修道院里灯火明亮。众人在城墙上齐唱起夏至夜之舞，庆祝活动一直持续到半夜。
第二天早晨，他们聚在宿舍里，珍惜着最后的快乐时光。
“圣者保佑，”佩特说，“教头就要康复了。凡予虔心悼，皆蒙圣者福。”
“行行好，别念诗。”诺恩说道。
“咱们的苦日子又要来了。”埃蒙闷闷不乐地说。
“可知真言语，最是断肝肠。”
“闭嘴。”
“还有一两天的时间。”特里亚斜靠在门框上，除了达里纳，小队里的其他七名成员都呆在宿舍里，“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今天晚上晚饭后，锡亭集合。”
“那里晚上根本没人，被看到一群人扎堆会让人怀疑的。”诺恩说。
“那就别被看到。”
“去哪里究竟是要干嘛？”埃蒙抬起头问。
“一场冒险。”特里亚给了他一个神秘的笑容。
当天晚饭时，特里亚不见踪影。巴斯兰和伊维尔一次次忍不住谈论起来，又被诺恩低吼着打断。进修道院里头一次，埃蒙发现自己一点也不饿，他心里盼着用餐早点结束，去看看特里亚的冒险究竟是什么。
明月当空，六名伙伴两两一组在黑夜中穿行。诺恩与佩特打头，中间是邓肯和伊维尔，埃蒙与巴斯兰殿后。巴斯兰显得很紧张，不停地回头张望。埃蒙自己的心脏也在砰砰直跳，但那更多的是出于兴奋，而不是恐惧。
他们在古老的锡亭下等候，这是特曼林时代的遗物，可以看到白石屋檐上层层叠叠的双翼雕刻，下面垂吊着一串串锡制铃铛。月光从上方镂空的石雕间照下来，在地上投下一片片光影。他们在那座古亭下低声交流着，带着兴奋、期待和一丝恐惧，这些话语不时被诺恩一句警告性的低语打断。特里亚不在时，大家都听他的话。
不一会儿，特里亚就来了，夹着四个鼓鼓的酒袋。他没有穿修道院的制服，而是披着一件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破旧灰外套。他领着众人朝着修道院北边走去，穿过狭窄的走道，两侧是坚固的橡木墙板。环墙之上每隔一段就有油灯照明，还有士兵巡逻，但修道院并没有外敌威胁，所以所谓的值勤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在城墙下的木屋完全笼罩在黑暗中，巡逻的士兵也不会费神监视，因此，他们顺利地通过了，来到城墙东北的一个豁口。
这一段的城墙低矮且已经倾颓，下方的一层层石山，好像巨大的阶梯，两侧被两座高耸的塔楼守护着。石山下是一片闪着微弱银光的沼泽，更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森林。城墙边有人值守，但他显然认识特里亚，挥了挥手就放他们通过。
“修道院竟然还有这样的弱点。”巴斯兰惊讶地说。
“诺尔亚宁本就不是作为要塞建立的。”特里亚边说边领着大家往下走，“而且即便是这里，也算得上固若金汤，想要进攻，必须穿过沼泽，爬上石山，全程都在塔楼和城墙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内。”
石山陡峭，有的地方可以小心地跳下去，有些地方则不得不借用绑在岩石上的绳索。这些绳索非常牢固，看上去经常使用。
“法座知道这里吗？”埃蒙问特里亚。
“他当然知道这个豁口，”特里亚回答，“也派人把守此处。但对于我们即将要做的事，他还真不一定知道，或者知道但是默许了。”
“话说，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巴斯兰问道。
“快了，快了。”特里亚脸上又出现那副卖着关子的微笑，“马上你就知道了。”
现在，他带着众人穿过沼泽。沼泽里开着鲜红色的花朵，昆虫在其中飞行，看上去很祥和，但实则危机四伏。他们紧跟着特里亚，每一脚都踩在前面同伴踩过的地方，沿着一条反复弯折的路径进入了森林。一条小河从沼泽中发源，在森林中蜿蜒而过，特里亚带着他们顺流而下，一直走到森林深处。一只小舟和两个披着黑外套的人正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走私者，”埃蒙幡然醒悟，“那么，这条河通往蒙丽儿河？”
“并不是，”特里亚说，“地形在这里显得很怪。尽管这里离蒙丽儿河很近，但这条河其实是蒙娜河的支流。它在森林中蜿蜒，直到北方。”
一个走私者大步迎了上来，待其走进，埃蒙才注意到那披着男士大衣的是一个女孩。女孩高高瘦瘦，皮肤白皙，黑色的齐肩短发一撮一撮地翘着。
“啊，特里亚。”她打招呼道，然后逐一打量过众人，“有些新面孔嘛。”
“这位是莱拉，”特里亚介绍道，“那一位是里希特。他们每个月的这个时候都会来一次，大家尽管挑，第一次我请。”他说着把酒袋递给莱拉。
走私者打开尝了尝，点点头表示满意。她转身和同伴一起打开布袋，展示出棋子、糖果、烛台、雕刻和其他各种小玩意儿。
“我说，那酒不能是你偷的吧。”埃蒙问道。
“当然不是，”特里亚笑着否认，“是先前留下的配给，修道院酿的酒很好，不过我倒是不怎么喜欢喝酒。从冬至夜开始，你们也会有配给，到时候也可以拿来换东西。”
于是，埃蒙放心地在走私者带来的那些布袋里挑选，里面各种物件琳琅满目。埃蒙挑来挑去，看中了一枚古老的青铜胸针，上面雕刻着七芒星和一个少女。看着它，埃蒙想起了亚妮娜。
“很棒的选择。”莱拉说道。
他随后站在一旁等候，看着同伴一一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诺恩挑选了一把黑铁匕首，轻薄而锋利；佩特选了一沓用细绳系起来的草纸，他可以借到笔和墨水，但总是缺纸；巴斯兰选了一个做工精良的牛皮水袋；伊维尔选了一副暖和的鹿皮手套；最后一个是邓肯，他选了一件橡木雕刻的夜枭，小心地塞进口袋里。
特里亚见了皱了皱眉头，但没说什么。他带着大家原路返回，在沼泽边，他们遇见了另一个来交易的小队，只好站在一边等他们通过。月光衬托出他们在沼泽里跳跃的身影，埃蒙举头望去，塔楼里火焰跳动，他这才意识到对于攻击者来说，这段倾颓的城墙同样令人生畏。
另一个小队的队长朝着特里亚打了个招呼，带着他的人隐入森林。特里亚带着他们爬上石山，这比下来要困难得多。在黑暗中，他们兴奋又害怕地低语，埃蒙的心怦怦直跳。冒险本身并没有多艰难，但刺激来自于被发现的危险。据特里亚说，从没有小队被发现过，所以没人知道会面临什么惩罚。
当晚他们在寝室里互相交流着自己选来的物件，庆幸没有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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