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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等待

    早晨,珀安家族的成员在大厅用过餐后便准备离开了。托尼·珀安特地来向埃蒙告别。他和他的父亲一样衷心希望下一位诺尔亚宁主教可以是宗座派的成员,从而继续维系诺尔亚宁教会和珀安家族之间的联盟。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珀安伯爵对海特说道,“贵族和教会应当联起手来。我们的联盟对此地的安定至关重要。”

    埃蒙等人依然怀疑着海特,但和之前一样没有丝毫证据。司库看起来沉浸在主教过世的悲伤中,他和从前一样早出晚归打理修道院内的各项事务,由于难民营地的存在,他的工作有增无减。然而,他却比以前更寡言少语,也更少来大厅和众人一起用餐。

    教头乔里的状态更差,他的悲伤就写在脸上。他经常喝酒,并且公然和塔琳娜住在一起。不过倒是很少有人对塔琳娜不满,她不仅照顾、安慰乔里,还像修道院的女主人一样关心着大家。乔里的训练也减少了,他很少再跟众人进行激烈的对练,而是更多的指导大家的动作。特里亚,诺恩或是埃蒙进步时,甚至会得到乔里的夸赞,而当一些人总是出错时,比如伊维尔,乔里也不会怎么责罚他。有时,他会拿着一瓶酒,坐在城墙上跟他们讲述自己和柯尔文相遇的故事,讲述自己年少时是多么暴戾、无知又野蛮,在亚速街头日日与人争斗,而柯尔文是教皇的心腹,是亚速大圣堂里最有前途的执事。他们因一次偶然的相遇而结识。柯尔文帮助了乔里,并给他指明了另一条路。

    “亚速是什么样子?”受训的士兵鼓起勇气问他。

    “哈,一个又脏又乱的地方。”乔里回答,“不过也有宏伟之处,那是一座特曼林古城,古代工匠的失传技艺保留在那些建筑中。如果有一天你们去亚速,我就带你们去看。”

    和柯尔文主教的往事可以让乔里谈论一天,到了傍晚时分,他开始醉醺醺地说胡话。这时,埃蒙便和众人一起把他拖起来,交给塔琳娜。

    整个修道院都陷入了这种奇怪的状态。它仍然在运转,但已经失去了主心骨,人们失去了心里的支柱。他们正在等待着,古老的诺尔亚宁也在等待着,谁会是它的下一位主人。

    冬天余下的日子在等待中悄悄溜走,春天携着温暖的南风回归大地。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居住在修道院外的村名们一批一批地返回住所,重建家园,并播下种子。在塔兰薇一战后,土匪已经遭受了重创。而柯尔文主教过世以后,托尼·珀安又带领他的骑兵队进行了几次果决的出击。他们人数不多,但总是一击即中,专打土匪头领所在之处,每次都颇有斩获。

    当然,有些东西永远留在了那个寒冬里。但生活还是要继续。小队的同伴们过上了闲散的日子,有人整日在屋里睡觉,有人在白桥镇里闲逛,还有人在大厅和朋友们谈天说地。埃蒙则交了些新朋友,比如厨子哈维,莉莉丝和她的学徒们,还有养鸦人哈克和他的小朋友达尼尔。

    传信的渡鸦在鸦楼来来往往,柯尔文主教过世后更为频繁。埃蒙和朋友们有时也会去看。那是一座高耸于修道院东南的纤细塔楼,通过一道吊桥与主楼相连。养鸦人哈克就住在那里,他比埃蒙大几岁,长着一头漂亮的黑发,身材非常瘦弱。达尼尔今年满十岁,他一年前在一场火灾中失去了双亲,被柯尔文主教带进修道院。他长得胖胖的,却很文弱,当不了侍从,却又不愿意专心上教士的课,总是乱跑。最后,柯尔文送他来鸦楼收拾鸟粪,本意是惩罚,男孩却喜欢上了渡鸦们,和他们成为了朋友。于是,他便和哈克一起住在这里。哈克待他就如同自己的亲弟弟。他俩负责喂养乌鸦,收发信件。埃蒙等人当然不能看信件的内容。但在远望天际时,他们心里都清楚,在修道院的高墙之外,帝国内最强大的两股势力正在激烈地争斗。这场争斗的结果将决定诺尔亚宁的未来。

    一个春日的清晨,埃蒙独自前来鸦楼。他提着一袋玉米,爬上一级级螺旋阶梯,每路过一个窗口,窗外的天地便显得更加广阔。直到他爬上楼顶,诺尔亚宁教区在下方铺开,直至天际。这里的景色仅次于他那天为柯尔文主教送葬时在堤道上的所见,但那一天他过于沉痛,没有心情赏景。

    “我希望你带了玉米。”哈克笑着说。

    “当然。”埃蒙提了提手中的袋子。

    渡鸦们聚到桌子边,张开翅膀欢迎他。他把金黄的玉米倒在桌上,渡鸦们欢乐地吃起来。

    “埃蒙!”达尼尔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埃蒙拍拍他的肩膀。

    “有我的吗?”

    “当然。”埃蒙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果交给男孩,令他激动地叫出声来。这是来自白桥镇的糖果,由塔琳娜买来当作春分礼物分给大家的。

    “今天有信吗?”他问哈克。

    “还没有。”哈克回答,“不过也许主教宅邸那里会有,有些渡鸦认那个地方,所以那里也有人守着。”

    他刚刚说完,一只渡鸦便飞入屋中,喉部发出宛如金属撞击的刺耳叫声。哈克取下信卷,向埃蒙展示了双翼圣环图案的封蜡。

    “都城来的。”

    哈克点点头,转身跑下楼梯去送信。埃蒙走到床边,目送他在吊桥上奔跑的身影。

    “有什么新消息?”哈克回来后,埃蒙问他。

    “教头什么也不跟我说。”哈克回答,“有时候我真想先拆开自己看看,不过如果看见封蜡被拆,乔里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哈克还在教我认字呢!”达尼尔说,“可一封信也不能看,认字又有什么用呢?而且真的好难学呀。”

    “一开始都难。”埃蒙承认,“不过以后会有好处的,也许你日后会有读不完的信呢,读得你都烦了,巴不得有时间跑出去玩玩。”达尼尔听了咯咯笑起来。

    “你也认字?”哈克说,“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士兵里认字的不多。”

    “认识一点,我母亲教的。”埃蒙摇摇头,示意不愿继续这个话题。

    他在那里呆到晚上,然后准备去大厅和朋友们一起吃晚饭。这时,达尼尔有些犹豫地走过来。

    “亲爱的埃蒙,”男孩认真地说,“我要谢谢你的糖。不过嘛,”他扭捏起来,“我以前吃过火糖,一种红红的糖块,特别好吃。如果你见到,能不能给我带一个?一个就好。”

    “你真是一只小馋猫。”埃蒙捏捏男孩的脸,“好吧,我答应你。如果我见到,就带一点给你。”

    日子在仿佛无穷无尽的等待中逝去,春天悄悄过去,气温渐渐升高。鸦楼上传信的渡鸦变少了,有时半个月也见不到一只。似乎诺尔亚宁已经被世界所遗忘,又或者,它的命运已经在远方的某处注定。

    夏至日前的一天,埃蒙在白桥镇里见到了达尼尔说的火糖。今年,没人有心情弄什么夏至夜庆典,但商人们照常来兜售商品。于是,埃蒙便在集市上见到了这种稀有的糖果,因为过于昂贵,他只买了三颗。

    当晚,他爬上鸦楼,把手心的糖果展示给达尼尔看时,男孩兴奋地跳了起来。他坚持要埃蒙也吃下一颗,那确实是埃蒙从未尝过的味道,夏日、星空和爱。第三颗,达尼尔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塞进口袋里。据他说,要留到适当的时候。

    他们在夏夜的窗台前眺望着流向远方的蒙丽儿河,追忆柯尔文主教在时的那个夏至夜庆典。伤口已经逐渐愈合,往日的时光成了弥足珍贵的回忆。一只渡鸦优雅地划过夜空,停在达尼尔的手上,男孩把它交给哈克。

    养鸦人取下信卷,直接展开。

    “怎么?”埃蒙惊讶地看着他。

    “我朋友寄来的。”哈克朝他挥了挥信纸,上面没有并没有封蜡,“他现在在塔兰薇。”

    “你在塔兰薇还有朋友?”

    “哈克的朋友多着呢!”达尼尔拉着埃蒙的袖子说。

    “怎么了?”埃蒙问道,哈克的脸色难看起来。

    “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哈克把信纸递给他,“一支米娜兰港教会的队伍晚上抵达了塔兰薇。我想,他们是冲着诺尔亚宁来的。”

    他们的等待就此到达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