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玄幻奇幻 » 远逝的晨曦 » 第四十一章 新任务

第四十一章 新任务

    乔里的葬礼非常简陋,他没有资格像柯尔文主教和之前的梅尔薇主教一样被葬在修道院墓园的地下墓穴中,只是在白桥镇外的墓园里找了个地方。索恩主教和帕尔布兰夫人对此毫不上心,毕竟修道院里人人都知道他曾是柯尔文主教的左膀右臂。除了亚妮娜愿意陪着埃蒙来以外,只有一些柯尔文时代留下的人来送他最后一程。

    他们在冬日里的一个晴朗下午出发,几名年长的骑士抬着乔里的木棺,埃蒙等受过他训练的士兵跟在后面。米娜兰港和诺门堡来的骑士站在城墙上冷漠地看着他们的队伍。埃蒙回头望了望,帕尔布兰夫人和索恩主教都不在。他想起拉斐尔告诉他夫人此来是要和法座商议要紧事,但具体为何没有旁人知道。

    塔琳娜身着表示哀悼的黑色连身裙,披散着一头黑发,跟在乔里的棺木边。在毫无暖意的冬日阳光下,她显得苍白,悲伤又美丽。时不时有一个骑士过去向她低声表示哀悼,她也得体地点头回应,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同情的目光。

    “你要不要去跟她说两句?”亚妮娜问,“我记得她和乔里挺照顾你的。”

    “我昨天晚上说过了。”埃蒙心不在焉地回答。

    “她得多伤心啊。”亚妮娜握紧埃蒙的手。

    你喜欢吗,我可以去看看还有没有。她这么问特里亚。埃蒙咬紧了牙关。为什么是乔里?的确,人人都知道他是柯尔文的嫡系,可清查不是早就结束了吗?难道是诺门堡容不下他?

    他们来到白桥镇的墓园前。那是一座被木篱和影冬花包围的灰白草地,竖立着一排排黑白墓碑。乔里的墓坑已经挖好,众人沉默地站在两边,等候抬棺人将棺木放入。塔琳娜跪在木管前,低声啜泣,看上去真的悲痛不已。

    柯尔文主教的死也是你的手笔吗,女士?埃蒙盯着她,考虑自己是否是错怪了海特。司库此刻也身着黑色外衣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乔里下葬以后,天空飘下雪花。埃蒙和其他人一样挤出几句告别的话,然后转身离开,塔琳娜独自在墓碑边坐了一会儿,任凭白雪缀满长发。

    “她可真难过。”诺恩回头看了看,说道。

    于是埃蒙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将自己的所见都告诉了他。诺恩惊讶地看着他,样子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两人沉默地并肩走着。

    “特里亚走了真是明智。”行至城门时,诺恩低声说。

    “是啊。”埃蒙回答。在这个瞬间,他心里无比希望自己已经随特里亚离开,在东方冒险。但当他转头看见跟上来的亚妮娜时,又庆幸自己留下了。

    他看着亚妮娜的微笑,心里觉得这真是命运的安排。

    葬礼之后几天,他都见不到亚妮娜。赫蒂叫上了手下所有的文书去处理索恩和帕尔布兰夫人的事务。据吉莉说,文书们每天都在做记录,或是进行抄写校对,修道院里积灰的卷宗都被翻了出来。训练也加强了,拉斐尔每日都把他们揍得青一块紫一块,后来,埃蒙,诺恩,维恩等人也担负起了训练其他人的任务。拉斐尔认为他剑术已经足以指导别人,这让他着实高兴了一阵。

    埃蒙和达里纳也见了一面,他对乔里的死显然没有丝毫不快,但在埃蒙面前掩饰了。他说有的教官觉得训练任务太重,想借骑士来帮忙,但他的骑士队伍也在训练,根本抽不开身。

    这种生活持续了大约一个星期,他们才知道背后的原因。在一次晚餐时,他再次见到亚妮娜。她笑着和他打招呼,篮子里放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女孩说她近几日每顿饭都在文案室靠面包和腌肉粥解决,已经受够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埃蒙和她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

    “要打仗了。”亚妮娜说,“其实并没有特别保密,白桥镇里正在清点武器库存,铁匠铺日夜都在工作,噢,我每天都在算这些账本,做了什么,每样多少,还有多少正在做,这些一共需要多少钱。你一直在训练,所以不知道。”

    “打哪里?”

    “不知道。”亚妮娜耸耸肩,“法座和夫人商议的就是这件事,不过具体的计划不会向我们这些文书透露。”

    埃蒙点点头,和她回到各自的座位。

    帕尔布兰夫人身着盛装出席了晚餐,她宣布自己即将在明天清晨离开,并感谢诺尔亚宁对自己的招待。埃蒙注意到,她的一个侍女没有出现,塔琳娜代替了其位置。塔琳娜身着黑色羊毛连身裙,好像还在为乔里服丧。

    第二天早上,东方尚未破晓,诺门堡骑士已经在修道院的北门口集结。埃蒙和许多诺尔亚宁士兵们都去观看。夫人的侍从们整理着一袋袋行李,从金银首饰到天鹅绒长裙,应有尽有。昨晚陪她出席的侍女此时正站在她身旁,另一位侍女和塔琳娜正在为她整理私人物品。毫无疑问,塔琳娜就要跟着帕尔布兰夫人走了。

    夫人的猎犬出现时,着实让埃蒙胆战心惊。两名驯兽师各牵着三只,猎犬身躯大过野狼,通体雪白,双眼血红。尽管他们没有吠叫,但涎水挂在尖利的牙齿上,依然令人胆寒。埃蒙想象着乔里被这种畜生撕下双腿是什么感觉,不禁浑身发抖。

    索恩主教亲自来送别。在夫人上车前,他还附身低语了几句,然后才退开。诺门堡的队伍离开后,索恩召集了修道院里所有的军官和执事开会,拉斐尔也跟着去了。因此,他们获得了久违的休息时间。诺恩等人要去宿舍玩纸牌,喝啤酒,但埃蒙很想见亚妮娜,就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去。

    亚妮娜并没有来参加这次送别。她昨晚说今天的工作并不困难,但十分繁琐。于是,埃蒙缓步朝着她工作的方楼走去,边走边想着是否要绕到大厅,去厨房给她带点吃的。他不知不觉走到了海特的屋前。柯尔文主教死后,他几乎肯定海特是谋害他的凶手之一。在得知塔琳娜的所作所为后,他一度有所怀疑,但细细想来,柯尔文主教之死并没有明确的线索指向塔琳娜,而海特的嫌疑却无从洗脱。埃蒙越想越觉得害怕,那位诺门堡的法座在夺回诺尔亚宁之前,在这里埋下了多少钉子呢。如今,埃蒙也不自愿地成为了宗座留在诺尔亚宁的钉子。

    这些大人物争夺权势时,手里有一千个我们这样的人。特里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海特的窗台上依然摆着银莲花花盆,花朵还未到开放的时节。他听见亚妮娜的声音,不禁停下了脚步,驻足于窗前。

    不一会儿,亚妮娜便捧着用羊皮包裹的纸张和两筒卷轴走了出来,回头笑着向为她开门的海特道谢。

    “啊,埃蒙!你来得正好。”她笑着将纸张卷轴都扔进他怀里。

    “我正要找你呢。”埃蒙边说边跟着她前往她的住处,“你怎么来找海特了?”

    “他是司库嘛,许多东西我还是要和他校对的。”亚妮娜回答,“法座还是很信任他的,他对我也很和善。有时,他会让我想起母亲。”

    “这是为什么?”

    “我母亲也爱银莲花。”亚妮娜缓缓地说,“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离一个有着花坛的十字路口很近,那里总是栽种着银莲花。母亲经常带我去,有时,她自己会独自坐在那里,直到入夜。我觉得,她是在思念我的父亲。”

    “你父亲他——”

    “我刚出生的几年,他总是留在米娜兰港,对我和母亲都很好。后来,他离开家的时间越来越长,虽然每一次都会给我和母亲带礼物,可总是比不上原来啊。母亲从那时起就每每在花坛驻足,她生病以后,不能吹风。所以,我会在家里种上银莲花陪着她看。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父亲回来了,我和母亲都很高兴,她还催着我做饭。可午夜刚过,父亲就走了。母亲就继续等他,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死去。而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即使是母亲的葬礼,他也没有来。我想恨他,”亚妮娜轻声说,“但恨不起来。有时,海特的屋子能让我想起我在米娜兰港的家,想起我的母亲。”

    埃蒙想要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地陪着她走着。亚妮娜抹了抹没流出的眼泪,逐渐将悲伤的往事压回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