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漏夜前来
屋子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这村子里唯一的酒馆不知道建了多久了，木头的外墙壁上已经长满了霉菌，让人只是看着就喉咙一阵发痒。
酒馆一楼的中央，火盆散发出炙热而干燥的火焰，北侧的壁炉中的火焰却如同得了肺痨的老人一般苟延残喘，咳了半天却是屁也没有憋出一个来。
劣质酒精的气味萦绕在这家酒馆里，从门缝钻出后就多了两分甘甜。
在男人们吵吵嚷嚷中，少女们身披薄纱，在吟游诗人的桑德拉琴声里，脚趾深深地踩到了已经沾满油污的山羊毛地毯上，粗糙的羊毛正因为简陋编织工艺而外露，少女们就在山羊特有的提醒下与众人欢声笑语里和年纪能够做自己父亲的男人们嬉笑打骂。
青春的女孩儿们扭动着身体，努力的让自己散发出成熟女人才有的艳丽气息，她们迫切的希望面前的男人们，每个人都能用自己粗糙的大手从他们那肮脏的口袋里，掏出来那么一两枚能让自己的心更加火热的铜子。
于是尖锐地大笑声从男人堆里响起。
那个只穿着一条短裤的中年男人豪饮着碗里最后的两口都桑酒，挺着自己的大肚腩，跳进女孩儿们的舞蹈中，随着桑德拉的旋律扭动起身体。
“北境森林啊，你比时光还温柔~幽暗沼泽啊，远比女人来的妩媚！”
在和酒精的齐声呐喊之中，他毫不知廉耻地大声歌唱着自己即兴创造的民间歌谣：“哦~女人啊，你比我裤·裆还难管束~，要想你贞洁如少女，老子可能会疼一百天，何其难，何其难~
哦~北境森林啊，你养育了周围四万万生灵~它宽两千里，长九万里，一切生命靠她怜悯……
啊~林中沼泽啊，肥美如蛆虫，温柔像母亲，可是最爱管闲事，脑袋进水乱恍当……”
屋子里热情过载，屋子外霜雪将落。
随着门扉的开启，不属于这里的寒风席卷而来，令盯着跳舞女郎讨论的面红耳赤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一个女人。
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
一个怀抱婴儿的黑发美丽女人。
“请给我一碗热汤。”她说。
于是，在女人轻声的请求声里，吟游诗人收起自己的桑德拉琴，舞女们都手忙脚乱地将自己刚刚脱下的衣服混着地上的铜子快速从地上捡起，聚成一堆，光着脚丫紧紧靠在一起。
刚才开心的如同见到天国的肥胖男人也立马爬了起来，胡乱套上自己的毛皮袄，只匆匆看了一眼眼前女人乌黑的头发就不敢再抬头。
“女士，您要些什么？”
像是不好意思一样，羞涩的搓着自己湿漉漉的大手，又像是被母亲抓住质问床头那么多卫生纸是怎么回事的腼腆男孩一样：“天太冷了，村里有点闲钱的人聚在一起烤烤火罢了，并没有违背教堂的训导做出一些不符合教诲的事。”
“我并没有因此怪你们，只是想要一碗肉汤喂饱我怀里的可怜孩子罢了。”
美丽的女人说，“这孩子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希望你能可怜可怜她，尽快为她烹饪一碗她能用的肉汤，喂饱她，使她又饥又渴的肉体得到些许慰藉。”
“现在，你们可以继续欢乐了，与我无关。”
男人继续搓着自己的肥腻腻的大手，“当然，当然女士，我是这家酒馆的老板，一碗肉汤而已，我当然能做到。请您上楼来，我们还有房间供您使用。
您瞧，下面太乱了，我即便吩咐他们立刻打扫也会影响到您的。
女士，您请上二楼吧，二楼干净、整洁些。”
黑发的女人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先生，我真的并不在意，但我想，倘若我继续留在这里就要影响到大家了，请继续行乐吧。
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这个冬天已经够冷了，劳累了许久，现在合该是大家享受欢乐的时光。”
马佐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聚成一团，正偷偷摸摸穿着衣服的少女们，指了指房间中心的火盆。
女孩儿们如蒙大赦，重新回到了温暖的房屋中央，依偎在火盆旁，像是家养的猫终于吃够了流浪的苦，老老实实的依偎在一起，只是用手包裹着自己刚才踩在冰凉木板的脚，像是要暖热它们一样，只是没有再像刚才一样翩翩起舞。
于是，油腻男人重新展露笑颜，随手拽过一个女孩儿，拉到女人面前，拘谨的笑里带着讨好：“女士，这些孩子都是家里吃不起饭的，来我这里讨生活的，只是跳跳舞，并没有什么逾越。”
马佐最后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转身向楼上走去，却又有话语传来。
“并不是什么大事，先生。”美丽的黑发女人轻声呢喃，“我再说一遍，不用为我改变什么，我只是路过这里而已，明天就会离开，请继续。”
说完，黑发的女人抱着怀里的婴儿走上了那吱呀作响的楼梯，向二楼走去。
…………
楼下欢声笑语，楼上寂静无声。
黑发女人像门外的寒流一样走过，年年如此，并没有奇迹发生。
仍然一切如旧。
只是刚才还热情如火，令见多识广的女孩们都担心自己今晚会不会珠胎暗结的场景，变得有所收敛，虽然依旧热闹，却像是99度的热水一样，算不得沸腾。
像是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一下，再睁开眼睛，整个世界都变了样。
一脸呆滞的少年放下喝了一半的核桃酒，低下头，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像往常一样的爽快饮酒的糙汉，小声的问道。
“那是什么人，怎么刚才大家都突然——”
“嘘——”
“破烂的衣服下面的雪白皮肤，抱着孩子还依旧高挺的脖颈，彬彬有礼像是教堂老爷一样的说话方式，还有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如果不是一位血统古老的古罗马贵族小姐，那应该就是北境森林的邪恶女巫。”
“可贵族小姐怎么会——”许是终于想到了黑发女人的身份，莽撞的小伙子刹那也反应过来：“来来来，老科特，继续喝。”
而刚刚才走上二楼的女人，竟然像是被众人集体遗忘了一样。
可即便谁都能遗忘，但和女人交谈过的油腻老板却是不敢懈怠。
后厨，肥腻老板擦了擦自己的脑门，不知是因为灶台火太大热得自己满头大汗，还是过于急切，急得额头直冒汗：“该死，还没好吗！一碗肉汤而已，给我快点！！”
但当厨子将满满一碗肉汤端给急迫的老板时，老板又直接将肉汤摔在地上，指着厨子的鼻子骂道：“蠢货！这是什么东西！你要做的是给小婴儿喝的肉汤！
不要那么多大块肉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要是老爷我因为这个被楼上该死的女——美丽、尊贵的女士责骂，我下来就剥了你们的皮！”
…………
“该死，你居然敢用这种贱民吃的烂肉对付！用最新鲜的，最好的！”
…………
“狗屎！这是什么碗！把我珍藏的青绿色的东方瓷器拿来！”
…………
“混账！你怎么敢只为小婴儿准备肉汤！主次是谁你居然还没有分清吗！”
…………
等三四个灶台一起起火，用北境森林溪水里的银鱼熬制好满满一碗乳白色的肉汤，又用捕获的没满月的小野猪肉烤制了满满一盘烤肉后，搭配着在冬季比温暖阳光还难以见到的莴苣叶子，甚至还带了一瓶暖身的鹿血酒，威特酒馆的老板比尔·威特终于着急忙慌又小心翼翼的走上了安静的二楼。
…………
“老板，请不要那么拘束。
我们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在寒冷的雨夜带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来投宿罢了。”
她轻声呢喃，“好久没见过您这么好心的人了。”
“您过奖了，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老板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低声回应。
…………
一片寂静过后，突然响起了的一个轻柔地声音，令他倍感心安的同时却又浑身发抖。
“比尔·威特，你应该猜出来了吧，我来了，你又想要什么呢？”
“是一夜暴富？还是长久的寿命呢？”轻柔地声音自顾自的回答，“一夜暴富，您在这苦寒的地方，说不上好还是坏，大概是难过的吧？冬天可真冷啊，你觉得呢？”
“长久的寿命，在这种地方年复一年的存活，和神诉说的在地狱受苦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这两样东西正是楼下那群人心心念念所求的啊。”
“或者说，你想要的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呢？”
老威特却是连动都没敢动，任然低着头，疑惑地问：“可这不也是您的能力能避免的嘛？”
“因为你想得到的却是更多啊。”那个声音回答他。
轻盈地双手捧起老威特泛着油光的脸颊，轻柔的抚摸着，“比尔·威特，你想得到的太多了，你付出了什么，你不是很清楚么？
你让人将我带了出来，救了我，可我毕竟不是你慷慨仁慈的主啊，没有原谅你贪婪灵魂的想法和能力。”
酒馆一楼的中央，火盆散发出炙热而干燥的火焰，北侧的壁炉中的火焰却如同得了肺痨的老人一般苟延残喘，咳了半天却是屁也没有憋出一个来。
劣质酒精的气味萦绕在这家酒馆里，从门缝钻出后就多了两分甘甜。
在男人们吵吵嚷嚷中，少女们身披薄纱，在吟游诗人的桑德拉琴声里，脚趾深深地踩到了已经沾满油污的山羊毛地毯上，粗糙的羊毛正因为简陋编织工艺而外露，少女们就在山羊特有的提醒下与众人欢声笑语里和年纪能够做自己父亲的男人们嬉笑打骂。
青春的女孩儿们扭动着身体，努力的让自己散发出成熟女人才有的艳丽气息，她们迫切的希望面前的男人们，每个人都能用自己粗糙的大手从他们那肮脏的口袋里，掏出来那么一两枚能让自己的心更加火热的铜子。
于是尖锐地大笑声从男人堆里响起。
那个只穿着一条短裤的中年男人豪饮着碗里最后的两口都桑酒，挺着自己的大肚腩，跳进女孩儿们的舞蹈中，随着桑德拉的旋律扭动起身体。
“北境森林啊，你比时光还温柔~幽暗沼泽啊，远比女人来的妩媚！”
在和酒精的齐声呐喊之中，他毫不知廉耻地大声歌唱着自己即兴创造的民间歌谣：“哦~女人啊，你比我裤·裆还难管束~，要想你贞洁如少女，老子可能会疼一百天，何其难，何其难~
哦~北境森林啊，你养育了周围四万万生灵~它宽两千里，长九万里，一切生命靠她怜悯……
啊~林中沼泽啊，肥美如蛆虫，温柔像母亲，可是最爱管闲事，脑袋进水乱恍当……”
屋子里热情过载，屋子外霜雪将落。
随着门扉的开启，不属于这里的寒风席卷而来，令盯着跳舞女郎讨论的面红耳赤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一个女人。
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
一个怀抱婴儿的黑发美丽女人。
“请给我一碗热汤。”她说。
于是，在女人轻声的请求声里，吟游诗人收起自己的桑德拉琴，舞女们都手忙脚乱地将自己刚刚脱下的衣服混着地上的铜子快速从地上捡起，聚成一堆，光着脚丫紧紧靠在一起。
刚才开心的如同见到天国的肥胖男人也立马爬了起来，胡乱套上自己的毛皮袄，只匆匆看了一眼眼前女人乌黑的头发就不敢再抬头。
“女士，您要些什么？”
像是不好意思一样，羞涩的搓着自己湿漉漉的大手，又像是被母亲抓住质问床头那么多卫生纸是怎么回事的腼腆男孩一样：“天太冷了，村里有点闲钱的人聚在一起烤烤火罢了，并没有违背教堂的训导做出一些不符合教诲的事。”
“我并没有因此怪你们，只是想要一碗肉汤喂饱我怀里的可怜孩子罢了。”
美丽的女人说，“这孩子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希望你能可怜可怜她，尽快为她烹饪一碗她能用的肉汤，喂饱她，使她又饥又渴的肉体得到些许慰藉。”
“现在，你们可以继续欢乐了，与我无关。”
男人继续搓着自己的肥腻腻的大手，“当然，当然女士，我是这家酒馆的老板，一碗肉汤而已，我当然能做到。请您上楼来，我们还有房间供您使用。
您瞧，下面太乱了，我即便吩咐他们立刻打扫也会影响到您的。
女士，您请上二楼吧，二楼干净、整洁些。”
黑发的女人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先生，我真的并不在意，但我想，倘若我继续留在这里就要影响到大家了，请继续行乐吧。
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这个冬天已经够冷了，劳累了许久，现在合该是大家享受欢乐的时光。”
马佐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聚成一团，正偷偷摸摸穿着衣服的少女们，指了指房间中心的火盆。
女孩儿们如蒙大赦，重新回到了温暖的房屋中央，依偎在火盆旁，像是家养的猫终于吃够了流浪的苦，老老实实的依偎在一起，只是用手包裹着自己刚才踩在冰凉木板的脚，像是要暖热它们一样，只是没有再像刚才一样翩翩起舞。
于是，油腻男人重新展露笑颜，随手拽过一个女孩儿，拉到女人面前，拘谨的笑里带着讨好：“女士，这些孩子都是家里吃不起饭的，来我这里讨生活的，只是跳跳舞，并没有什么逾越。”
马佐最后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转身向楼上走去，却又有话语传来。
“并不是什么大事，先生。”美丽的黑发女人轻声呢喃，“我再说一遍，不用为我改变什么，我只是路过这里而已，明天就会离开，请继续。”
说完，黑发的女人抱着怀里的婴儿走上了那吱呀作响的楼梯，向二楼走去。
…………
楼下欢声笑语，楼上寂静无声。
黑发女人像门外的寒流一样走过，年年如此，并没有奇迹发生。
仍然一切如旧。
只是刚才还热情如火，令见多识广的女孩们都担心自己今晚会不会珠胎暗结的场景，变得有所收敛，虽然依旧热闹，却像是99度的热水一样，算不得沸腾。
像是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一下，再睁开眼睛，整个世界都变了样。
一脸呆滞的少年放下喝了一半的核桃酒，低下头，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像往常一样的爽快饮酒的糙汉，小声的问道。
“那是什么人，怎么刚才大家都突然——”
“嘘——”
“破烂的衣服下面的雪白皮肤，抱着孩子还依旧高挺的脖颈，彬彬有礼像是教堂老爷一样的说话方式，还有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如果不是一位血统古老的古罗马贵族小姐，那应该就是北境森林的邪恶女巫。”
“可贵族小姐怎么会——”许是终于想到了黑发女人的身份，莽撞的小伙子刹那也反应过来：“来来来，老科特，继续喝。”
而刚刚才走上二楼的女人，竟然像是被众人集体遗忘了一样。
可即便谁都能遗忘，但和女人交谈过的油腻老板却是不敢懈怠。
后厨，肥腻老板擦了擦自己的脑门，不知是因为灶台火太大热得自己满头大汗，还是过于急切，急得额头直冒汗：“该死，还没好吗！一碗肉汤而已，给我快点！！”
但当厨子将满满一碗肉汤端给急迫的老板时，老板又直接将肉汤摔在地上，指着厨子的鼻子骂道：“蠢货！这是什么东西！你要做的是给小婴儿喝的肉汤！
不要那么多大块肉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要是老爷我因为这个被楼上该死的女——美丽、尊贵的女士责骂，我下来就剥了你们的皮！”
…………
“该死，你居然敢用这种贱民吃的烂肉对付！用最新鲜的，最好的！”
…………
“狗屎！这是什么碗！把我珍藏的青绿色的东方瓷器拿来！”
…………
“混账！你怎么敢只为小婴儿准备肉汤！主次是谁你居然还没有分清吗！”
…………
等三四个灶台一起起火，用北境森林溪水里的银鱼熬制好满满一碗乳白色的肉汤，又用捕获的没满月的小野猪肉烤制了满满一盘烤肉后，搭配着在冬季比温暖阳光还难以见到的莴苣叶子，甚至还带了一瓶暖身的鹿血酒，威特酒馆的老板比尔·威特终于着急忙慌又小心翼翼的走上了安静的二楼。
…………
“老板，请不要那么拘束。
我们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在寒冷的雨夜带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来投宿罢了。”
她轻声呢喃，“好久没见过您这么好心的人了。”
“您过奖了，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老板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低声回应。
…………
一片寂静过后，突然响起了的一个轻柔地声音，令他倍感心安的同时却又浑身发抖。
“比尔·威特，你应该猜出来了吧，我来了，你又想要什么呢？”
“是一夜暴富？还是长久的寿命呢？”轻柔地声音自顾自的回答，“一夜暴富，您在这苦寒的地方，说不上好还是坏，大概是难过的吧？冬天可真冷啊，你觉得呢？”
“长久的寿命，在这种地方年复一年的存活，和神诉说的在地狱受苦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这两样东西正是楼下那群人心心念念所求的啊。”
“或者说，你想要的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呢？”
老威特却是连动都没敢动，任然低着头，疑惑地问：“可这不也是您的能力能避免的嘛？”
“因为你想得到的却是更多啊。”那个声音回答他。
轻盈地双手捧起老威特泛着油光的脸颊，轻柔的抚摸着，“比尔·威特，你想得到的太多了，你付出了什么，你不是很清楚么？
你让人将我带了出来，救了我，可我毕竟不是你慷慨仁慈的主啊，没有原谅你贪婪灵魂的想法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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