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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拜访皇叔,畅谈大志

    “主公欲申大义于天下,得赖氏之助,正当其时,恰逢其势也。”

    一名中年儒士掀起襟袍,闪身从容而出,款款落座。

    他面容沉毅,眉宇间带着一股凌锐的锋芒,和寻常的儒士迥乎不同。

    “在下徐庶,字元直,豫州颖川人。”

    徐庶观察着棋盘黑白相杀之势,双眸绽放幽幽的光。

    刘备以袖掩面,擦拭着眼角的余泪,不至于在贵客面前失态。

    赖雄盘膝稳坐,一只手扶膝,另一只手搓着白子。超逸绝尘,又藏着几分市井的顽劣。

    “这棋局看似清晰,但想下得清爽,下得利落,恐怕还需要费一番苦工。”

    徐庶倾身施礼,警惕道:“赖氏深受明公厚恩,令尊更是被表为交州刺史,公子为何突然改弦易张?”

    赖雄没有急着回答,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子,淡然道:

    “皇叔也受明公恩情,目标和明公一致,都是为了匡扶汉室。赖氏扶持皇叔,又何尝不是为明公效命?”

    刘备沉思着,堵住赖雄棋盘上的攻势,接着坦荡道:

    “元直,子云是磊落之人,你想问什么尽管直言。”

    徐庶浅施一礼,斟酌道:“在下只是略微有些担心,赖氏父子是奉命试探主公而来。”

    刘备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豪气纵横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夺交州,联盟荆益,闪击江东,此大善之谋也。若景升兄决心南下,备愿倾力助之。”

    说到这里,刘备心生怅惘的感怀。他曾力劝刘表北伐,结果无疾而终。

    所以在和赖恭交流时,刘备感同身受,他非常明白南征的重要性。

    赖恭只是借三五千兵马,都没有如愿。继续跟着刘表,一点前途都见不到。

    总不能成为投降派吧?

    而今主导荆州投降曹操的有韩嵩、刘先、王璨、蒯越、傅巽等人,赖恭根本排不上号。

    与其在荆州窝窝囊囊,不如南下交州轰轰烈烈。

    赖氏父子的抉择非常有魄力,刘备自叹不如。

    徐庶喘了一口短气,朝着刘备、赖雄浅施一礼:

    “敢问子云,有何志向?”

    他刚才听到“征战的粮食一定管够,不够请食我父子血肉”这句话,心神狠狠地震颤。

    “我要这煌煌神州,不会再有一个饿死的百姓。”

    赖雄掷地金声,声势滚滚如长河东流。

    刘备一手揽着袖袍,一手执子僵在半空中心潮澎湃。

    赖雄的眼神,没有了往日从容的懒散。一股让满堂生辉的锋芒,直贯穹顶。

    刘备的一生,都在为了匡扶汉室而努力,屡战屡败,矢志不渝。

    他太清楚“执念”的可怕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搅得睡不着。

    赖雄说得诚挚,说得掏心掏肺,说得刘备心里一阵发凉。

    黑子轻轻地落下,在木质棋盘上啪嗒一声,将徐庶的魂魄一同勾了回来。

    “年轻气盛,说的话不沾一点情理,就跟欠了苍天的债似的,是个执迷不悟的俗人!”

    “我真想把你脑壳敲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装有这么多粮食。如果一粒种子都没有,非得治你一个狂妄之罪。”

    “当今之世除了主公,大抵是没人能实现你的宏图伟愿了。”

    徐庶不胜燥热,拽了拽袖袍,恨不得扯出一柄太平剑来,平了群众割据的乱世。

    “主公要从荆州的乱局脱身,恐怕不大容易。刘荆州多疑的性格,跟曹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可不会纵容主公去往岭南。”

    “兼之北方曹操声势越来越浩荡,袁氏兄弟迟早为其所灭,曹军南下新野首当其冲。偌大的荆州,除了主公还有谁能抵挡曹操的进攻?”

    徐庶认可了赖雄的决绝,一针见血地道出当下的窘迫。

    真想干成某一件大事,必然是蓄谋已久。

    “事以密成,昨日是我莽撞了一些,为文良说了说话,以至于打草惊蛇。现在我的一举一动,恐怕都瞒不过景升兄。”

    刘备缓了一口气,继续盯着棋势,若有所思。

    “我等行事光明磊落,何须瞒着明公。说好下岭南,自然风风光光前去。真要藏头露尾,何来英雄豪杰投奔。”

    赖雄双眸煜煜闪着光,将“立刘琦”之事,重新捋了一遍,诉与二人听。

    “妙哉!”

    “废长立幼,自古以来都是取祸之道。主公劝说明公立长子占着理,唯独恶了蔡瑁、蔡夫人、二公子刘琮,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支走主公,剪除刘琦公子的臂膀。”

    徐庶呷一口清茶,浑身舒泰。

    荆州明面上蒸蒸日上,实际上和他们寒门出身的子弟没什么关系。

    刘表是著名的“党人”,号为“八俊”。年轻时参与太学生运动而受党锢之祸牵连,名震士林。

    没有好的出身,想在他的帐下得到重用,比登天还难。

    徐庶一开始选择投奔刘备,是最无奈的开局,所幸刘备没有辜负他,双双砥砺前行。

    “等找到机会,我一定会向明公进谏。”

    刘备心领神会,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里面充满酸甜苦辣。

    入世愈深,距离政治旋涡愈近,他就悲哀地发现,想做一点实事是多么地艰难。

    圆得过多,妥协过多,算计过多,日积月累下,容易失去心中的正义和远志。

    刘备身处逆境,坚持屈身守分,终于等来了天时。

    “蔡瑁那边的工作,交给我父亲即可。等到皇叔和襄阳疏远,我父亲会持礼登门拜访蔡瑁。”

    赖雄的身体里,天生蕴藏着惹是生非的灵魂。襄阳延伸着一条条无形的弦线,他每次拨动都显得从容不迫,筹略奇至。

    徐庶都不禁推崇备至,眼睛倏地放出光来。

    “善,有劳文良和贤侄了。”刘备心中升起向往和感激。

    神州鼎沸,大汉举国趋于暮气,趋于权势,趋于诸侯割据。

    赖氏父子这样纯粹的有志者越来越少,凤毛麟角一般。

    真乃汉祚之幸!

    赖雄和刘备下了三局棋,全都大获全胜,又继续和徐庶对弈,互有胜负。

    到了晌午,他打开“公文包”煮起了果酒,香气充盈满堂。

    “好酒,俺魂都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