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自我
二点王大派刑堂门外，李芸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只见吴所刍站在门口，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前辈。”
李芸向吴所刍走去，行了个礼。
“你喜欢他？”吴所刍没有看她，而是直接问道。
听到吴所刍所讲的话，李芸感觉有些突然，她只好茫然地抬起头望着他。
“你可知他在一口玉派有婚约？”吴所刍没有理会她的反应，而是继续说道。
这句话似乎击中了李芸，她恍过神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吴所刍，一字一句地说道“前辈到底想说些什么？”
看着李芸有些生气的样子，吴所刍摆了摆手，笑道“别误会，我不是来棒打鸳鸯的，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你，而且就算要打也轮不到我吧。”说完，他还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应该棒打鸳鸯的那人了。
吴所刍发现李芸低着头没反应，便接着说道“吴念这个孩子有点特殊。”
李芸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吴所刍，似乎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吴所刍接着道“他和他所表现的样子很不一样。很多时候，他明明什么都懂，但却总是和你唱反调，明明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却总是在倒行逆施，就好像……”
说到这他顿了顿，斟酌了良久才继续说道“一个想要惹人注目的孩子。”
李芸听完，回头看了看大牢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到底在贪恋着什么？”陈观蝶看着吴念如是问道。
“什么贪恋什么？”
“你看，你总是这样。”陈观蝶继续说道。
吴念听闻摇头笑了笑，望着牢房外狭小的天空，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贪恋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他就是这样的人，自幼都没有感受到过这些东西，当上天给他重来一次机会的时候，他像是个饿急了的人，不知疲倦地汲取着这些情感，即使有时候他并不感觉到饿。所以，贪念的人不是吴念，而是念响。
很多时候到底是吴念还是念响，他自己也模糊了，只知道在面对一些真正珍贵的东西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哦，原来这是念响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就好像一个富豪在面对曾经喜欢过的女孩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哦，原来我曾经这么穷过。”这一刻，他才能感觉到他不是吴念是念响。
吴念望着铁窗外的天空想了很久，才看向陈观蝶说道“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置我。”
“不知道，这些大人物的想法，我猜不到。”陈观蝶无奈地摇摇头。
“是啊，我现在就像是被黑子团团围住的白子，如何破局只能靠我自己。”吴念低着头，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但是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杀了他的。”
“杀谁？”陈观蝶诧异地问道
“吕离。”吴念看着陈观蝶坚定地说道
“你……”
“你放心，他们不会杀了我的，我会用我的方式告诉他们，想利用我可以，但我也一定会让他们也掉一层皮。”吴念没等陈观蝶说完，便说道。
陈观蝶本想说以你的实力该如何杀吕离，刚要开口，忽然发现吴念的状态有些诡异，他上前抓住吴念的手，惊讶地问道“你入道了？”
“还没。”吴念摇头，继续说道“我一直压着境界，入道后会有一阵短暂的爆发期，这段时间我会帮你杀了他。”陈观蝶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好。”
终有一天，少年和女孩将会老去，但这世上唯有一样东西是不变的，与天不老，与地长存，如太阳一般照常升起，如月亮一般皎洁无暇。
之后的几天，吴念总会梦见下山来的这些人和事，梦见林老头和陈观蝶的爹娘，人这一生，最大的痛苦，往往不是苦难，而是无力，他明明都参与其中，却什么也没抓住，这些天人和事就像流沙，从他的手中流走，他想着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他从不相信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有些东西就算留不住，但也需要用一场名为“复仇”的盛大欢送来作为祭奠。
……
是夜，二点王大派的十二峰家主齐集一堂，掌门人李无迁坐在正中间，周围的长老神情各异，坐在李无迁左手边的中年人看向坐于末位的吕离笑呵呵地说道“吕家家主，吴所刍儿子这事，你做的甚好，只不过这人是你抓的，你认为该如何处置呢？”
吕离听后有些诧异，按照往常这类事情并没有他发言的份，他思索了一会儿，试探道“杀？”
“不可！”李无迁右手边的老人突然喝道，一声惊雷，众人的眼光瞬间都看向老人，只见他看了一眼吕离，继续说道“现在的局面，之所以我们占优势，他吴所刍占劣势，感觉在于我们有理，如果真把吴所刍的儿子给杀了，那就便是我们无理，他吴所刍有理了，更何况他吴所刍又不止这一个儿子，杀了又如何？”
坐在老人对面的中年人，边听边点头，眼神却继续看着吕离，向其施压。
吕离会意后暗中叫苦，看着周围各家家主幸灾乐祸的目光，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可是他擅杀我二点王大派弟子，其手段之残酷可谓是人神共愤，一命抵一命，难道我二点王大派怕他一口玉派不成？”一名高明的家主往往也是一名高明的表演者，其神情之愤慨，言语之激愤，若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倒也像是一位忠义之士。
“哦，一命抵一命。”坐于第二列老人身旁的中年人淡淡地看了吕离一眼闻言“在座的各位都是一家之主，有些事情就不必装模作样了，一命真能抵一命吗？你们的命真能如同普通弟子的命吗？更何况，吕家家主你的那点事，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又或者说白家会不知道吗？白家的听客遍布天下，我二点王大派与白家关系如何，在座的各位不知道吗？现在是我们有理，等把吴所刍儿子杀了，白家再把消息散出去，江湖上又该如何看我们二点王大派，到那时候就算你吕离自杀谢罪都没用。呵呵，一命抵一命，别说普通弟子了，你不会当真以为你吕家家主的命能抵他吴所刍儿子的命？”
中年人的话像个巴掌一样打在吕离的脸上，后者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但他不敢还嘴，只好无奈地低下头，尽量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不满。
他应该明白，当世界有了自成一套的规则的时候，那么很多东西就会变成相对的，在他肆无忌惮地欺凌着比他弱小的人的同时，他也会被比他强的人所欺凌。
从某种程度来说，吕离比吴念与陈观蝶更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但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的底色是侠，何谓侠？“侠者以武乱禁”锄强扶弱，打破既定的规则即为侠。
前辈们以此为初心开宗立派，即便后人已经忘记了，但并不妨碍，这个江湖依旧会有人如同抗着洪流一般地倒行逆施，这样的人或许会被埋没，或许会被杀绝，但大浪淘沙，留下来的那些人便可称之为大侠，而被淘走的那些人，亦可称之为侠。
会议的大堂因为中年人的话迎来了长久的沉默，突然坐于正中间的掌门人李无迁呵呵一笑，众人的目光纷纷朝他看去，李无迁看着中年人说道“阅明，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话说过了，吕家主总的来讲还是有功的。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度的问题，既然如今是他吴所刍的儿子欺负我二点王大派弟子，那明日就由我亲自出手，若他能接我三招此事就算了了。”说完，李无迁环顾四周，看出众人的表情依旧有些担忧。李无迁只好继续说道“放心，到时我出手自有分寸，只是废了他的修为，不会杀了他的。”
此话一出，十二家家主才像松了口气似的，缓缓点头皆称“善。”待众人退去之后，李无迁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自言自语地说道“你们说，今日这事该如何处理？”霎那间，屋内光芒万丈，三个人二男一女，脚不着地，飘飘欲仙，环绕着他。
只听他们面目神圣，声若洪钟，缓缓说道：
“吴所刍的儿子不过一小儿，就算他是条龙，也不过年弱，如何处理他，这是你的事，我们并不关心。”
“我们真正关心的是吴所刍，时隔多年未见，我们已经渐渐看不透他了，雪山刀皇不过是一个疯子，四大宗师除了吴所刍更是不足为惧，所以说李掌门，你一统江湖的阻碍就只剩下吴所刍了。”
“千万不要犹豫，李掌门，别忘了是谁帮你练成如今这般境界，更别忘了当初吴有道是怎么死的，你与他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心了。我们对你们李家上百年苦心经营，为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说完，三人飞身而走，顷刻间，屋内又恢复了黑暗，仿佛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只剩下，李无迁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注视着黑暗。
“前辈。”
李芸向吴所刍走去，行了个礼。
“你喜欢他？”吴所刍没有看她，而是直接问道。
听到吴所刍所讲的话，李芸感觉有些突然，她只好茫然地抬起头望着他。
“你可知他在一口玉派有婚约？”吴所刍没有理会她的反应，而是继续说道。
这句话似乎击中了李芸，她恍过神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吴所刍，一字一句地说道“前辈到底想说些什么？”
看着李芸有些生气的样子，吴所刍摆了摆手，笑道“别误会，我不是来棒打鸳鸯的，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你，而且就算要打也轮不到我吧。”说完，他还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应该棒打鸳鸯的那人了。
吴所刍发现李芸低着头没反应，便接着说道“吴念这个孩子有点特殊。”
李芸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吴所刍，似乎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吴所刍接着道“他和他所表现的样子很不一样。很多时候，他明明什么都懂，但却总是和你唱反调，明明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却总是在倒行逆施，就好像……”
说到这他顿了顿，斟酌了良久才继续说道“一个想要惹人注目的孩子。”
李芸听完，回头看了看大牢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到底在贪恋着什么？”陈观蝶看着吴念如是问道。
“什么贪恋什么？”
“你看，你总是这样。”陈观蝶继续说道。
吴念听闻摇头笑了笑，望着牢房外狭小的天空，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贪恋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他就是这样的人，自幼都没有感受到过这些东西，当上天给他重来一次机会的时候，他像是个饿急了的人，不知疲倦地汲取着这些情感，即使有时候他并不感觉到饿。所以，贪念的人不是吴念，而是念响。
很多时候到底是吴念还是念响，他自己也模糊了，只知道在面对一些真正珍贵的东西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哦，原来这是念响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就好像一个富豪在面对曾经喜欢过的女孩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哦，原来我曾经这么穷过。”这一刻，他才能感觉到他不是吴念是念响。
吴念望着铁窗外的天空想了很久，才看向陈观蝶说道“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置我。”
“不知道，这些大人物的想法，我猜不到。”陈观蝶无奈地摇摇头。
“是啊，我现在就像是被黑子团团围住的白子，如何破局只能靠我自己。”吴念低着头，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但是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杀了他的。”
“杀谁？”陈观蝶诧异地问道
“吕离。”吴念看着陈观蝶坚定地说道
“你……”
“你放心，他们不会杀了我的，我会用我的方式告诉他们，想利用我可以，但我也一定会让他们也掉一层皮。”吴念没等陈观蝶说完，便说道。
陈观蝶本想说以你的实力该如何杀吕离，刚要开口，忽然发现吴念的状态有些诡异，他上前抓住吴念的手，惊讶地问道“你入道了？”
“还没。”吴念摇头，继续说道“我一直压着境界，入道后会有一阵短暂的爆发期，这段时间我会帮你杀了他。”陈观蝶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好。”
终有一天，少年和女孩将会老去，但这世上唯有一样东西是不变的，与天不老，与地长存，如太阳一般照常升起，如月亮一般皎洁无暇。
之后的几天，吴念总会梦见下山来的这些人和事，梦见林老头和陈观蝶的爹娘，人这一生，最大的痛苦，往往不是苦难，而是无力，他明明都参与其中，却什么也没抓住，这些天人和事就像流沙，从他的手中流走，他想着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他从不相信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有些东西就算留不住，但也需要用一场名为“复仇”的盛大欢送来作为祭奠。
……
是夜，二点王大派的十二峰家主齐集一堂，掌门人李无迁坐在正中间，周围的长老神情各异，坐在李无迁左手边的中年人看向坐于末位的吕离笑呵呵地说道“吕家家主，吴所刍儿子这事，你做的甚好，只不过这人是你抓的，你认为该如何处置呢？”
吕离听后有些诧异，按照往常这类事情并没有他发言的份，他思索了一会儿，试探道“杀？”
“不可！”李无迁右手边的老人突然喝道，一声惊雷，众人的眼光瞬间都看向老人，只见他看了一眼吕离，继续说道“现在的局面，之所以我们占优势，他吴所刍占劣势，感觉在于我们有理，如果真把吴所刍的儿子给杀了，那就便是我们无理，他吴所刍有理了，更何况他吴所刍又不止这一个儿子，杀了又如何？”
坐在老人对面的中年人，边听边点头，眼神却继续看着吕离，向其施压。
吕离会意后暗中叫苦，看着周围各家家主幸灾乐祸的目光，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可是他擅杀我二点王大派弟子，其手段之残酷可谓是人神共愤，一命抵一命，难道我二点王大派怕他一口玉派不成？”一名高明的家主往往也是一名高明的表演者，其神情之愤慨，言语之激愤，若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倒也像是一位忠义之士。
“哦，一命抵一命。”坐于第二列老人身旁的中年人淡淡地看了吕离一眼闻言“在座的各位都是一家之主，有些事情就不必装模作样了，一命真能抵一命吗？你们的命真能如同普通弟子的命吗？更何况，吕家家主你的那点事，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又或者说白家会不知道吗？白家的听客遍布天下，我二点王大派与白家关系如何，在座的各位不知道吗？现在是我们有理，等把吴所刍儿子杀了，白家再把消息散出去，江湖上又该如何看我们二点王大派，到那时候就算你吕离自杀谢罪都没用。呵呵，一命抵一命，别说普通弟子了，你不会当真以为你吕家家主的命能抵他吴所刍儿子的命？”
中年人的话像个巴掌一样打在吕离的脸上，后者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但他不敢还嘴，只好无奈地低下头，尽量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不满。
他应该明白，当世界有了自成一套的规则的时候，那么很多东西就会变成相对的，在他肆无忌惮地欺凌着比他弱小的人的同时，他也会被比他强的人所欺凌。
从某种程度来说，吕离比吴念与陈观蝶更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但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的底色是侠，何谓侠？“侠者以武乱禁”锄强扶弱，打破既定的规则即为侠。
前辈们以此为初心开宗立派，即便后人已经忘记了，但并不妨碍，这个江湖依旧会有人如同抗着洪流一般地倒行逆施，这样的人或许会被埋没，或许会被杀绝，但大浪淘沙，留下来的那些人便可称之为大侠，而被淘走的那些人，亦可称之为侠。
会议的大堂因为中年人的话迎来了长久的沉默，突然坐于正中间的掌门人李无迁呵呵一笑，众人的目光纷纷朝他看去，李无迁看着中年人说道“阅明，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话说过了，吕家主总的来讲还是有功的。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度的问题，既然如今是他吴所刍的儿子欺负我二点王大派弟子，那明日就由我亲自出手，若他能接我三招此事就算了了。”说完，李无迁环顾四周，看出众人的表情依旧有些担忧。李无迁只好继续说道“放心，到时我出手自有分寸，只是废了他的修为，不会杀了他的。”
此话一出，十二家家主才像松了口气似的，缓缓点头皆称“善。”待众人退去之后，李无迁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自言自语地说道“你们说，今日这事该如何处理？”霎那间，屋内光芒万丈，三个人二男一女，脚不着地，飘飘欲仙，环绕着他。
只听他们面目神圣，声若洪钟，缓缓说道：
“吴所刍的儿子不过一小儿，就算他是条龙，也不过年弱，如何处理他，这是你的事，我们并不关心。”
“我们真正关心的是吴所刍，时隔多年未见，我们已经渐渐看不透他了，雪山刀皇不过是一个疯子，四大宗师除了吴所刍更是不足为惧，所以说李掌门，你一统江湖的阻碍就只剩下吴所刍了。”
“千万不要犹豫，李掌门，别忘了是谁帮你练成如今这般境界，更别忘了当初吴有道是怎么死的，你与他之间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心了。我们对你们李家上百年苦心经营，为的是什么？你应该清楚。”
说完，三人飞身而走，顷刻间，屋内又恢复了黑暗，仿佛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只剩下，李无迁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注视着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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