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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离家

    2月底。

    海边。

    人是一种感性动物,往往身处过于宏大的场景中时,会催生出诸多情绪和感慨。

    这大概就是古往今来,文人骚客们热衷于采风的缘由。

    只是这片海,没有很美。

    海水浑浊,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尽的鱼腥。

    哗哗!

    海浪拍打山体,岸埂上,立着一白白净净的少年。

    表情剧烈挣扎,仿佛进行着生与死的抉择。

    “行啦,我又没非要你跳。”

    后方杂草堆里,躺着个一身痞气的高个少年,嘴里叼根狗尾巴草。

    “那不行,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

    这理由找的……还让我怎么劝啊?

    完全不给自己留活路。

    明明不会游泳。

    噗通!

    “我焯,还真跳啊!”

    李建昆弹射而起,一个冲刺,噗通!

    不捞一把,这小子能淹死。

    他妈跟他算过命,说命中犯水,小时候就差点没做水鬼。

    几分钟后。

    荒山一角,四仰八叉躺着俩落水狗。

    所幸天气好,太阳很给力。

    “建昆,你一走,家里都不好玩了。”

    “玩个毛啊,麻利搞钱,以后你就是大爷。”

    “屁!我爸估计比我想的要有钱,不还是逢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这个,国家不是在大力改革嘛,搞完教育,不得搞经济?以后的事不好说,反正票子攥手上就是硬道理。”

    “理是这个理儿,但我又没你那脑壳。”

    “装,接着装。”

    “我本来就没你聪明。”

    李建昆侧头,瞅了眼这小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扬起嘴角。

    “等我回吧,我先去首都打个前站,你要不想搁家待,明年跟我去首都混。”

    唰!

    “当真?!”

    “跟你拉个钩?”

    “嘿嘿,那不用,我可等着喽!”

    小王咧嘴,忽觉人生再次美好。

    “那啥,我走了,我家里,你帮忙照看点,我爸那人……哎,不说了,我哥又不在,家里没个顶梁的。”

    “要你说啊。”

    “还有,尤其给我盯好隔壁大队有个叫刘细毛的,狗日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打我二姐的主意!”

    “有这事?嗯云裳姐是真漂亮啊,要不是家里没劳动力,你妈放话现在不嫁女儿,你家门槛都得踏破。”

    “所以啊,反正你看紧点,家里有什么事,立马给我写信……不!打电报!”

    “放心吧,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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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老李家屋里屋外,聚满人。

    明儿一早,李建昆要很早出发,大伯李贵义安排了一辆拖拉机,送去城关,再转中巴到市里,赶火车。

    “建昆哪,大娘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烙了块葱花饼,你带路上吃。”

    “孩子啊,爷攒了几个鸡蛋,熟的,带上。”

    “大侄子,叔没啥,就这一块钱,你拿着。”

    李建昆红着眼,赶忙推回去。

    一点吃食,没辙,乡亲们的心意,你不收大伙心里不舒坦。

    钱绝对不能要。

    他看着眼前这个,左眼只见眼白的邋遢汉子,由衷道:“瞎子叔,你忘了,我有钱哩,过年写对联印年画,挣不少,读大学也不用钱。

    “你晚上抹黑抓鱼,注意安全。”

    “诶,叔晓得。钱你拿着。”

    “我真不能收!”

    李建昆不得不整出点小脾气,才打消乡亲们塞钱的想法。

    其他东西一概不要,吃食每份取一点。

    望着屋里屋外的乡亲,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大学,还真不能只为泡妞。

    日后老说“全村的希望”,像是个玩笑话。

    但此时此刻,他真切感受到一种凝聚而成的无形力量,似火球,在他脚底熊熊燃烧,不断上托。

    再扫一眼猫在角落,破天荒不闹腾的熊孩子们。

    无论如何,得给他们打个样啊。

    瞅瞅那一个个看爱豆的眼神。

    夜已深。

    这个家注定无眠。

    连小猴子都特消沉,被二姐领回房间,哄着睡觉,天明还要上学。

    贵飞懒汉独自坐在堂屋,一个劲傻笑,也不知道乐呵啥。

    卧房里,李建昆把自己所有钱,按大小票子,点好放在破木桌上。

    基本是年前赚的。

    除去给大哥置办彩礼,加上过年间用掉的,比如去山河家拜年,花了将近一百;给了五十块钟灵买票啥的。

    还剩下四百三十六块二毛七。

    他拿起三百,想想,再拾一百。出门,找到窝在厨房土灶后面,偷偷抹眼泪的老妈。

    “咳!”

    进门前,他故意咳嗽一声,假装没看见。

    很不喜这种氛围。

    老母亲不知道,后来从家里到首都,跟玩似的,几个小时的事。实际当下也行,只要他混得足够好,能搞到买机票的介绍信。

    玉英婆娘飞速抹干眼泪,扭过头时,脸上已绽开笑容。

    这么一大笔钱,自然把这个视野小到越不过一座县城的农村妇女,吓一跳。

    所幸这段时间,李建昆有意识地一直在打预防针。

    “这孩子,你留些啊,去那边人生地不熟……”

    呵,这年头,还真没几个外地佬,有我熟。

    “妈,留着呢,够用,这些你拿着,别怕花,家里要吃饱穿暖,别让我担心,我才能好好读书呀。

    “小梦好歹是个女娃,快十岁,不小了,再露个小肚子小屁股,不像话。

    “二姐是大姑娘,得时常买点新衣裳,头绳啥的。

    “我爸,我知道他戒不掉烟,你给他买点好烟,一天规定几根,没票山河会时常来,你让他淘换,不是外人。

    “妈你,照顾好身子,工分不值几个钱,别这么卖力,有我呢。”

    玉英婆娘终究没绷住,哭得稀里哗啦。

    李建昆顶想甩自己俩耳刮子,这么多屁话。

    可是,不交代几句,又实在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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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天光未亮。

    踏出家门,李建昆没再回头。

    又不是生离死别,老妈还好点,绷住了,见不得二姐哭得死去活来。

    突突突!

    拖拉机驶离大队,还有些特意早起的乡亲,一路送出山洼。

    “建昆哪,这50块钱,你拿着。”

    “大伯,你也搞这套,我有钱!”

    “你是你的,我是我的,拿着,别以为大学生我就不敢抽你!”

    “……”

    这是个蛮子!

    贵义老汉乐滋滋,说什么也要把侄子送到县里。

    他俩女儿,没儿子,还都出嫁了,不在身边。

    这孩子以前不争气,且不提,现在争气了,不疼他,疼谁去?

    县客运站。

    李建勋推辆大凤凰,符巧娥依在旁边,推着二六女式。

    大凤凰不是符家彩礼,山河送来的,说是建昆的遗物,个小兔崽子。

    喏,也搁这儿。

    昨晚来的,说要送就来车站送。

    突突突!

    “哟,王山河,我说怎么镇上没见你人,不应该啊,赶这儿来,咋的,要哭一场啊?”

    “来来,你下来,我哭不死你!”

    彪子挠挠脑壳,妈蛋,我还想走点心,这怎么走?

    符巧娥掩嘴咯咯笑,好似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