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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幼兽

    李修年落入光影后,并没有掉入光影之海,而是一阵晕车,随后在某处空中被虚空吐出,落在了树冠中。

    他状态消耗不大,赶忙把自家师父抱下了树,试她的气息。

    胸口的伤分外狰狞,穿肺而过,这样的重伤虽然没有完全复原,却已经不再流血,看着十分骇人,但是已经在缓慢愈合。这种伤势,李修年看她呼吸都觉得痛。

    只是云洛兮一身峰主白袍被血染透,而李修年虽然在归藏中塞了几套衣服备用,虽然都是男装,外穿还是可以的,隐私一点的衣物就没办法了。

    “楼伽怎么不在......”李修年分外苦恼,但又没那么苦恼,因为长生宗这破山门已经彻底塌了!他穿越以来一直笼罩在头上的阴影散去了大半!

    自家师父还在自己身边,等她醒来,自己大腿也还在啊!

    “师父伤得颇重,加上被亲爹背刺,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恢复不了。”李修年暗叹,不过他刚刚掉下来时惊鸿一瞥,前面不远处就是官道了,还算幸运。

    “虽然师父还没醒,但是以我的修为,到了官道上也不怕劫道的,进了城镇才更安全。在荒郊野外如果遇到异人,在师父重伤的情况下才更危险。”但要走上官道,问清楚这里是哪里,去往最近的城镇,云洛兮身上的血衣又太惹眼了。

    李修年想在她一贯常掏的左袖找找,能不能找到盘缠或者上药,可惜果然是痴心妄想,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掏到。

    李修年假咳一声,对自己说了三遍:“事急从权。”才敢解开自家师父的腰带,脱下外衣,以及浸在血水里、不用拧都在渗血的中衣,撕开自己干净的衣服包住她的伤口,把自己的备用道袍和中衣给她穿上。

    呼,虽然李修年一点坏心思也没有,但还是忍不住的尴尬。不过他也没有伤药,师父苍生决自己在疗伤,常识告诉他要包扎伤口,又不确定是不是不需要,只好保险一点裹上。

    “当初眼力没看错,果然是大杯......呸呸呸!我在想什么!”李修年压下胡思乱想和旖旎的念头。

    她的乌发实际上也浸透着血,打湿了李修年的前胸。但云洛兮现在昏迷不醒,他要抱出去显然回避不了带着伤员的事实。所以,至少得把她收拾得勉强能见人,避免惹来意料之外的歹意或者不必要的麻烦。

    身上长生宗的道袍很快也会成为麻烦,李修年必须尽快找到替代。他用自家师父换下来的外袍还干净的地方简单擦干她的乌发,然后把自家师父拦腰抱起——云洛兮右后心与前胸有贯穿伤,他不敢背,只好小心横抱起来,不碰到伤口。

    云洛兮还是没醒,但坠下山的时候如果她短暂清醒延缓了下坠的速度,李修年就不是挂在树上那么简单了。

    她的苍生决功法似乎在缓缓的自主为她疗伤。

    “唉,如果楼伽在,一切应该不会那么麻烦。不过也摸不准楼伽在事情结束后对师父的态度,如果她有歹心,避开也是好事。”

    即使楼伽对李修年释放了善意,但如果楼伽有意控制师父甚至伤害师父,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宁肯与对方分道扬镳!而他也并不清楚,楼伽口中的荼族血脉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李修年抱着她快步走上了官道,这是一条宽约十丈的黄土官道,他出来的这侧是山林,对面则是一排排的栾树,李修年听楼伽和梁婉怡提起过,栾树是朔州官道旁的行道树,溪国十州,各州官道旁的行道树皆不相同。

    “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买到自己和师父接下来需要的衣物......”上次云洛兮前往丹阳丢给他的银两也一直没收回,本来李修年收在房里,等云洛兮赐予归藏后就和丹药、符篆、宗门令牌一直放在里面,这下可用上了。

    现在日头已然从正午头顶微微向西偏,说明已经快到下午了。李修年见远处有赶车的农人老伯正载着干草经过,于是等在原地,等对方靠近。

    官道也有偶尔策马而过的侠客、驰骋过去的马车,不过李修年更希望朴素一点,因为他初次离开山门,对自己的实力也很清楚,自己疏于实战,境界低下,来到外面要尤其提防异人!甚至包括大户人家、大派弟子!

    自家师父的姿色也难免会惹来麻烦,想到这里,李修年觉得也该给她安排个斗笠或者面纱。

    驴车靠近,车上是一位戴着破烂斗笠、皮肤异常黝黑、被风吹日晒得粗糙龟裂的老伯,他看了眼李修年的佩剑,以及前襟染血,怀抱昏迷不醒的女子,显得很是畏缩,不想沾染麻烦,却又不能无视拦下自己的仙长,怕激怒了他。

    “在下长生宗刘庚。”李修年温和开口,现在长生宗刚塌,消息肯定还没流传开,对于溪国人来说,长生宗就意味着金字招牌!

    寻常百姓也许不知道藏剑阁,不知道远在东海的东海庄,但都知道长生宗是国教!年年拜农神和太初的时候也得知道!

    老伯的警惕和畏缩果然消失,只是担心搭理带着伤员的李修年卷入那些仙人之间的打打杀杀,问道:“仙长有啥子事?”

    “想问问此处是哪里地界。”李修年道。

    “这是罗山城外的官道,老汉我正要将干草送往罗山城走马街售卖......”

    李修年温声道:“我们也去罗山城,请老伯捎我们一程,我会付车资的。”

    说着,他从归藏里取了一锭银子,用佩剑削下一角,递给对方,然后当着对方的面把一大锭银子丢回了归藏里。

    笑话,还不知要流浪多久,还不知道自家师父是不是没有其他钱了,自然得省着点!

    对方被他塞了钱,又不敢反驳仙长,只得忐忑的让李修年抱着自家师父坐上干草垛,向罗山城赶车。

    李修年不敢放下自家师父,更不敢看一眼她伤口好得怎么样了,于是便一直放在怀里,即使他觉得哪怕修仙者违背生理常识,那样的伤势绝对连呼吸都是一种痛。

    “唉,这已经不是我要在师父腿上写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了,等师父醒来,要怎么安慰她?她多半也是不需要的......”李修年看她毫无血色的干裂嘴唇,气息依旧微弱。

    驴车不快,所以等到了日暮才到达罗山城。

    李修年提前下车,辞别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的老伯。这是一座在李修年看来已经颇大的城池,门口有溪国黑甲黑面的精兵镇守,楼阁之上五步一岗。

    “很难猜测朝廷对自家师父的态度,至多一两天,朝廷很可能会开始将长生宗的事通告各地,对于失踪的自家师父说不定会重点捕捞......而我当时有光球,引来了神秘的黄色身影,估计也是重点关注对象。唉,我冤枉啊。”

    “易容面具必不可少了......不管是我还是师父,都用得到。”

    李修年躲在城门远处,时时抱着她非常惹眼,但又不可能放心把师父留在城外。

    “唔......”就在他纠结之时,怀中传来细弱呜咽。

    “师父?你醒了!”李修年惊喜出声,但随即意识到了不对劲。

    云洛兮因他略微大声,微微瑟缩了一些,眼眸中不再有往日的清冷淡漠,也没有以前带着少量少女气的成熟气质。

    她就像一只刚苏醒的幼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