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天命（4）女魃（二）
什么？司马睿惊怒：这是何故？你可知女人不能干政。
陛下，奴婢此举目的有三：
其一，正是因为女子不能干政，陛下大胆起用王妃娘娘，可以掩人耳目，以防有人联想，作为您的女人，统领那些秀女情有可原。如若您不这样做，反倒有人会思索您创立灵秀司的用意。
其二，您让王妃娘娘出任，可以令王氏放松警惕，认为陛下您十分宠爱王妃，为她破格推翻旧例，这样在百官眼里您很惧怕王氏，这样王氏也就不会阻挠您让百姓修道的条令。
其三，让王妃娘娘出任灵秀司女监，可以让她接触到您的计划，试探她对您的忠心。王妃娘娘虽然是王氏出身，但眼下她已经入宫，等同于成为了陛下的人质，若是她得知您的计划后，选择泄露秘密，陛下您就可以立即除之而后快，尽早的剪除身边的威胁，以免夜长梦多。而如果她弃暗投明，那陛下您也可以尽快将她收为己用，利用她对付王氏，此乃一举两得。诚然，奴婢还是期待王妃娘娘能识得明主。
司马睿听完常茂缜密的分析后，反倒冷静下来，他开始对常茂产生了提防心理，心机如此深沉，一环扣一环，简直令他毛骨悚然。
但是眼下，还并不是考虑常茂的问题。司马睿的戒心开始了，就不会再消除。不过明面上，他还是夸奖了对方，不露声色，并且加封他为鸿胪寺卿。
等常茂离去后，司马睿正式颁布了他创立灵秀司和封王瑜为女监的两道谕令。
王瑜接旨的时候，正在西苑赏花。
司马睿派了个太监给她传达这个消息，旁边还跟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王瑜摸不着头脑。
似是看出了她的茫然，太监解释了一下：娘娘，这是周老夫子，他是江南有名的大儒，治学严谨，太学博士都是他的门生。
哦。王瑜平静无比，眸子星明：周老夫子，失敬失敬。
说归说，王瑜身子却没有动弹一下，面无表情，仿佛当这个大儒不存在。
周玄，也就是周老夫子，横眉倒竖，冷哼一声。
太监崔公公尴尬无比，他并不知道司马睿的深意，夹在王氏和士族之间，进退失据，只能扯着公鸭嗓硬生生道：娘娘，周老夫子是皇子的授课恩师，您是皇妃，身份有别，这个称呼上是不一样的。
王瑜理所当然道：这些还用你教本宫？本宫既是皇妃，代表的是皇家颜面，这样称呼老夫子有何不可，莫非你是要本宫低头不成？
崔公公一听这话，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万不敢有此心，娘娘您恕罪啊。
周玄德高望重，一直是江南文人的领袖，虽然他出身在江南士族并不算什么，但是他本人的影响力在江南首屈一指。正因如此，司马睿极为倚重他，专门利用周家与王氏的矛盾，想要获得一部分世家支持。
所以，一直以来，周玄都沉溺在受人追捧的时光里，对皇子也是极其严厉，如若皇子贪玩，非打即骂，而司马睿却丝毫没有责怪。
这次，司马睿让他前来给新晋的王氏之女授课，而且还是讲解宫廷礼仪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着实令他愠怒，认为是司马睿羞辱于他。
毕竟，宫廷礼仪这块的内容，历朝都是由宫中内侍传授的。
表面看起来，司马睿让他进入后宫，是一种无上恩宠。实际上，变相的把他比喻成太监，这让年过盱眙的他七窍生烟。
但是周玄和他背后的家族，早就和王氏形同水火。只因周玄的小儿子，在偶然出游的过程中，遇见王氏的族人欺男霸女，于是仗义执言，却被王氏恶仆打断了双腿，当地官府惧怕王氏，就此不了了之。
因而，周玄把自己和皇家牢牢绑在一起，只有背靠皇权，才有一丝希望。
因此，他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前来会一会，这位王氏的嫡女。
本以为自己可以摆一摆架子，当面数落一下王瑜，好报自己的恶气。
没成想，王瑜却先给自己冷脸，明里暗里嘲讽自己，这让周玄憋着的怒火一下子点燃了：
王妃娘娘，素闻王氏枝繁叶茂，尽皆是你这样的不知礼数之辈？江南文风鼎盛，宰相为百官楷模，理当教会你天地君亲师乃人之所敬，整肃言行。如今所见，莫不是宰相表里不一，或是小视你这无知劣女，不肯言传身教。
周玄的话格外的不留情面，毫无夫子的气度，倒像是市侩小人。他的言词里，既有对王氏和王导的蔑视，又有对王瑜身为女子的轻视。他的话，对，也不对。
王瑜很清楚，王氏和王导确如所言，所谋甚大。同样，王导也确实未曾寄希望与自己，而是将自己当成了交易品。
但是，王瑜在识文断字这块，从未屈于人后。王导也没有吝啬，给来寻来夫子授课。王瑜会对周玄如此举动，并非无礼，更不是一时冲动失言，而是她深思熟虑后很快做出的应对之策。
在周玄甚至天下男人的眼里，她王瑜只不过是个女子，就该呆在闺阁中，等到成婚年纪，草草的安排了自己的命运。像她这样的女子，要么就不该温书习字，不必展露人前。要么温书习字以后，就该按照长辈所教，原封不动的做出来。
他们实在想不出，这个世间还存在第三种答案，他们从不相信小小女子也有自己的见识和胆略。
但是王瑜，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女子，她出身富贵，从小耳濡目染，见识不凡。同时，她又没有和其它千金一样的娇气，反而愿意身体力行，向往天空的广阔。所以，她很难认命。至少，对自己能够反抗的存在，她绝不会认命。
江夏周氏，江南偏远的世家小族，也有着不该有的野心。王瑜对王氏都深恶痛绝，何况这虚伪的文人墨客。
所以，她要从气势上压倒对方，令他躁动，就容易出错。
果不其然，周玄执着于治学，在人情世故方面却比不得年纪轻轻的王瑜，很快就变了脸色，完全失去了该有的耐心。
身下的太监崔公公更是面如土色，他似乎知道了，自己在这里是必然的，因为他要见证一场好戏。他也很明白，涉及这种私密，像他这样的小货色，不配活着知道。
王瑜不理会崔公公的表情变化，依然是平静的眸子，面无波澜的直视周玄：老夫子是孔圣人的得意门生？
周玄本以为王瑜会发怒，没想到她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让周玄愣了一下。
陛下，奴婢此举目的有三：
其一，正是因为女子不能干政，陛下大胆起用王妃娘娘，可以掩人耳目，以防有人联想，作为您的女人，统领那些秀女情有可原。如若您不这样做，反倒有人会思索您创立灵秀司的用意。
其二，您让王妃娘娘出任，可以令王氏放松警惕，认为陛下您十分宠爱王妃，为她破格推翻旧例，这样在百官眼里您很惧怕王氏，这样王氏也就不会阻挠您让百姓修道的条令。
其三，让王妃娘娘出任灵秀司女监，可以让她接触到您的计划，试探她对您的忠心。王妃娘娘虽然是王氏出身，但眼下她已经入宫，等同于成为了陛下的人质，若是她得知您的计划后，选择泄露秘密，陛下您就可以立即除之而后快，尽早的剪除身边的威胁，以免夜长梦多。而如果她弃暗投明，那陛下您也可以尽快将她收为己用，利用她对付王氏，此乃一举两得。诚然，奴婢还是期待王妃娘娘能识得明主。
司马睿听完常茂缜密的分析后，反倒冷静下来，他开始对常茂产生了提防心理，心机如此深沉，一环扣一环，简直令他毛骨悚然。
但是眼下，还并不是考虑常茂的问题。司马睿的戒心开始了，就不会再消除。不过明面上，他还是夸奖了对方，不露声色，并且加封他为鸿胪寺卿。
等常茂离去后，司马睿正式颁布了他创立灵秀司和封王瑜为女监的两道谕令。
王瑜接旨的时候，正在西苑赏花。
司马睿派了个太监给她传达这个消息，旁边还跟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王瑜摸不着头脑。
似是看出了她的茫然，太监解释了一下：娘娘，这是周老夫子，他是江南有名的大儒，治学严谨，太学博士都是他的门生。
哦。王瑜平静无比，眸子星明：周老夫子，失敬失敬。
说归说，王瑜身子却没有动弹一下，面无表情，仿佛当这个大儒不存在。
周玄，也就是周老夫子，横眉倒竖，冷哼一声。
太监崔公公尴尬无比，他并不知道司马睿的深意，夹在王氏和士族之间，进退失据，只能扯着公鸭嗓硬生生道：娘娘，周老夫子是皇子的授课恩师，您是皇妃，身份有别，这个称呼上是不一样的。
王瑜理所当然道：这些还用你教本宫？本宫既是皇妃，代表的是皇家颜面，这样称呼老夫子有何不可，莫非你是要本宫低头不成？
崔公公一听这话，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万不敢有此心，娘娘您恕罪啊。
周玄德高望重，一直是江南文人的领袖，虽然他出身在江南士族并不算什么，但是他本人的影响力在江南首屈一指。正因如此，司马睿极为倚重他，专门利用周家与王氏的矛盾，想要获得一部分世家支持。
所以，一直以来，周玄都沉溺在受人追捧的时光里，对皇子也是极其严厉，如若皇子贪玩，非打即骂，而司马睿却丝毫没有责怪。
这次，司马睿让他前来给新晋的王氏之女授课，而且还是讲解宫廷礼仪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着实令他愠怒，认为是司马睿羞辱于他。
毕竟，宫廷礼仪这块的内容，历朝都是由宫中内侍传授的。
表面看起来，司马睿让他进入后宫，是一种无上恩宠。实际上，变相的把他比喻成太监，这让年过盱眙的他七窍生烟。
但是周玄和他背后的家族，早就和王氏形同水火。只因周玄的小儿子，在偶然出游的过程中，遇见王氏的族人欺男霸女，于是仗义执言，却被王氏恶仆打断了双腿，当地官府惧怕王氏，就此不了了之。
因而，周玄把自己和皇家牢牢绑在一起，只有背靠皇权，才有一丝希望。
因此，他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前来会一会，这位王氏的嫡女。
本以为自己可以摆一摆架子，当面数落一下王瑜，好报自己的恶气。
没成想，王瑜却先给自己冷脸，明里暗里嘲讽自己，这让周玄憋着的怒火一下子点燃了：
王妃娘娘，素闻王氏枝繁叶茂，尽皆是你这样的不知礼数之辈？江南文风鼎盛，宰相为百官楷模，理当教会你天地君亲师乃人之所敬，整肃言行。如今所见，莫不是宰相表里不一，或是小视你这无知劣女，不肯言传身教。
周玄的话格外的不留情面，毫无夫子的气度，倒像是市侩小人。他的言词里，既有对王氏和王导的蔑视，又有对王瑜身为女子的轻视。他的话，对，也不对。
王瑜很清楚，王氏和王导确如所言，所谋甚大。同样，王导也确实未曾寄希望与自己，而是将自己当成了交易品。
但是，王瑜在识文断字这块，从未屈于人后。王导也没有吝啬，给来寻来夫子授课。王瑜会对周玄如此举动，并非无礼，更不是一时冲动失言，而是她深思熟虑后很快做出的应对之策。
在周玄甚至天下男人的眼里，她王瑜只不过是个女子，就该呆在闺阁中，等到成婚年纪，草草的安排了自己的命运。像她这样的女子，要么就不该温书习字，不必展露人前。要么温书习字以后，就该按照长辈所教，原封不动的做出来。
他们实在想不出，这个世间还存在第三种答案，他们从不相信小小女子也有自己的见识和胆略。
但是王瑜，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女子，她出身富贵，从小耳濡目染，见识不凡。同时，她又没有和其它千金一样的娇气，反而愿意身体力行，向往天空的广阔。所以，她很难认命。至少，对自己能够反抗的存在，她绝不会认命。
江夏周氏，江南偏远的世家小族，也有着不该有的野心。王瑜对王氏都深恶痛绝，何况这虚伪的文人墨客。
所以，她要从气势上压倒对方，令他躁动，就容易出错。
果不其然，周玄执着于治学，在人情世故方面却比不得年纪轻轻的王瑜，很快就变了脸色，完全失去了该有的耐心。
身下的太监崔公公更是面如土色，他似乎知道了，自己在这里是必然的，因为他要见证一场好戏。他也很明白，涉及这种私密，像他这样的小货色，不配活着知道。
王瑜不理会崔公公的表情变化，依然是平静的眸子，面无波澜的直视周玄：老夫子是孔圣人的得意门生？
周玄本以为王瑜会发怒，没想到她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让周玄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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