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剑拔弩张

    慕天遥见到了惨烈的景象，他的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这可是他从小生活过的家园，这里的青山偎翠，就这样变成了一滩烂泥。

    雀儿见慕天遥并未有事，放心下来，却又见他痴痴傻傻，脸色煞白，不由忧心：

    天遥哥哥，天遥哥哥，你怎么啦？

    慕天遥这才回过神来，却见雀儿同其它少女的状貌，不由惊怒：

    雀儿，他们缘何绑你?

    说着，慕天遥便挣扎起来，却越来越紧，令他胸腔发闷，眼冒金星。

    士兵抽出刀刃，恶狠狠的威胁道：

    你再动，信不信老子活剐了你。

    罗氏惊慌失措，急忙道：

    不要。

    她知道郑方能决定慕天遥生死，却仍向梅湖乞求：

    大人，民妇之子与此事无干呐。

    梅湖无奈又气恼，大怒道：

    你这村妇，一直缠着本官作甚？

    郑方并未说话，对他来说，这些都是蝼蚁，上头并未想要处置其他人，他便不想脏了手。

    但他的目光却在慕天遥和罗氏身上来回打量，他总觉得这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罗氏接触到郑方的目光，急忙将身子微微侧过，眼神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恨意。

    村民们还在嚎丧，只能用眼泪控诉不公。

    有好几次有些村民按捺不住愤怒，想要和军士拼命，都被村正阻拦了，他知道，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直到前去后山搜寻的其它士兵一一回返，郑方才有了反应。

    将军，我们已经找遍了后山，并无其他人。

    郑方静静道：

    那便上路吧，本将军不想在这里待太久。

    随即，郑方指着梅湖道：

    接下来本将军会去其他村子，之后会去县衙，又得马不停蹄去下一个县辖地盘，你速速命各个县令将各县各村清查的户数和女子人口数撰写，本将军会在统一征选后察看。

    梅湖腹诽道：

    若是有遗漏，照你这种做法，到时候人早就跑了。

    心里这么想，梅湖却不敢多嘴，谁叫人家有军权，就是生杀予夺，又有谁敢虚报呢？

    是的郑将军，下官一定一定。

    看郑方命令军兵，就这样即将离开，村民们着急了：

    老村正，不能让雀儿她们被带走啊，不能啊。

    慕岳和慕文菽这几个胆大的更是梗着脖子叫道：

    雀儿妹妹，天遥。

    雀儿爹娘早已晕了过去。

    村正厚着面皮跪倒在罗氏面前：

    罗夫人，虽不知你从何处而来，有何机密，老朽却知你不是一般人，这么多年全村待你如何，虽不说尽善尽美，也视若亲人，老朽求罗夫人救下雀儿她们，全村定会感念你的恩情。

    能让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如此厚颜，真是难为他了，若不是为了孩子们，他何至于此。

    其他村民也是涕泗横流，无语凝噎。

    罗氏对他们的乞求不以为意，只是她决不能让慕天遥被带走，尤其是落入郑方手上。

    她再次躬身向梅湖恳求：

    大人，民妇求求你，只要能将天遥救下，民妇什么都愿意做。

    原先罗氏并不知道，梅湖可以帮慕天遥定品，只是让他活过来而已，希望依旧渺茫，那自己绝不能舍弃名节，大不了一死百了。

    如今情况不同了，只要慕天遥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没想到二十年了，自己的清白之身终究要丢了，可是为了那个梦，她别无选择。

    梅湖听得出来她的言外之意，欣喜若狂，他可是一直垂涎罗氏的美色，也就这些村民没有非分之想，若是罗氏去了外头，早被奸污了。

    他之前也想过下药迷晕罗氏，但是罗氏不让任何人接近，吃食也是自己来做，不让那个呆傻的儿子经手，如若自己强来，她就自尽，故而一直引而不发。

    有一个机会一亲香泽，梅湖自然开心，只是要他救下慕天遥，着实为难。不过想着慕天遥并未得罪郑方，也许还有缓和余地，他连忙叫道：

    郑将军，请高抬贵手，这少年并不是女子，并未冒犯将军，将军能否将他放下。

    闻言，那些军士杀气腾腾，吓的梅湖浑身瘫软。

    郑方饶有兴致道：

    他果真与你有干系？这小子本将军看不惯，带走你有异议？

    梅湖一听这话，知道郑方耍无赖，便只能换个说辞。他连忙摇头：

    将军欲带走他，下官毫无二话。只是此子年方十五，便谦逊有礼，举止有气度，下官欲将其作为郡县典范，供士族子膜拜，从而维持朝廷威严，还望将军网开一面。

    果不其然，郑方听到这里，目光闪烁，梅湖话里有话，他也不是只会打仗的愣头青，原来这慕天遥还能恶心一下士族子弟，这倒是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郑方始终觉得，慕天遥有某个人的影子。那些士族，他还不放在眼里，毕竟他也是高门世族之人。

    够了，本将军不想听第二遍，既然此子有如此气度，本将军定将他举荐给朝廷，不能定品也可入行伍。若他不过是一山野无奇之人，你与他，都得死。

    梅湖闻听他如此霸道，再次打退堂鼓。

    罢了罢了，我竟为了一村妇，将自己性命系于慕天遥身上，而现在不能救下慕天遥，罗氏也定不会委身。

    见梅湖脸色又青又白，罗氏急的上蹿下跳，也暗自绝望。

    不曾想，慕天遥却大叫起来：

    将军，你们本是朝廷的护国力量，应当是花心思对抗异族，怎可欺负无辜弱小，这与盗匪何异？将军放了那几个女子，天遥任凭将军处置。

    梅湖一听，如坠冰窖：

    完了完了，这小子真是不怕死，可是你死了，本官又替你求情，那不是本官也要死？

    阿苦在角落里踱步，焦急不已，仍是张不了口。

    郑方大笑：

    本将军处置你，还需答应你的条件吗？你且乖乖的同本将军走，前往建康，安静一点，别想着自尽，若是不然，本将军定要屠了这里。

    慕天遥悚然一惊。

    雀儿泫然欲泣：

    天遥哥哥，不要为了雀儿如此了，这便是雀儿的命运，雀儿还搞不清楚为何就被人安上了枷锁，可雀儿开心的是，能见到天遥哥哥，那便值得了，只要你和村里人平平安安就好。

    村里人大喊道：

    天遥，如果你还当我们是一家人，念着我们以前的恩情，你就大发慈悲吧，救下雀儿和其他几个丫头。

    慕天遥被他们的话震得头痛欲裂，他们世代耕作，哪里懂的险恶无比的人心，莫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何况现在想保全一人都难，他不过是个少年而已，是生是死都在郑方一句话，他们却将自己当成保护神。

    可笑的是，慕天遥还在为如何救下雀儿和保全他们而心惊胆战，他们却意识不到现在的困局，就连自己，那也是砧板上的肉啊。

    故而，慕天遥焦急的火气上涌，他们却只顾着大喊大叫。

    念及此，慕天遥只能将希望寄托给梅湖，他是要去建康的，可是他不能让雀儿前去。

    郡守大人，难道你忘了当日的誓言么，你与晚辈爹爹是九拜之交，说要同生共死。爹爹为你中了歹人的暗算，如今生死不明。难不成你还要袖手旁观不成，岂不是丢人现眼？

    你曾对晚辈有言，称那些武夫都是酒囊饭袋，除了会打打杀杀，无可取之处，如今怎地害怕了?

    梅湖吓的气血攻心：

    住嘴，住嘴，住嘴。

    罗氏也在旁边拱了一把火，他还是心心念念让慕天遥留下来定品：

    是啊大人，难不成你这么快就忘了？

    梅湖恨不得杀了慕天遥母子，可是郑方押着慕天遥，他无从下手：

    郑将军，你莫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下官绝无轻视武将之意。

    郑方眼里发冷，淡淡道：

    是不是真，本将军回郡城一问便知。

    说着，军士就要上前，将梅湖一并押走。

    梅湖叫嚷着不住后退：

    慢着慢着，我是朝廷命官，想动本官得朝廷下令。

    慕天遥抓住时机大喝道：

    伯父，我们的关系众人皆知，很快就好大白于天下，你常说武夫心胸狭隘，这将军定会找个由头杀了你，何不动用你的势力，岂能坐以待毙，只要你出手，他们不在话下，天遥以后莫敢不从。

    慕天遥是在赌，殊死一搏。

    梅湖被害惨了，眼见刀锋越来越凌厉，兴许真要结果在此，这群武将早就看他不惯。

    慕天遥，若是本官救了你，你真的听命于本官？

    慕天遥知道自己换不回雀儿，反而要搭上村民性命，故而自己被郑方吃定了。那么，只有先让自己平安着陆，才能再徐徐图之。

    是的，天遥定不负大人。

    郑方嘲讽道：

    梅湖，你要同本将军作对？就你这些人，真的不怕死？

    梅湖撕破脸了，也准备孤注一掷：

    郑方，若是本官卸任了，只怕还未回到三吴，已然身死。本官绝不能错失良机，不能坐以待毙，你莫要忘了，这里毕竟是本官的地盘。

    郑方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变换：

    你是说江湖势力？

    梅湖笑道：

    不错，这是传音鼓，只要本官拍响它，他们便会倾巢出动。

    郑方怒道：

    看来，你是真的要与本将军作对。

    一瞬间，剑拔弩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