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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传承

    十四年前。

    不罗村的一间木房子外围满了人,他们有的来回踱步;有的咬着手指头;有的十指合拢不知道向哪位神仙祈祷。

    随着一声啼哭声从房子内传出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了过去。

    “是女孩!一个可爱的女孩!”

    一个中年男人冲了出来喜极而泣地大喊。

    “恭喜你呀,做父亲啦!”

    一个年龄相仿的中年男村民走了上去,高兴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不一会,一位女村民抱着一袋五颜六色的织布走了出来,布里包裹着的是一个正在嗷嗷大哭的女婴。

    在那一刻,人群将这世上最美丽的祝福,不惜余力地撒在了这个新生的小生命上。人群欢呼雀跃,欢乐的氛围持续到了深夜。

    刚刚生完宝宝的女子,身体无比虚弱,她躺在木榻上,满眼爱意地看着一旁咬着手指头入睡的宝宝,她轻轻地说。

    “乖宝宝,等你好好长大了,妈妈带你去外面看看。”

    “你又来了,咱女儿还啥都不懂呢,就在说外面的幻想了。”

    宝宝的父亲提着热水桶走了进来。

    “这有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我可不想她三十年限了都还在这。”女子打趣地回怼了男子。

    “呵呵,也就是只有你是如此渴望着外面了。”男子拧了一拧泡在热水中的毛巾,继续说,“来,给你暖暖身体,别着凉了。”

    “嘻嘻,谢谢夫君,到时候让咱们女儿第一个学叫‘爸爸’。”

    “嘿,你这小算盘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是想让以后她又哭又闹的时候第一时间喊我!”男子宠笑着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女子的额头。

    “哼,到时候女儿长大了,你想照顾都难咯!”女子气高智昂地一扭头,哼哼地笑着。

    这对夫妻在烛光中你一言我一语地拉扯着,笑容时刻挂在脸上。

    男子突然话锋一转,“那咱们女儿的名字,就按照之前说好的那个咯?”

    “嗯呢,愿她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在我们美妙的乐声中能够翩翩起舞,舞动在更辽阔的天地间。”

    两人的目光一并落在女婴身上。

    在这简陋的小木屋里,处处洋溢着幸福,墙上挂着专门定制的小一号的木笛与木琴,地面已经摆好小一号的餐具和家具。这是不罗轻舞的家,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片天地。

    时光一晃,三年过去。

    不罗轻舞在院子内断断续续地喊着:“爸爸!爸爸!玩!”

    “诶,又想跳舞了吗?好的好的!”一旁的男子已经陪着女儿在院子里玩了一个下午,依旧不知疲倦地再次吹响了木笛。

    伴随木笛轻快的乐音,不罗轻舞一蹦一扭地来回跳着,身体小小的,就像一个蹦蹦跳跳的小麻雀。

    一旁的男子眼睛笑着成了一条缝,自己的女儿真的太可爱了!

    一声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这是不罗村开饭的声音,所有人都会在村子中间的大木屋内一同进餐,分食美味佳肴。

    “好了,轻舞,我们要去吃饭咯!”

    “吃饭!”女孩两眼冒着金光,伸开着双手,等待着父亲将自己抱起来。

    哦豁!我的女儿好可爱!

    父亲又感动了一下,一把抱起了女孩,又唱又跳地走出了院子。

    正走着,突然一个硕大的身影拦在在男子前面,女儿扭头看着那八尺高的黑甲怪人。

    只见那怪人阔步走来,女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尽管怪人走到了跟前,黑压压一片如一堵巨墙,女儿却完全不带怕,她看了几秒后,突然喊道。

    “妈妈!”

    “哇,宝宝又把妈妈一眼认出来了呢!”

    说着,黑甲怪人的巨大斗笠下的黑甲虫纷纷爬到一旁,露出了里面的人脸,正是轻舞的母亲。

    “女儿真棒,爸爸都没能看出来是妈妈呢?”爸爸一脸傻笑地说。

    “哈?”女子鼓着脸,“怎么会看不出来,我的黑甲虫可是最漂亮的呀!”

    “妈妈!漂亮!”

    “嘻嘻嘻,还是轻舞乖,爸爸是笨蛋!”

    “爸爸,笨蛋!”

    “诶诶诶?爸爸可聪明了,才不是笨蛋呢。”男子假装生气着。

    “好了,你们先去吧,我回家把衣服换下就来,刚刚遇到伥鬼了,还把我的小灰刮花了。”女子说着满眼心疼的摸着手臂上的一个黑甲虫。

    “没事就好,待会见啦。”尽管男子有点担心,但他更相信自己妻子的能力。

    “妈妈,再见!”女孩挥着小手告别着只是回家换衣服的母亲。

    在这幸福家庭中的不罗轻舞,平安无事的成长到了八岁,在家庭的关怀和学习氛围的影响下,不罗轻舞自幼便展现出了练蛊的超强天赋,成为了村子中的小明星,被誉为练蛊小天才。

    她的母亲是这个村子的一名黑甲蛊师,也曾是大家口中的练蛊奇才,传闻她哪怕穿戴着笨重的黑甲,也可以舞动起虫舞,甚至不借用特制的巨大控虫杖,也可以施展虫缠。

    他的父亲则是村子里面的采虫师,精通各类虫蛊学术,也是村长的儿子,在村子内与奇才女子成亲,被人们津津乐道,多是一门当户对的喜事呀。

    直到一天晚上,女孩正在家中把玩着桌子上的虫子,突然村子外面一阵骚乱,听到声音的女孩好奇地走了出去。

    推开门一看,村民们脸色焦急万分,各个腰间别着蓝光虫竹笼,手提着火炬,往村子外面跑去。

    就连平时不多见的黑甲蛊师也在此时集结在一起,如此场面让女孩有点害怕。

    突然,一个中年男子跑了过来,昏暗的环境中,女孩以为是自己的父亲终于回来了,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爸爸。

    但来者只是女孩爸爸的好友,他看起来非常紧张,一来就问道。

    “轻舞,你父亲回来了没有!”

    “啊?是宇叔叔……我爸爸还没有回来……”

    “糟了……”中年男子脸色更难看了,他为了不让女孩太担心,故作镇定地说,“没事,你爸爸可能在和我们玩捉迷藏,我们正在找他,你不要乱走哦,等我们回来。”

    “哦。”女孩话音未落,中年男子就已经跑了出去。

    人们朝着深夜的树林走去,走进夜色,爬上山林,远处原本黑漆漆一片的大山,此刻闪烁着点点火光,就像半边天飞舞着万千只萤火虫。

    女孩呆呆地看着黑色上的点点火光,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感到一种不安,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不安。

    周围只有虫子的啼鸣,少了平日家中父母的谈笑声,一种莫名的孤独感让不罗轻舞不自觉的落泪,她坐在门口,一次又一次地抹着泪水。

    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人们都说,他去深山采虫子去了,就连母亲也是笑着说,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采虫,等不罗轻舞长大后爸爸就回来了。

    不罗轻舞憋着嘴,她可以感受到大人们在说谎,但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们要撒谎,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这么久还不回来,也没有多想,轻舞只是单纯的不开心。

    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轻舞逐渐习惯了没有父亲的家,也听厌了大人们的那套说辞。

    十二岁的不罗轻舞在院子里面和母亲学习着虫舞,她努力地跟着母亲的动作,一步一步地学着。

    但总是心不在焉,一旁的母亲有点生气了。

    “轻舞,你怎么回事?这些舞步我前段时间不是教过吗,怎么跟不上了!”

    “母亲,我不想学!”

    不罗轻舞一句话让母亲更着急了。

    “你怎么可以不学!你不学以后怎么生存,你也不小了,再过两年你就要一个人在村里面承当事务了,你母亲我小时候12岁就开始……”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学就是了……”不罗轻舞不耐烦地打断了母亲。

    看着眼前赌气的女儿,母亲也没给好脸色。

    “不学是吧,好!那你就在这站着,站到想学为止。”说罢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内。

    “我学!我都说我学了!”轻舞叫喊了几声,见屋子内没有反应,哼了一声默默地站在原地。

    也不知站了多久,轻舞看到院子一角的一个小木笛,那正是以前小时候和爸爸一起玩耍的小木笛,原来是被自己丢在这里,爸爸还找了一整天没找到呢。

    看着看着,轻舞竟然哭了起来,刚开始还可以憋着,但很快就憋不住了。

    “爸爸……哇啊啊啊啊啊!我要爸爸!”

    不罗轻舞仰天放声大哭。

    听到哭声的母亲赶忙跑了出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哭得伤心欲绝,内心一疼连忙过去抱住了她,安抚着她的情绪。

    “噢,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乖宝宝不哭了噢,是妈妈刚刚太凶了……”

    “我要爸爸!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呜呜呜……”轻舞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哭着,泪水浸湿了母亲的肩膀。

    母亲紧紧地抱着轻舞,露出了几秒伤心的表情后,收起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

    “没事的,爸爸会回来,等你长大了,爸爸就回来了。”

    “我不要,我要爸爸现在就回来!”

    “傻孩子,你爸爸现在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呢,怎么可能现在回得来。”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抹去女儿脸颊上的眼泪。

    “那,那有多远,比那大山还要远吗?”

    轻舞说着看向了远处的一座高山,那座高山正是不罗村的天然屏障,一山之隔,外面便是妖怪的地盘。

    “嗯,比这个山还要远。”母亲也看向那座山,望眼欲穿。

    “那妈妈,山的另一头是什么呢?”

    “山的另一头也是山哦。”

    “那,那山的另一头的另一头呢?”

    “依然是山哦。”

    轻舞有点失望,不甘心地继续问道。

    “那另一头的另一头,无数个另一头呢!”

    “可能也是无数座山吧……”母亲苦笑着。

    “啊~怎么这样!外面的世界都是山吗?我不信!”轻舞嘟着嘴巴。

    “哦?那轻舞觉得山的另一头会有什么呢?”

    轻舞沉思了一会,说道。

    “我觉得那边会有像天空一样宽广的草地,我可以在上面一直奔跑,跑到天黑都跑不到头。”

    “嗯~还有像想大山一样高的树木,上面爬满了虫子,什么虫子都有,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像采虫师这么辛苦,跑这么远去采虫子了。”

    听着女儿的侃侃而谈,母亲望出了神,内心某一些被遗忘已旧的东西重新被点燃。

    她不自觉的加入到了女儿的奇思妙想中。

    “妈妈觉得呀,在山的另一边可能还会有一望无际的水池,里面有着许多我们没有见过的虫子在游泳!”

    “啊,这个我也想到了!”女儿顿时开心了起来,继续说,“还有还有!那边还有一群……长得和妈妈穿着黑甲虫时一样大的巨大虫子,他们有自己的村子,还会唱歌跳舞,和我们一样!”

    “哦?这个妈妈确实没想到诶,也许真的有也说不定哦!”

    “是吧!所以山的另一头肯定不是山,另一头的另一头肯定也不是山!”

    母亲感慨万千,自己的女儿终究是自己的女儿呀。夫君你可看到了吗,你的女儿和你的妻子儿时一模一样呢,可能真的能走出这大山也不一定哦。

    正想着,女子噗嗤一笑。

    “那爸爸是不是也去到那些地方了?”

    女儿一句话把母亲从感慨中拉了回来。

    “嗯?啊!是的!你的父亲一定是去到那些地方,然后玩得很开心,忘记回来了!”

    “啊~父亲好狡猾,为什么不带上我们!”女儿扭扭捏捏地说。

    “会的,等你长大了,我们一起去找爸爸!”

    听到这,女孩眼睛一亮。

    “好,我们一言为定!我要长大!”

    “但是你要先学会这些舞步哦,否则就长不大啦!”

    “好,我学我学!”

    ……

    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不罗轻舞14岁了,她年纪轻轻就可以驾驭虫缠成为黑甲蛊师保护村子,正式成为村子里面可以独当一面的一份子。

    可是那天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改变了不罗轻舞的一生,也改变了不罗村的命运。

    为了避免母亲的死对自己造成太大的心理打击,轻舞的内心把悲伤封锁了起来,三天三夜不说话,内心无比的平静。

    直到那天,轻舞在村口附近巡逻时,看到了一个满头飘逸着白发的女子和一男子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