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不做御医
时隔数日，贾珞再次来到了流民营。
相比上次来时，营地外面的士卒多出了不少，戒备更加森严，将士们的脸上却多少带着些不安，明显是被瘟疫给吓到了。
“贾神医来了！”
“太好了！”
“这下再也不用害怕了！”
“娘的！太医院的医官根本不顶用，早点请贾神医过来不就好了？”
“贾神医，可算等到你了！”
“……”
将士们见到贾珞，全都十分热情，带队的百户、小旗们，更是纷纷过来打着招呼。
贾珞心里一暖，一一回应着，很快来到营地门口。
“玉山贤弟，你终于来了！”
牛纲大步迎了上来，热情地抓着贾珞的手臂，明显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孙传庭也听到消息，满脸疲惫的出来迎接。
贾珞没跟他们客套，直接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孙传庭叹了口气：“形势不容乐观！光是昨天和今天，就有近百人病倒，其中三十多人重症不治，已经先后死去！”
“这么严重？”
贾珞吃了一惊，“太医院的人怎么说？”
“太医院十分重视，院判鲍茂才昨晚就带着两名医官、十名医士赶了过来，连夜救治。可惜到现在都没能稳住局势，染病的人越来越多，不得以之下，我才派人请你过来，还请贤弟勿怪！”
孙传庭介绍完情况，朝着贾珞拱手致歉。
瘟疫不同于一般病症，发作起来十分恐怖，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大夫，一旦感染，也会有性命之忧。
因此很多大夫都对瘟疫避之不及。
孙传庭也是迫不得已，眼见局势即将失控，这才将贾珞当做救星请了过来。
贾珞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而是惊讶的问道：“太医院的院判都没有办法？不应该啊！那可是大周品级最高的医官之一了，有他出手，就算不能立刻扑灭疫情，至少也应该控制住局势吧？”
据贾珞所知，大周太医院，设有院使一人，为正五品医官。左、右院判各一人，为从五品医官，相当于副院长。
这三个人，乃是大周品级最高的医官，按理说，也应该是天下有数的名医才对！
怎么听孙传庭的描述，怎么好像不大靠谱？
孙传庭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牛纲却是直言不讳，直接揭了院判的老底。
“珞兄弟有所不知！咱们这位鲍茂才鲍院判，虽是御医世家出身，当年却是个纨绔，也曾倚翠偎红，在勾栏瓦舍中浪荡了多年！
直到后来娶妻生子，才略有收敛，被家里送进了太医院，一路扶摇直上，不过一二十年功夫，就当上了从五品的院判！这样一个人物，你还指望他能有多少医术？医不死人就不错了！”
贾珞听得一阵惊诧：“这样的人，也能当院判？”
“玉山贤弟，你到底是年轻几岁，不知其中的深浅！”
孙传庭接话道，“太医院不同于别的衙门，里面的御医，基本都是世代相传。只要不发生要命的变故，就能父传子，子传孙，一百年两百年的传承下去，最终形成一个个‘医阀世家’！他们把持着不多的医官之位，排除异己，不是圈子里的人，哪怕医术再好，或是有权贵推荐，都很难跻身其中！”
说完之后，他再次摇头叹气，显然对此很是不满。
贾珞这次真的惊住了，没想到区区一个太医院，竟然也有这么多门道！
他愣了片刻，还是感觉不可思议。
“太医院，可是要给皇帝、皇子、宫妃、大臣们看病的，若是医术真的如此不堪，这些贵人岂能容他？”
牛纲嗤笑道：“太医们的医术，也不能说不好，比起普通的民间郎中，肯定是要高出一筹的。他们尤其擅长开‘太平方子’，凡是用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此只能活得长久！不然怎么说，‘翰林院的文章，太医院的药方，都是无用之物’呢？”
贾珞听完，只能摇头。
同时更加坚定了不做御医的念头。
这么一个地方，他要真敢不知深浅的一头扎进去，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说闲话了，我先带你进去见见鲍院判！”
当下，孙传庭带着贾珞走进流民营，来到一处相对干净的茅屋，这里就是太医们的临时办公之地。
鲍院判五十多岁年纪，生得面如冠玉，留着三绺长髯，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看到三人一起进来，鲍院判先是对着孙传庭这个六品文官客气的点了点头，随后才看向贾珞。
“孙大人，这就是你说的那位‘神医’？年岁似乎也太小了一点吧？“
鲍院判明显带着怨气，一上来就针锋相对。
也难怪他会如此，正所谓“同行是冤家”，何况贾珞还是孙传庭专门请过来的，明显是信不过太医院，他要能平心相待，才是怪事。
贾珞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以为忤，当即行礼道：“末学后进贾珞，见过院判大人！所谓‘神医’之名，只是当初救了几个灾民，他们感激之下才胡乱叫的，却是不值一提！”
鲍院判见他谦逊有礼，这才缓和了一些。
当下请三人就坐，奉上茶水，谈起了当下的疫情。
贾珞旁听了片刻，发现孙传庭和牛纲都对流民们的病况十分心忧，反倒是鲍院判，不紧不慢，似乎心有成竹。
只听他安慰孙传庭道：“孙大人莫要着急，这不过是酷暑炎热，藏于九地之下的疫毒乘势上升，邪伏于胃或热灼营血，那些流民因此才壮热烦躁，头痛如劈，腹痛泄泻！只需让他们饮用一些清瘟败毒的汤药，稍遏其势，待到八月天凉，自然疫病全消！”
孙传庭不懂医术，但总觉得有些不对，不禁扭头看了看贾珞。
贾珞已是眉头紧锁，问鲍院判道：“鲍大人是杏林前辈，所学自然远在小子之上！只是方才听大人所言，是将此次疫情归结为‘暑热时疫’，怕是稍有不妥，须知……”
贾珞用词已经格外注意，不想还是触怒了鲍院判，没等他细说理由，就怒声打断。
“黄口小儿，真是狂妄无知！你才学过几天医术，就敢来挑老夫的错处？且不说我鲍家世代行医，早在大周开国之前，就是景朝太医院的医官，家学渊源！就是老夫，也已行医四十余年，如今更是贵为太医院的院判……”
眼见他开始喋喋不休，要用祖上的威名和自身官位压制贾珞。
孙传庭连忙咳嗽一声，说道：“鲍院判，咱们还是先说疫情要紧！”
贾珞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怒火，这才开口道：“以小子愚见，最好先另设营地，将所有病患单独隔离，然后设法弄清疫病的类型，以及根源……”
鲍院判只听了几句，便又怒不可遏的打断：“你是在教老夫做事？且不说我鲍家世代行医……”
眼见他又要开始滔滔不绝。
到了此时，贾珞三人哪里还不明白，鲍院判根本就是在装傻充愣，他如此借机发作，显是不想让贾珞这个外人插手疫情之事！
“告辞！”
贾珞憋了一肚子怒火，也不再惯着他，直接起身走人！
孙传庭和牛纲见状，朝着鲍院判拱了拱手，便也跟着离开了。
草屋内只留下鲍茂才一人，捻着胡须，很快恢复了平静……
相比上次来时，营地外面的士卒多出了不少，戒备更加森严，将士们的脸上却多少带着些不安，明显是被瘟疫给吓到了。
“贾神医来了！”
“太好了！”
“这下再也不用害怕了！”
“娘的！太医院的医官根本不顶用，早点请贾神医过来不就好了？”
“贾神医，可算等到你了！”
“……”
将士们见到贾珞，全都十分热情，带队的百户、小旗们，更是纷纷过来打着招呼。
贾珞心里一暖，一一回应着，很快来到营地门口。
“玉山贤弟，你终于来了！”
牛纲大步迎了上来，热情地抓着贾珞的手臂，明显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孙传庭也听到消息，满脸疲惫的出来迎接。
贾珞没跟他们客套，直接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孙传庭叹了口气：“形势不容乐观！光是昨天和今天，就有近百人病倒，其中三十多人重症不治，已经先后死去！”
“这么严重？”
贾珞吃了一惊，“太医院的人怎么说？”
“太医院十分重视，院判鲍茂才昨晚就带着两名医官、十名医士赶了过来，连夜救治。可惜到现在都没能稳住局势，染病的人越来越多，不得以之下，我才派人请你过来，还请贤弟勿怪！”
孙传庭介绍完情况，朝着贾珞拱手致歉。
瘟疫不同于一般病症，发作起来十分恐怖，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大夫，一旦感染，也会有性命之忧。
因此很多大夫都对瘟疫避之不及。
孙传庭也是迫不得已，眼见局势即将失控，这才将贾珞当做救星请了过来。
贾珞摆了摆手，并不在意，而是惊讶的问道：“太医院的院判都没有办法？不应该啊！那可是大周品级最高的医官之一了，有他出手，就算不能立刻扑灭疫情，至少也应该控制住局势吧？”
据贾珞所知，大周太医院，设有院使一人，为正五品医官。左、右院判各一人，为从五品医官，相当于副院长。
这三个人，乃是大周品级最高的医官，按理说，也应该是天下有数的名医才对！
怎么听孙传庭的描述，怎么好像不大靠谱？
孙传庭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牛纲却是直言不讳，直接揭了院判的老底。
“珞兄弟有所不知！咱们这位鲍茂才鲍院判，虽是御医世家出身，当年却是个纨绔，也曾倚翠偎红，在勾栏瓦舍中浪荡了多年！
直到后来娶妻生子，才略有收敛，被家里送进了太医院，一路扶摇直上，不过一二十年功夫，就当上了从五品的院判！这样一个人物，你还指望他能有多少医术？医不死人就不错了！”
贾珞听得一阵惊诧：“这样的人，也能当院判？”
“玉山贤弟，你到底是年轻几岁，不知其中的深浅！”
孙传庭接话道，“太医院不同于别的衙门，里面的御医，基本都是世代相传。只要不发生要命的变故，就能父传子，子传孙，一百年两百年的传承下去，最终形成一个个‘医阀世家’！他们把持着不多的医官之位，排除异己，不是圈子里的人，哪怕医术再好，或是有权贵推荐，都很难跻身其中！”
说完之后，他再次摇头叹气，显然对此很是不满。
贾珞这次真的惊住了，没想到区区一个太医院，竟然也有这么多门道！
他愣了片刻，还是感觉不可思议。
“太医院，可是要给皇帝、皇子、宫妃、大臣们看病的，若是医术真的如此不堪，这些贵人岂能容他？”
牛纲嗤笑道：“太医们的医术，也不能说不好，比起普通的民间郎中，肯定是要高出一筹的。他们尤其擅长开‘太平方子’，凡是用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此只能活得长久！不然怎么说，‘翰林院的文章，太医院的药方，都是无用之物’呢？”
贾珞听完，只能摇头。
同时更加坚定了不做御医的念头。
这么一个地方，他要真敢不知深浅的一头扎进去，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说闲话了，我先带你进去见见鲍院判！”
当下，孙传庭带着贾珞走进流民营，来到一处相对干净的茅屋，这里就是太医们的临时办公之地。
鲍院判五十多岁年纪，生得面如冠玉，留着三绺长髯，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看到三人一起进来，鲍院判先是对着孙传庭这个六品文官客气的点了点头，随后才看向贾珞。
“孙大人，这就是你说的那位‘神医’？年岁似乎也太小了一点吧？“
鲍院判明显带着怨气，一上来就针锋相对。
也难怪他会如此，正所谓“同行是冤家”，何况贾珞还是孙传庭专门请过来的，明显是信不过太医院，他要能平心相待，才是怪事。
贾珞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以为忤，当即行礼道：“末学后进贾珞，见过院判大人！所谓‘神医’之名，只是当初救了几个灾民，他们感激之下才胡乱叫的，却是不值一提！”
鲍院判见他谦逊有礼，这才缓和了一些。
当下请三人就坐，奉上茶水，谈起了当下的疫情。
贾珞旁听了片刻，发现孙传庭和牛纲都对流民们的病况十分心忧，反倒是鲍院判，不紧不慢，似乎心有成竹。
只听他安慰孙传庭道：“孙大人莫要着急，这不过是酷暑炎热，藏于九地之下的疫毒乘势上升，邪伏于胃或热灼营血，那些流民因此才壮热烦躁，头痛如劈，腹痛泄泻！只需让他们饮用一些清瘟败毒的汤药，稍遏其势，待到八月天凉，自然疫病全消！”
孙传庭不懂医术，但总觉得有些不对，不禁扭头看了看贾珞。
贾珞已是眉头紧锁，问鲍院判道：“鲍大人是杏林前辈，所学自然远在小子之上！只是方才听大人所言，是将此次疫情归结为‘暑热时疫’，怕是稍有不妥，须知……”
贾珞用词已经格外注意，不想还是触怒了鲍院判，没等他细说理由，就怒声打断。
“黄口小儿，真是狂妄无知！你才学过几天医术，就敢来挑老夫的错处？且不说我鲍家世代行医，早在大周开国之前，就是景朝太医院的医官，家学渊源！就是老夫，也已行医四十余年，如今更是贵为太医院的院判……”
眼见他开始喋喋不休，要用祖上的威名和自身官位压制贾珞。
孙传庭连忙咳嗽一声，说道：“鲍院判，咱们还是先说疫情要紧！”
贾珞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的怒火，这才开口道：“以小子愚见，最好先另设营地，将所有病患单独隔离，然后设法弄清疫病的类型，以及根源……”
鲍院判只听了几句，便又怒不可遏的打断：“你是在教老夫做事？且不说我鲍家世代行医……”
眼见他又要开始滔滔不绝。
到了此时，贾珞三人哪里还不明白，鲍院判根本就是在装傻充愣，他如此借机发作，显是不想让贾珞这个外人插手疫情之事！
“告辞！”
贾珞憋了一肚子怒火，也不再惯着他，直接起身走人！
孙传庭和牛纲见状，朝着鲍院判拱了拱手，便也跟着离开了。
草屋内只留下鲍茂才一人，捻着胡须，很快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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